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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五千?”谢同君觉得不太靠谱:“到时候一打起来,怎么瞒的住?”

    “莫担心。”张偕端起茶盌悠悠的喝了口水,含笑望向她:“夫人每次上阵杀敌时,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真打起来了,管你是谁先杀了再说……”谢同君蓦地停住,高兴的一拍手掌:“对呀!到时候真打起来了,大家脑子都不清醒,谁还慢慢数人数不成?”

    “可是如果要调出这些私兵,两千怕是不够,怎么也得四千吧?城里如今只剩三千多人,不算伤亡,勉勉强强凑的出一千多,到时候怎么打?”

    “伤兵先撑一撑,再将城内的壮年男子召集起来。”张偕想了想,慢慢叹了口气,扶起她慢慢往外走:“现在得部署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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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又怎么确定对方的人数?说他八千不过是估测,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兵力?”谢同君还是有些担心。

    张偕轻笑一声:“朝廷号称雄兵百万,其真实兵力却不过六七十万,全国上下三十六郡,若分调太多兵力出去,中央未免人数不济,这时若有人釜底抽薪,奇兵突袭,长平便会交困。再者说,若是那郡监人数够多,此刻趁我们措手不及时此刻趁我们兵马大损时攻打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还没来,想必是遣人到邻县借人去了。”

    “看你胸有成竹,莫非已经找人把他们截下来了?”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他。

    “夫人觉得,用什么办法可以买通这些徐兵?”张偕微微一笑。

    谢同君瞪大眼睛:“你疯了吧?这些可是专为徐坚养出的军队,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你收买了?”

    “乱世里头,单讲衷心未免可笑。”张偕露出一抹笑意:“这些人虽是徐军,却是这几年来徐坚四处强制征兵得来的,真正的精锐之师,他怎么舍得外放到各郡?既然并非自愿入伍,这些人心中定有怨气,没有人生来就是奴仆,许他人身自由,再以重利惑之,几两衷心又算得了什么?”

    “买通他们做什么?”谢同君被他绕迷糊了:“难道你还想借他们的手打入敌人内部不成?”

    “烧粮草。”张偕淡淡一笑。

    两人刚走到门外,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噪声,原来是曹亮已经带着当地的豪族回来了,张偕忙请人到大堂里坐下,只见堂里案几上已经摆好酒菜茶盏,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似的。

    “深更半夜打扰诸位,实在是情势所逼,诸位见谅。”张偕朝他们拱手一揖,笑着道:“诸位请坐下说话吧。”

    “参乘客气了。”几人笑着回礼,依次在席上坐下。

    “今晚请诸位过来,是想向诸位借兵。”张偕开门见山。

    那几人肯定知道他的意思,能来就说明有了借兵的心思,只是此刻还是有些犹豫,面面相觑了半晌,有一个人沉吟着开口:“东阳有难,我等理应相助,只是培养这些兵力不易……城内守兵不足,不知大人有几分胜算?”

    张偕并不在意他说话直白,只端起茶盌浅啜一口,笑着道:“行军打仗,死伤在所难免,偕自然体恤诸位的心情,但大家如今祸福相依……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当今陛下不仅加重苛捐杂税,而且放任属下官僚抢夺豪族田产家宅,而自新军进城以来,不仅废除徐朝苛政,更不曾抢夺百姓一分钱财。少主如今攻打咸春,实在分/身乏术,诸位若能伸出援手,偕必定陈词主上,请求少主为诸位论功行赏,并弥补各位的损失。”

    “哈哈哈……参乘言重了,正如您所说,大家本就是一体的,如今东阳有难,我等岂能袖手旁观?为少主尽忠乃是我等荣幸,些许小小损失又算得了什么?不敢言功!不敢言功!”张偕下首一个脸盘圆圆的人闻言哈哈一笑,爽快道:“我郦家虽比不得长平贵胄,但愿尽一绵薄之力,祝大人明日旗开得胜。”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长身一揖,沉声道:“郦尚其愿献出私兵一千。”

    这些豪族家大业大,声望财产早就有了,独缺的就是官权,前些日子他们主动奉献财产,董云辞而不受,现在有机会大表衷心,他们自然会抓住机会。

    有一人表态,另外三人也纷纷应声,表示愿意襄助少主退敌,最终凑得私兵三千,张偕即刻派遣曹亮前来,命他寅时三刻带兵四千从城门北角潜出,以众军喊杀声为暗号,见机行事。

    接下来,张偕命令白天那小兵杨珍满街击锣,召集城内所有成年男子,要求他们明日代替伤兵上楼参战。

    忙活一夜,谢同君刚刚在榻上眯上眼睛,外面城楼上的喊打喊杀声又把她闹醒了,刚到城楼便见楼上满是兵卒,昨日那些卷着包袱逃跑的男子皆在城楼上,大概凑了两千多人,一人手里一把长弓,漫天箭雨纷纷而下,连天上的天光都被遮住了。

    这一批新的箭支是张偕开了府衙仓库的门取出来的,箭支精良锋利,银色的箭簇闪着幽冷的寒光。

    只不过这些弓箭再好,到了这些平日里只会拿着锄头掘地的百姓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看着那些箭支在半空中就落了下去,谢同君不禁捏了把汗。

    “杀啊!杀!”两军交战正酣,城楼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厉喝。

    “杀!”挽弓射箭的将士们大声附和,手上箭支嗖嗖而下。

    就在这时,密林中一支队伍突然疾冲而出,怒吼一声便加入下面战局,徐军队伍被这突然的变故冲散,怔愣间不少人就这么被活活砍下马去。

    “报!少主大胜咸春!此刻正在十里之外,接到参乘讯报,特命末将率精兵五千前来助阵!”下面曹亮甩开嗓门,照着张偕的吩咐背台词。

    徐军被这一消息打的晕头转向,手下的动作都慢了几分,而楼上不知真相的将士们却是士气大振,呼声震天。

    “撤!快撤!”今日那郡监没来,来的不过是几个副将,张偕看着喊话的那人,对旁边道:“箭。”

    杨珍恭恭敬敬的递上弓箭,只听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羽箭已经钉入那副将胸膛,他只嘶声喊了声“快撤”便“咚”的一头栽到地上,没入滚滚沙尘之中。

    下面的徐军纷纷后退,不一会儿便退了个干干净净,曹亮哈哈大笑,大声喊着开城门。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损伤近五千多人,曹亮带着的私兵死伤两千多,徐军死伤两三千,战场上留下兵器战马若干,还有从楼上直直掉落下来的箭支,都被张偕吩咐着捡回城内。

    下面的伤兵跪了一地,哭爹喊娘的请求新军饶了他们,百姓们破声大骂,纷纷捡起刀剑要杀了他们。

    “你们这些替伪帝卖命的狗贼,今日我商全非杀了你们不可!”一个男子越众而出,“唰”一刀朝着第一个伤兵砍了下去。

    商全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眉毛倒竖,大喇喇的往那一站便吓的徐军额头冒汗,此刻一刀下去,那徐军吓的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带着血光的刀刃朝自己砍来。

    “你们回去吧!”正在落刀之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商全的手腕。

    “谁他娘的——参乘!”商全瞪大眼睛,悻悻的收了手,有些不平的问道:“伪帝害人不浅,参乘为何阻我?”

    张偕松了手,声音淡淡的:“他们不过是最末等的兵卒,所作所为皆为上位者的命令,新军伐徐,意在诛除暴戾,平定天下,你此刻所作所为,与徐坚有何不同?”

    “……诺,小人知道了。”商全愣了一下,这才瓮声瓮气的应声。

    “你们回去吧。”张偕挥了挥广袖,率先走入城门。

    那些徐军犹疑半晌,面面相觑,最终见他们没什么动静,还是摇摇摆摆的站起来,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反间计?”谢同君杵着拐杖,连蹦带跳的挤到张偕身旁。

    张偕现在放这些人回去,等他们一回到徐营,这消息就会被这些人带到徐军里头,不止动摇军心,还能收买人心。

    “我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他们原本就是无辜百姓,既然有更简单的方法,救他们一命又如何?再者说,用兵之际,实非得已……”张偕无奈。

    “你就装吧!”谢同君横他一眼。

    “小鬼再狠,难敌阎王。”张偕扶着她,幽幽叹气:“夫人把我看的这么透,为夫实在惶恐。”

    “惶恐什么?怕我卖了你不成?”谢同君眉眼斜挑,媚眼横生看他一眼:“你都嫁了人,谁还看得上你?”

    “那就请夫人千万莫要抛弃我。”张偕轻笑出声,故作正经道:“我必定尽心尽力侍候好夫人,绝不敢轻慢半分。”

    “唔,看你表现吧!”谢同君配合的摆摆手。

    “哈哈哈……没想到参乘聪明绝顶,竟然会……哈哈哈!竟然会怕夫人!”曹亮嗓门极大,他这一嗓子吼出来,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摆出一副看八卦的神情。

    张偕只是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哈哈哈……哈哈哈!”看他这表现,曹亮又笑了几声,不由感叹道:“自我离家三年,也不晓得家里母亲妻子如何?看参乘跟夫人如此恩爱,心里真是百般滋味……”

    “等到天下大定,曹将军必定已经军功满身,到那时全家团聚才让人羡慕呢!”谢同君笑着应声。

    “那便借夫人吉言了。”曹亮笑容里少了几分豪气,多了几分沉肃:“但愿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们都还在家里等着我……”

    此战大捷,众人都劳累一天,张偕让他们散了,并令众人晚间寅时三刻在城门口集合。

    半夜里,谢同君睡得正香,忽然听见街头上传来阵阵整齐的步伐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恰好看见张偕已经穿戴整齐,正往头上戴武冠。

    他向来一身儒衣,文雅秀气,今晚却特意换上了一套沉重的甲胄,那青色甲胄往身上一披,长身玉立,少了几分温吞,多了几分英武,一派儒将形象。

    “夫人耳朵真灵。”张偕笑着叹气。

    “你在骂我?”谢同君三两下挽好头发,穿好襜褕,拄着双拐站起来,做出一副恶霸相:“莫非在找揍不成?”

    “不敢不敢。”张偕笑着一把将她抱起来,不顾谢同君惊诧的目光,转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外,只见火光映天,曹亮早已经带人候着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使厚脸皮如谢同君也难得的双颊飞红,挣扎着要下来。张偕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而是淡笑着道:“大家转过身去吧,夫人害羞了。”

    “夫人女中豪杰,连参乘都听你的,还会害羞?”曹亮瞪圆了眼睛,诧异的瞅着她。

    “女中豪杰四字实在过奖。”张偕笑着将她扶上马,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不过在我面前,她倒担得起这四个字。”

    “莫非夫人还对参乘动手不成?”曹亮笑嘻嘻的开着玩笑。

    “那倒不会,只不过我……”张偕苦着脸,叹了口气,幽幽道:“畏妻如虎。”

    曹亮哈哈大笑,底下的将士们本来还憋着,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疾驰到城门口,登高望远,忽见远方烟尘滚滚而上,张偕一声令下,众人纵马疾驰,朝着那滚滚烟尘而去。

    ☆、谋定

    三千兵卒纵马疾驰,不一会儿便循着火光找到了徐军扎营之处,张偕一声令下,悲怆沉痛的歌声缓缓升起,密集的鼓点声声声入耳,如同闷雷一般敲击到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所有人的神经都不自觉地揪紧了。

    被新军包围的营地里头,徐军乱成一团,哭叫声谩骂声到处都是,谢同君坐在马上,慢慢地靠近张偕怀里,忽然觉得满心都是哀凉,悲沉的乐声、清冷的月光、绝望的哭泣……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从骨子里感到一种突然升腾而起的孤独和迷茫。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一首《采薇》唱尽了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对家乡亲人的浓浓思念,也也让她回想起上辈子的、这辈子的,曾经经历过的种种,都像是连成一条线,将这份刻骨的孤独凿进她的心里。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张偕凑近她耳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四周声音太大,谢同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瞧的见明明灭灭的火光下,那张永远不动声色的脸,带着一抹怎么也抹不去的温柔笑意,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谢同君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深深窝进他怀里,再次凝眸看向营地。

    火光跃动的浮影中,最终趔趔趄趄的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朝着张偕叠起双手,一揖到底。他嘴唇翕动,满脸惊慌失措,最后竟直直跪了下去。

    张偕挥挥手掌,曹亮立刻大喝一声,刚刚那摄人心魄的鼓点声忽的停止,满场只瞧的见四处乱窜的徐军兵卒,那些人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似的,满面惊慌的看着四周燃烧的火把,最终颓然跪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营地静默无语,只听得到火堆的“噼啪”声和偶尔传来的将士们的低低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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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请将军放了我吧……我……不……小人愿意从今天开始跟随将军,为将军当牛做马,万死不辞……”那郡监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白丁之身,担不得大人如此大礼,大人请起吧。”张偕的声音淡淡的。

    “不不不……小人不敢起身,小人从今日开始就是将军的奴仆,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你身为一方主帅,怎能如此懦怯?还是站起来吧!”张偕眉尖若蹙,淡淡道:“不知大人家居何处?”

    那郡监抖抖索索的站起来,小心翼翼道:“小人……我乃黄门侍郎崔奉之子,名叫崔永。”

    “既然如此,你向我投诚之时,可曾想过还在长平任职的老父?”

    “我……我……”崔永脸色惨白,哑然失语。

    “大人家居长平,想来知道叛主背义的下场……”

    “我……小人求大人饶过小人一命吧……我……我还不想死!”张偕话音没落,地上的崔永猛地叫一嗓子,声音尖利可怖。

    张偕笑了笑:“我放了你,你该如何?”

    “我……小人跟随将军,誓死效忠。”崔永一惊,又要跪下去。

    “大人莫要跪我!”张偕看他一眼,忽然将手里的青铜长剑掷到他面前,淡淡道:“崔奉大人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三子皆在朝中任职,父母亲族也早在三年前尽数迁入长平。我若放你离开,你贪生怕死,势必不会回长平请罪,那时若陛下论你以谋逆之罪,你家中九世亲族定会遭难。如此,你便自刎以保全族人性命吧!”

    “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崔永被这话吓的猛的从地上弹跳而起,提起长衫就要逃跑。

    “不忠不孝不义之人,生有何用?”他还没跑出两步,一把长剑忽然从背后猛地飞出,一剑将他捅了个对穿。

    “我……不想死……”崔永哀念一声,双目圆睁,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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