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烟花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行有道
玉言摆了摆手,不想令他担心,岂料又是一阵恶心袭来,随之而来的是翻肠搅胃的疼痛,她不禁弓下身去,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宁澄江瞧出不对,忙吩咐道:“快传太医!”
☆、喜悲
所幸,玉言并无大碍,只是胃气呕逆,太医开了几副药便走了。但这一桩意外显见是人为,这一点绝饶不过去。
宁澄江派人彻查,却哪里查得出来,那具兔尸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墙外抛进来的,那时殿中都盹得迷迷糊糊,谁也不曾瞧见。无奈之下,宁澄江只好加派了一批侍卫,严加看守,以期杜绝此种恶行。
也许加强警戒真起了作用,往后几日重归平静,玉言稍稍安定,同时思虑起玉珞的婚事来。她已经向宁澄江禀明过玉珞的心意,宁澄江也将古之桓叫来问询,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郎有情妾有意,理应成全。
出阁的那天,玉珞身着殷红的嫁衣,人艳如花,郑重地在玉言面前拜了三拜。玉言看着她,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而没能说出话。
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玉珞缓步离去,脸上的庄严胜过喜悦。玉珞披着厚重的盖头,看不清那一片红影下的面容,从此她将踏上一条永不回头的路。玉言只希望她能真正过得好,不说快乐,至少平静无波。
古梦雪悄然站到她身边,眉目和煦,“想不到金古两家还有幸结亲,真是意外之喜。”
玉言的笑颜模糊而不定,“是啊!的确意外。”她看着立在阶下的古幼薇,她正气鼓鼓地望着远去的车队,看得出她真心不赞成这门亲事,若非人微言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的。
这个人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但,她真是这样浮躁的人吗?倘若她心思极深却故意装出一副刁蛮直率的模样,岂非更为可怕?
短短一霎间,玉言的心思已千回百转,她终究努力将那些不安的念头压下去,只是轻轻感叹:哪怕同出一支,这一对姊妹真是大不相同啊!
回到殿中天色已晚,玉言在外久站出了一身的汗,先行梳洗毕,才换了一身轻薄衣衫,就听一个小太监来报:“成妃娘娘,陛下邀您到湖边赏花,命奴才先来请您。”
每常总是宁澄江过来,今儿偏要她过去,许是政事繁忙却又渴念见她吧。玉言不觉暗笑,口中道:“难得陛下如此雅兴,你略等一等,本宫马上过去。”一面退身到屏风后系好衣裳,“你叫什么名字?本宫怎么瞧着有点眼生?”
“回娘娘的话,奴才名叫小顺子,是新进宫当差的。”小顺子异常恭顺地答复。
“你规矩学得倒挺快。”玉言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收拾已毕,玉言仅带着文墨跟从,行至半路,忽见殿里的小春气喘吁吁地跑来,急急道:“文墨姐姐不好了,绕紫和涂朱她们两个不知为何事起争执,把一件氅衣撕破了,姐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那件氅衣原是明日参加皇后的游园会要穿的,到时众人皆着,独这边没有,未免难堪。文墨知道厉害,只得告辞道:“娘娘,那奴婢先回去瞧瞧,看能不能修补。”
玉言点头,“你去吧。”
现在只有小顺子领着她,两人行至御湖一带,小顺子本来默不作声,这会子忽道:“娘娘您瞧,湖里的莲花开得正盛。”
玉言信目望去,果然见到满池的红花与绿叶,浸在清凌凌的湖水里,淡淡的月光附着其上,清雅而秾丽。夜风拂过,更将一股悠远的香气飘来,让人情不自禁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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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言果然上前一步,站在池边,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将满目美景尽收眼底。在这样怡人的夜景下,连日疲倦的身子仿佛也舒展开来,玉言看着湖面道:“陛下呢?”
“陛下不会来了。”小顺子的声音忽然有些阴恻恻的。
尚未等她弄清这句话的深意,玉言忽然觉得有人自身后将她推了一把,湖边本就泥污苔滑,玉言不禁向前跌去,她下意识地想往后一扯,将小顺子腰间坠着的一件硬物扯下来,身子却直直地落入湖中。
小顺子已悄悄溜走。玉言浸在冰凉的湖水中,身上起了一阵阵肌栗。她先是大声呼喊,继而放弃这个打算,因为四周无人,她必须节省体力。
玉言是会水的,小时候就爱到湖边戏耍,后来重活一世,她更是将这门本事钻研至精。她不能轻易让自己死去。
可是有腹中这块肉的拖累,加之衣衫湿透尽黏在身,行动不便,她难以爬上岸,只能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好在文墨终究牵系于她,很快就从玉茗殿赶来。她若是来迟一步,玉言真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
宁澄江闻得消息,也匆匆从紫极殿赶来,彼时玉言披散着湿发,和被卧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好似刚刚捞起来的水鬼。宁澄江急急地握紧她的手,“玉言,你没事吧?”
“我没事,”玉言苦笑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你怎么落水了呢?听到这消息,朕都快吓死了,生怕你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宁澄江犹自心有余悸。
“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落水并非意外,乃是人为。”文墨端着一盘子干净衣裳进来,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了一遍。
“朕身边可从没什么小顺子,”宁澄江皱眉,“你可看清那人的样貌?”
玉言摇头,“当时夜黑天暗,他又一直低着头,难以瞧清楚。不过,我倒是得到这个。”她将一块晶莹圆润的美玉取出,“这是我从他腰间系着的绦子上拽下来的。”
宁澄江执起细看,“这样好的东西,不像是奴才有的,恐怕是哪个妃子的赏赐。”
玉言叹道:“陛下说得不错,只是这块玉玉质虽好,形制却普通,不似罕有之物。臣妾印象之中,几位高位的妃子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样东西,而且不止一块,就连皇后也有。”
宁澄江眉头皱得更紧,“这样就更难查证了。”
“那么足印呢?”文墨提议道,“湖边土地湿滑,一定会留下印记,咱们把满宫的太监叫过来,拣那年龄差不多的,一个个试去,不就知道了。”
玉言道:“那烂泥地到明天也干不了,一踩一个坑,怎么好试?况且宫里的宫人何止数百,试到何年何月去?”
文墨不禁沮丧垂眸,宁澄江忽然灵机一动,道:“不,文墨说的有理,咱们就这样办去。”他见玉言不解其意,便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几句,玉言方始了然。
次日果然召集了满宫的宫人,要一个个试其足印,内监们面面相觑,却终于老老实实地过来。文墨眼尖,早瞥见一个年轻的宫人走路的姿势甚不自然,立刻揪了他出来。
扯起头发一瞧,果然是小顺子,玉言似笑非笑道:“小顺子,别来无恙啊!”原来宁澄江故意命人将消息泄露出来,小顺子害怕,特意换了一双偏大的鞋,以为如此就能蒙混过关,谁知反而弄巧成拙。
小顺子跪倒在地,不停地叩首:“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本宫饶你的命,你却要本宫和肚里孩儿性命呢!”玉言吩咐道:“让高德忠过来,认认他是哪个宫里的。”
小顺子早已涕泪满面,“奴才招,奴才都招,让黄才人让奴才这么干的!黄才人上次践辱娘娘而受降位之惩,早就怀恨在心,如今娘娘身怀有孕,又荣宠万千,黄才人更是不忿,所以想了这么个主意来谋害娘娘,奴才也是受她的胁迫,才不得不昧着良心为之呀!”
黄伊人,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嫌隙,她就要下此毒手?此人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但这个小顺子招得这样快,这样全,恐怕也有奇怪。玉言心念急转,命令道:“将他押进暴室,另行处置!”
晚间宁澄江过来,听完后自然勃然大怒,照他的意思,黄伊人立刻就该赐死。玉言的意见却有所不同,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快、太巧,她必须暂且留下黄伊人的命,以便细细查证。
宁澄江沉吟着,“那么,就暂且将她打入冷宫。”
玉言抚摸着肚子,“现在我算是切身体会到太后那番话了,这宫里果真步步是险境,我不过怀了个孩子,她们就个个恨不得乌眼鸡似的吃了我,这要真生下来,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宁澄江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这回的事是我疏忽,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玉言抿嘴笑道:“说来也是我一时糊涂,明晓得是个眼生的太监,还三不知地跟着去了,谁叫他用你来引诱我呢?”
“这么说怪我魅力大啰?”宁澄江亦笑。笑了一回,他正色道:“总之,以后除了我,谁的话你都不要轻易相信。”
“你也太自大了吧,凭什么我只能听你的?”玉言故意笑道。
宁澄江无奈,“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皇帝陛下。”
☆、遗恨
这冷宫的名字颇为别致,曰“遗恨”,透露出其中女子的怨悔与不甘心,然而永远没有重回之机。黄伊人现在住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玉言迈着细碎的脚步走进这遗恨宫,文墨一边搀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裙摆提起一点儿,留神不沾上这里的灰尘。
夏天还未过完,这里已经显出萧条气象,草木稀疏,颜色衰败,仿佛失却君恩的滋养,连死物也没了精神。四堵灰墙高高矗起,将阳光死死拦在外边,些许有一两缕穿墙透隙而入,也是清冷而淡漠,全无半点温暖。
穿过蒙尘的蛛网,玉言一眼看见蜷缩在冷宫里的黄伊人,初见的时候,她虽然态度倨傲,不可一世,至少面庞称得上鲜妍明媚,如今她却憔悴灰败如老妇人,可见冷宫里的日子的确难熬,才来了短短几日,已足以将人折磨至斯。
一双精巧的绣鞋停在黄伊人眼前,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容光焕发的玉言,与这里的冷清形成鲜明的映衬。
黄伊人自嘲般地牵起嘴角,“成妃娘娘竟还有心思来看我这个仇人,真令我受宠若惊。”
“若那事真是你做的,我自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倘若背后另有人指使,我却不能不问个究竟。”
黄伊人眯缝起眼睛打量她,仿佛嫌她衣裳的颜色过于鲜艳刺眼,“怪不得你要留着我这条贱命,原来是心有疑虑,可是我老实告诉你罢,这件事就是我要害你,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倒是敢作敢当。”玉言哼了一声,随即道:“你可知受你差遣的小顺子境况如何?”
黄伊人没有说话,眉心却不禁跳了一跳,玉言道:“你也知道,暴室那日子不是人过的,小顺子进去没几天就挨不住了,半夜里悄悄自戕而死,这会子恐怕已成了乱葬岗的一缕孤魂。你若嫌遗恨宫的日子太冷清,本宫也可以将你送去暴室服苦役,虽然辛苦了点,好歹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了。”
听到她的威胁之语,黄伊人却似无动于衷。玉言继续道:“但若你老老实实说出实情,本宫或者可以免去你种种折磨,甚至向陛下请求,将你悄悄送出宫去,如此一来,你既可保全性命,又能重获自由之身,你觉得如何?”
“我说的本就是实情,娘娘想听什么呢?”黄伊人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娘娘还是别费心思了,不必为了我这个濒死之人伤神,还是多看顾自己肚里的孩子吧!”
玉言眸中隐然有蓬勃的怒意,“这么说来,此事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下狠手要置本宫和腹中孩儿于死地,仅仅是由于当初的降位之惩?”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身为后宫的一名女子,本身所能依仗的就只是陛下的宠爱和自身的权位,得不到陛下的恩宠我也就认了,可就因为你的一句话,陛下硬生生将我从美人降为才人,这是何等的羞辱,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而你呢,却步步高升,荣宠无限,我偏不甘心!”
“当初也是你自己跋扈在先,怪不了别人!如今落到这种境地,也是你咎由自取,”玉言冷笑道,“很好,现在你连才人也做不了了,而是这冷宫中卑下的一员,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文墨,咱们回宫,这种鬼地方,本宫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文墨搀扶着她一道出去,边问道:“娘娘,瞧那黄伊人不像说假话,您是否还要留她一条命?”
“黄伊人若真是这般心机狠辣之人,方才本宫威逼利诱之时,哪怕并非受人指使,她也该胡乱攀扯个人才对,以使自己脱身。可你不觉得,她的态度镇定过头了吗?”
文墨恍然大悟,“娘娘是觉得,那背后之人位高权重,黄伊人受了她的胁迫,哪怕拼尽一死也要保守秘密?”
玉言点头,“正是。”
“这宫中算得上位高权重、又与咱们有隙的,说来也就佳妃和丽妃两个,再不然……”文墨矗然一惊,“皇后娘娘虽平素慈蔼,但说到尊贵,可算这宫里的第一人了……”
“别胡说!”玉言叱道,“这话让人听见,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文墨忙住了口,却又望了望四下,小声道:“娘娘莫怪,奴婢也是觉得奇怪。照说皇后娘娘不得宠,本该深恨娘娘,可她非但不恼,每每丽妃出言讥刺,她反倒格外护着娘娘似的,不能不让人格外留神。”
玉言沉吟着,“你所思似也有理,总之,咱们且别胡乱揣测,多留个心眼,慢慢也请认清孰敌孰友了。”
恍惚秋日已至,玉言月份渐大,身躯愈加重坠,比以往更易乏倦,虽是如此,每日的请安她总不敢延误。古梦雪倒是愿意体谅,无奈玉言执意坚守礼数,并不敢托大。
这一日去凤仪宫问安,满目皆是些老面孔,只是仍不见静宜的身影。听闻静宜抱恙,一病就病了数月之久。玉言本打量她是装病,不愿与人见面而已,细细一问才知,原来真病下了。只是瞧那模样,不像是身病,而是心病,终日懒懒的,凡事提不起兴趣,饮食更是薄弱,如此一来,没病也要添几分症候。玉言知道她为金珪的事郁结于怀,也不敢十分说破,只胡乱劝了几句,徒增忧心而已。
古梦雪看着玉言高高隆起的肚腹,眼里划过一丝黯然,既而笑道:“瞧成妃这肚子,再有几个月就该生了罢,陛下膝下尚无子嗣,若能为陛下诞下一位小皇子才好呢!”
天已渐渐凉下来,古幼薇手里却仍摇着一把折扇,仿佛不如此不能彰显自己的风姿绰约,她嗤笑道:“生男生女都是天注定的,真有那个命呢,或许一举得男,说不定即刻立为太子也是可能;若是运气不好,生个女儿,没准将来还要送去和亲呢!”
这话也忒没规矩,古梦雪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忍住没开口。想来平日她斥责古幼薇也不少,对方恐怕都听烦了,若是姊妹俩当众吵起来,更会落了笑柄。
玉言却是无所谓地笑笑,“臣妾倒是觉得,生男生女都好,横竖都是陛下的子息,陛下不会不喜欢的。”她这话管自云淡风轻,落在众人耳里却都觉得她是仰仗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早有人不屑地撇过头去。
独独梁慕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玉言微笑着面向她,“佳妃,你觉得呢?”
梁慕云吃了一惊,讪讪道:“可巧,我跟成妃的心思一样呢。”
她难得这样心平气和,众人都觉得讶异。古幼薇本来指望她跟成妃厮杀一番,一见此景,不觉大失所望,索性自己道:“说来成妃姐姐心思真是纯善,遗恨宫的黄氏害你落水,几乎要了你和腹中孩儿的性命,你却如此宽容大度,听闻陛下本要杀她,是你向陛下恳求饶她一命,只将她打入冷宫了事,妹妹我实在不能理解。”
玉言微笑道:“我哪里是宽容大度,只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不宜草草决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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