惊国

    在他们被碧水分衣鞋还有香囊间，女管事说了几句吓人话，又关照道：“今晚将最终决定你们能否进入‘洛神府’，都好好表现。若是捅了什么篓子，郡国府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气，听见没有！？”

    “是，听到了。”回答的声音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不是很整齐。

    那女管事原本就尖的下巴一缩，气焰嚣张地对众人指指点点：“松松散散哪里的下等人，这就是冷月招来的？呵……不过如此！”一声冷笑，指向琅席：“还有你，为何不说话？”

    昏昏欲睡的琅席，缓缓抬眼，眼神涣散地看着她。

    “说你呢！”

    君芜欲开口，在之前，一个声音冷断道：“陈姨。”

    君芜只见那陈姨脸色倏然变了一下，冷月走来。

    看了眼招来的人，冷月：“听到没有，说一遍整齐的可会？一，二，三……”

    “听到了！”这回大家倒是很有精神地整齐划应道。

    冷月点头，对那陈姨道：“初来乍到的都是些欠□□的孩子，今日忙碌，陈姨关爱后辈还望择日教导，我要带他们去分配活计。”

    陈姨笑起，掸了掸冷月的肩：“说得好像姨不懂事似地，今晚，就辛苦你了。”

    “应该。”

    陈姨朝后一声冷道：“我们走。”说着带着她那两名下巴看天的丫鬟离去。

    冷月看她离去后，问碧水：“这老妖精来做什么？”

    碧水鄙夷：“心里酸呗，国公信任你，不仅让你负责洛神府，还有宴会大事，她哪看得下去啊。”

    冷月不语。

    君芜正听着两人谈话，冷月视线倏地朝她看过来，君芜一惊，冷月伸手，指着她道：“这个给我今夜做下手，其它随你处置。”说完，冷月带着一名小丫鬟离开，君芜愣在原地，冷月走几步，回身对她道：“没听明白？”

    君芜回神，眼神一动，上前跟随，却被琅席抓住手腕。

    琅席是来跟君芜玩的，玩伴要被人带走，自是不同意。

    他对冷月道：“冷大人，我不想与我妹妹分开。”

    碧水上前，欲阻止他，在国公府有三个人意愿不要轻易去武逆，其中一个便是冷月，她可不是一个丫鬟这么简单。但冷月眼神淡淡移过来，碧水脚步顿住，看着美男，丢去为他担心的小眼神。

    冷月目光不冷不淡，但却十分具有压迫力地注视着琅席：“我给你一个选择，留下来接受我的安排，或者，带着你妹妹现在就离开。”

    苑内一片安静，大伙感受到从冷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绝对的命令，心道日后若留下得小心应付。

    琅席此时的瞌睡已被她冷醒，与冷月对视半晌，缓缓地松开君芜的手腕。

    君芜见他防守，挑了下眉。

    本以为他还会坚持，毕竟他的性子挺固执，此时不说话地倒是男的。

    “走吧。”冷月声道。

    君芜对琅席小声一句：“乖点，我忙完陪你玩。”

    琅邪瞟了她眼，不情愿。

    跟上，君芜看着眼前的女子冷月，若有所思地。

    华灯初上，诺大的郡国府已点上玉红灯，玉红将国府照得光华夺目，越显富贵。

    从主大殿的门外，整序而入些鲜衣各异的王孙们，他们都是容郡附近与国公闰交情较好的贵族。今日是国公闰每月都会准备的酒宴，来入宴，他们也都让家臣带着贵重的礼物而来。

    主座上，郡国公年纪意约四十余，面色红润体格肥壮，身着低调的臧海菱纹袍，服上绘海兽珍禽的帛画，腰间配着把镶红玉的长剑，本是威严装扮。但坐在上座的他乐呵呵地与宾客招呼，眉宇尽是亲切地毫无危害力，如一名……邻家大叔。

    “多日不见国公还是如此健康喜乐啊！”

    “哈哈哈哈哈……坐坐。”

    “国公还是如此意气风发啊！”

    “哈哈哈哈哈……坐坐。”

    无论谁来，他总会先发出一长串的富有魔性的笑声，然眯着小眼，笑得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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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芜未想初次进郡国公府，便能见到郡国公。见到这位胖大叔后，心中那初入容郡，英伟高大的容郡国公形象已碎了一地，连渣都捡不起来了。

    难道……这只是他笑面虎的掩饰？还是他只是长得像一只招财猫？

    君芜摇了摇头：这样形容他，不太厚道。

    冷月一旁提醒：“别张望，别乱动，别露多余的表情。”

    君芜收起面部表情，收腹笔直站好。

    冷月由始至终平视前方，君芜余光瞟眼，就没见她动过……不由神奇她如何做到的。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皆落座后冷月终是动了，有序地带着奴婢们为宾客置菜布酒，耳边钟乐也响了起来。

    君芜没见过如此大场面，之前有些紧张，但深吸一口气……那次山洞‘未见’事件后，总觉得做什么心里都有底气许多，好像未见真的在某处一直守护着她。不由放下心神，记着冷月交代的，余光也带瞟着冷月如何做，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退回来，冷月对她轻道了句：“还不错。”

    君芜微微笑了笑：“是师傅教得好。”

    对视一眼，两人自然瞥过。

    站好，冷月瞟了眼君芜，若有所思。

    乐与酒水都上了，可郡国公一直未说开席，大家也不好动作。

    底下一瘦子王孙笑问：“国公，今日是否可还有什么贵客到？”

    国公闰：“哈哈哈哈哈……有有。”

    说着，只闻一声：“内史屠丞屠大人到！”

    举坐哗然。

    君芜悄悄地看过去，精致的妖治五官紫衣妖艳鹰袍爪牙煞人，不由吃惊：是他……

    随屠丞后，又一声传报紧接而来：“大梁商会总司，国荐臣，陵原君到。”

    国公闰：“哈哈哈哈哈……”

    方才的哗然变为喧闹的站立。

    “啊那个人……就是陵原君！”

    屠丞走了半，顿住脚步，因风头完全被身后那人盖过。

    转身见从高门后走出来一白衣，让现场所有装饰的繁华，都一瞬凋谢光芒地只做了他陪衬的人物。

    君芜：“姬，良离……”

    姬良离面色，神情，一如既往淡淡如水。

    淡淡的目光对上国公闰一眼，淡淡一笑，瞥过视线，朝某处望来。

    君芜见他朝自己望过来，欲想挡住脸来。但转而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冷月身上，轻轻一笑，竟能让人忘却这世间所有的残缺，只见他那难以言诉的惊世美好。

    而只比她之前所见他所有清淡，多了一点点为人的温度……

    ☆、第33章 叁拾叁·唾与盾

    淡淡的一眼，淡淡地回视，淡淡地瞥过，淡淡地平视。

    君芜突发现，姬良离与冷月在某些地方，还有身上淡漠疏离的气味，倒是相相。

    “哈哈哈哈哈……为内史大人与陵原君倒酒。”国公闰笑呵呵地看向一旁的冷月。

    冷月低头，走过君芜身边：“再拿两壶酒来。”

    君芜回神：“是。”悄身退去，离去时朝大殿望一眼，紫衣妖治男看着姬良离，毫不掩饰地表露着不痛快的意。

    不知里面现下发生什么……君芜来到□□，对一位掌菜的管事道：“冷月姐姐让我来拿两壶酒，大殿又来了两名贵客。”

    “啊，好。”掌菜的管事一脸热情，对君芜笑道：“你且等等我。”

    君芜点头，管事朝外走去。

    她站在原地等，突眼睛一片蒙黑。

    “猜猜我是谁？”

    君芜怔了下，唇角缓缓翘起，不知怎会又在这碰见她。

    “闻音有酒香，你到底偷喝了几壶酒？明掌柜。”

    明姬杏目撑起：“啊，不好玩，这么容易就被猜住了……”

    君芜笑起，转身见明姬抱个酒瓶子，一脸酒鬼模样地喝得脸色绯红，眼色迷离，大是抵醉了。

    君芜伸手拿过她酒来：“怎喝这么多酒。”

    明姬食指伸出，郑重其事：“因为我伤心！”

    “……”

    “你可知我每日起早贪黑地为他赚了那么多银子……”明姬抖着殷虹唇瓣，要哭地模样：“可不知欠他的钱怎越来越多……阿芜，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有自由了！呜哇……”说着明姬悲从心来，抱着君芜凄声痛哭起来。

    君芜有些惊吓，更多不明。

    “怎么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自由了，我就是那白虫子的小青草！”

    “……明姬，这哭不妥。”君芜拍了拍她，四下望了望。

    “连哭我都不能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君芜仰头一声叹，继而，卷起袖子，单手扛起明姬在右肩上，往外走，继而飞快跑起来。

    明姬大叫：“哎哎，你带我去哪啊！”

    君芜：“祖宗，我还有事呢，找个地给你醒酒！”

    “放开，放开我啊！”

    半刻，管事拿来两壶上好的佳酿，不见方才那清媚的女子正奇怪。只见门口出现她的身影，正扒着门扉，捂着胸口，喘息不已，额头也都是汗地好似在外面跑了几圈回来。

    “丫头，酒我给你拿来了，这是去哪了？”

    热心的管事拿娟帕给君芜额头擦了擦汗。

    君芜起身，定了定心神，噎口水，她接过那用盘托着的两壶酒：“我……去了趟茅房。”

    “难怪，快去吧，今个来得都是富贵人，耽搁了恐有你罪受。”

    “哎好，多谢姨娘。”

    “去吧。”

    君芜行了个礼，朝大殿而去。

    大殿上，桌椅已摆好，屠丞与姬良离对坐。

    屠丞看着姬良离，姬良离却轻垂着目光，当做没看见。

    君芜低头沿着墙壁走过去，不希望有人看见她，将酒交给冷月：“酒拿来了。”

    冷月目光轻垂：“酒在你手上，难道还要我去倒？”

    君芜愕然下，对着屠丞与姬良离得背，僵了僵。

    心念，姬良离认得她，那日她唱歌虽戴着面具，但是屠丞也在，不知也会不会认得。姬良离知她的身份且对她的过往好似有翻查过，不知是敌是友。而屠丞，没由来地，她内心很抵触他。

    “听不见？”

    君芜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动。

    冷月看着她这副十分不愿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

    她改口问：“不愿去？”

    君芜倒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冷月：“若不去，你便不能去洛神府，你与你哥哥酒家欠下的钱也都还不了。”

    君芜抬头看她，眨了下眼：她怎知……心下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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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做个选择。”

    君芜看着她，头皮发麻。

    冷月看着她，见她闭眼再睁开，舒了口气，神情倒放松，语气平静中透着丝无奈的任命：“我去送酒。”转身，她微低着头，挺直着背，恭敬地端酒朝屠丞而去，眉头下意识地紧紧皱起来。

    冷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龟速的步伐，踏步上前，她接过君芜手中的盘子。

    君芜怔在原地，只见冷月垂眸不见她眼底神色，而代她，朝屠丞走去。

    君芜心头一热，对那冷着身姿的冷月，心生感激。

    而她对面的姬良离透过舞姬，看冷月正半跪着与屠丞倒酒，清远的墨眉当下，紧紧地皱起。

    而他这副神色，恰巧被一直注视他的屠丞看见。

    屠丞望了望身边这端秀丫鬟一眼，心道：难道此人是姬良离在国公府的相好？来时，姬良离好似也看的是她……

    思及，屠丞伸手，一把将冷月拉带入怀中，冷月一声惊，屠丞手抓握住她胸前隆起的那团软绵……言语调戏：“美人，今夜要不要同本官走？”

    几乎一瞬，姬良离的酒杯在桌上猛然掷下，惊吓在一边欣赏歌舞的众人！

    只见他站起身来，目光闪着暗沉的光，看向……众人把视线朝他视线那边的屠丞望去，还没看清楚发生什么事，只见一青衣婢子冲过来，伸手一把将大梁最不好惹也不能惹的内史屠，推到在地。

    “下流！呸！”

    君芜看着屠丞，万分鄙夷地唾口唾液，惊呆众人！

    屠丞看着她，脸色由黑到红到紫到白，变得复杂而抽搐。

    君芜也忘记这是什么场合，脑里的热血往上冲得劲还未缓过，几步踏过去，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冷月拉起来，往屠丞躲瘟疫般地离远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