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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你等下。”张偕站起身,扶着她坐起身子,给她到了盌水喂到她唇边:“小心烫。”

    热水一送入喉咙,整个人似乎都暖合起来,喉间的疼后稍微缓解了些,谢同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疑惑道:“哪来的热水?”

    大雪下了半个月,囤积的柴火早已用完,他们已经半个月没用过热水了,平日的时候,早晚洗脸洗脚时还勉强忍的过去,洗澡却是想都不用想了。

    张偕眉尖若蹙,没有吭声,只低低的叹了口气,将冰凉的手指探到她额上。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谢同君悚然一惊,想从他怀里坐起,却没料到还没坐起来便因身体虚软重新栽倒回去。张偕一把揽住她,轻轻将她放到被子里,仔仔细细的把被子边角掖到她颈下。

    她扭头斜觑着他,却见张偕外面只罩着件宽大的直裾,里面亵衣敞开着,露出大片胸膛。

    “你这人!”想起刚刚他将自己的脚捂在怀里的举动,谢同君一阵气恼:“这是什么天?我有被子盖着,哪要你用肚子给我捂着?”

    “你还知道这是几月份?明知如今天寒地冻,却还在外头打雪仗,以为自己身子是铁打的不成?”张偕皱紧眉头,斥责的话语里不掩一贯的温柔关心。

    谢同君有些心虚,嘴上却不肯认输:“我身子一向壮实,鬼知道为什么突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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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也不算谎话,自来到这个时代伊始,哪怕环境再恶劣,她也没有受过伤生过病,反倒是张偕身上大伤小伤不断。

    张偕没说话,将她额上已经贴热的帕子拿了下来,到外面换了一条贴在她额上,冰凉的感觉瞬间钻入四肢百骸,身子下意识一颤。

    张偕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和的脸孔里满是担忧:“你先歇着,我去唤媗儿过来照顾你。”

    “那你去哪里?”谢同君怔了一下,一把拖住他。

    张偕将衣物整理好,取过一旁的大氅换上:“我去找军医,总这么硬挨着也不是办法。”

    “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谢同君拉住他宽大的广袖,身子往床榻里边挪了挪:“近来军中冻伤饿伤生病的人不在少数,草药只怕早就用完了,你找他又有什么用?反正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天不就好了吗?你来陪我躺一会儿,我都要冻死了。”

    张偕低低叹气,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在她身侧躺下,将她完全纳入怀里,身子紧紧贴住她的,低喃:“快些睡吧,我在呢。”

    谢同君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

    第二日醒来,她只觉得满身是汗,身上像是抱了个火炉,热的要死。张偕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双脚盘在她脚上,将她的脚包住,上身与她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谢同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旁边张偕已经一把将她揽住,低声问:“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独自一人醒来面对两人如此纠缠的睡相还好,这会儿醒过来,面对着张偕脉脉含情的注视,谢同君一张脸“轰”的发热,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偕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到她额上,惊讶道:“怎的热度反而还高些了?”

    谢同君更窘,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没好气道:“我的烧早就退了,不必你瞎操心。”

    张偕淡淡扫她一眼,披衣而起,轻声嘱咐她:“你先躺一会儿不要动,我去烧一桶热水过来给你泡个热水澡。”

    谢同君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会儿当然不可能出来受冻,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屋里热气寥寥升起,张偕正提着一只桶往浴桶里倒水。

    “嗳,真的有热水?”谢同君一双眼闪闪发亮,挣扎着要起身。

    “你别乱动。”张偕一把抄起她身子,窘的谢同君连连挣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他却不理她,只将她丢进浴桶,到一旁的床榻上为她找出干净的亵衣亵裤放在席上,悉声嘱咐:“莫要贪舒服泡太久了,小心受凉。”

    谢同君哪管他在说什么,等他一出去便脱了里衣,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罢衣裳,瞥见整整齐齐摆在榻上的一叠衣裳,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除了床榻,屋里所有的箱子案几都已经不见踪影,就连他时常看的那几卷竹简如今也寻不见踪迹了,想必早已成为她洗澡水下的一把柴火。

    书籍在古代是极为珍贵之物,没有哪个读书人舍得烧书,真是难为张偕狠的下心来,愧疚、感动、欣慰、甜蜜……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可下一刻,她又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古代的男子向来尊奉男尊女卑,三妻四妾更是常态,张偕以后势必会走上一条为官入仕之路,正如余姬所说,以后官场往来,他身边肯定少不了各色姬妾相伴,张偕为人最是圆滑老到,会为了她而放弃官场的种种人情往来吗?

    更何况,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张偕呢?

    他们之间隔着千年的距离,隔着跨越不过的人生观念,还隔着一个迟早可能会揭开的身世之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相大白于世间,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安安稳稳的被她攥在手心里吗?

    她爱他……可她真的可以继续沉迷在他的温柔里不可自拔吗?

    屋里蒸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冰冷的空气几乎攫住她的呼吸,教她再也喘不过气来。

    “同君,你好了没?”外面传来张偕的轻唤。

    “好了。”谢同君收回心底翻涌的思绪,怏怏的应了声。

    “不舒服?”张偕看她面色有异,伸手探到她额上,眼里是毫不隐藏的关心。

    那个从前总是摆着一副和善温柔面孔的张偕,在与她日渐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舍弃了那层虚浮的面具,变成了一个触手可及的人,而她则在日渐亲密的关系中,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

    到中午,这场让人绝望的大雪终于停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再继续下雪的倾向。帐外野旷天低,寒风凛凛,众人却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呼着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甚至有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大喊苍天有眼。

    新军弹尽粮绝,饥寒交困,最终放弃了攻打平西郡的打算,转而退守通州,保存有生力量。

    在这场天人决战中,新军虽然撑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候,然而桓如意却在此刻突然病倒,众人心里又是一沉,刚刚放下来的心再次无端的揪紧了。

    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跋涉,回到通州之后,张偕陈容一通忙活,又要部署军中事务,还要张贴檄文,征集大夫为桓如意看病。

    檄文颁发三天,却无一人回应。据说桓如意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不能下榻行走的地步,下面已经有好些人蠢蠢欲动,盘算着些什么。

    自桓如意称王,董云已经沉寂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天,桓如意病倒,诸事堆积,他开始频频出现在众人面前,热心的替张偕陈容打理大小事务。

    谢同君曾远远地看过董云一眼,那个曾经天真明朗的少年笑容中多了几分沉稳隐忍,他的脸色白的嚣张,眸中掩藏着一片怎么也挥不散的忱忱暗霾。

    正在众人等的心焦难耐之时,一场及时雨总算是被送来了。

    那一天,张偕中午没回家,谢同君去衙内找他,正巧看见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穿着灰色棉布憚衣、背负着一个木匣子的人往衙内走,那人没走两步,前面忽然闪出一个身形高大面色冷漠的人来,吓的他险些一个跟头栽出高高的门槛。

    “你是何人,府衙之地岂可随意乱闯?”樊虚站在那人面前,一双眼睛森寒可怖,眼底写满杀气。

    “大人有礼。”那大夫揖了一礼,直起身来,不卑不亢道:“我不过一介游方大夫,因为看见官府张贴的檄文,故而前来为武王看病。”

    “游方大夫?”樊虚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上下扫视他一遍,轻蔑地斜睨着他:“既是游方大夫,怎么敢来武王府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的起?”

    大夫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因为震慑于樊虚的气势才没敢发火,硬憋着一口气道:“我是大夫,看到有人生病,不管是否力所能及,总该是来看一看的。”

    “哈哈!”樊虚笑了两声,忽然厉声斥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郎中,竟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小人是个游方郎中而已。”大夫往旁边挪了挪,低声回答他。

    “呵……”樊虚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神情莫测的看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那大夫吓的身子一抖,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一边挣开樊虚的手一边战战兢兢的辩驳道:“我本是好心治病,大人不是武王的下属吗?为何要苦苦阻拦我?”

    樊虚神情一变,猛地加大手中力道,斥责道:“放肆!你这等低贱之人,怎么配给武王看病?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哪里的奸人派来谋害武王的,像你这等穷凶极恶之徒,怎么能留?”

    “樊将军说话真有意思。”谢同君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冷冷笑着斜睨着他:“樊将军之心,恐怕是人尽皆知,在此时此地拦住大夫,与其说是为武王安危着想,我倒是觉得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怕什么?”樊虚冷嗤两声,面色变了好几变,满面阴霾的看着她。

    谢同君瞥了眼那大夫通发红发紫的脸孔,整理了下裙子,意兴阑珊笑了笑:“随口说说罢了,既然樊将军没有心虚,那便让这大夫给武王看看又如何?若是他真有二心,樊将军杀了他便是……但若是他有真本事,樊将军在这么个惹人注目的地方把他掐死了,不怕回头惹上一身腥么?”

    樊虚冷哼一声,放开那大夫,谢同君朝那大夫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夫请,武王此刻正歇着,若是治好了武王的病,武王定会厚谢大夫的。”

    其实依她看来,桓如意根本没病,所以这人十有八/九是桓如意请来的托,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刚刚樊虚都那么威胁他了他也不为所动坚持要为桓如意看病,谢同君还真不信是因为他有悬壶济世的情怀所以无畏死亡。

    三人进了寝室,低垂的珠帘内侧,依稀可见屋内人影微动,袅袅熏香和淡淡药味扑面而来,絮絮话语低低从室内传来。

    “属下樊虚参见武王。”樊虚没有行礼,只敷衍的开了口。

    “进来吧。”一道气息不足的声音从内传来。

    三人进了屋,谢同君飞速的瞟了眼屋内。只见陈容和张偕一人分坐一边,面前的案几上铺就着两卷竹简,床榻边静立着两个小童,看见他们进来,慌忙行礼。

    桓如意侧卧榻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情从容平和,丝毫不像是病重之人,看到他们三人,他温和的笑了笑,眸光不经意似的从谢同君面上扫过,声音轻柔:“这位可是大夫?”

    “小人正是大夫。”那大夫越步而出,一出口却先是责难:“世人都说武王乃是难得的贤明之人,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对不起,作者今年身体状况太差了,马上要进行一个小手术,可能会耽搁大半个月的时间无法更新,等身体恢复好了,一定立刻恢复日更。希望各位原谅。

    ☆、生机

    谢同君耸然一惊,惊讶的瞥向那其貌不扬的大夫,却只见他神色平静,从容的看着桓如意。

    桓如意眉梢微敛,疑惑的看向他:“还请大夫赐教。”

    那大夫冷嗤一声,瞥向一旁的樊虚,面上闪过几分不屑,冷声道:“你们张贴的檄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不问出身资历,可我刚到府衙门口,便被这位大人拦住,不仅如此,他还扬言我是敌军派来的细作,要一把掐死我。如此看来,这纸檄文岂不是笑话吗?”

    “我的下属莽撞了些,还望大夫不要怪罪。”桓如意从善如流的向他致歉,忽然猛的咳了几声,声音嘶哑:“我久病缠身,今日得幸遇到大夫,便麻烦大夫为我诊治一番。”

    大夫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觑樊虚一眼,冷哼:“要我诊治也未尝不可,但我要此人先给我道歉。”

    “你放肆!”樊虚哪受过如此屈辱?此刻目眦尽裂,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往他头上砍去,那骇人的目光吓的大夫一个哆嗦。

    “樊将军稍安勿躁。”一直作壁上观的陈容忽然站了起来,他两指夹住樊虚的剑尖挪到一边,阴忱忱的眸子盛满笑意:“只是道歉而已,大丈夫能伸能屈,樊将军何须发这么大的火?”

    那大夫见剑尖被挪走了,说话的时候立刻硬气几分:“我虽然是个小小的大夫,却也容不得被人三番四次的以命相挟,武王身娇体贵,我等小人哪敢染指?这便告辞了。”

    “咳……大夫……”桓如意立刻出声挽留。

    他咳的厉害,一张雪白的面颊泛出丝丝嫣红,却再也无力说话,那大夫不管不顾,转身便要往外走,却忽然被一角深灰色的广袖拦住了去路。

    他眉头一皱,正待说话,那边张偕已经含笑开口:“大夫既然来了,何不尝试一番?今日你为武王诊脉,若是能妙手回春,不仅我等会奉你为座上之宾,日后美名更会传遍天下。”

    “你这人说话有几分道理。”那大夫笑眯眯的,一双眼精光四绽,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过我一不求名声,二不求财物,但是——若是我能药到病除,我要这位大人给我揖手致歉。”

    陈容立刻插话:“若是能治好武王顽疾,莫说致歉,你要什么我们便能给你什么。我说的可在理?樊将军?”

    “在理!自然在理!”樊虚一时气血上涌,广袖下的双拳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他森冷而阴沉的看着周围几人,忽然松开了紧握的双拳,而后,他的眼眸重归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淡一笑:“只要大夫能治好武王顽疾,我必定诚心诚意向大夫道歉。”



偕君行分节阅读72
    那大夫面色好看了些,阴阳怪气的朝着樊虚冷哼了声,将背上药箱放下,兀自跪坐到榻席上,恭敬道:“请武王伸手。”

    他三根手指搭上桓如意手腕,眯着眼睛捋着胡子,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面露微笑,众人的心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微微浮动着。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武王说。”好半晌,那大夫突然睁开眼睛,头也不回的吩咐。

    张偕三人都没有动,直到看见桓如意微微点头,他才挽住谢同君手掌,温和道:“那此处便劳大夫费心了。”

    陈容随声附和,正准备喊樊虚一同出去,樊虚却先他一步开口。

    “等一下!我们连这人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能放任他一人留在此处?武王此刻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个好歹,二位曹掾可担待的起?”他冷冷的蔑视着大夫,斜睨他们三人一眼。

    “没关系,你们先出去吧。”桓如意轻轻挥了挥手。

    “不能出去。”樊虚上前一步,朝桓如意深深一揖,言辞恳切:“属下也是为武王着想,为保武王安全,属下请命留在屋内。”

    “嗤……”他话音刚落,一道冷嗤忽然传来,陈容黑沉沉的眼睛分毫不错的看着他,眼底满是讥诮:“武王的病情片刻耽搁不得,樊将军若真是为武王着想,还是快些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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