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浮生默客
晌午时分,狗杂种的大伯、三叔两家子人齐坐在客厅里吃喝着,狗杂种觥筹交错间游走,不停地向众人敬酒。
“堂弟,你真打算离开漠烟镇了”狗仔种的大堂哥复生用手抓了两片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狗杂种点了点头,“嗯,想好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我打算出去看看,也不枉活这一世。”
“你不打算报仇了”复生话刚说完,头上就遭他爹的一击,“报什么仇,你是要你堂弟去送死吗”复生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亲爹,他实在不理解,爹今日怎百般维护狗杂种,难道我还不如这一桌子的吃食
“君子当有自知之明,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与归海一策斗呢。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他们会理解我的。”狗杂种长叹道。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酒嗝说“你能如此想最好,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呢。”
“那二伯、二审和雪至的丧礼你打算怎么办”狗杂种的二哥问道。
狗杂种无奈地说“我打算今晚便将二老和家姐葬了。你们也知道家姐遭那些畜生侮辱,这毕竟是一桩丑事,我也不想街坊四邻说三道四,相信爹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唉,人活一张脸,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出去闯闯也好,漠烟镇毕竟是一个穷小僻壤的小镇。”狗杂种大伯插话进来,他端着碗说“来,我们也敬贤侄一碗酒。贤侄,今后一人在外,万不能意气用事,吃亏是福啊。”
“大伯说的是,这碗酒我干了,大家随意。”狗杂种将一碗酒尽数饮入腹中,原本煞白的脸此刻通红,他身子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又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狗杂种的大伯见此状,心知趁着狗杂种酒醉提出要求,他断然不拒绝,即便酒醒后矢口否认,那也无济于事。笃信这一点,狗杂种的大伯给狗杂种斟满酒,说道“贤侄,来,陪大伯再喝一碗。”
狗杂种的三叔不明所以,端着酒碗说“大哥,你看他都喝醉了,我们兄弟俩喝。”
狗杂种大伯白了一眼他三弟,说道“跟你喝酒的日子多着呢,我侄儿明天就离开漠烟镇了,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一起喝酒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喝好。”
狗杂种三叔愈发觉得奇怪,大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常最是瞧不起二哥这一家子人,之前还与自己出卖二哥,害得他一家遭此惨剧,现在张口闭口就是“侄儿”、“贤侄”的叫,难不成还真心疼起狗杂种了。
狗杂种趴在桌子上,眼镜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他手摸寻了半天,这才端着酒碗,酒水洒了快一半有余,“大伯……三叔,来,喝…喝酒!”
狗杂种大伯放下空碗,问道“贤侄你离家之后,宅子也缺个人照应,要不大伯让你堂哥和堂嫂帮你照应着”
狗杂种三叔这才明白他大哥的用意,心想此刻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于是也凑了过来说“是啊,贤侄,你二哥素来与你爹亲近,不妨将宅子交给你二哥来照应一二,如何”
“三弟,你瞎起什么哄!”狗杂种大伯瞪了一眼,他心中暗骂自己这位二弟,简直就是一只苍蝇,闻着点腥就叮,现在改跟自己抢占狗杂种家的宅子。
“大哥,我这怎么能算瞎起哄了。狗杂种也是我的侄子,他叫我一声三叔,我这做叔叔的不能让他白叫,帮他照应一下宅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咱们兄弟三人,数大哥你家底最殷实,也不差那几间宅子,你看毛蛋刚娶妻,明年就要抱个小的,添丁进口的,我那三间斗子墙也太挤了些。你也关照关照三弟我和你的侄子,行吗”狗杂种三叔不依不饶地说。
“嗨,我说三弟,你是硬要与我抬杠不成。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是老大,自然就应该听我的。二弟家的宅子,就交给复生帮着照应。”狗杂种大伯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他不想再与自己的三弟掰扯,免得狗杂种生出别的想法。
狗杂种的三叔不是个软柿子,几分酒劲上头也来了脾气,“我不答应!”
两人僵持不下,狗杂种暗地里笑着,笑这两人前脚还兄弟长兄弟短的,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现在为了一个宅子就争得面红耳赤的。
“我说你们啊,都是为了二叔一家,有什么好争的。这宅子给谁照应都一样,依我看啊,问问侄儿的意见不就行了。”狗仔种的大婶婶圆场说。
“对,听贤侄儿的。”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你这婆娘不懂就别瞎咧咧。”狗杂种大伯斥了一嘴,随后拉了拉狗杂种的胳膊问“贤侄,醒醒。你家的宅子,你看是交给大伯照应好,还是交给你三叔照应。”
狗杂种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抱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他大伯和二叔旁边,给他们斟满了酒,随后放下酒壶,醉醺醺地说“大伯、三叔,来,喝酒。”
狗杂种的大伯和三叔着急听狗杂种的决定,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干了。
狗杂种又给两人倒了一碗,说道“好事成双,这第二碗,大伯、二叔你们必须干了,我敬您二老。”两人推脱不过,只好将碗里的酒又干了。
“贤侄,这酒也喝了,你快说,宅子交给谁照应”狗杂种大伯放下酒碗后说道。
“唉……大伯……别……别急嘛。”狗杂种舌头像是打了结扣一般,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抱着酒坛踉踉跄跄地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又倒了一碗酒,说道“喝了……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们……我就告诉你们宅子给谁照应,呵呵。”
狗杂种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将碗里的酒干了,还顺带着将酒碗倒过来晃了晃。众人无从拒绝,纷纷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酒水全干了。
“贤侄,这下可以说出你的决定了吧”狗杂种的大伯有些耐烦地问。
“贤侄,快说你的决定。”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以前……总听爹说叔伯……海量”狗杂种打了一个酒嗝,憨笑着继续说“不如……叔伯比拼一下……一下酒量,谁赢我……我就将宅子……送给他。”
“此话当真”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窃喜,他知道自己爹的酒量,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是将三叔喝趴下还是绰绰有余的,狗杂种的提议对于复生来说,无疑是白送了宅子。
“当……真,我狗杂种说话……一个唾沫……一个……一个钉。”狗仔种噌啷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着胸脯,随后从脚底下抱着一坛酒放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怎么样”
“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毛蛋,你说是不”复生越说越起劲,从一个柜子上拿了笔墨纸砚放在狗杂种面前,他心里得意道,有了字据即便你抵赖也无济于事。
“简单,字据你写,我画个押。”狗杂种端着酒坛给桌上的又添满了酒。
复生很快写好了字据,“今立下赌约,大伯与二叔一较酒量,胜者无偿获得狗杂种所赠家宅一座。”念完将字据放在狗杂种面前,说道“你看下,没什么问题就画押吧。”
狗杂种笑了笑,看也不看,手指沾了点墨汁在字据上摁了一个手印,随后端着酒碗说“来……来,干了这碗……这碗酒。”吃完酒,狗杂种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狗仔种的三叔看了看熟睡的狗杂种问道“大哥,还真要比拼”
“如果你想放弃的话,当然不用比。”狗杂种的大伯笑了笑说。
“我说大哥,你就把二哥那座宅子让给我不行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归海公子给的赏钱你拿也是大头,总不至于在一座宅子上还跟我这个做弟弟的斤斤计较吧。”狗杂种三叔抱怨道。
“老三,你说这话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当初献计策的是我,带归海公子去老三家的也是我,诱导狗杂种去归海府要人的也是我,狗杂种今天请大家伙吃酒,不还是因为我的计策使得妙你白白捞了便宜不说,现在还跟我计较起多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狗杂种大伯没好气地说。
“得,我也不跟你争,你不是要比吃酒嘛,来吧,我还怕了你不成。”狗杂种三叔心知说不过大哥,心中一横,为了那座宅子,拼了。
“行啊,比就比。”狗杂种大伯似乎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地对着桌子上其他人说“我跟老三比酒,你们也别闲着。狗杂种买了这么多吃食,该吃吃,该喝喝。”
狗杂种的大婶婶捧着几个大的海碗放到桌子上,倒满了酒,狗杂种的叔伯为了一座宅子也不含糊,大碗大碗的拼着酒。反观狗杂种的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嫂们则乐呵地小口喝着酒,吃着下酒菜,等待着最终比拼的结果。
趴在桌子上的狗杂种,偷偷笑着,姑且先让你们高兴高兴,等会儿有你们哭的。
第7章 胭脂泪(三)删减版
太阳西斜,寒风骤起,气温急降。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寒颤,满脸通红,尤其是他的鼻头红得有些发紫。他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这酒是不是掺水了,怎么越喝越上头”
话还没说完,他一头栽在酒桌上,稀里哗啦打翻不少酒碗,发出一声碎响。
“老三,快起来喝,我可是干完了,老三”狗杂种大伯拉了拉他三弟,又端起一个海碗,见他三弟不省人事,随后哈哈大笑,“老三,真是活抽欠,就你那点酒量还跟我拼,真是自取其辱,哈哈!”
“嗯怎么都趴下了。”狗杂种大伯迷瞪着眼睛,满桌的人横七八竖歪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这酒难道真掺了水,如此上头。”
酒桌上一片狼藉,原本鼾声不断的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四仰八趟地人,试探性地叫道“大伯,二叔……”
众人烂醉如泥,怎么叫都不醒,狗杂种这才松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自言自语道“莫非药的剂量下少了,害得我装醉趴了半天,手脚都酸得慌。”
狗杂种找来几根绳子,冷冷地看了看醉倒醉桌上众人,眼中杀意毕露。桌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手脚尽数被捆绑了个结实。他对所下的迷药效果不甚了解,担心人苏醒后乱吼乱叫,引得街坊四邻察觉异样,所幸将这些人的嘴尽数堵了上去。
忙活了一阵后,狗杂种倒了一杯茶,坐在堂屋里老神在在地喝着。他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施展自己的复仇计划,这如今漠烟镇的势力割据,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为要。
他首先想到了李玄。
李玄是漠烟镇上李氏一族族长独苗。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可见李玄是有手段的人。
虽然李氏一族贵为漠烟镇的三大氏族之一,但因为其祖上那点不光彩的事情,一直遭受漠烟镇另外两大家族归海氏和白氏嘲笑,在商业上也总是遭遇两家的打压。
狗杂种知道,李家尤其是李玄善忍,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争斗之心,但是内心恐怕早就将归海氏和白氏视为仇敌,他一定想着吞并这两大家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也是唯一的大家族。
与李玄走过几趟镖,见过李玄待人非常和善大方,而且也从来不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因此狗杂种对李玄有着不错的印象。
狗杂种心里清楚得很,实际上走镖押货这样的事,非有点拳脚功夫和修为的人不能为之。当初若非是李玄看自己可怜,或许也不会收留自己作为他的马前卒。
当然,狗杂种并不知道,李玄此举并非是可怜他,只不过是当着镇上那些百姓的面,笼络人心而已。
白氏和归海氏的背景狗杂种起初并不了解,后来听李玄身边的一些人酒醉胡咧咧,这才知道这两家原来是前朝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的遗孤。
白氏一族的小公子白萧,为人阴刻,手段狠辣,据说修为登堂入室,算得上是镇中年轻一辈翘楚。
然而,由于白萧乃庶出,生荡不羁,只求自我爽活,从不管家族使命,因此不受叔伯喜爱。反倒是他那两位废柴哥哥,在家族内却备受长辈喜爱。
于是白萧也养成了阴刻狠绝的性格,整日饮酒作乐,出入风月场所,欺男霸女。也是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才能作威作福,平日里族中子弟和下人不敢怠慢,此等态度甚至超过其两位兄长。
“庶嫡之争,自古便有。白萧为庶出,却得不到族内长辈的拥戴,而他那两位哥哥却被委以重任。白萧心中定然不平衡,或许他心中还惦记族长之位,对其两位兄长恨意日复以增。”
想到这里,狗杂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兄弟嫌隙或许能稍加利用。
想起自己上午与白萧手下人发生冲突被那些下人毒打的场景,他不禁想,下人如此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做主子的肯定也不是好人,若是苍天有眼,将他们性命一并索了去才好。
归海氏作为三大氏族里实力最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狗杂种对其知之甚少,无从下手。
归海一策那张邪恶的脸已经深深刻在狗杂种的脑海中,他见过相貌极为丑陋狰狞的人,但头一次见到如归海一策这般生得貌美,却极为邪魅而又令人心生胆寒的形态,皮包骨头,毫无血色可言,那十根手指像是尖利的刀子,与僵尸有何分别。
相由心生,归海一策那极为变态的嗜好,令人所不齿。与李玄、白萧二人相比,归海一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色令智昏,残暴不仁,在漠烟镇上胡作非为,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天理难容。
想起死去的爹娘和雪至,狗杂种双目充血,满腔恨意无从发泄,他一拳头打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归海一策,此生若不杀你,我狗杂种誓不为人。”
狗杂种快速冷静下来,眼下有很多问题摆在他面前。如何向归海家复仇,能借助哪些力量,如何才能利用好这些所能借助的力量。想要彻底推翻归海氏,一定是借助氏族的力量。
只有挑起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只见的矛盾,归海氏才有可能被瓦解。
忘川隐约觉得他需要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能将归海氏、李氏和白氏都罩在其中的网,需要精心巧妙的设计,才能做到无一疏漏。
也许当这张网编成之际,便是他命归九幽之时,也许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恶人依旧逍遥于世。他有自知之明,但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明争暗斗不止,但都有所顾忌,未曾彻底撕破脸。“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潭水搅浑!”
狗杂种忽然想起那晚在月牙湖畔,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一枚令牌,他森冷地笑了笑,眼中露出阴狠的精光,手摸向腰侧,发现空空无也,一时间有些慌张。
急忙撂下茶杯,狗杂种检查了他的叔伯和其家人绳索捆绑情况,确认无误后,匆忙地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小乞丐赖利头突然从巷子中蹿了出来,狗杂种被吓了一跳,嘟囔了两声。
赖利头见狗杂种相安无事,于是一边跟着狗杂种,一边说道“狗杂种,看见你无事真好。这两日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找归海一策报仇去了。”
狗杂种见赖利头打发不掉,于是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去归海府闹了一场。”
“啊!你真去了!”赖利头惊呼道,他连忙拉住狗杂种,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好奇地说“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平安无恙。不可能啊,归海一策心狠手辣,怎么会轻易放你回来”
“我若是死了,你又在和谁说话。”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赖利头虽然不知狗杂种用了什么办法,令归海一策没有对其下杀手,但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人没事便好。对了,既然你都回来了,那雪至回来了吗”
“死了。”狗杂种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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