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锦
乔占平自杀,那他与谢家勾结一事,就此了了。
至于他是“主动自杀”,还是“被动自杀”,也无从追究。
萧运长咳嗽道:“官家年岁大了,心思也越发难猜。”
萧乾眉峰微皱,“一山压一山,平衡而已。”
帝王之术自古讲究平衡,如今皇帝老矣,皇子得力的又不多,唯宜王宋熹与安王宋骜而已,这两个皇子,分别出自萧妃与谢妃,如今朝中对峙之局日益浓厚……就说这一次,皇帝派谢丞相治理楚州水患,对谢忱那把老骨头来说,其实也有一种“小惩大诫”的警告。
可老皇帝又让萧乾协助,说到底各打五十大板。
毕竟谢丙生是谢忱的独子,谢丙生之死虽是墨家所为,但若说萧乾没有插手,便是连皇帝都不信,又何况谢忱?
“此事谢家肯定不会善了,我儿要小心为上。”
萧运长叮嘱了几句,又向萧乾商量举家搬去临安的事。
如今楚州位于荣珒两国的边陲要塞,说不准哪一日就有会兵燹之祸,且临安富庶,萧家在那边有土地有产业,搬个家虽不是小事,若为长久计,也得早早纳入日程。
“待大郎婚事毕,就着手准备吧。”
萧运长是家主,他的意见萧乾并不反驳。只不甚感兴趣地点头起身,拂拂袍袖,便要告退。
看儿子疏淡的神色,萧运长皱眉又道:“六郎今年已二十有一,是时候考虑婚配了。楚州的闺女你若瞧不上,来日去了临安,让你母亲好好为你选一房良配。”
董氏赶紧低头,假笑道:“我们家六郎一表人才,只放出话去,家门坎儿还不被媒婆子踩烂?老爷放心,此事交由妾身来办。”
这讨好的话,换十几年前,萧乾和他亲娘听了,不知得多感恩。
可时过境迁,也不过换他一声冷笑,“大夫人好好操办大哥的婚事就成。六郎之事,无须旁人过问。”
照理他该唤董氏一声母亲,可他从来不叫。当然,年幼时的萧长渊曾经唤过,却换来了董氏一个耳光,说外室子入不得宗祠,哪来的身份唤她母亲?如今对他而言,她只是“旁人”罢了。
萧乾大步出去,头也不回。
只剩萧运长的叹息,还有董氏的哽咽。
萧家院子很大,湖边绿树成荫,柳叶垂条,远山近水的花叶一片茂盛之景,阴凉而隐蔽。
萧乾带着薛昉刚从湖畔走过,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后便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鲁成贵。
他躬着身子,夹紧双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点头哈腰地苦苦哀求:“使君,小的按您的吩咐都交代了。求您,把解药赐给小的吧?”
萧乾冷眉轻挑:“并无解药。”
鲁成贵嘴巴轻轻嚅动,不解看他。
萧乾却道:“玩笑而已。”
看着他飘然而去,鲁成贵面如死灰,几乎站立不稳。他出卖了主子,在萧家是呆不下去了。这个世道要找个事做不难,可一个出卖主子的人,却很难再受人重用。
湖水的另一侧有一棵双人合抱的大垂柳。
垂柳下有一块光滑的石头。
石头上坐了一个白嫩嫩的墨九。
萧乾从美人蕉的花丛穿过去,就看见她吃着爆米花,笑眯眯地掷过来一颗。
“萧六郎,这儿,看这儿……”
萧乾眉头不经意一皱,“有事?”
墨九从石头上滑下来,轻摇慢摆地踱到他的面前,“你这人也太歹毒了嘛,这不毁了鲁成贵一辈子吗?”
她可不是这样好心的人。萧乾不答,静待下文。
果然,她丢一颗爆米花在嘴里,“说吧,准备怎样堵我的嘴?”
☆、坑深039米 不知六郎是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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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懒洋洋的视线落在她蠕动的嘴上,也不知懂了没有,面瘫似的表情,让墨九很没有成就感。于是,她又拿了一颗爆米花,耐心地解释,“鲁成贵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准备拿东西封我的嘴?”
他不吭声。
“还不懂?”墨九道:“如果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去,说你挑唆鲁成贵串供,祸害萧二郎,你说老夫人那般护他,会不会对你心生嫌隙?”
他不吭声。
墨九扫他一眼,“萧六郎,你带耳朵没有?”
他不吭声。
“咦。”墨九在他身边绕圈,“真的不想堵我的嘴吗?”
“好。”萧六郎慢慢低头,那一双有着碎金色暗波的眸子,平静、淡然、却如漩涡般深邃,吸引着墨九的视线。看他的头越来越低,她下意识产生了某种不好的“堵嘴”试想,刚想后退一步,却听他语气平静地问:“上次那药如何?一夜若是不够,我可堵你一生。”
这一回,墨九那张吃都堵不住的嘴默了。
那天晚上嗓子哑得说不出话的经历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再尝试一次。恨恨瞪着他,她正思考到底先骂他一顿再打还是先打他一顿再骂,就听萧乾低喝:“薛昉。”
薛昉应声“喏”,从怀里掏出了两颗核桃,递给墨九。这核桃与墨九在后世常见的不太一样。个头大,皮也薄,吃货本能发作,她当即愉快地接过,“这个堵嘴的法子,也还不错……懂得贿赂我,你小子也算长了眼力。”
她低头捡一块鹅卵石,就在平整的大石头上把核桃砸破,然后剥去坚硬的外壳,把核桃仁的表皮都捋去了,正想把果肉送入嘴里,核桃就落入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中。
慢吞吞塞了一片入嘴,萧乾吃东西很斯文。
可斯文完,他头也不回地绕过墨九就往前走。
墨九第一次被人**裸的忽悠了,很抓狂。
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怕她把事情捅出去,或者说在这个府里谁也制不住他,可她能吃这个哑巴亏吗?几乎没有多想,她飞快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
“萧六郎,你站住!”
“嗯?”他云淡风轻,就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还有何事?”
墨九阴恻恻地瞪他,可伸手打不了俊脸人,想骂的话又说不出口,莫名就道了一句,“核桃给我一个。”
蓝姑姑:“……”这个不争气的啊。
薛昉:“……”这到底有多想吃?
萧乾最为淡定,他慢慢将掌心摊开,露出两片墨九剥好的核桃果肉,墨九伸手去拿,他却突地转身把它丢入湖中,看墨九气得面色铁青,他却声调柔和的道:“不能控制己欲,早晚死在上头。”
“你说得好有道理。”墨九干笑两声,压下被他调戏的怒火,一瞬不瞬地盯住他比湖波更为潋滟的眸子,继续使用绕指柔的攻略,“可萧使君既然会担心我乱吃东西丧命,为什么却不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小小年纪,身世凋零,误入深宅大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老夫人欺负,萧二郎猥亵,大郎又不能为我出头,这地人心如此险恶,想我单纯如斯,善良如斯……”
“说正事。”萧乾打断她,情绪不变。
“好吧,我想出府看看玫儿。”这一次,墨九答得利索。
可萧乾只盯她一眼,“还有两日大婚,你歇了心思罢。”
满怀希望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不说,冷水里头还加了盐,墨九瞪他好半晌儿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萧乾看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递给她。
“燃一些在香炉,有安神之效。”
“看不出来,你还是暖男?”墨九哼一声,怒气未消,“可你怎知我睡不好?”
萧乾不温不火,“眼苔厚得快砸到脚背了。”
这话太缺德太阴损了。墨九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所以她只拿了安神药,一句话也没和萧六郎说,就领着蓝姑姑气咻咻地回了自家小院,在他听不见的地方,把萧家祖宗十八代都捋出来好好地问候了一遍。
她想去看玫儿是借口,想出府找“食古斋”的坎门长老申时茂才是真。她与申时茂约好见面的日子不巧是她的大婚之日。事到如今,她还能和他一起去赵集镇的法子只有一个——继续逃婚。
她逃了几次,有些疲了。
但她不想妥协,生命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替她决定如何过活。办法用尽了,还可以继续想。若心里妥协了,人就毁了。若她的穿越就是一场逃婚之旅,那么,她总有一次会逃得漂亮。
这么一想,墨九趴在墙上思考了许久。
蓝姑姑几次过来,想哄她下去,可她一直“在忧伤”,后来蓝姑姑忍不住也从梯子爬到墙上,趴在她的身边,劝慰道:“姑娘,莫要再难过了,不就两颗核桃么?下回我们再买啊。”
“为了核桃?”墨九回头看她,“你也太小看我了。”
蓝姑姑抿嘴不语,墨九却把她拉过来,借着她的肩膀擦了擦被雨雾湿润的头发,幽幽地逗她:“我是在想,食神要不要再次光临辜家。他们如今也不上供了,这一日两餐的日子,我可怎么活?”
蓝姑姑:“……”
晌午后,墨九才下了围墙。
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她还是想去一趟食古斋。
不仅为了赵集镇的古墓,还为了墨妄。
去了食古斋,就可以通过申时茂晓得墨妄的消息。
有了墨妄,她出逃的成功率就高了。
于是,带着一罐盐焗鸡,墨九去了乾元小筑。
萧乾是个怪人,不喜与萧家人接触,这乾元小筑便建在国公府的东南角,外面清一色的芭蕉竹林,外围还有一道五米左右的蓄水鸿沟,将小筑与萧府隔离,显得幽静且冷寂。
对于墨九的到来,萧乾似乎并不意外,他派了薛昉在小筑外的石桥边拦住她,说叔嫂之间授受不亲,不便总与她见面,有事可告诉薛昉。
“事儿可大了。”墨九也不乐意见他,只愁眉苦脸道:“我那日逃出去,把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玉给卖了。刚才我午睡时,老祖宗托梦给我,说再不把它赎回来,他就一把火把萧家烧了……”
薛昉进去禀报,很快就出来了。
他手里拿了一块玉,递给她,“使君说,玉已替你赎回。”
墨九看着那块玉,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他怎会知道?”
薛昉道:“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在河堤上找到你?”说到此,薛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低头才道:“使君还说,他不是你祖宗,你莫要乱认。”
“……”墨九瞪眼,“此话怎讲?”
薛昉很老实,“这玉是使君过的礼,充了墨姐儿嫁妆。”
“我就说嘛,也就值二两银子,太符合你家使君抠门的风格了。”墨九也不觉得被人识破有多尴尬,她顾左右而言他的东张西望着,突地伸长脖子喊:“旺财兄,快出来。”
这天烟雨蒙蒙的,旺财原本在檐下打盹,听见墨九唤它,很快就“嗷嗷”叫唤着摇了大尾巴冲出来,在她身边撒着欢,快活地跑前跑后。
墨九愉快塞一块盐焗鸡在它嘴里,“真乖,还是我财哥最有爱。”
“嗷!”这狗是个没智商的,吃着东西,被墨九逗来逗去,就兴奋地满地打滚。
薛昉头痛地看着它一身的泥泞,哭丧了脸,“才刚洗过的啊,祖宗……”
墨九又塞一块盐焗鸡给旺财,笑得眉眼生花,“薛侍统,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去帮你家祖宗洗澡吧?”
这一日,楚州大雨,檐前雨滴如珠帘。
乾元小筑旺财专用的洗浴房中,欢声笑语不断,大约半壶茶的功夫后,一个送水的小厮默默地睡在了狗榻上,墨九穿了他的衣服,把蓝姑姑留下,偷偷从旺财的专用通道——狗洞里钻出小筑,从而出了萧府。
小筑后院,一个挂着“紫气东来”鎏金牌匾的避雨亭中,萧乾合拢一卷书,透出薄薄的雨雾,望向墨九不太合身的青衫……久久未动。
“使君。”薛昉在他背后,轻声问:“为何让她离去?”
萧乾长身立于亭中,目光淌了一汪雨雾。
“一擒一纵,谓之‘捉’,二擒二纵,谓之‘逗’,三擒三纵,方能‘服’。”
——
食古斋的情况比墨九的猜测要好,依旧在照常营业,也就是说,萧乾从这里晓得了她的去向,又换回了玉,并没有动过它。也可以理解成在谢丙生一案中,墨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那么,墨妄应当也不会有事。
可他没事,为什么不来找她哩?
她皱着眉头进去,申时茂却不在铺子上。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拿着鸡毛掸子在掸灰,见她入门,迎了上来。
“这位小……小郎有何事?”
墨九道:“找你们申掌柜。”
小二皱眉,“不知小郎怎样称呼?”
墨九漫不经心地瞄他一眼,把那块价值二两银子的玉,塞入小二手中,严肃道:“就说九爷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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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锦:想到3号就要入v了,有一点蛋蛋的忧伤啊。
众妞:掏蛋就信。
二锦:你们这些情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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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040米 谁最英俊?
小二哥办事很利索,入了后堂很快就出来了。墨九没想到,申时茂会走在他前面,热情地迎接她。
“九爷,里面请!”
一声“九爷”喊得扎扎实实,墨九分明看见他身子微躬,恭敬的态度与上次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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