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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凰

    刚出秦镇,他们便看到四风客栈方向已经有可见的火光,在漫天飞雪的夜里极为醒目。

    红绣目瞪口呆道:“那边怎么了?”

    阿未不知道,给不了她答案。

    红绣面露疑色:“端王会不会有事?”

    阿未蹙眉凝重道:“还有护卫在客栈,王爷应该不会有事,除非来的人,比护卫还多。”

    谁能带那么多人?红绣竟然首先联想到朝遇安,难道朝遇安要对朝遇宣动手,那方才朝遇宣叫她走的原因,是怕伤及自己?红绣又觉得两样都不可能,脑中更是乱成一麻。

    ·

    夜色给刺客做了最好的掩护。

    他们来人的数量不少,各个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朝遇宣一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还在去终南山路上的时候,而他们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么,也许,他们是冲着红绣,又或者是想一箭双雕。

    朝遇宣坐在大厅等着,等了许久,那些人还是没动手,他都有些困乏了。原本他很想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此时此刻,既然红绣已经安全地被送走,他也失去耐心,准备离开,怎料身边的守卫却有九成多的人中了毒,形同废人。

    朝遇宣不能坐以待毙,让一个身量纤细的内监穿着红绣的衣裳,狐尾毛领的斗篷遮过头,从后面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带着他和为数不多的护卫驾车离开,更是让人一把火烧了客栈。

    红绣留下来的守卫大多数是朝遇安的人,而朝遇宣自己所带的护卫并不多,所以在到沣河西岸,那些刺客出现的时候,领头的女子只用一句直白的话,让余下守卫有了异心:“车里坐的人是大昭的三皇子,若是他死了,皇位必定是二皇子的。”

    朝遇宣记得她的声音,虽然只听到那么一小句——在骊山,为首行刺的就是她。

    朝遇宣在车厢里轻抚袖口:“车内还有一名女子,可否留她性命?”

    阿音一身夜行衣,声音如夜的鬼魅:“自然留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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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遇宣抿嘴笑:“你可知,若是她死了,二哥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阿音怔在原地:“靖王妃在里面?不可能!”

    朝遇宣撩开帷裳踩着车辕下来:“你很在意二哥的想法?”

    后来朝遇宣再回忆起来今夜之事,只是单纯的觉得,不想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被红绣看到,不想死在她的眼前,仅此而已。他有很多事没有同红绣说,比如,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但还谈不上喜欢,如若不然,父皇曾对他说,打算将红绣赐给他的时候,可他却直接拒绝了,若真的喜欢她,那么他应该接受父皇的赐婚。

    ·

    阿未将红绣安顿在守城卫兵家中,自己带了一半护卫赶到沣河的时候,阿音的剑刚好刺向朝遇宣,阿未却忍不住狂奔过去阻止,并以身躯挡在朝遇宣跟前。

    阿音几乎是脱口而出:“魏佐,闪开!”

    阿未一怔,立即知晓了眼前蒙面人的身份,却没躲开:“可不可以……”

    阿音打断他:“没有回头路了。”

    阿未忽而转过身跪在雪地上,对着朝遇宣道:“卑职求端王放过这些刺客,能不能对他们既往不咎。”

    朝遇宣很是从容地笑:“照情形看,现在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本王的架势。”

    阿未垂下眼眸,拱着手无比恭敬地说:“郡主说过,王爷是个善良的人,郡主也一直未曾忘记王爷在畅音阁替其解围之事。”

    朝遇宣嘴角微沉:“本王从未放在心上。”

    阿未别无他法,站了起来用身体挡着阿音的剑并往前靠近她,每走一步,阿音便往后退一步。阿未无声地冲她对了口型:“无论杀不杀他,靖王做定了太子。”他又发出声音道,“不要多此一举,快些离开!”

    朝遇宣在身后低着头,喃喃道:“已经迟了。”

    五千飞龙营的护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见到穿夜行装的人便杀,几乎是刀刀刺向他们的要害。朝遇安怎会轻易地只让朝遇宣去接红绣,总会有他自己的保护方式。可那些护军根本不知道刺客中有阿音,是他们靖王的侧妃。

    阿未又去替阿音挡剑,嘴里叫着“住手”,兵刃声,厮杀声盖过了一切,护军们认识阿未,也不多说话,只是刺伤了他,对阿音却没有手下留情。

    阿未倒在地上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阿音的身首异处,她以黑纱蒙着脸的脑袋落下来的时候,离他不远,那双如墨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好似在做最后的道别。

    不一会儿,渡口附近之处横尸遍地,暗色的血染透了白的血,周遭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挥之不去。

    那些刺客的尸体堆成小山般,只见护军们面无表情地往上面浇松油,跟着将几只火把抛了上去,半个时辰不到,那些尸体便已被烧成焦炭,护军们再将那些黢黑的残块全部丢进沣河,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九章 ·新帝

    第二日巳正时分,朝遇宣和红绣已平安抵达长安,驱车顺着朱雀大街直接进了皇宫,各自回寝宫沐浴换装后,又一同向皇帝请安。朝遇宣并没有说路上遇袭之事,红绣更不敢轻易提及,朝遇安那边估摸着也不会说,当事人的心中自然会留有一根刺或者一道疤。

    午时设宴于麟德殿,依然是酒过三巡后皇帝先行离开,而后朝遇安和阿史那乾才放松开来,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毫无顾忌地敬着对方,最后干脆拧着酒坛子勾肩搭背地往楼上走,他们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上,竟让红绣觉得有些刺耳。

    随后两人躺在结邻楼的波斯绒毯上,阿史那乾终是流下了英雄泪:“凉玉容不下她、容不下我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阿史那乾那次回突厥后,得知侍妾塔伊有了身孕,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在凉玉嫁过去时,塔伊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没过几日,凉玉却非说塔伊偷人,腹中的孩子来历不明,留不得。

    而后,塔伊竟亲口承认是在乾汗来大昭时与别的男人有了私情,不盼自己能活命,只求留腹中无辜婴儿的一条性命。

    这事弄得突厥王宫人尽皆知,阿史那乾顾念旧情,只下令将塔伊逐出王宫,任其自生自灭;可盛怒之后,又开始懊悔,他怎会不了解那个随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女人,生死皆抛一心向他,又怎会与他人有染,再去寻塔伊时,已遍寻不着。

    “找不到她了……不知道她去哪了,你说,会不会是凉玉找人杀了塔伊?”阿史那乾双唇微抖,掩饰不住的担忧。

    “不会。”朝遇安用指腹擦去自己眼角的泪,宽慰阿史那乾,“凉玉初到突厥,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想必塔伊只是找地方藏起来了。”他翻了个身,呢喃道,“至少你的她,还活着……”俄而,他又笑了出来,“中原人有言‘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定会母子平安。”

    “安,认识你真好。”阿史那乾看着朝遇安,思忖良久后问,“假如……我是说,倘若有一天我休了凉玉,大昭要对西·突厥开战,我希望会由你带兵。”

    朝遇安只枕着胳膊,轻飘飘地提醒他昭国皇宫里的惯用手法:“不会有那一天的,凉玉不会被你休掉,她只会患恶疾殁在你们突厥的王宫。”

    阿史那乾有些不理解:“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凉玉她不是与你同母所生的妹妹?”

    朝遇安盯着透顶上的圆木正中,底下挂了只圆形的吊坠,拖着红色的璎珞,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即便她是我的亲妹妹,也不会改变她已是和亲公主、突厥可敦的身份。”

    阿史那乾若有所思,沉默一会儿道:“我不是完全明白你的说法,但是,凉玉她永远会是我的可敦。”

    朝遇安嘴角微微一翘,改口说道:“等你以后有了女儿,尽管嫁来大昭。”

    阿史那乾用胳膊杵他:“这话应该是我说,日后你若喜得郡主,记得留一个做我阿史那乾的儿媳妇。”

    “好。”朝遇安笑道。

    阿史那乾忽而开怀道:“听闻你要娶王妃了,还未恭喜你。”

    “千万不要恭喜我。”朝遇安有些幽怨,微微叹息着,“我不觉得那是可喜可贺之事。”

    阿史那乾见他表情不佳,也没问原因,只问:“安,什么事才能让我向你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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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朝遇安觉得有些晕,缓缓闭上眼,“那时候,普天之下的人都会……”朝遇安昏昏欲睡,声音越来越小。

    ·

    红绣自终南山回来后,夜里隔三差五地梦魇,总会梦见朝遇安死在她眼前的场景,一遍遍地对她说——“若是那个时候我不去江南督造龙炮,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是我的王妃了……”

    喻潇发觉红绣精神不佳,向她问询,可她无法告诉他事实,难道说自己经常梦见靖王么?实在难以启齿。

    因着夜里梦魇发汗的原因,终是身体不适干咳不止,连朝都上不了。她忽然很害怕,师傅就是患了咳疾而故的,她这样年轻,还未与喻潇成亲,她还不想死。

    喻潇年后回长安时,从安徽带回来个赤脚医生,名憋十,善偏方,用崖蜜和百合干兑水,隔水蒸,每日早晚各一次让红绣服用,过了两日咳嗽已有所好转。可梦魇依旧困扰着红绣,一直不见彻底治愈。

    这样的梦持续到朝遇安大婚前几日,红绣在喝了宁神茶之后,终是睡着了。

    这一次她做了另外的梦,梦见她还在司衣房,梦见海棠树下的朝遇安,梦见他将那个刻着“玲珑骰子安红豆”的小金牌还给她。

    红绣想起来,这是骊山遇刺那日,她很想开口告诉朝遇安这一日会发生的事,可梦中的自己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结果依然是朝遇安负伤归来,在自雨亭等她。

    朝遇安温柔地对她说:“盘长结很好看,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答应你。”

    “奴婢想过自己的生活。”红绣虽然知道这是梦,却并不想惹怒梦里的朝遇安,并想要顺着他的心意,“王爷是不是明日要去江南督造龙袍?”

    朝遇安对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这么关心我的行程?”

    红绣顿了顿,有些话怎么都无法说出来,还是对他福了福身子:“愿王爷一路平安。”

    朝遇安低着头冷笑一声:“本王走了,你便可以与喻潇双宿双栖了么?”

    红绣一惊,连忙摇头否认。

    朝遇安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说着他扑向红绣。

    红绣挣扎着,想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落华宫的那一晚又重现,红绣尖叫一声终是醒了,却是满脸的泪。

    花影闻声撩开暖帘进来:“郡主又做噩梦了?”

    红绣抱着双膝在床上抽噎着,不说话。

    花影伸手去摸红绣的睡衣,整个后背处都是一片凉意:“奴婢让人打热水进来,郡主换身衣裳罢。”

    ·

    红绣彻底病了,发热伴着头痛,来势汹汹的,喻潇白日不离其床榻相伴,人也跟着消瘦许多。

    这一病,便错过了朝遇安的大婚。

    外人看来,也是这场帝都盛大喜宴带来的福泽,红绣在古麟回门那日,终是不再发烧了。

    红绣闻到一种幽幽的冷香,睁开眼见喻潇在身边,问他:“什么香?真好闻。”

    喻潇去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稍微松了口气,瞅向窗外对她说:“陆伯母在院子里移栽了骨里红,大概是梅香。”

    红绣又问:“今日初几?”

    喻潇端了药过来:“已经十八了。”

    红绣想了想,抿嘴一笑:“知道么?去年的今日令贵妃罚我提铃。”

    喻潇“嗯”了一声:“我知晓。”

    红绣还想说什么,喻潇让她先喝药。

    红绣的舌头有些麻,几口便喝完陈芥菜卤汁,喻潇将引枕塞在她身后让她靠着:“好些了么?”

    她昏昏沉沉了几日,脸色很是不好看,却笑着逗他:“你说我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喻潇明显一僵,而后用手指弹她的额头:“瞎说什么呢?”

    红绣抿着嘴拉着他坐在床沿处,人顺势窝在他怀里:“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但是不管怎样,我只想成为你的夫人。你娶我好不好?”

    喻潇轻抚她的额头,嘴唇贴了上去,闭上眼呢喃道:“圣旨都下了,你已是我的未婚夫人。”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再等两年十一个月,我娶你可好?”

    红绣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贪恋喻潇身上的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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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红绣又做了梦,梦里似曾相识,一身朝服的她提着灯笼,站在望仙桥边,远远看见那个穿宫装的自己,从玄武门方向提铃走过来,踏着阶梯离自己越来越近,待走到了桥中央,红绣冲她叫:“红绣,继续往前走,不要停留!”她怕她也会落水。

    那人却对她笑:“王爷让我回去,不用再提铃了。”

    红绣怔在原地,一直困扰她许久心魔,终是化开了。若是当初,玄武门下她接受朝遇安的好意,今日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保重,安御侍。”她说着,与红绣擦身而过。

    红绣冲着她的背影摆了摆手:“再见了,安红绣。”

    ·

    肃元二十八年的新年,凉玉未随阿史那乾来大昭,肃元二十九年的朝贺她也没回长安。

    同年秋狝时,皇帝坠马受伤,为顾及江山社稷,即刻立朝遇安为太子,又在年终夜宴上昭告文武百官,传旨退位,成为大昭开国后的第二位太上皇帝。

    只过了一夜,大昭改元为“靖和”,年号是朝遇安定的,学他父皇那样,第一个字用自己为王时的封号——“靖”,下笔的行书飘逸有力,脑中突然冒出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知不知?入骨相思竟不知”,他顺手写上知字,而后顿了顿,又添了一笔,改为“和”。

    新年的第一日,朝遇安正式登基称帝,立古麟为皇后,封王珺为贤妃,在初十那日,他更是追封聂音为贵妃,设衣冠冢和一柄无鞘长剑,葬在骊山皇陵。

    朝遇安登基的这一年又是选秀季,王太后下懿旨让礼部准备选秀之事,因着时间仓促,便将入宫日期推迟到三月初三,那些赶不急来长安的秀女,只能再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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