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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唐时星光

    “大胆,你敢拿刀对着本宫!”宇文赟怒道。

    “你若敢强行带人离开,便先拿下我,否则,我这思齐殿的人谁都别想动!”

    宇文赟显然失了耐心:“你大胆!来人,将她也给我拿下!”

    “都住手!”阿史那匆匆走了进来。

    刚刚宇文孝伯派人前来通知了她此处的情况,她不敢耽搁,便马上赶了过来。

    宇文赟看了眼跟在阿史那身后的宇文孝伯,不禁拳头一紧,心道他真是多事…

    “妹妹,你怎么拿着刀?先放下…”阿史那走到尘落面前,手按上她的手臂。

    尘落没有理会,直直盯着宇文赟:“还请皇后殿下为我做主,太子殿下如今要带走我思齐殿的人。”

    “皇后殿下。”宇文赟行礼道,“丽华在司马小姐这里宴饮中毒,还滑了胎。儿臣刚刚派人查验,发现她喝了荥阳公夫人的汤才会如此,所以才想押她们回去审问,但司马小姐竟然举刀阻拦儿臣,实在让人怀疑这毒司马小姐是否知情,还请皇后殿下还丽华一个公道!”

    阿史那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又劝道:“妹妹,你先把刀放下,太子也是心急太子妃安危,你莫要冲动…”

    尘落不情愿地被她扶着压低了手臂,又道:“皇后殿下,母亲不可能害我,我也喝了那汤,况且母亲说过,我的膳食都有专人检查,我思齐殿的人多是陛下安排的,若他们想害我,岂不是陛下要害我?”

    阿史那点了点头,又对宇文赟道:“太子殿下,依我看,荥阳公夫人不似会下毒之人,不如先审问那几个经手的侍女和膳房之人,若有需要再请荥阳公夫人前去问话?”

    “皇后殿下,荥阳公夫人或许没有害司马小姐的嫌疑,但不代表没有害丽华的嫌疑,您想想,若父皇派来的人每日检查司马小姐的膳食,那被端上来的膳食无毒,这毒何时下了进去?儿臣更有疑问,为何最终司马小姐没有中毒,反是丽华…”

    阿史那皱了皱眉,他言下之意不无道理,若此看,反倒可能是在查毒后端上来的时候被人下了毒,若如此,这下毒的嫌疑人反而只有…

    “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将手中一个盒子递给了宇文赟,“我们在思齐殿发现这个。”

    尘落望了一眼侍卫手中的盒子,竟然是她前几日没事,弄来编东西的麦草…

    “殿下,这盒子里藏有麝香…”

    诸人一惊,都看向了他手中的盒子。

    宇文赟拾起里面一个小瓶,打开嗅了下,冷冷一笑。

    尘落拳头一紧,却并未多言,她知道就算她说那个不是她的,不是母亲的,太子也不会信。

    似乎留意到什么,宇文赟又翻了一下盒子,最后从里面拿起一个编了一半的娃娃,锐利的目光扫过她:“这是何物?”

    周围诸人看了起先没怎么在意,但宇文孝伯和阿史那却面色大变…

    “我无事编的娃娃,先前娥英喜欢我用草编出来的小兔子,我想着编些别的下次送她。”尘落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妹妹…”阿史那拉了拉她。

    宇文赟对着阿史那一拜:“皇后殿下,您也看到了,不是儿臣怀疑荥阳公夫人和司马小姐,而是她们的行为嫌疑太大!司马小姐编此草人送给娥英,分明是意在诅咒,就算事情还需查证,也当让她们暂且禁足。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行裁断!”




尘落长安分节阅读376
    阿史那面露难色,刚才的麝香瓶子她们能想法帮着开脱,可宫中向来最忌讳巫蛊之术,这个娃娃虽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太子如今以巫蛊为由,她也不可能不问…

    高氏解释道:“皇后殿下明鉴,璎珞心思单纯,又喜欢娥英那孩子,怎会用这种恶毒的巫蛊之术去害皇家的子嗣,她会编娃娃,完全是觉得娥英可爱…至于那麝香之事,更是有人蓄意嫁祸,这盒子放在屋中,谁人都能…”

    宇文赟打断了她:“荥阳公夫人既是待罪之身,此刻还是少说几句为妙!谁人都能,也就是夫人也可了!”

    他又转向阿史那:“皇后殿下,儿臣代父皇监国,虽然后宫之事不应由儿臣负责,但此事关系到丽华和娥英,儿臣作为丈夫和父亲也不得不问。况此刻我岳丈也随父皇去了前线,若是他回来得知丽华安危,终究是前殿要考虑的事情…”

    阿史那望了眼尘落,犹豫道:“荥阳公夫人和司马小姐身份尊贵,那便暂时让她们禁足在思齐殿里,由宇文孝伯大人亲自看管,一切等陛下回来再做定夺。”

    “皇后殿下,思齐殿是此次事发之地,应封锁查看,且丽华如今不便走动,依儿臣之见,不如请她们暂时居于别宫,每日派专人侍奉,这样不仅不会影响查案,等父皇凯旋还朝,也不会因此怪罪…”

    尘落已经看出太子今日定要针对她和母亲,见阿史那也为难,她拍了下阿史那的手,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和母亲就先搬去别宫居住,还请皇后殿下在太子审问时一同参与,还我们一个公道。若是到时候太子查出此事与我们无关,就请太子殿下为今日之事向我和母亲道歉!”

    “璎珞…”高氏拉住她。

    “好,那就请司马小姐暂和荥阳公夫人委屈一段时日,本宫必定尽快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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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晚上,尘落和高氏被迫前往了长门宫。

    尘落没想到这所谓的别宫竟是这般荒废的地方…

    蛛网密布,草木寥落,宫苑残败。

    在这清冷的冬季里,这些景色无一不让她心寒。

    好在阿史那和宇文赟倒是对她算客气,不仅令人将房屋打扫了一遍,还派人送来了不少保暖防寒的东西,让这里不至于看着那么糟糕。

    待到人走了,高氏才用锦帕擦着眼角的泪:“璎珞,这些时日要委屈你了…我本是好心让人做了汤,没想到会连累到你,但那毒…”

    “母亲不用说了,这宫里我若连母亲都不信,还能信谁呢?”尘落靠进她怀里,“母亲可否将今日做汤时的情况告知我,我也好心里有数…”

    高氏点了点头,努力回忆着今日的点滴,一一说与她听,又取出刚刚侍女偷偷塞给她的手帕和一包东西。

    尘落听后皱起了眉,拿起那手帕看了半天:“依母亲所言,今日的食材仍是先前的人负责,不会有问题,也没有人特意送过芹菜这种东西…从你接手后,这汤确实更是再难被人下毒,又是谁往里面放了芹菜这种相冲的食物?还放入麝香这东西?而且还将麝香的瓶子藏在了我平时用的盒子中?…这些实在蹊跷…还有你派去的侍女拿回来这手帕,想是上面沾有汤的残汁。侍女把太子妃的碗都拿来了,太子是如何查出的毒?这香灰为何也要给你,莫非另有蹊跷?”

    “确实很蹊跷,你今日说香的味道变了时我还没有留意,看到这香灰才觉得可能是被谁换过…加上他们搜出了那麝香,还特意将你编的娃娃一起端了出来…”

    “想不明白,但太子今日的行为绝对巴不得下毒的人是我…不是也要问我个其他罪名!”尘落不满地嘟囔一句,又淡淡道,“只希望丽华能没事…”

    “璎珞…”高氏唤了一声。

    “恩?”

    “你说得对,太子他希望你是下毒的人。”

    “为什么?我又没招惹过他,我和丽华关系也很好…”尘落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先前他对自己说希望有个孩子的事情,便噤了声。

    “…太子害怕我威胁到他的地位?…”

    高氏点了点头:“这宫中是非太多,你以前还勉强能处理得当,又有陛下护着,不必过分小心,但现在陛下不再宫中,你又因失忆比以前单纯了不少。若谁想害你,必会在这段时间下手,若是这次皇后殿下和孝伯大人能尽快救你出去,你以后再行事要多加小心,也不要再和丽华频繁走动了…”

    尘落点了点头,心里似乎被什么压得生出烦闷。

    她隐隐明白了,这次或许是太子故意在害她,但母亲的话让她有些迷惘,她想知道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处理这些,她想变得强大些,不想这般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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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粱桥两岸,红黑的铠甲分列在河两岸。

    宇文宪骑在马上,见齐军已经追上,打马上前。

    昨日,他与齐军列阵在鸡栖原上,至夜未战,恰好皇兄传令退兵,他便令大军趁着夜色有序撤退,他事先安排的柏屋果然有了作用,不仅节省了时间,也混淆了齐军的耳目。到今日一早,齐军才起兵追击。

    但齐主亲自率军前来,速度之快确是他未料想到的,眼看大军就要与齐军正面交锋,他不得不想些其他办法拦住他们,给大军争取时间。

    这般想着,他便传令诸军合并,先行后撤,自己则带着部分人马停在了高粱桥,以为后援。

    不多时,齐军果然浩荡而至。

    见到周军阻水列阵,以为有诈,没人敢贸然向前。

    宇文宪率先扬声道:“那领军的,你唤何姓名?”

    “领军段畅也。公复为谁?”河那边传来声音。

    宇文宪定睛望向出列之人,又道:“我虞候大都督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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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畅默了默,道:“观公言语,不是凡人,今日相见,何用隐其名位?”

    宇文宪轻笑一声,并未作答。

    “两军对垒,公何不敢报上姓名?”段畅追问道,周围的齐军也起了躁动。

    宇文宪心里掐算着时间,静默了许久才声音洪亮道:“我是天子太弟,齐王宪。”

    他说完又指着旁边的宇文纯等人道:“这位是陈王纯,这位是梁公侯莫陈芮、还有内史王谊…”

    段畅早闻宇文宪名号,不敢冒进,又以言语试探,见他神态自若,料定有诈,令齐军暂且后退回军。

    宇文宪见段畅鞭马而去,也下命撤军。

    可刚撤退没多远,身后又想起了鼓吹之声,后方来报,齐军追来,戈甲甚锐。

    他皱了皱眉,下令宇文欣、杨素等人与他分军前去救援。

    齐军势大,让他有些错手不急,一时陷入苦战。

    好在杨素与骁将十余人适时赶到,助他解围,又与他诱敌至汾桥,让早在那里埋伏好弓箭手的宇文庆等人可以突袭。

    一时间,齐军纷纷中箭落马。

    宇文宪当即与开府宇文欣各统精卒百骑冲杀回来,斩杀了齐将贺兰豹子、山褥瑰等百余人,齐军也终于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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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璧城中,宇文邕观了遇敌之所不禁满口称赞:“孝宽当真神人,如此防御,难怪当年逼得高欢战后病亡!”

    “陛下过奖了,万事自有其道,臣不过是了解齐国虚实罢了。陛下今日退避之举也是兵家神算,不仅避齐军之锋芒,惑齐军之心,也可消耗齐军的兵力和士气。”韦孝宽恭敬道,又拱手言,“臣虽老迈,但愿为陛下前驱,一马当先,拿下齐国。”

    宇文邕闻言大笑起来:“有孝宽在,朕不担心拿不下齐国,但玉璧要冲,非孝宽你无以镇之,你且安心守城,及时将那些线人的汇报通知朕便是。”

    韦孝宽只得领命。

    “对了,齐主身边的那人,可有法控制?”宇文邕问道。

    “陛下放心,若是她敢有异心,恐怕先杀她的便是齐主…”

    “杀她倒不至于,那小丫头只要好好将这美人计用下去便是。如今齐人浩荡而来,也要她适时为我大周出些力了…”

    “陛下,齐王殿下来了。”侍从过来禀报道。

    宇文邕闻言,忙和韦孝宽迎了过去。

    宇文宪见了兄长便跪地道:“皇兄,臣弟不辱使命,我军已经全部撤回。齐师退后,臣弟才引军渡汾水赶来复命。”

    “辛苦你了。”宇文邕扶起他,“多亏你断后才使得诸军可以顺利退兵,如今情形如何?”

    “齐主现以高阿那肱节度诸军,包围晋州,是否需要臣弟现在便派人增援?”

    “不必,如今齐军新集,围攻晋州,想是不敢冒进。我等暂且回避,齐军定会掉以轻心,等到他们疲于坚城之时,我军再一举进攻,挫其锐气!”宇文邕说完,转移话题道,“你也累了,走,朕早让韦公备好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

    几人也不再多说,回屋中入了席。

    酒过半酣,侍从进来禀报说京城派人送来信件。

    宇文邕接过一看,才知道尘落被关到了长门宫。

    他心中忧虑,下令宇文宪率众六万营于涑水,为晋州声援,自己则连夜赶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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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月亮清冷,尘落独自走在长门宫中,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小桃林深处。

    漫步林间,她不知为何眼中酸楚…

    脑中突然回荡起奇怪的画面…

    有谁在这里轻盈的舞剑?又是谁在吟唱着哀伤的赋曲,惹得谁压抑地哭泣?

    她折下一根树枝,挥舞起来,似乎着了魔般,口中也吟出了悲伤的赋…

    等她猛然意识过来,她慌忙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树枝掉落在地上…

    她望着地上的树枝,又抬手摸了摸湿润的脸颊,迷惘渐浓…

    是她吗?那个曾经在这里舞剑的人?曾经在这里吟赋的人?曾经在这里哭泣的人…她为何觉得这般熟悉又心痛?曾经又为何在这里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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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捂着头,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朦胧难见…

    高氏见她久不回来,亲自来找她,远远便看到她跪在林中,痛苦地抱着头。

    她忙过去扶住她:“璎珞,你怎么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尘落浑身颤抖,泪眼晶莹地望着她:“母亲…我…我…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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