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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齐妙做了个梦,恍惚中,她走在一片争奇斗艳的花园中,空气中有一股淡雅好闻的清香,说不出是花香还是果香,总之淡淡的既不刺鼻又叫人闻了忍不住想深呼吸。

    她提着大红嫁衣的裙摆快步向前跑着,追着一个白衣男子的步伐,不停的叫着“阿昭,快回来!”

    可那人脚步渐快,根本不听她的呼唤。

    四周百花被旋风吹的拔地而起,形成一道漩涡,竟是直往她身上冲来。她被狠狠的卷上天空,眼看着色彩缤纷的花瓣旋拧着灌入了她的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她大叫着,身子一震醒了过来。头疼欲裂,脑海中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空气中有一股梦中闻到的淡淡馨香,入目的却是一张病弱的脸。

    这不是她的新婚夫君白世子吗?

    “你醒了。”白希云很是虚弱,望着她的眼神阴测测的。

    齐妙毕竟没与男子同榻而眠过,乍然醒来跟前多个人,这人又瘦的脱相,看着她的眼神还奇奇怪怪的……

    她唬的心里一跳,僵笑着对他道:“您早,世子。”

    白希云唇角动了动,仿佛是挑起个微笑的弧度,嗓音干涩沙哑:“早。”又艰难的挪动身子凑近齐妙。

    二人枕着同一个百子千孙锦缎枕,侧躺面向彼此,长发都散在枕上。眼瞧着白希云凑到近前,鼻尖就要与她的挨着。

    突然挨这么近是要闹哪样,咱俩有这么熟吗?

    齐妙紧张的向后退。

    白希云却是吸了口气,“你好香。”

    不是要病死了么,这幅登徒子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好吧,即便她是他刚刚大(冲)婚(喜)来的妻子,他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去闻人家身上香不香,可见没病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鸟。

    心中对白世子的好感度大跌。

    齐妙又往后退了退,呼吸之中的确闻到了梦中的那种淡雅的花香,口中客气的道:“是吗,我没觉得。”

    白希云望着齐妙娇美的容颜,禁不住好笑。

    她虽表情无甚变化,可唇角微微抿着,声音也软软的透着冷淡,就瞧得出她对他不满,怕是在腹诽他。

    她还是那样可爱,就如他深爱着的那样。

    白希云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画面。

    侯府被大火吞没,外头水龙局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冲不进来。他死后不散的灵魂焦急的飘进了内宅,却看到当时已经毁了容形容枯槁的齐妙,用披帛狠狠的勒住白希暮的脖子,看着院中公婆等人的尸首,绝望的喃喃着:“阿昭,我为你报仇了。”

    在确定白希暮已死后,她臂弯挂着长长的披帛,转回身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燃烧着的正屋,任由火舌将她吞没。

    他多想抱住她阻止她,可是他当时只不过是个灵魂,只能冷眼看着他死后,他的妻子如何被他的好弟弟调戏霸占,他的孩子如何被安陆侯夫人扔进井里……到最后,还要眼看着他的爱妻失子后绝望的为他复仇走上死路。

    他也随着走进了火海,如愿的感受到大火炙烤着灵魂。

    然而再度清醒时,他却躺在了这张床上,看到了记忆中不愿忘怀的一幕:他深爱的女子身着嫁衣走到他床畔。

    他以为那是他的幻觉,所以他向她伸出了手。

    当她握着他的手晕倒,被他的母亲安陆侯夫人恶意的吩咐人抬上他的床,让他得意触碰到她的容颜时,白希云终于明白,上天终究待他不薄。让他回到了他二十岁这年,让纤尘不染纯净温柔的她回到他身边。

    白希云的内心风转动,可作为一个久病卧榻瘦的像干尸的人,就算是笑也像鬼一样可怕,何况他的感情此时又如此复杂?

    齐妙看着白希云拧巴纠结的可怖表情,只唬的激灵起身。

    然而,这货忘了自己已经退到床畔,起身时头恰撞上拔步床月牙形的镂空雕花格子,撞出了好大一声响。

    “哎呦!”齐妙趴回床上,揉着碰撞那处,她这脑子将来若是傻了,都不知是该怪原主勇敢的一磕,还是怪自己的二缺一碰。

    只是没想到,她身旁的“病鬼”比她还紧张,忙不迭的艰难抬手揉着她的头,语气中透着焦急,表情就像是狰狞的厉鬼:“妙儿,怎么样,疼不疼?”

    难道说原主和这位世子爷以前就认识?

    古代这个叫什么来着?私相授受?

    可是仔细搜寻记忆,却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人的,莫非她的记忆不完整?

    齐妙有点凌乱,摇摇头:“没事没事,你快些躺好。”扶着他躺下,又揉了揉后脑撞痛之处,却突然想起她额头上应该有一处伤,这会儿怕会更加肿,且要淤血青紫的。

    她发髻已散开了,那额头的伤岂非无可藏匿?世子爷若是看到了,恐怕心里会不好过……

    齐妙就下了地,到窗边条案旁坐下,拿了梳篦对着铜镜佯作梳头,却奇迹的发现额头上的肿包不见了!

    齐妙不淡定了,凑近了细看,果然,那伤已经不见,额头光洁如初,仿佛根本没有受过伤。而且行动之中,她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散了出来,就如同梦到的一样!

    她的心狂跳,她确信昨日刚来时头上的伤是很重的,毕竟原主是抱着一死之心,狠命的去撞墙。她现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记得起当时原主被继母与生父逼迫是如何绝望的,而且她既然能到了这里,就说明原主的确因为那伤势而死了。

    能至人于死地的撞伤,竟然睡了个觉就痊愈了?!

    齐妙呆呆的望着铜镜中秾丽却陌生的容颜,那种诡异之感又一次攀上背脊,刺激出了满脊背的鸡皮。

    以后都不想照镜子了!

    齐妙起身,却瞧见白希云正默默地望着她,眼神极富深意,同样叫人背脊发凉。

    她跟这世界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白希云见她站在妆奁旁不言语,便竭力的温柔安抚,只不过他病中嗓音干涩,又有些气喘,开口沙哑,更增阴森之感:“昨晚老太君说,丫鬟婆子也是爹生娘养,莫要将病气过给他们,是以叫他们离咱们远些,待会让咱们回沁园去。”

    不让人服侍,回去自生自灭吗?

    第三章 毒

    昨晚就觉得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有些奇怪,似乎根本不在乎白希云的死活,如今现状却是做实了这种想法。




娇医分节阅读3
    看着病重之人,齐妙生出些恻隐之心。

    她虽然被丢进烂摊子里,好歹身体健康,可是他呢?怕不久于人世了,还被自己的亲祖母和生母如此厌恶。想来他久病之中,家人也是烦了的。

    能够相遇就是缘分,她好歹对这即将辞世之人好一些。

    “好。那咱们就回沁园。你看你的嘴唇都干了,我先倒水给你,待会咱们就走。”

    齐妙回身去倒水。

    她果然如从前一样温柔懂事,望着她娇小玲珑的背影,白希云心内绵软,只想好生保护她,不让她再一次经历前生的绝望。

    正这样想着,却突听见外间传来尖锐的碎瓷声。

    “妙儿,怎么了?!”白希云撑着要起身。

    “没事没事,失手跌碎个茶碗。”

    齐妙蹲在地上,呆呆望着指尖迅速愈合的伤口,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算什么?特异功能?如此超乎她认知的现实摆在眼前,碎瓷割破手指的刺痛根本不可能是假的,眼看着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也是真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她觉得她的血是香的!

    简直荒唐!她又不是香妃!

    齐妙抖着手拿起一片碎瓷,一狠心,又在左手臂上划了一下,刺痛非常,血液流出,她觉得那种淡雅的花香变的略微浓郁,然后伤口就真的在血液的滋润下渐渐收合,最后只余下干涸的血迹,香味变淡。

    沾了点水抹掉血迹,肌肤完好如初!

    齐妙傻眼,呆坐在地上,她的血液有治愈的作用,一夜之间身上就有了香气。

    这事儿要是叫人知道了,她不得当做“血牛”被抓了去放血啊!

    “妙儿。你怎么样?”那厢白希云已艰难的下了地,手扶着案几,双腿不住的打摆子,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像是随时会倒下。

    齐妙真怕他摔倒折断了骨头,因为他真的很瘦。

    她忙去扶着他坐下,“我没事,有事的是茶碗。”

    “我瞧你蹲在那里不动,是不是伤着手了?”抓着她的手查看,却见十指纤纤如白玉一般,根本不见丝毫伤口。

    白希云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惊出了满背脊的虚汗。

    “你看,我好好的呢。”

    “那你怎么蹲着不动?”

    “我,我那是给茶碗默了个哀。”

    白希云……

    齐妙去为白希云倒了杯水,水是冷的,出门去唤人来要热水,小丫头态度却极为轻慢,也不说是否去预备,更无该有的礼数,“哼”了一声就走了。

    知道那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授意,齐妙也别无他法,只敢让白希云少喝了一点略润润,就放下杯子道:“咱们回沁园去预备些温水在喝,凉水下肚还要用你自己身子的热度去暖它,难免喝出病来。”

    “好。”白希云心下温暖,对于齐妙来说,他其实算是个陌生人,然而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别人。

    齐妙去外头吩咐人预备车轿。

    白希云则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几年,细算算,他还有四年半的生命。

    他若死了,她呢?

    继续走前世的路?眼看着丈夫死去,爵位落入白希暮的手,无娘家扶持的她被妯娌排挤被婆婆苛待,孤零零的带着他们的儿子生活,被小叔觊觎强占,又亲眼看着婆婆杀死她的孩子,最后走上一条复仇的路,失去原本的纯澈善良,凄凄惨惨的死去?

    这样的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走一次!可是生命的长度他根本无法左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谋划好将来,努力在有限的生命中为她安排一个出路,努力在有生之年好好对她。

    “世子,您能站起来吗?我才刚去外头吩咐人预备肩轝,可是没人理我。”齐妙这会儿憋了满肚子的气,见到瘦伶伶的白希云,又觉得他可怜的很,温柔的拉着他的袖子道:“要不我带上一把交杌,扶着你走回去吧。累了咱们就坐下歇一会儿。”

    “好。”白希云再次点头,对她微笑。

    齐妙再度觉得世子的表情有点瘆人。

    寻了一把小交杌挎着,又拿了件搭在屏风上的直裰为白希云披好,扶着他起身。

    二人离开卧房,沿着庑廊上了抄手游廊,才刚转出月亮门,白希云打摆子的双腿就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齐妙索性钻到他腋下,用身体支撑着他,才出了锦绣园二人就都汗流浃背。

    白希云是虚的,齐妙是累的。

    五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即便是瘦骨嶙峋的,依旧很重。

    齐妙扶着他坐下歇着,自己在一旁用袖子扇风。

    她的箱笼都在沁园新房,又没婢女服侍,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赛雪双颊生晕,且坐在这里,都闻得到她身上清爽淡雅的花香。

    白希云痴痴望着她。

    而迎面而来的白希暮也渐渐停下脚步,呆望着齐妙姣好的侧脸。

    “二嫂。”白希暮到了近前:“二哥身子好些个了?果真二嫂是有福气的人,她一来你马上就有好转了。”

    白希云笑而不语。

    “待会儿要敬茶了,二嫂和二哥还是先回去吧。”

    敬茶?

    她怎么将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齐妙就看向了白希云。

    好容易走到了此处,再让白希云走回去?况且她看老太君和她未来的婆婆对白希云这样不喜,她心里着实不爽的很。给这些人敬茶?免了吧。

    “多谢三弟提醒。”齐妙笑道:“只是你二哥身子不爽利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放心旁人照料服侍,他恐怕也不喜人多的场合。三弟这正好要去老太君那吧?劳烦替我告个假,就说我安置好他了再来。”

    她言语中对白希云不掩维护之意,难道他们昨晚已经……

    不可能,他清楚的知道白希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难道那档子事不用费体力吗?如此只能说明,齐妙是一个极为维护夫君的女子。

    白希暮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点头道:“既如此,我定然为二嫂代为传话,不过我看还是预备了轿子回去比较好些,二哥身子不好,若要运动走一段也就罢了。可不要累到了。往后身子略好一些,循序渐进的来便是。”

    白希云很想拒绝。

    齐妙却在白希云开口前笑道:“如此也好。”

    美人展颜,顿时将白希暮的魂都看去了一半,只觉得空气中的花香怎么如此清爽好闻,殷勤的去唤人预备轿子。

    不多时,就有粗壮的仆妇抬来一顶竹轿。

    齐妙与白希暮一左一右扶着白希云起身。

    距离近了,越发觉得她周身生香,那味道说不出是什么花香,却比胭脂铺子五十两一小瓶的花露还要好闻。

    乘坐着仇人轻松叫来的竹轿,白希云闭目养神,面色宁静。

    齐妙也不愿意言语,到底与白希暮又不熟悉,道了谢就送了客。

    谁知将白希云安置在卧房,到了院子中依旧指使不动下人。按例,沁园中的婢子仆妇一个不少,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她吩咐也没人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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