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俗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子蓝色
五房的各房堂后官是有品级的,且很清要。而五房无品级的吏员,也都很重要,反正能进政事堂五房的,那都是三省六部百司抽调来的干吏,若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干上三五年,外放起码也是个县尉主簿的,他们的堂后官甚至能放一任州佐贰,甚至是偏远边州的下州刺史。
也正因为政事堂的重要,堂后吏们的前景很好,所以近年来能够进入的,已经不仅仅是三省六部百司里的干吏,而且一般都还是出身不错的,不是山东五姓七家,那也必然是关中六姓,再差也起码得是个百年以上的士族出身,或者是大唐武德以来的科举明经、进士。
这些人而且基本上都相对较年轻些,相比起其它衙门里的那些经年老吏的暮气沉沉,这群年轻的吏员其实都能算是娇子,个个前程似锦。
虽说在政事堂里还只是个吏,不入流没有品阶,可平时跟其它衙门打交道,就算是那些八九品的青袍官员见了他们,那也得十分尊敬的,至于说外地的官员,别说六七品的绿袍官,甚至是四五品的绯袍官员,对他们都得很客气。
他们平时能接触到最新的政事新闻、人事调动,也习惯了闲聊点评,指点江山之状。
刚结束的政事堂会议,他们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
对于今天的政事堂会议的结果,也都有了各自的想法评论,但对于侯君集,却都是一致的认为这家伙终于倒霉栽了。
虽然皇帝亲口说不能临阵换将,但也只是说这样不利于军事,并不是其它,而皇帝也紧接着就把侯君集的大总管变成了七道总管之一,又有柴绍前去任长史,张亮去做司马,还有秦太保遥领副元帅,侯君集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只等柴绍一到,他就只能乖乖交出兵权。
现在战时可能还没空处置他,但等打完这一仗,肯定还得秋后算账的,人人都认为太子去陇右,那肯定是被侯君集蛊惑的。
虽然也有些堂后吏觉得也未必就是侯君集蛊惑的,毕竟他们可是很清楚这位太子殿下近两年的变化的,可这事不管真相如何,最后肯定需要一个负责背锅的,舍侯君集其谁?
“让柴绍去统军倒还真是出人意料,陇右那边有那么多大将,尉迟恭程咬金薛万彻等都在,却从洛阳调柴绍去,何不调卫公前去?”
秦琅当年仅凭陇右一道兵马,先征服党项,再灭吐谷浑,那个时候的党项和吐谷浑可不是如今的死马,而是全盛时期了,秦琅在青海可是打出了大大的威名,前后斩杀的吐谷浑军都不下十万了,据说现在黄河野马台那一带,都还是白骨露于野,黄河中经常能冲出白骨来。
当初他转战青海数千里,立起大小人头京观百座,现在都还全立在那,没有一个吐谷浑人敢动呢。
就凭秦琅这等威名,一到青海,吐谷浑估计得有半数就降了。
“卫公镇守南疆,如今刚平定云南东爨之乱,又大败和蛮,眼下还在宣慰诸蛮,哪里有这分身之术,又跑到陇右去?”
“我看啊,卫公也未必愿意去,先前卫公检校中书令,可在京呆了几个月?卫公为何非要南下?”一名京兆韦氏出身的堂后吏轻声道,“外面可一直在传,卫公跟太子闹翻了的。”
“应当不至于,毕竟卫公辅佐太子十年,这亦师亦友的感情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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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从前,反正听说卫公这次南下之前,太子已经不再称卫公为老师了,三郎都不叫一句,都是称秦卫公或秦相公,生份着了呢。”
有人就笑,暗讽太子胡闹愚蠢,秦琅这般强力的重臣支持,居然还主动往外推的,看人家魏王和吴王是怎么拉拢人的?
生来就拥有的东西,却偏偏不知道珍惜,而那两位却极度的渴望追求着。
“你们说这次七路兵马讨伐,能打赢吗?”
一名年纪稍长些的堂后吏整了整手里的公文,“打赢那是必然的,如今的吐谷浑又非当初,被卫公早打的半死不活的,现在还敢跳出来,这不是找死吗?这次正好一举灭了他们。”他理了理身上锦袍貂裘,压低了一些声音,“关键是这次仗打完之后,那位回来后会受到什么处置。”
“能有什么处置,终究是年轻嘛,圣人也会理解的,这可是十年太子,纵然有错,可也非什么天大的错,更何况,宫中有长孙皇后,这朝中有高仆射、长孙令公等,还有马相公、许相公、李相公、秦相公等一大群强力支持者,暂时还是动摇不了的。”
“怕就怕哦,因此有恃无恐,不知悔改,以后还变本加厉。”
“好了,莫要妄议!”一人见检校中书侍郎许敬宗从远处过来,赶紧提醒大家闭嘴。
许敬宗走过来,对着这些世家名门子弟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过去,回到自己的公房,笑脸立即收了起来。
他坐在壁炉前,烤着火喝着茶看着这间公房,心中非常得意。
十年前,他本来以从龙之功,前程一片光明,可就因为太年轻,跟刚才外面这些世家子一样过于浮躁轻挑,在重要的场合说了不该说的轻佻话,惹怒了圣人被贬谪,度过了一段刻骨铭心非常艰难的日子。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奋斗,他终究还是又起来。
不仅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甚至还成功进入了中书门下,成为宰相一员,检校中书侍郎,虽然多了个检校,也排在马周之后。
但许敬宗仍然高兴万分,他当年在秦王府做学士的时候,马周还只是河北地方的一个州学校助教,不入流的吏职,甚至马周穷游长安在京郊酒馆欠着酒钱还不上的时候,他那时都是长安县令,还短暂代过雍州治中之职了。
现在马周一介寒门士子,反而高居他之上,得以专典机密,若是从前,他肯定会十万个不服气,要跟马周找麻烦,但是现在嘛,他对马周是客客气气尊敬有加。
马周是得遇贵人,有秦琅相助,再得圣人赏识,方有如今地位。他许敬宗以前靠的是家世才学,可后来栽了个大跟头,也是靠着秦琅才起来的。
他现在不会再那么浮躁肤浅了。
也只有太子那样的年轻人,还有外面那些名门世家子才会那般浮躁,没真正经历过世事险恶。
侯君集也是这样,他是圣人的儿时伙伴,也是潜邸心腹,更是玄武门之变的首功之臣,但是靠着这点旧功劳就能吃一辈子吗?有些事情不该去碰就不能碰,否则就会像现在一样了。
刚才那些堂下吏们在聊什么虽然他没听清,但他用屁股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不外乎是指点江山,点评政事,似乎他们在政事堂,自己也成了宰相一样。
哼,一群菜鸡。
还是卫公聪明啊,早早的就离开朝堂,也远离了如今这浮躁轻狂的太子承乾,去岭南打蛮子,既有平蛮之功守疆之勋还能避开这些破事。
回想起刚才皇帝的落寞表情,许敬宗微微一笑。
看着皇帝那模样,他居然有些大不敬的很爽。
老子英雄,儿子却是狗熊,皇帝一世英明,结果现在太子却这般胡来。
不过笑归笑,可许敬宗却有敏锐的判断,他能够感受到皇帝现在越落寞,其实是对太子的爱越重,父子之情依然还在,所以太子的储君之位是无人能够动摇的,起码现在不会。
至于说太子会不会在陇右搞出什么大乱子来,犯下更大的错,他觉得不太可能,侯君集虽蠢,但也没蠢到那种地步,他肯定能保障太子的安全,且能保证太子不会犯下什么丧师辱国的大错来。
太子在陇右,顶多也就是在军中过过干瘾,体验把当将军的感觉,或者是打打猎或搜罗些美人之类的荒唐事。
再次抬头打量着这座公房,这间公房原是杨师道的,这位在政事堂先后任过侍中,兼吏部尚书,中书令,右仆射等职,也算是风光一时无俩过的。
在今日之前,洛阳甚至还都在传他有可能要再任中书令或是转左仆射,可谁知道最后却只能黯然离开中书门下,连相位都没保住,去太常寺这个冷衙门做了个列卿,管管音乐教坊之类的闲差事了。
倒是他许敬宗,谁又会想到,他居然能够检校中书侍郎也参预朝政呢?
自己应当先给秦琅写封信,告诉他如今朝堂里的这些最新变化,也好好感谢一下秦琅的提携帮助。
原本以为过几年找秦琅帮忙争取个户部尚书或工部尚书,没料到一步登天,直接就检校中书侍郎、参预朝政,白麻宣相了。
正得意着,门被敲响。
长孙无忌进来。
“你检校中书侍郎这事,是秦琅向圣人大力举荐的,还关照过我帮你说好话,马周那边也是说了你好话的。”
许敬宗立马站起来拜谢。
“你用不着谢我,你记着三郎这个人情就好,你既然入了政事堂,那以后我们也就是一体的,我知许公也是聪明之人,所以有些事情我就直接些,如今三郎远在南疆,朝中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
“现政事堂诸相公中,房玄龄投靠了魏王,王珪也是魏党,唐俭是吴党,刘洎也是魏党,魏征这人暂时还不清楚是哪边的,但得多提防着点。”
长孙无忌上来就对许敬宗毫无保留的交待,“王珪估计快死了,所以可以暂时先不理会,但房玄龄、刘洎、唐俭这三人,我们必须得盯死了,尤其是房玄龄,这个家伙老奸巨滑不好对付,你计谋多,多想想办法。”
许敬宗很意外,想不到国舅爷居然这么不把他当外人,直接就如此剖心交待了。
既意外,倒也有些欣喜。
如今朝中最大的可是太子党啊,这政事堂里,站太子这边的才是大多数,能得长孙无忌如此相待,那他在政事堂可就稳了。
“你替我想想办法,如何把他们全都赶出政事堂!”
贞观俗人 第1007章 将不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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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背风的山脚下林子里,搭起了简易的帐篷。
刚砍下来的树木架起来燃烧着,火力很猛但烟也不小。皇太子承乾身上的甲也没卸,甚至上面那些殷红凝固的血渍也没空理会。
这位先前行军要几千人专门运输他豪华大帐以及各种用品的皇太子,此时却随意的很,刚砍下来的树木简单制作的长桌,粗糙无比,跟之前每次工匠精心打造的原木桌不可同日而语。
就连坐的马扎都非常简易,上面的节疤都没怎么处理。
烟太大,帐篷的门帘敞开着,好在这里本就背风又在林子里,倒是没有那么凛冽的寒风。
夜幕已至,到处都是点点篝火。
承乾坐在那里烤着火,身上却依然很冷。
他此时疲惫万分,人却又很亢奋,骑了一天一夜马,还打了一天仗,此刻是浑身酸痛,跟散了架似的,手脚等都如同灌了铅般。身上脸上也都十分脏污不堪,甚至伤口都还来不及处理。
贺兰楚石带着军医进来。
“孤只是点皮肉小伤,先让大夫去救治重伤员。”承乾示意自己手臂上绑的那条绿扎带。
军中的大夫永远都是数量稀缺的,尤其是在一场恶战过后,需要抢救的伤兵太多,虽然秦琅在陇右军中早推行了病儿营,有随军医院、随军大夫,还给士兵们配备有急救包这些。
有一份较为严备的战场伤员抢救治疗章程,比如受伤的士兵会被第一时间评估伤情,然后在手臂上扎上一条扎带,白绿黄红黑等数种颜色,代表的是不同的伤势等级,便于军医们分别,以保证大夫们能优先治疗那些最需要抢救的伤员。
甚至一般的轻伤,士兵们还学习过简单的急救包扎等方法,可以自己或互相先包扎处理等。
承乾对大夫道,“今天很多弟兄们战死,也还有许多弟兄们重伤,急需治疗,你赶紧去抢救他们,孤不碍事。”说着他对贺兰楚石皱眉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还如此?”
“殿下,你也受伤了。”
“孤一点皮肉伤而已,等我烤暖下身子,你来帮我卸甲包扎下就行了,一点小血,算什么。”
军医还是上来帮承乾检查。
贺兰楚石帮着先把甲卸了。
“小心一些,慢一点卸,不能太急。”
军医很有经验,一般大将在大战之后,容易卸甲太快,容易得卸甲风。
卸甲风也是风疾的一种,就是中风,原因就是大将们的盔甲一般更为坚实密封,大战之时容易出汗,甚至导致铠甲内温度很高,而当战后马上脱去盔甲,甚至贪凉吹风后,就容易引发卸甲风。
历史上魏王豹、李存孝、常遇春这几位猛将,据传就都是卸甲风而死的。
“孤晓的,所以在这里顶着几层甲烤了半天火了。”承乾笑笑,此时的太子表现出来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面,判若两人,哪还有半点那种高高在上,甚至荒唐的模样。
解下一层甲,休息一会。
御医甚至让人把帐帘给放下,免的冷风吹入。
一边解甲,一边拔去甲上的箭头,前后拔下了十三枚箭头,御医仔细的检查了每一枚箭头,发现还好都只是些普通的箭头,这些箭头大多没能突破太子身上的几层甲。
有几枚破甲了确实也只是皮肉之伤,没伤到筋骨。
箭头上也没毒。
在火堆边先是用刚烧好的热水拭擦干净血上的汗水血污,再小心清理伤口。
军医为承乾清创、缝合,虽然说创口不大,但直接一针一线的缝合也还是很痛的,可承乾却坐在那里镇定自若,甚至还能跟贺兰楚石开玩笑。
“殿下,已经包扎好了,请赶紧把衣服穿好。”
承乾活动了一下,对身上那大小十几处伤口却露出笑容,“秦琅曾跟孤说,男人身上的疤痕,尤其是战场上留下的伤疤,那是最好的军功章,孤以前觉得这话很不错,但今天感觉更好。”
前后看了几遍,他还对军医的手法夸奖了数句。
“把铠甲再给孤穿上。”
“殿下,暂时先不用穿吧。”贺兰道。
“眼下还在战场,谁知道吐谷浑人会不会来偷袭呢,战事随时可能发生,所以这甲还是不能离身的。”承乾却坚持道。
“那就先穿一件细牛皮甲在身好了。”
“都穿上吧,这真要是遇突袭,这几层甲都得穿上半天,哪有那时间。”
承乾的铠甲都是御造精品,防御效果是没的说的,尤其是内外几层一起穿上后,虽然说十分沉重,但带来的防护效果也极强,今天他在外冲锋厮杀了一天,虽然身上被扎的跟刺猬一样,可却都没什么伤害。
不仅防箭了得,甚至是不少刀枪砍刺,都没伤到太子。
不过这能带来极强防御的数层铠甲,不仅制作成本高昂,而且穿戴起来也是非常不便的,要完成这几层甲的穿戴,承乾必须得有帮手,用那些铜扣牛皮带、筋索等一道道固定,非常复杂,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一旦敌人突袭,是根本来不及的,尤其是在野外的时候。
今天他们能把吐谷浑人杀的大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占了装备的大便宜,吐谷浑人的装备本就不如唐军,尤其是铠甲方面更弱了几个档次,而今天的突袭,打了吐谷浑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大多数人连铠甲都来不及披。
“整戈待旦,随时备战!”承乾笑着说道,坚持让贺兰楚石帮他披甲。
“殿下先烤火,我叫人帮殿下擦拭铠甲,并修补一下。”
承乾换上了干净的戎服坐在火堆边烤火,却也没闲着,刚喝了马血吃了马肉此时肚中倒不饥饿,于是便拿出砥砺出来打磨刀剑,一场大战下来,他的甲不但有些破损,就是自己的武器也有磨损。
每个士兵都会随身带着砥砺,就是粗细不同的磨石,以随时打磨武器。
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嘛。
铠甲是战场上第二条性命,而武器则是每个战士的命根子。
一件件武器摆在火堆边。
丈八的黑漆缠铁马槊,龙吞口铜狮篡尾,槊杆上甚至有大漆龙纹。
马槊两把,斩马长剑一把,横刀一把,金锏一对,铜锤一把,开山斧一把,大小盾牌三面,步弓骑弓三把,弩两把·······
零零碎碎的装备一大堆,且全都是尚方御造的珍品,要不是太子上战场,是带着三匹战马的,仅这一堆装备,如果都让太子负重,就能让他走不动路。
可对于每一位将领来说,他们都是一个精英单位,不但有全套的骑射步战的长短武器,甚至还得有备用武器,他们基本上都是武器到牙齿的,正常情况下,这些将领基本上不惧一般的攻击,就算被围攻,有时也能挺很久。
所以说武将们在战场上一般都能活到最后,最怕的还是被围,要么被围杀,要么就被俘虏投降。
一边打磨武器,一边在火上架上口小行军铁锅,烧水,加入盐巴、茶叶、酥油,甚至是放点牛肉松,在火上咕咚煮着。
茶叶煮的香气四溢的时候,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席君买、梁建方、高侃、高甄生四将也终于掀帐进来。
“请太子恕罪,臣等来迟了。”
“随便坐,先烤下火!”承乾招呼着四位大将。
四将各搬了个简易小马扎围着火堆而坐,承乾放下手里的磨石刀剑,把自己刚煮好的茶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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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水壶。”承乾笑道。
四将赶紧把随身的水壶取下来,恭敬的呈到太子面前。
“战场上,条件简陋,孤连个茶杯也没有,就这茶叶也是刚从吐谷浑人那缴获的,粗茶劣盐,几位将军担待。”
“多谢殿下,这会能有一杯热茶,那真是享受了。”高侃笑着说道,“那些该死的吐谷浑贼子们,现在估计只能喝西北风了呢。”
“防御部署好了吗?伤兵们都入病儿营,妥善安置没?”
“兄弟们都吃上饭没?”
承乾一连问了数个问题。
“回殿下,我们依山谷就地驻守,利用地势和积雪,修了简易的营寨。”
地面冻的太硬,于是他们就先利用厚厚的积雪制造了一批粗糙简易的雪砖,然后再把煮化的雪水做粘合,把雪砖垒成一堵雪墙,雪墙前还立了一排树木削成的尖桩。
“大家齐心协力,辛苦了半天,总算勉强把这道雪墙给立起来了,好在这里地形有利,我们只需要选在最狭窄处建一堵墙就好,要是四面修一座城寨,那可是大工程。”
“雪墙真能挡住吐谷浑贼吗?”承乾问。
“殿下,雪墙不是冰墙,若是有时间,咱们化雪融水,再浇砌成冰砖建墙,当然更好,只是咱们一来时间有限,二来嘛,也只是临时用用。这雪墙虽说不如冰墙土墙石墙,可临时应下急还是可以的。”
这风雪之中,大战之后,需要的是有个能够让人稍安全点的歇脚地,避免万一吐谷浑人趁黑袭来,措手不及。
有这雪墙只要能挡一挡,也能给唐军足够的反应时间了。
茶叶确实很一般,是陇右边市上常见的黑茶砖,也称刀子茶,最好的几拔茶叶摘过,待到清明之后,拿刀把茶叶顶梢连枝带叶一起扫,然后再经过蒸制、揉捻、发酵等一道道程序,最后制作成茶砖。
这种茶采用的都是起码长了六个月以上的老叶,还连茎带梗,这种茶在中原士大夫们是不喝的,一般都是下力气的人喝,便宜却又很醇厚。商人们将他们贩卖给塞北草原或是河陇的胡人,很受欢迎,除了黑茶砖运输方便外,还在于游牧民的饮食习惯以奶肉为主,吃的较为油腻,所以他们更喜欢茶味更重,更醇厚的黑茶砖,这些老茶叶经过深度发酵后,厚重饱满且通透,饮食油腻的牧民们最喜欢煮上一壶浓浓的刀子茶,最好是再放点酥油盐巴进去煮,或者把煮好的茶水来泡奶豆腐吃。
“嗯,爽!”
高甄生喝了一大口浓浓的刀子茶,大为赞叹,这茶喝法类似于以前中原的煎茶法,相比如今的饮法相差很大,可却很合他这大老粗的胃口,尤其是此时,爽的让人浑身通透。
“再烤点肉吧。”
承乾让贺兰楚石去弄些肉来。
“我们的轻骑回来报告,慕容承带着败兵已经一路向西,逃进了二十里外的湟水东源山谷,那里是另外几个吐谷浑部的隐藏地,约有三万人左右。”高侃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汇报着。
“党项羌和突厥人的协从蕃骑还没到吗?侯君集呢,也还没消息?”承乾给高梁几将依次又添茶续水,一边问。
“还没有遇到他们,也没有消息,我们已经派出了更多的轻骑去寻找他们。”
“殿下,不如我们明日一早暂且后撤?待寻到他们,重新聚集之后,再来作战?”梁建方提出了一个谨慎的建议。
“撤退还不如先在此待援,如今慕容承虽被突袭重创,但我们今日兵力有限,虽大败吐谷浑人,可真正斩杀却不多,也没能俘虏多少人,更多的是打散击溃而不是歼灭,若是这附近没有吐谷浑军,今日一战过后,我们已经赢了,可是大家别忘了,这百里之内可还藏着数支吐谷浑人马,不下十万之众,若是慕容承收拢败兵,他实力仍在,我们若是孤军撤退,很有可能会被撕咬追击。”高侃反对撤退,认为固守待援较好,这里地形是利防守,尤其是他们战后虽没斩杀俘虏多少吐谷浑人,但是攻破这处营地后,吐谷浑人的许多牛羊草料帐篷干粪等战利品大都落到他们手中,他们明天整理收拢后,能在这风雪寒冬里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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