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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行有道

    十五岁,到底是个孩子,三两句就上劲了。玉言暗暗失笑,嘴上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一月前我爹也曾遣人带了礼物去王府致谢,王爷您你礼也收了,怎么还好意思来,莫非是嫌不够?若是如此,您看这府里的东西,什么值钱只管带走,想来我爹也不敢怪罪。”

    “把你带走可以吗?”宁澄江本想说句顽话,话一出口就自悔失言,这句话怎么听都有调戏的嫌疑。

    玉言的脸果然黑了,她看着宁澄江一脸的自恼,心里蓦地软了下来:罢了,前世今生的年纪加起来,她都可算是宁澄江的长辈了,何必去跟小孩子计较呢?玉言只得又回转过来,她自嘲地笑笑,“在这府里我却不值钱呢……”

    “嗯?”宁澄江原没听清,玉言又道:“算了,不跟你闹了。说实话吧,你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宁澄江看了一眼她身后,玉言会意,吩咐道:“文墨,去泡壶好茶来,做得细致些,慢慢来,迟一点也不要紧。”

    文墨本就机警,答应着去了。这里宁澄江方正色道:“实不相瞒,此番我的确是来找金大人的。”

    玉言笑道:“让我猜一猜,你来找他,想必是要我爹加入你的阵营?”

    “正是如此,金大人在朝政上一向持中立态度,左右逢源,实力不浅。若能说服他成为本王的助力,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冷眼瞧着,金大人的态度似乎很不明确。方才我与他聊了半天,言语中诸多试探,终究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个老狐狸一向如此,没什么可奇怪的。”

    做女儿的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宁澄江不觉瞪大了眼。玉言冲他笑笑,满不在乎的说:“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我本以为你很尊敬他呢!”

    “我为什么要尊敬他?他虽生了我,又没养我,若不是他,我和我娘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

    “他如今也算对你们很好了。”

    “那也是他应该的,欠下的债总得还。罢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说回正事吧。”玉言道,“依你方才的话,我爹他既没答应你,也没明确拒绝你,所以你希望有人拉他一把。”

    宁澄江满面笑容,“你真聪明,这不,我来找你帮忙来了。”

    “您太高估我了!”玉言嗤笑道,“我不过一小小女子,哪有那样的本事!”

    “你可以的,从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很有心计。”

    很有……心计,这真是在夸她吗?玉言干笑了两声,“你这么想,我爹可不一定这么认为。”

    “他会相信的,我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他,连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说你从前曾师从一位异人,颇有些识见,头脑胸襟实非寻常女子可比。”

    这才像句人话,玉言稍稍舒服了些,“所以,你是要我在你爹面前狠狠地推荐你啰?”

    “也不必做得如此明显,你只要稍稍偏向我一点就好了。若我料得不错,金大人恐怕不日就会找你谈话,到时就全仗你见机行事了。这次的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派人来找我,我决不推辞。”宁澄江语气诚恳,颇令人动容。

    宁澄江本不该她什么,可是他自发自愿地愿意欠她这个人情,玉言便也乐得坐享其成。当下她微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金昀晖当晚便叫了她过去。这老狐狸这么多年一直摆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如今终于也坐不住了。

    金昀晖坐在书桌旁那张红木躺椅上,面容慈蔼。他招手示意玉言过去,“来,过来挨着爹坐下,咱们父女之间用不着这么拘束。”

    玉言只好照做,同时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脸孔,“爹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只是你回来这些日子,爹也没陪你好好说说话,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他沉吟片刻,方和煦笑道:“告诉爹,你们娘俩在恽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他如此问,大约是有补偿她们的意思。玉言也不夸大,只拣那最平凡不过的事徐徐道来,因为知道最平实的语言才是最打动人的。她并没刻意诉苦,反而努力营造出一种坚强的假象,越是这样越招人同情。

    金昀晖的眼眶仿佛有一点微红,他拍着玉言的手背,“好孩子,你受苦了。你放心,爹以后一定会尽力对你们好的,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玉言忙道:“爹,女儿并不是在要求什么,只求爹看在娘多年辛苦的份上,往后好好疼顾她,别辜负了她对您的情义就是了。”

    金昀晖颔首,“这是自然。”

    她知道,经过此番彻谈,苏氏至少是没有冷落之忧了。苏氏终究看重与金昀晖之间的情分,玉言也只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了。她在心底微微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摆出正襟危坐的架势,等着金昀晖后面的话。

    叙过了情,接下来就该谈利了吧。

    ☆、成谋

    “据他们说来,你还颇通文墨,怎么,你娘这般开明,还肯为你请先生吗?”




重生之烟花乱分节阅读9
    “爹爹谬赞了,女儿只些微识得几个字而已。至于请先生,此事也是凑巧。当日有一落魄人物来到我们村子,投宿无路,还是我外祖家见他可怜,请他来家暂住。那人感激之余,便教我念书识字以作回报。”

    金昀晖笑容可掬,“想来你学得了不少东西?”

    玉言一脸懵懂,“女儿资质愚钝,况且所学未久,谈不上多少收获。不过听他们私下说起,那位先生大约真是位高人,学识渊博不说,听闻他还曾在朝为官,不知是出于什么事故获了罪,才被赶了出来,潦倒至此。”

    “他可曾跟你说起朝中的形势?”金昀晖急不可耐地问道。

    “爹爹又说笑了,我是个女孩儿,他跟我讲这个作甚?”她见金昀晖露出失望的脸色,想了想,又道:“对了,有几回他确曾漫不经心地提起过,女儿虽听不大懂,也模模糊糊地记得几句。”

    “噢?他说了些什么?”

    玉言努力地撑着头,慢慢道:“他仿佛说,当今圣上膝下原有十三子,如今只得九人,且其中不肖者居多,真正贤能者,唯二人而已。”

    金昀晖忙道:“是哪二人?”

    玉言想了想,“我也记不大清了,依稀是说容王……还有雍王来着。”

    金昀晖听着,与自己素日所知似也相吻合。皇后之子早夭,不存在夺嫡之患。余下诸子之中,或庸碌无为,或暴戾乖张,或怯懦少勇,能有希望角逐皇位的,的确也只剩下雍王与容王了。论起来,他这些年在朝中从不站队,总以明哲保身为上,从前或许是求全之道,可如今局势这般动荡,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拉拢他,也不知有多少人将他视为眼中钉,他想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了,因此不能不为自己找一个靠山。只是,他该投靠谁呢?

    想到这里,他便又笑问道:“玉言,那位先生有没有说谁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爹只是随便问问,你若记得便说,记不得便算了。”

    玉言摇了摇头,“那位先生之说,帝位乃天命所定,非人力所能更改。不过他倒是说了,容王殿下心性仁厚,是明君之才,至于成或不成,那就看天意如何施为了。他自己后来也坦承自己得罪了当朝权贵,才落得如此下场。后来也是容王接了他出去,赠他金银,与他谋生之资,他才不至于穷困至死。女儿也是从那时起得知容王贤名,因此初来时才贸贸然请其施救,换做寻常的达官贵人,女儿是万万不敢上前的。”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苏家确曾接待过一个穷酸秀才,也曾教她识字,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更不会与她说起朝政大事。宁澄江做下的善事也不止这一件,拉拢一个小小官吏也是寻常——且不论他是何图谋。

    玉言将两件事杂糅在一起,使人半信半疑;加之她以稚子声口缓缓道出,旁人也只当她转述的话都是真事,万万想不到这些都是她一早设计好的。

    只有最天真的孩子,才能骗过最老成的大人。她可不想这么早便暴露自己的本性,因此便将宁澄江的计划稍稍做了改变,既能使自己置身事外,又能在维持自己纯良外表的同时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或许她这一招也是跟宁澄江学的,论起伪装的本事,那人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或许有一天,他会骗过天下人呢。玉言脑海里陡然闪过这个念头。

    金昀晖陷入了沉思:论起聪明才干,雍王与容王实平分秋色;论家世背景,两人也是旗鼓相当。论起年庚,雍王排行第六,如今已经十八,容王才得十五。如此看来,似是雍王更占优势,不过本朝并无立长之说,也难十分断定。

    他又想起玉言方才的话,的确,雍王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着实难以相处;反观容王,谦和得体,却是平易近人得多。况且容王虽年幼,羽翼未丰,但正因如此,自己的加入才显得更有分量,他日若大业得成,功劳簿上必定少不了自己这一笔。

    想到这里,金昀晖心上那杆秤便向容王倾斜了许多。但他终究为人谨慎,因此只掩饰着笑了一笑,道:“好了,爹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玉言便起身告退,同时悄悄捺下嘴角一抹得意的浅笑: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不错呢。她知道,金昀晖今夜必定会辗转难眠了,但不管怎样,他最终一定会投入宁澄江阵营的。至于他选择用多大的真心来辅佐这位容王,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过苍苔露冷的小径,文墨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这大冷的天,老爷也不知起了什么稀奇的念头,非得把小姐您叫去谈话,真是苦了我们做下人的!”

    玉言奇道:“是我在那儿耐着性子听父亲讲话,怎么成了你受苦呢?”

    文墨苦着脸道:“老爷那屋子暖得跟春天似的,我却在外头寒风里站着,都快冻成冰柱子了,能不苦吗?”

    玉言笑道:“那你回去之后记得快点灌一个汤婆子捂着,再把火盆烧得旺旺的,若是还不够呢,就去打一盆滚水来,把你那双纤纤玉足放进去,保准你从脚心都暖透了。”

    文墨嘻嘻笑道:“小姐就会取笑我,若是烫起了燎泡,我还得向你讨要那獾油炼的烫伤膏子呢,只怕小姐舍不得!”

    “就数你能说会道、骄里娇气的,哪里像个丫鬟样子,竟比做主子的还爱娇呢!没见过你这般放肆的!”玉言嗔道。

    文墨仍旧嬉皮笑脸,“那也得仗着小姐疼我,我才肯放肆呀!这个呀,就叫做恃宠生娇。”

    玉言听她如此说,也掌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快回去睡觉吧,再晚些,明儿早起又得嚷嚷着没精神。”她嘴里如此说,心里却不是不触动的:最初的时候,她只想着拉拢一个得力的人手,可相处的日子久了,却也渐渐生出一份感情来。日后文墨走了,这些欢声笑语怕也要离她而去了。

    将近玉言所居的碧梧院时,文墨轻轻咦了一声,“这么晚了,小姐屋里怎么还亮着灯呢,敢是出来的时候忘了将油灯罩灭么?”

    玉言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她记得清清楚楚,出来的时候天尚未黑透,根本就没点灯。如此看来,大概是有不速之客来访了。

    四姨娘穆氏一阵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寻着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止不住地欢喜。她蹑手蹑脚地将箱笼关上,正欲转身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把清亮的女声:“姨娘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造访,玉言真是受宠若惊呢!”

    穆氏的笑意凝在了脸上,怎么这丫头走路都没声音的?她将那块绢帕掖进腰里,一面僵硬地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哦,二小姐你回来了。”

    玉言悠然道:“不知姨娘来此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就是那会子路过这里,不小心掉了一个金镶玉的耳坠子,走到半道上才发觉,所以回来寻一寻。”穆氏镇定下来,很快编出了一套说辞。

    “姨娘可找着了吗?”

    穆氏忙道:“找着了,找着了。”

    玉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怎么姨娘丢了东西,不往外面找去,却往我屋里来寻,且还找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了姨娘的东西呢?”

    穆氏赔笑道:“原是那会子我想着既然来了,不如就找二小姐说说话,所以就到屋里转了一遭,可巧失落了东西。是我自己不小心,当然不与二小姐相干。”

    “我瞧着却是大大相干呢!姨娘想找的怕不是什么耳坠子,而是那方绢布吧!”

    “你在说什么呀?我还真听不明白呢!”穆氏强自镇定心神,眼角却不自觉地突突跳着。她暗暗想着:反正东西已经拿到手,纵然金玉言有所怀疑,她便打死不承认,金玉言又能将她怎样?

    玉言的神色倏然冷下来,“姨娘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既这般有把握,不如将你腰里藏着的东西取出来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

    穆氏听她如此说,显然已经全看在眼里,再掩饰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金玉言这话颇为古怪,她到底按捺不住,索性将那方绢帕掏出,细细看去,白纸黑字,确是金玉言的笔迹,有什么问题呢?

    玉言见她不解,轻轻笑道:“姨娘还没瞧出来吗?这字是我写的不假,上面可还少了一样东西呢!”

    穆氏陡然领会过来,她再仔细定睛一瞧,只见那绢帕色-色都与之前那方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自己的手印,那才是最确凿的证据。可想而知,金玉言必定早对她起了防备之心,想必伪造了许多份这样的东西,就是为了引她上当,那真正的状书却不知被她藏在何处呢!

    ☆、诬盗

    穆氏的眉心隐隐升腾起怒火,她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留了一手!”

    玉言笑靥如花,“和姨娘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怎么能不多留个心眼呢?姨娘说我不相信您,您何尝不是一样的不信任我?咱们彼此彼此罢了。”

    穆氏无奈,只得又转过一般模样,软语道:“二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那东西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如还是交给我罢,我保证往后效忠于你们就是。你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对天发誓。”她的声音温柔款段,着实动人。

    “姨娘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这法子只对男人有效,对咱们女人却是无用的。我早就说过了,姨娘若是安分守己,安心与我们合作,我们就不会成为姨娘的威胁。是姨娘自己小心太过,反而误了自己。”玉言笑道,“往后姨娘还是多在自己院里呆着,少来咱们这儿吧,免得叫人见了,还以为咱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一席话说得穆氏敢怒而不敢言,玉言瞅了她一眼,朗声道:“时候不早了,姨娘也请回去好生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好伺候老爷呢!文墨,派几个老成的妈妈好生送四姨娘回去。”

    “是。”

    待把穆氏送出院门后,文墨才回转身来。玉言轻声道:“你送她出去的时候,她是什么样?”

    文墨笑吟吟道:“还能怎么样?脸都要气歪了,真是大快人心!”

    玉言笑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她?”

    文墨撇了撇嘴,“四姨娘一向蛮横霸道,没一点得人心的地方,谁会喜欢这样的主子?况且她也算不得正经主子。”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事情如何这般凑巧,小姐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来了,且一来就直奔着小姐屋里去,若非小姐早有准备,四姨娘这会儿已经得手了。这事怎么瞧着都让人疑心。”

    玉言赞许地瞅了她一眼,“你能想到这点,已是大有进益了。四姨娘若无人从旁协助,也不会在我屋里如入无人之境。所谓家贼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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