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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泊烟

    郭雅心摇了摇头,走到朱明玉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说:“官人,阿碧也是心疼大嫂,您就别跟她动怒了……”

    朱明玉回头看了她一眼:“若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说完,看了朱成碧一眼,甩袖又进了屋子里去了。

    绮罗扶着郭雅心回去休息,王绍成看着她的身影出神,只觉得魂牵梦萦。朱成碧狠狠地拧了下他的胳膊,他“哎哟”了一声。朱成碧冷冷道:“怎么,家里那些莺莺燕燕还不够你惦记,又惦记上别人家的媳妇了?”

    王绍成没脸没皮地说:“夫人说得哪里话,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们这六妹妹实在太漂亮了,跟雕出来似的。为夫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呸,叫得倒是亲热。”朱成碧啐了一口。

    王绍成揽着她回去沐春堂,轻声道:“听说你大哥和你大嫂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怎么,你连我大嫂都惦记?”朱成碧白了他一眼。

    “瞧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王绍成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心中却盘算了起来。太子的事,并不是做得滴水不漏,不过他一贯小心,所以才抓不到什么把柄,如今又逼得朱景尧和赵毓已是要和离的态势。

    如果和离之后,马上就有人去赵家提亲,在太子的后院放一把火,到时候太子的表现,肯定很精彩。

    绮罗安顿好郭雅心,返回松鹤苑的时候,恰好杨妙音和于文芝送了午饭过来。绮罗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金玉满堂里的那个姑娘,于文芝却因为她当时戴着帏帽没有认出来,只隐约觉得她身上的气味熟悉。

    她嫁进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跟绮罗面对面地说话,难免有些生分。

    杨妙音相比起来就随意多了。问了她御前比舞的事情,笑得天真烂漫。

    两人院子里都是各自有些事要忙,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绮罗又进去里间看了一下长公主。长公主睁着眼,朱明玉给她喂水喝,她握着朱明玉的手,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又看到绮罗,就痴痴地看着,好像透过她看什么人。朱明玉回头看到绮罗,把水杯放在杌子上,用帕子给长公主小心擦嘴。

    张妈妈搬了绣墩来给绮罗坐,绮罗坐在床边,跟长公主闲聊了几句家常。长公主看着有些累了,闭着眼睛睡过去,手还眷恋地拉着朱明玉,像个孩子一样。绮罗便跟朱明玉轻轻道了一声,出去回府了。

    回到府中的住处,屋里好像有客人,丫环婆子都站在门外。绮罗抬起裙子走上台阶,见里头是一个精瘦的男子,正跟林勋说话:“本来末将早要过来看侯爷,奈何殿帅拦着,说您要静养。幸而您今日传了末将过来……您身子可好些了?”

    怎么会在内宅接见一个男子呢?

    林勋点头道:“没有大碍了。今日找你过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绮罗停在门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却看到林瑾欢欢喜喜地从走廊那边走过来,顿时明白了。

    林瑾向绮罗行了个礼,独自进了屋子里,果然听到林勋介绍:“这是小妹林瑾,年方十八岁,与你同年。”

    说着话,那门却是命人关上了。

    绮罗愣了愣,知道她能察觉出林瑾的心思,以林勋的聪明未必察觉不出,他恐怕是要早点将林瑾嫁了,不敢再留在身边。

    绮罗在廊外坐下来,也不急着进去,这样的场合她也不适合在。没过一会儿,门打开,林瑾抬手遮着眼睛跑了出来,跑到绮罗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哭道:“这下你满意了?!”

    宁溪要说话,绮罗抬了下手阻止,林瑾哭着跑远了。

    林勋送霍然出来,霍然还有些愣怔,只听林勋说:“林瑾自小被我父亲宠坏了,难免骄纵一些。但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能给你持家的。”

    霍然应了声,行礼走了,绮罗这才走过去,对林勋道:“你何必这么着急?伤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

    “你觉得十八岁的姑娘许配人家,还是我着急了?霍然老实上进,家里没有双亲侍奉,也没有姑嫂,小瑾嫁过去不会受委屈。既然她挑来挑去挑不出来,我便给她挑好了。”林勋揽着她的肩膀走进屋里,“不说她了,今日回国公府怎么样?”

    “祖母病着,一心盼着大伯回来。其他人都好。”绮罗有点倦倦的,垂着眼睫。林勋坐下来,把她抱到怀里,知道她虽只说了三言两语,但依照国公府的情形却绝非这么简单。但她不愿说,他也不逼着问,就轻拍着她的背,她像猫儿一样打了个哈欠,竟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透墨冲到门外,刚喊了一声“候……”,就被左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宁溪低声对他说:“夫人在休息呢,侯爷吩咐不许打扰。什么事这么着急?”

    透墨又着急又不敢大声:“不好了,这回真的是不好了!西夏的银扇郡主要嫁给叶季辰叶大人!”




富贵病分节阅读83
    “银扇郡主是谁?”宁溪没听说西夏这次来的使臣团里居然还有一个郡主?

    “江文巧,是江文巧!”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有金手指的是江文巧啊,哈哈哈

    ☆、第103章 算账

    宁溪一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江文巧身上有一块玉佩。她先前将此玉佩给金蝉公主看过,公主没当回事。后来她被公主赶出来,又连夜去求见西夏二皇子,告知了此事,二皇子想起来他的叔父年轻时曾到中原和一位女子相爱,留下信物,后来回到西夏,便失了那女子的消息。他派人带着玉佩加急回西夏求证,印证了确实是他叔父之物。那江文巧可不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郡主?”

    宁溪道:“可她要嫁给叶大人,叶大人已经有妻,难道郡主还要屈居元妻之下?”

    “那西夏的二皇子对皇上说,既然是郡主要下嫁,自然是休妻再娶。我心下着急,才赶来告诉侯爷。”

    说话间,林勋已经将绮罗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关上门问道:“何事喧哗?”

    透墨连忙将事情说与他听,还补充道:“叶大人人微言轻,只怕皇上不会为了他轻易得罪西夏人。侯爷,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西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无理的要求,未免太过得寸进尺。”

    林勋回头看了屋内一眼,沉吟片刻:“先派人去宫里探消息,随时来报。”

    皇宫之内,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真宗皇帝本在延和殿理事,命人送走了西夏的使臣,把童玉招到身边,疑惑地问道:“这银扇郡主是怎么回事?叶季辰又是谁?”

    “官家莫着急,听奴婢给您说。那位郡主的册封原是还没正式下来,说是西夏平南王失散在中原的女儿,但已经拿随身的东西去确认过了,**不离十。至于叶季辰,您可记得去年叶家的案子?”

    皇帝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朱笔在奏折上御披:“就是私卖军火的那户富商叶家?主犯不是都被斩首了?哦,朕想起来了,当时有个叶家子侄出来检举,又被勇冠侯保下一命,就是他?”

    童玉点了点头,伸手探了下茶盏的温度,又命人去换了一壶热的来:“是啊,就是他。如今在苏从修大人手底下做个修史的小吏,原是娶妻了的。说来也巧,这位银扇郡主,原来还跟叶大人的妻子是表姐妹呢,一同来的京城。奴婢也不知,怎么就变成西夏郡主了。”

    “哦?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把苏从修和叶季辰都给朕招来,朕要问问清楚。”

    童玉犹豫了一下,真宗皇帝问道:“怎么了?”

    “叶大人倒是不难,不过苏大人这会儿正在皇后的坤和宫呢。恐怕皇后娘娘正在问话。”

    “皇后找他做什么?”真宗皇帝皱了皱眉头。

    “是为了……仪轩公主的婚事。”童玉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依稀记得当年勇冠侯府被皇后招到宫中,也是为着仪轩公主的婚事。这公主的婚事怎么就这般不顺呢?

    真宗皇帝站起来,思忖片刻,负手道:“走,我们去坤和宫看看。”

    童玉连忙招呼左右高声道:“皇上摆驾坤和宫!”

    ***

    坤和宫的院子里是一片海棠园,因说真宗皇帝一生最爱海棠,宫里各处都争相种植,弄得海棠倒是盖过花中之王的牡丹,极为珍贵。民间的花匠若是种得好的品种也要先供进宫里来。

    只不过现在还是隆冬之节,满园萧瑟,又搬了些四季常青的植被来填充。

    真宗皇帝走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一棵海棠花树的叶缝间散落着一些白色花瓣的残叶,忍不住俯下身捡起来些,放在掌心里头。

    耳边仿佛响起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阿吉,‘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写海棠的诗句,我就只认这四句最好。你同意么?”

    “我同意。我看你是想嫁我了。”

    “去,不知羞!”

    ……

    “阿吉,你看啊,我画的海棠,漂亮么?……”

    “哪有什么东西?”

    “你什么都看不见吗?因为花朵是白色的啊……都被风吹走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渐渐远去,隐入时光的长河里。

    童玉小声叫真宗皇帝,皇帝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花瓣倒给童玉:“这开到寒冬的海棠极为难得,拿回去叫司香女官塞进朕的香包里吧。”

    “是。”

    早有女官告诉赵皇后皇上驾临,赵皇后携着太子赵霁,苏从修和赵仪轩从殿内出来迎驾,真宗皇帝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赵皇后上前笑道:“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臣妾正跟苏大人谈起银扇郡主的事情。”

    “朕刚好也有事情要问他,听说他在这儿就过来了。太子也在。”真宗皇帝的口气十分平淡,眼神扫过苏从修和赵仪轩的时候,微微停了下。苏从修穿着一身檀色的襕衫,头发束得平整,满身厚重的书卷气。赵仪轩打扮虽华丽富贵,眉眼之间锐利倒是收了些,看着也平稳多了。

    本是男才女貌,堪称一对璧人。可惜苏从修是鳏夫,此前赵皇后一直看不上。现在被西夏人一闹,倒是管不了许多,只想找个稳妥的把赵仪轩嫁了。

    苏菀虽然嫁给了东宫太子,名义上苏家与太子一党绑在了一起。但是苏行知却是个清高文人,稳重自持,不爱搞党争。赵仪轩若是嫁给苏从修,委屈是稍稍有点委屈了,但又何尝不是一条出路。或者性子跟着苏从修还能改一改。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皇后单独说。从修啊,你先别出宫,去延和殿候着,一会儿朕还有事问你。”

    赵皇后张了张口,看到赵霁私递过来的眼神,终究是没有说话。

    众人应了声是,各自散去,只赵皇后跟着真宗皇帝进了殿内。赵皇后命宫女去厨房端热着的参汤过来,皇帝接了参汤坐在榻上,让满殿的宫人都退下去,径自拿起赵皇后看的书,随口说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爱看书的。”

    赵皇后笑着应道:“这是史书。皇上说的,学史使人明智。臣妾想着,掌管后宫虽然不比皇上掌朝辛苦,但多学学前朝的贤后总是没有错的。苏大人刚好在修史书,臣妾就向他要了几本,也给了仪轩看。”

    “你想把仪轩嫁给从修?”皇帝平静地问道。

    赵皇后想着这件事原本也没必要瞒着,就如实说道:“是啊,臣妾正有这个打算。头先想着把仪轩嫁给武勋世家的人,将来也有个凭护。可是经此事觉得文官也没什么不好,那陆云昭不就是一战成名了吗?最重要的是,苏相稳妥,苏家门楣清贵,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帝摸着腰上的玉佩,打断她:“仪轩之前不是一直喜欢林勋么?经过西夏这件事,倒能接受旁人了?”

    “这不是您当时一直没恩准吗?勇冠侯也无意,另行娶妻了。仪轩现在估计也死心了。苏从修挺好的,臣妾看仪轩的样子,心中也是满意的。”

    皇帝忽然看向她:“仪轩满意,若是苏从修不愿意呢?你预备怎么办?威逼利诱,还是下药?”

    赵皇后没防备皇帝这么问,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愣在那里,手心里都是汗。

    “赵笙啊,你嫁给我二十多年了吧。”皇上忽然叫了赵皇后的闺名,看着窗外说。赵皇后不明所以,还是顺着皇帝额话说:“是啊,二十多年了。您看霁儿都那么大了……”

    “二十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真宗皇帝忽然把手中的汤碗狠狠掷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赵皇后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臣妾惶恐,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赵阮中的逍遥散,陆云昭中的软筋散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别告诉朕宫中禁药,太医院下了密钥的方子,民间还能配出一样的来!”真宗皇帝吼道,“当年你用逍遥散,把那个从小照顾朕,陪着朕患难与共,最后朕登基却没享几天福的女人送进了冷宫之中。你又用软筋散把朕最爱的女人一生都给毁了。你居然不思悔改,又故技重施,到了今天还敢拿这种东西出来害人!赵笙,你非要朕废了你的皇后位,你才知道错吗!”

    赵皇后爬过去,哭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做过,您不能这么冤枉臣妾啊。”

    “你冤枉?”真宗皇帝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做的□□无缝?你以为赵太师和你哥哥护着你,朕就不能把你这毒妇给揪出来?朕不清算,就是念在你赵家当年拥护朕劳苦功高,太子之位若被你牵连,恐怕难保。赵笙,你可知道青青被你下了逍遥散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朕的骨肉?你可知道雅盈根本没想与你争,她已经决定跟林阳走了?可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到了今天,你还要害她的儿子!行刺的事情,朕已经忍气吞声,看着你们找出替罪羔羊来。软筋散呢?”

    赵皇后摇头,一直摇头。看着眼前的皇帝丢掉了平日里和蔼雍容的气度,仿佛变成了一头危险的野兽。

    “朕今天若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像上次对付林勋一样,把当年用在朕身上的办法,再拿来对付苏从修?是也不是?!”

    “臣妾……臣妾……没有……”赵皇后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妆都哭花了,下巴却被皇帝紧紧捏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宗皇帝放开她,她伏在地上说:“皇上若有证据,立刻废了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若您没有证据这么冤枉臣妾,还要废臣妾,臣妾不服啊!满朝文武也不会服的。”

    “若有证据,朕会跟你废话这么多?”真宗皇帝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赵笙,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为子女积点德,好自为之吧。”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皇后愣愣地坐在地上,贴身女官春华跑进来扶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小厨房熬的东西,还要给苏大人端去吗?”

    “倒了,全部给我倒了!”赵皇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春华轻轻应了一声,想起来当年勇冠侯进宫的时候,皇后也要她们熬这东西,后来也是皇上来了,就没让人端上来。只不过那次没有这次闹得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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