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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泊烟

    堂上一时安静下来,罗氏和尹氏都不欲多言的样子。只嘉康郡主眉目柔和了几分:“你回来了?”

    林淑瑶对嘉康郡主行了礼,看了看四下:“大家都在啊。”待目光停在绮罗身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六小姐也在。还没恭喜你。”昨日林勋成亲,林淑瑶作为妾侍是没资格来喝酒的。她若是知道有朝一日朱绮罗能长成这般模样,还能嫁给林勋,当初就该找一条毒蛇放在花园里。

    绮罗觉得林淑瑶的目光很阴冷,只略微点了点头:“谢谢林姨娘。”

    嘉康见林淑瑶似有话要说,就扶着寇妈妈起来,对左右言道:“你们随意吧,我先回去了。”几人连忙站起身来恭送她,她执着林淑瑶的手,边说话边走了。

    绮罗和两位嫂嫂毕竟还没有熟,坐了一会儿,就一起从观德堂里出来。罗氏先走了,尹氏笑着对绮罗说:“听说三弟妹的手巧,绣活做得特别好,有空到我那里坐坐,指点指点我。”

    “二嫂太客气了。有空会上门去叨扰的。”

    尹氏笑着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身后的丫环问她:“夫人是怎么了?”

    尹氏怅然地说:“我从没有看见侯爷用那样的目光看过谁。”记忆中他很冷漠,总是来去匆匆,好像很忙。偶尔几次在内宅碰见他了,也只是略点一下头,目光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多停过。

    寂寞啊,她是真的很寂寞。

    “夫人,三夫人真是长得太漂亮了。她一进来啊,整个屋子都跟发光了一样,尤其她笑的时候,感觉天山顶上的雪都会被她融化。”丫环自顾自地夸奖着,没注意到尹氏的脸色越来越忧郁。

    “我又觉得身子不适,你去叫张大夫来给我看看。”尹氏说。

    丫环脸色一变,垂下头应了。

    福荣苑里种了很多的海棠花圃,已经过了繁盛的花季,只剩下零星的重瓣白海棠和几朵海棠隐在葱茏的绿叶之中。嘉康在里间的塌上坐下,伸出手说:“快让我抱抱珠珠。”

    朱惠兰让乳母把孩子抱过去,嘉康看到半岁大的女娃娃在她怀里吐着小舌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瞧,心生怜爱,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这孩子长得像惠兰,以后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再美只怕也美不过您的儿媳妇吧。”林淑瑶嘴角噙着笑意说,“您真是菩萨心肠,连退过婚的姑娘也不介意。”

    嘉康抓着珠珠胖嘟嘟的小手说:“你真当我不介意?但勋儿喜欢,有什么办法。珠珠,看舅婆婆这里。”

    林淑瑶叹了口气:“但凡珠珠的祖母能像您这般怜惜孩子,我们母女俩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嘉康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我也正想问你,惠兰怎么会同你一起过来的?”

    朱惠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婆婆不满意我生了个女儿,对珠珠很冷淡,又给郭允之纳了一个嫡女做妾侍。我跟郭允之抱怨了婆婆两句,他却说我对婆婆不敬,赌气去了那个妾侍那里,几天不来我房中了……”

    “那孟氏竟这么着急?”嘉康把珠珠交给乳母,“你才嫁过去多久?头胎不是儿子,再接着生不就是了。”

    林淑瑶委屈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哪里想到孟氏那么心急?他们夫妻本来就对惠兰的身份不满,根本看不上惠兰吧。不然怎么会纳那么个妾,天天给我们惠兰添堵?可怜我只是个妾又不能上门去说理,惠兰娘家也没有人可以帮着出头。”

    嘉康看了她一眼:“我从前就说过你,要想惠兰过得好,眼光别太高,这样就算嫁过去做正妻,你也不至于说不上话。郭孝严如今是禁军殿前司指挥使,深得皇兄器重。”

    林淑瑶只是唉声叹气。嘉康道:“罢了,还是让惠兰先回去,忍一忍。我下个月进宫去参加太后寿宴的时候,遇到孟氏,好好跟她说一说。别当惠兰是娘家没人,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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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淑瑶就是要嘉康这句话,这下心满意足了,又闲聊起来。

    朱惠兰呆得烦闷,带着珠珠到院子里逛,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奇怪的地方。她有许久没有来侯府了,并不知道这里何时修了竹林小道。等从竹林小道走出去,竟然到了澄心堂外。

    护卫守在院子里,透墨正和于坤在门外耳语,证明林勋在里面。

    她忽然想见他一面。哪怕远远地望着也好。

    林勋请王赞坐下,命丫环上茶。王赞穿着便服出来的,身材有些发福,脸上也都是横肉。论官职,他比林勋大太多了,枢密使在本朝几乎是与宰相平起平坐的地位。可论军功,论爵位,论圣宠,王赞又不如林勋。所以他纵然平日里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林勋面前也和颜悦色几分。

    “王大人怎么来了?”林勋在王赞的对面坐下来。

    “是关于远兴府的事,你的奏书我看了,守将暂时就不换了。”王赞喝了口茶,轻呷两口,果然是龙团凤饼的清香。他今天来说事是其次,就是想尝尝这在别处稀罕,在勇冠侯府却是寻常的极品贡茶。

    林勋不解地看着王赞,王赞摸着胡子说:“之前要调换守将,是为了朱大人能更好地查军饷的去处。但西北是军事重地,贸然换守将,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递补,难保不出什么乱子。不过现在有人自动请缨了,还立了军令状,说要半年之内查清案子回来,所以换守将的事情先暂且缓缓。”

    倒有不怕死的人。林勋问道:“是谁?”

    “你一定想不到,陆云昭。”王赞知道林勋从陆云昭手里抢了现在的夫人,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早在陆云昭写了文章被洪教授递到朝中的时候,很多人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自从叶家案子脱身之后,陆云昭行事再不如从前那般稳健,而是忽然变得冒进起来。从前他骨子里还有点文人的傲气,不愿趋炎附势,不愿结党营私,可现在真是怎样爬得快,他就做什么。

    拿这趟西北之行来说,明明是个烫手山芋,很多人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但陆云昭却偏偏敢去。真查出了边将贪墨的事情,能官升三级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太子那边难道会放任不管?

    林勋知道陆云昭的心思,也明白舅父的心思,更明白王赞的心思,没说什么。

    他送王赞出府,返回的时候看到朱惠兰站在竹林前面,痴痴地望着自己。她怎么在这里?林勋正打算让透墨送朱惠兰到后院去,朱惠兰忽然走过来,低声说:“表哥……我就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进来吧。”林勋先走近澄心堂,朱惠兰跟在后面进去,转身就关上了门。

    林勋冷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如今已是各自婚嫁,她还存着从前的心思?

    朱惠兰背靠着门,低着头说:“表哥,你真的不介意吗?……她跟陆云昭的事情。我去年跟她一起去扬州的时候都看见了,他们抱在一起,还在吃饭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手牵着手……”

    “啪”地一声,一个茶杯在屋中碎裂。林勋一只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脸阴沉着说:“够了。”

    “不仅这样,我还看到陆云昭亲了她,还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别的亲密举动……这样你都不介意吗!朱绮罗明明是喜欢陆云昭的,她嫁给你不是自愿的!”朱惠兰喊出来。为什么她从小喜欢的人却得不到,要去嫁给郭允之受气?郭允之的能力不如他,地位不如他,专一不如他。他却成了朱绮罗的夫君!

    “说完了?”林勋站起来,口气如寒冰一样,“我不在乎这些。”

    朱惠兰的身子缩了一下,鼻子发酸。林勋走过来,冷冷地盯着她,她连忙退让到一边,林勋就开门出去了。

    透墨看林勋脸色不好,问道:“主子,去哪里?”

    “夫人那儿。”

    绮罗正坐在里间的罗汉塌上回忆昨晚量的尺寸,可脑海里都是那些羞人的画面,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好好地思考。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带着厚茧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身体,还有他滴落在身上的汗珠,混杂着香樟味,木梨花味还有那些气味的床帐……

    要疯了!她放下笔,托腮望着窗边摆的花瓶出神。窗外的湖水荡着轻微的波纹,凉风习习。

    宁溪和邢妈妈陪在旁边,侯府的丫环都在外间。绮罗不喜欢身边太多人。邢妈妈低声对宁溪说:“侯爷午饭过来吃吗?得吩咐厨房准备了。”她是郭府的老人了,身子骨硬朗,懂的事也多。被郭雅心从孟氏那里要过来,特意来帮衬绮罗的。

    宁溪也不知道侯府的规矩,低声回道:“先让厨房准备着吧。万一过来了呢?”

    邢妈妈应了一声出去,刚好撞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林勋,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名命所有人都退下,然后就进了里间。宁溪连忙行礼,林勋道:“出去。”

    宁溪只得看了绮罗一眼,担心地退出去了。

    绮罗站起来,不知道林勋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生气。她还以为是公事上不顺,正想开口,他忽然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往床上而去。

    “侯爷!”绮罗挣扎,这可是白天那!而且她那里还疼……

    “别叫我侯爷!”林勋把她压在床上,见她反抗,就把她两只手高举在头顶按住,另一只手大力地撕扯她的衣裙。绮罗被吓到,扭动着身子,可手被他压制,腿也被他压着,根本就动不了。

    林勋捏着她的脖子吮吻她,近乎粗暴地啃她的嘴唇,咬她的舌头。绮罗的嘴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感觉他的手掌粗暴地揉着她的胸前。不是昨夜那种小心呵护的感觉。她又疼又难受,眼泪从眼角滚落,任由他蛮狠地冲进她的身体里,像发怒的野兽一样驰骋。

    林勋捏着她的下巴,眼睛像汹涌的风暴,声音暗哑又低沉:“陆云昭抱你,吻你,有没有对你这样,嗯?”说着含住粉色轻颤的花珠,下身又狠狠撞了一下。

    绮罗只觉得疼,比昨夜还要疼,整个身体像被撕裂一样。她一边哭,一边倒吸着气,倔强地咬着嘴唇不开口。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提起陆云昭?她完璧之身给了他,昨夜他不知道吗?她跟陆云昭从前是有婚约的,他不知道吗?既然这么介意过去,为什么还要娶她!

    她这样的态度让林勋更是恼火,看来这算是默认了?他们竟敢这么亲密,她的眼中竟敢有别人……等他狠狠地发泄完退出来的时候,发现竟带出了血丝,而绮罗已经昏过去了。

    他的心往下一沉,把绮罗抱起在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脸,怀里的人脸色苍白,毫无反应。

    他这才慌了,抱着她高声喊道:“来人!外面有没有人!马上去福荣苑请寇妈妈!”

    宁溪和邢妈妈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明明有哭声,后来又没动静了。听到林勋的话,连忙打开门进去了。

    ☆、第69章 后悔

    林勋坐在外间,整个人笼罩在乌云里,谁也不敢过去。

    他一时没有控制住,下手太重了,那时她一定很疼吧?却一直咬牙没吭声。他满脑子都是她跟陆云昭做了什么事,妒忌就像一条毒蛇一样,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的理智失去了控制,忘记她还那么小,根本受不了他这样。

    格子门打开,寇妈妈走出来,又掩好门。林勋立刻站起来:“如何?”

    寇妈妈拉着林勋到一旁,低声道:“侯爷也真是的,夫人年纪小,身子骨还娇得很,就算是着急也不能蛮来啊?都弄出血了,这下恐怕得修养几日了。人呢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估计只是疼晕过去了。我已经让丫环给她上药,休息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林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寇妈妈语重心长地说:“按理说侯爷的房中事老身是不便插手的。但是侯爷憋了这么些年也实在是情有可原,实在是夫人太过娇贵,重不得。与其这样,侯爷还不如把府里的丫环,比如那个雨桐,先收个通房也是成的。可千万别把自个儿的身体给憋坏了。”寇妈妈以为他是纵-欲无度,才把绮罗折腾成这样。

    林勋没说话。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寇妈妈也只是顺势提了提,这么多年了,她又何尝不了解林勋的脾气。别的女人要真是可以,也不至于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了。郡主就是知道他非这位新夫人不可,才连她之前有婚约都不计较,同意娶回来。

    林勋又问:“您回头把那个不伤身的避子汤方子写给我。”

    寇妈妈点了点头,又猛地睁大眼睛:“您想给夫人喝?不行,郡主不会同意的。”

    “您别跟母亲说,也别跟任何人说。”林勋望了一眼里间,神色复杂,“她太小了。”

    寇妈妈是从宫里出来的,也见过世面,闻言忍不住一惊。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谁给正妻用避子汤的,谁不是盼望着早生下嫡子,对上对下都有交代?侯爷是真的疼这位夫人的。

    邢妈妈在里间直叹气,帮着宁溪给绮罗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邢妈妈心疼地说:“侯爷也真是的,这么对小姐!早上看小姐的气色,我还觉得侯爷是怜惜她的。这后日回门可怎么办?我要跟夫人告状去。”

    宁溪帮绮罗盖好被子:“邢妈妈,还是等小姐醒来,问了她的意思再说吧。”宁溪隐隐觉得,小姐心里是喜欢侯爷的。因为喜欢所以才变得小心谨慎,只是偶尔忍不住看向侯爷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从前跟表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

    林勋走进来,邢妈妈如临大敌,壮着胆子上前道:“侯爷,夫人还没醒,请您让她好好休息吧。”

    林勋看了床上一眼,邢妈妈见他不离去,心里直打鼓。这位可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他要是硬来……她有点怕。

    “我就看看。不会做什么。”

    邢妈妈回头看宁溪,见宁溪点头了,才不太情愿地让开。一双眼睛却紧张地盯着林勋的一举一动。

    林勋坐到床边,望着绮罗的小脸,抬手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他何时已经这么在乎她了?忍受不了她的心里没有他,忍受不了她跟别人的过往。他现在就像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还记得昨夜酒席散了之后,周怀远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那个喝醉的人扯着他的袖子说:“朱绮罗根本就不喜欢你!她跟希文才是一对,是你把她从希文的身边抢走,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的!”当时他就想给他一拳,但是忍住了。

    所以昨夜,他忍不住要了她,彻底地占有她。

    今日,朱惠兰又来跟他说,她跟陆云昭曾经有多好。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事。他心里的那团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他要叫她记住自己烙在她身上的痕迹,要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这样就不会离开他了。可是当她承受不住,他又舍不得她小小年纪受生产的苦,所以向寇妈妈要了避子汤。

    他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一个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挥一挥手就是号令数十万大军,未有迟疑的人,现在竟不知道拿一个小女人怎么办。

    傍晚的时候,绮罗醒过来,觉得下身冰冰凉凉的还是疼。她坐起来,宁溪过来扶她:“小姐,要喝水吗?”

    绮罗摇了摇头,精神还有点恍惚,抱着膝盖。

    邢妈妈端了乌鸡汤进来,递给绮罗:“小姐快趁热喝了吧。”

    这汤炖的很浓厚,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里面除了乌鸡,还有阿胶、桂圆、红枣、枸杞等食材,全都炖烂了。绮罗没有吃午饭,加上体力消耗太大,现在有点饿,便又要了一碗汤喝。邢妈妈忍不住说:“看我们小姐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侯爷太狠心了。小姐,回门的时候可一定要跟夫人好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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