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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行有道

    古之桓被她的语气唬了一跳,几乎倒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二哥,我想做的事只有你才能帮我,不,不是帮我,而是帮姐姐,只有除掉成妃这一胎,才能免去咱们的后顾之忧。”古幼薇楚楚动人地牵着他的衣袖。

    “你疯了!”古之桓奋力将她的手甩开,“谋害皇嗣是何等罪名,你这是把整个古家往火坑里推!我告诉你,非但我不会帮你,你也别错了主意,倘若成妃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会去告诉皇上,大义灭亲,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他拂袖而去。

    小容望着他的背影,担忧地道:“娘娘,二公子不肯帮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古幼薇的牙齿格格作响,她努力保持笑容,拳头却在袖子里握得死紧:“没有人肯帮我,我只有自己靠自己了,以为离了他就不能成事吗?我不会认输的!”

    玉茗殿中,玉珞与张承瑾相对而坐,除却几句熟悉的套话,气氛沉默到可怕的地步。玉言推说有事,早抽身离去,本意是怕碍着他们,现在看来,她在不在其实没什么两样。

    连文墨也在一旁看着着急,却也是无法,她看得出来,这种沉默并非由于拘谨,只是一种无趣的反映。

    半晌,玉珞站起身来:“文墨姐姐,这屋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文墨忙道,一面悄悄朝张承瑾使眼色,意思叫他跟着。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一句成功阻住文墨的脚步,张承瑾自然更不好意思跟出去。

    她出去后,张承瑾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叹道:“她不喜欢我。”

    文墨亦叹,“若是第一眼就喜欢上,那才奇怪呢!”她本该接着劝下去,譬如“四小姐性子腼腆,所以拘谨了些,多处处就会好的”之类的话,最后却只是道:“对,我也瞧出来了,她的确不喜欢你。”

    张承瑾险些叫一口茶水噎住,“你还真直接。”

    “诚实本就是为人的本分,我若是违心骗你,那才真要过意不去呢。”文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过照我看来,你与四小姐的确不怎么相配。门第也就不说了——你虽混得个进士出身,家中不过中产,亦非高门名宦,咱们小姐大可以挑个更好的——单从年岁上论,四小姐今年才止十九,大人未免大得太多了。”

    张承瑾今年也才二十过半,只因之前数年潜心攻书,未暇娶亲,谁知就落了文墨的话柄。好像二十岁就是一道坎,内外就是两辈人。张承瑾笑道:“照这样说来,我与四小姐的确不堪良配,与姑娘你倒是配得很呢!”

    自然是玩笑话,可是文墨不得不红脸,并且狠狠道:“你敢调戏我!我虽只是个奴婢,却也是成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当心我告到娘娘那儿,你就没有好果子吃!”

    张承瑾慌了,忙道:“姑娘不必认真,我说着玩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怪我这张嘴!”一面抬起手来,便要赏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墨本来只想吓一吓他,当下道:“少作态吧!别说我一个奴婢欺负了你。”她顿了一顿,偏过头去:“虽然是顽话,大人以后也不要说了。似我这等被弃之人,本来就谁也配不上的。”

    “被弃?”

    “不瞒大人,我嫁过人,可是被休弃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机缘巧合进了宫。”

    张承瑾颇觉抱歉,“对不起,不该害你提起伤心事的。”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文墨轻轻笑起来,她看着张承瑾道:“张大人,于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两个不合适的人经由命运捆缚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如今是老天慈悲,使我从中解脱,我该高兴才是。况且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阴差阳错进了宫,得以和娘娘重逢,如今我过得比从前快活百倍,一点儿也不难受。”

    “可你便打算一辈子呆在宫中吗?你的终身呢?”

    “有何不可?”文墨反问道,“难道一个女子就非得嫁人不可?照我看来,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为何要主动为自己套上枷锁?不,我是不打算嫁人的,哪怕老死在宫中也罢,至少我还是我自己,无须为别人改变。”

    张承瑾怔怔地看着她,几乎出了神,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朴实无华的宫女身上自有一种动人之处,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可是他被动地受了她的吸引,不由自主地。

    玉珞垂着头,沿着那一排杨树漫漫走着,心中无端的烦躁。张承瑾的确是个好人,谈吐也颇文雅,可是莫名的,她觉得两人不太相称。张承瑾身上有一种成熟的世故,也许这样的人是值得依托的,可是他不能令她感到一丝悸动,看着他的脸,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今后一潭死水的生活。也许每个女子嫁了人都不免陷入一潭死水里,可是她至少希望自己不要陷得那么快、那么深。

    她还年轻,哪怕这些年经历了诸多变迁,她还没有完全老去,她愿意保留自己心底一点天真的热情。

    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她连眼前的路也顾不得了。恍惚一个错步,她与眼前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哎哟”起来。

    各自退后一步,方抬起眼来。眼前是一个眼睛明亮的年轻男子,他喜悦地开口——简直说不上为什么喜悦,“姑娘莫非是成妃娘娘的亲妹?”

    “你认得我?”玉珞有些懵懂。

    “不曾见过,但却听过。姑娘的面貌既与成妃娘娘如此相似,想来定是其妹无疑了。”

    他倒了解得很清楚。玉珞微哂,“那么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姓古,名之桓,古丞相正乃家父是也。”

    他一言一语倒是正经,配上那张脸,却总给人一种风流蕴藉的错觉。玉珞之前亦曾听过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当下便笑道:“原来是古二公子,是我失察了。早就听闻二公子最是潇洒不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虽委婉,显见得是贬义。古之桓不知道她是纯粹针对自己,还是因为丽妃与成妃一向不和,借此出气,不管怎样,名声是要紧的。他只得皱着眉,好声好气地道:“姑娘此言在下万不敢当,外头的传言也不可尽信,姑娘切莫偏听他人一面之词才好。”倘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这样以为,他往后恐怕娶亲都难了。

    玉珞却懒得理会,径自越过他,向前走去。

    这人压根不听他分辩,古之桓心生一计:“听闻成妃娘娘在暗中为姑娘择婿,有这回事吗?怪道在下进宫途中遇见张进士,想来也是人选之一吧?”

    玉珞果然顿住脚步。她慢悠悠地转身,落落大方道:“是又如何?婚姻乃和睦之事,没什么说不得的。总比某些人四处留情、居无定所的好。”

    她倒不似寻常小女子那般羞缩,不过老是揪着流言不放是什么意思?古之桓几乎气得吐血,好容易才挤出一副笑脸:“姑娘你真的误解我了。”

    ☆、惊胎




重生之烟花乱分节阅读68
    古之桓本打算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玉珞却偏偏回转身来,向另一头昂首阔步地走去。

    “你要走了吗?”古之桓愣愣地道。

    “我出来得够久了,总不好太冷落了那位张大人,没准他会是我未来的夫婿呢。”

    “可你还没听我解释呢?”不知怎的,古之桓非常执拗地想自证清白。

    “改天吧,改天我再慢慢听你说。”玉珞没有回头,声音里却仿佛压抑着粲然的笑意,让人不禁联想到她此刻笑靥如花的面庞。

    古之桓亦笑起来,“好,我等你。”

    玉言回到殿中,张承瑾立即起身向她告辞——看样子他早已待不下去,只是主人未归,囿于礼数而已。

    玉言更不好强留。

    张承瑾去后,玉言看着玉珞道:“你对那人的印象怎样?”

    玉珞摇了摇头,她静默地道:“姐姐,你会不会怪我?”

    玉言便知其事不谐,“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而非草草度过一生。”她拉起玉珞的手,笑叹道:“罢了,这个不成,还有更好的,咱们等得起。”

    玉珞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眼里起初是一团迷惘,渐渐变得清明澄澈,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五月十八是玉言的生辰,为了庆生,也是祝贺她有孕之喜,宁澄江为她大肆操办,饮宴歌舞不说,更是遍赏后宫诸人,如此一来,底下人自然人人心悦,上头的嫔妃却不知作何感想了。

    当然,不管别人的想法如何,玉言总不放在心上,这一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决心让自己快乐。夜宴已毕,宁澄江拉起她的手来到殿外,只见纷飞的光焰自天际而起,在头顶绽开,声越钟鼓,色胜群芳。这样灿烂的夜景,比除夕之夜所见的更美、更亮。

    宁澄江低声道:“今夜的烟花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玉言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察觉到身后那两人投来的妒恨的目光,她笑得更加欢悦。

    古梦雪称病不肯出席,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她妹妹古幼薇生龙活虎地过来,可见姐姐病得不重,不然岂不太没心肝。于古梦雪而言,她或许不想抢去玉言的风头,或许不愿见证玉言的风光;她妹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此刻古幼薇与梁慕云难得同仇敌忾,两人并排站在一处,齐齐将目光投射过来,倘若眼光真有刀剑那般的威力,玉言已死了千百次了。

    至于更多的人,却只是痴痴地望着天幕,目睹烟花那短暂而绚丽的一生。宫中生活疲乏,片刻的欢愉也是好的,爱已经少有,恨更加费力,只有学烟花一般,无知无觉度过一生便了。

    玉言正看得出神,忽见小安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玉言会意,附耳过去,便听他道:“奴才方才瞧见,四小姐悄悄跟一位公子走了,虽离得远瞧不真切,奴才觉着,仿佛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古二公子。”

    玉言悚然一惊,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挥手示意他退下。宁澄江却已有所察觉,咦道:“怎么了?”

    “没什么。”玉言含笑摇了摇头,“咱们继续看吧。”

    这一场焰火足足放了一个时辰,等到烟消火熄之时,众人都有些困倦了,于是各自回去歇息。玉言由宁澄江搀着,一步一步向玉茗殿走去——她倒是觉得自己能走,不过宁澄江一定要拉着她,好像离了他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走到殿门口,忽见草丛堆里一条乌黑发亮的东西向这边窜来,原来是一条黑蛇,玉言吃了一惊,堪堪向后一仰,可可倒在宁澄江怀里。

    小安子是有些本领的,上前将那冰冷湿滑的物事捉起,那条蛇犹在他手里嘶嘶吐着信子。小安子检视了一番,方道:“回禀陛下,此蛇无毒。”

    文墨面上含着薄薄的怒意,“虽然无毒,万一惊扰了娘娘可怎么办?你们也太大意了,竟然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娘娘眼前!”

    玉言的心绪已然平复,安抚道:“如今天下湿热,蛇虫鼠蚁也是有的,况且这一带地处偏僻,草深林茂,倒也不能全怪他们疏忽。”

    宁澄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此事倒不好断定是意外还是人为,朕会命人仔细查证,若是意外便罢了,若是人为,朕决不轻饶!”

    回到殿中,宁澄江握着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受了惊吓,今晚朕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可是……”玉言为难地看着肚子。

    宁澄江拍胸脯道:“你放心,朕保证不碰你就是。”

    玉言这才含笑应允。

    一时宁澄江自去洗浴,玉言则秉烛坐在殿中。玉珞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看见椅上高坐的人,不免干笑道:“姐姐,你还没歇息呀?”

    “你不回来,我哪里敢睡,”玉言笔直地盯着她,“玉珞,你去哪儿了?”

    玉珞摸了摸耳垂,“哦,那会儿我看烟花看得腻味了,便到园中走了一走,不想忘了时候……”

    “黑灯瞎火的,你倒有心思闲逛。”玉言冷哼道,“怎么我倒是听说,有人瞧见你和一个男子走在一处?”

    “是吗?”玉珞有些慌神,“哦,是了,那时我的耳坠子掉在园子里了,可巧撞见古二公子,于是拜托他帮我找一找,所以耽搁到现在……”

    “殿里太监宫女不少,你只要说一声,自有人替你寻去,何必拜托一个陌生男子?”玉言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玉珞,我是你亲姐姐,告诉我,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玉珞咬一咬牙,索性将上次的事告知于她,至于今晚,两人显然也是约好相会的。

    玉言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震怒,平静道:“那么你的打算呢?”

    “我要嫁给他。”非常决绝的一声,可见她是筹谋已久的。

    古之桓的性子玉言是很了解的,两人的年貌也很相当,只是她仍有些难以理解:“玉珞,你可得想清楚,你们总共才见了两次面,你确定要与这个人共度一生吗?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

    “我想得很清楚了,姐姐一向与丽妃不和,金家亦与古家有隙,我若嫁过去,正好可以缓和两家的关系。况且古家乃世家大族,古丞相更是陛下倚重的大臣,成为他家的媳妇,我也绝不会委屈。”

    “那么你呢,你对他有感情吗?”

    玉珞轻轻别过头去,“有的,可是不多,也许以后会多起来。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桩合适的婚事,姐姐,你不这样认为吗?”

    “你都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玉言苦笑,“那么他呢,他对你的心意怎样?”

    “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他愿意娶我,这一点我尚有把握。”女子要博得一个男子暂时的热情是很容易的,难得的是持久。看样子玉珞下了不少功夫,才能赢得这小小的胜利。

    “我懂了,我会请陛下赐婚,你安心等待圣旨吧。”玉言深深地看着她,“可是玉珞,姐姐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玉珞悄无声息地将喉头的一丝哽咽压下去,这一刹那,她心底里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仅仅是一刹。

    这一晚玉言睡得不是很好,因为对玉珞的挂心,总使她升起莫名的隐忧。宁澄江也有些觉得,以为她还在担心晚间遇蛇的事,于是好言抚慰一番,玉言也只得作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次日她起得极早,原想着到殿外透口气,才打开殿门,忽见一团血淋淋的物事躺在地上,散发着一股新鲜尸体的腥气。

    原来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跟眼睛的眼色融为一体,红艳刺目。

    玉言下意识地扶着文墨的胳膊,拼命干呕起来,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尽皆吐出。宁澄江闻得动静,也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文墨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一滩血肉,也苦着脸。

    宁澄江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做这种事!”

    “奴婢也不知道,一推门就是这样了,偏偏还叫娘娘撞见!”文墨踢醒门口那两个打盹的侍卫,“你们是怎么守卫的,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

    两个侍卫忙跪下叩首不迭,宁澄江冷着一张脸道:“拉下去,杖责三十,这样不中用的东西,拨去圊厕行吧!”一面抚着玉言的背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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