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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那么如今呢?”桓缺又从案几上抱过两坛美酒,递给袁珩一坛,他自己拿了一坛,虚眯着眼睛看向袁珩。

    “如今……”袁珩苦笑一声,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最后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咕咚咕咚的饮了好几口酒,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看着烛火下的屋顶上两道并立的人影,动容的说道:“今晚能和陛下如此放开胸怀畅聊一番,臣死而无憾……”

    “是么?你真的死而无憾么?”桓缺“啪”的扔了手中的酒坛子,从地上暴怒而起,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森冷的剑尖压上袁珩的脖子,厉声责问道:“你告诉朕,你是不是也像其他人那样,恨不得将朕杀之而后快?”

    “陛下……”袁珩神志迷糊,看着面前尚还带着血腥之气的剑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他半醉半醒,忽然呜呜的低声哭泣起来:“陛下以为,臣心里就没有一点儿难过么?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愿为陛下付出一切,可是臣也是人,臣也会难过……臣为陛下殚精竭虑,却日日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头,臣真的怕了……”

    他说着说着,竟然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噜噜打起鼾来。

    桓缺手上的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得捡,只是蹙眉看向袁珩,有些迷茫的低声喃喃:“子成,朕还能信你么?为何你不像上辈子那样,一直对朕忠心不二……为何?”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袁珩身旁坐下来,狠狠喝了口酒,呢喃道:“那审胜手握重权,朕若不立他为丞相,怎能安他的心?你为何不能等一等?为何不能等到朕收了兵权的那一日呢?”

    桓缺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他忽然想起上一辈子那个狂放自信的自己,那种藐视一切、俯瞰天下的心怀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最心爱的那个女人毁了。如今他活在痛苦之中,日日不得安寝,变的残忍弑杀、自私自利,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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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身旁的袁珩,却在此刻做了一个让他无比欣慰的梦。在梦里,桓缺不再阴沉易变、狂躁易怒,他虽然目空一切、狂妄自信,却对身旁的亲随关爱有加,以命相交。袁珩忍不住流下眼泪,喃喃道:“陛下……臣此生都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桓缺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推开紧闭的大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冷风一吹,他忽然打了个寒颤,缩着身子往静安宫走去。

    深夜里,蛙叫和蝉鸣声混在一处,一场暴雨忽然倾盆而至,豆大的雨滴打在芭蕉树叶上“噼啪”作响,地上腾起阵阵雨雾,叫人一点儿看不清前路。

    静安宫又冷又潮,黑黢黢的宫殿屹立在黑夜里,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窗户上的破油布被风雨打的“啪啪”作响,叫人无端心悸。桓缺沿着庑廊慢慢往前走去,走到静安宫门口,守门的宫人觑见人影,厉声斥责道:“什么人?”

    “是朕。”桓缺揉揉发痛的脑袋,难得没有发脾气。

    “陛下……您怎么会在此处?”那宫人吓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着他。

    “武王呢?”桓缺不耐烦了。

    宫人连忙站起身子,慌里慌张的打开门,将桓缺请进屋内,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需要烛火吗?”

    “罢了。”桓缺凭借着闪电的电光看清了屋内的摆置,他疲惫的坐在落满灰尘的案几上,看着床榻上与他相对而坐的桓如意,温和的笑着问道:“武王休息的好吗?”

    “劳陛下挂心,臣很好。”桓如意不温不火的回答。

    桓缺怒火沉沉的看着他,刚想拔剑,却发现剑忘在了寝殿里,只好恶狠狠地问道:“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怕,谁都怕死,臣也怕。”

    “哈哈哈……你也怕死!”桓缺狂放的大笑起来,大声道:“你放心,朕会让你死的!朕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名头让你死的!”不等桓如意回答,他忽然笑着站起身来,又大笑着往屋外走去,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静安宫。

    良久良久,静谧的屋子忽然有了一点儿异动,一个低眉敛目的女子从门后闪了出来,小声道:“武王放心,妾明日定会想办法助武王一臂之力。”

    桓如意微微一笑:“有劳你了。”

    那女子只点了点头,将帷帽带在头上,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跟外面的宫人打了招呼,离开了这座静谧的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有句话说得特别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有很多时候,不同的选择可以成就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宴会(上)

    为了准备晚上的宴会,一大清早,皇宫里便已经四处张灯结彩,一众官员三五成行、有说有笑的往正阳殿走去。袁珩昨夜醉酒后便迷迷糊糊的睡在了永乐殿冰凉的地板上,今早起来有些着凉了,这会儿头脑发昏,太阳穴隐隐发痛。

    “勇毅侯,怎么看你脸色似乎不好?”正在他神思恍惚之际,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本就心不在焉的袁珩被这道声音吓的身子一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满的看着身旁的道恤道:“光禄勋一大早的发的什么疯?半条命都要被你吓没了!”

    “勇毅侯胆子怎会那么小?”道恤上上下下打量袁珩一眼,扫了眼四周,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问道:“不知道陛下昨天晚上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哼哼!”袁珩心虚的咳嗽一声,眯眼斜觑着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光禄勋觉得陛下跟我说什么了?还是光禄勋早已知道了?”

    “哈哈……我哪敢打听勇毅侯您的事啊?”道恤站直了身子,收敛了嘴边夸张的笑意,低声道:“说实话,我只是觉得心里慌慌的,陛下他,不会发现咱们做的事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袁珩长长地出了口气,拍了拍道恤的肩膀,抚慰道:“须知陛下生平最恨背信弃义之人,如今咱们已经迈出了这一步,难道就此收手,陛下就会放过我们了吗?君成啊……你还是不了解陛下,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啦!”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放下搭在道恤肩膀上的那只手,脚步沉重地往殿阶上迈去。

    “嗳!勇毅侯,勇毅侯!”道恤被他说的有些害怕,侧头思索一番,见袁珩已经远去,赶忙追上他的脚步,一手大大咧咧的横在他肩膀上,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唉,不瞒你说,我是想帮郭彤报仇,可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啊!”

    袁珩一惊,停下脚步侧眼看着他,犀利的眸光看的他心底发虚,这才开口道:“陛下为了争夺一个卑贱的女子,连心腹大臣都狠的下心来逼死,对待你一个已经叛主的人,难道还会手软吗?你为什么想帮郭彤报仇,难道一丁点儿私心都没有吗?”不待道恤接口,他又咄咄逼人的说道:“你跟郭彤私交甚密,你觉得陛下杀了郭彤,以他的多疑和薄幸,还会放过你和陈茂吗?”

    他说完了,只冷笑一声,抬脚便大步往上走去,不再理会身后举棋不定的道恤。说实话,他刚刚那番话,不只是在说服道恤,其实也是在说服他自己,他已经背叛过桓缺一次,桓缺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想到这里,袁珩彻底的下定决心,不再纠结昨晚醉酒之后,自己到底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如果他说了,那么桓缺一定会即刻找机会杀了他,如果他没说,那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早朝上,桓缺兴致缺缺,下面的人也是心思各异,因此不过半个时辰,内侍便宣布退朝,让大家早早的回家去了。桓缺留下袁珩、陈茂、道恤等五六人,跟他们商议怎么名正言顺的杀掉桓如意的办法。

    商议的地点挪到了永乐殿,桓缺请几人坐下,吩咐身旁的内侍为他们一人斟上一盌酒,似笑非笑的说道:“诸位爱卿都是朕最为信任的臣子,不知你们对此事有何高见?”

    “陛下。”坐在左侧的冯集最先开口,他沉吟一番,苦恼的咂巴咂巴嘴,唉声叹气的说到:“臣以为此刻绝对不是一个杀死桓缺的好时机,昨日他们一番慷慨陈词、卑鄙构陷,若是桓如意此次死在长平,难免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啊!陛下您如今虽已登上帝位,但是许多州郡百姓仍不知当今天子是谁,祸乱盛行、盗贼猖獗,士族豪族各行其是、养兵屯粮,正对咱们尚未坐稳的江山皇位虎视眈眈,若是咱们此刻一个没处理好,落了口实,这……这实在是不妙啊!”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放虎归山吗?”旁边的蒋歆“嘭”一锤砸在案几上,恶狠狠的粗喘几口气:“桓如意拥兵二十万,又与冯崇那老匹夫结了姻亲,占了北方咽喉梁州,此次若是叫他跑了回去,咱们以后想要弄死他可就难了!依我之见,今日便不做不休,一举弄死那桓如意和他部署,以此来震慑天下!”

    “君成啊,你是怎么看的呢?”桓缺将目光转向袁珩。

    “陛下……”袁珩一愣,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不能让桓如意死在这里,也不能说错话让桓缺怀疑他的忠诚,所以沉默半晌,斟酌着说道:“谏议大夫及左都尉说的都有道理,要想将武王置之死地,咱们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是,即便今日要杀他,也要师出有名才行。”

    “师出有名?”桓缺半眯着眼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案几,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抚掌狂笑道:“哈哈哈……朕有办法了!”他说着,激动得从蒲席上一跃而起,绕着案几走了好几圈,大声笑道:“叫御医们都麻利的给朕滚过来!”

    “陛下?”道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大眼睛看向桓缺。

    “哼!如今要杀桓如意,朕最为忌惮的不就是士族豪族吗?如果桓如意不是皇族,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朕杀了他?”

    “陛下的意思是?”袁珩瞪大一双眯眯眼,七分震惊三分恐惧的看向桓缺,颤巍巍的问道:“陛下想证明桓如意不是桓家人?”

    “没错!”桓缺张狂而得意的大笑两声,阴险地说道:“桓如意不是借以身体不适活不过多久从徐贼手上保了他那条狗命吗?今日朕便要把他这保命符变成催命符!管他有病没病,在朕的地盘上,朕说他没病他就是没病!他没病,那他还是那个病痨子刘襄王吗?说不定刘襄王早就于战乱中拖死在凉州,他不过是个想要痴心妄想得到荣华富贵的假皇子而已!”

    袁珩听了这番话,心顿时凉了一半。他慌里慌张的跟随众臣一齐告退,迷糊之间连道恤跟他说什么都没听见。此时正值正午,太阳火辣辣的,他明明走在炎热的御街上,却觉得心好似被凉水浇了个透。

    “勇毅侯!勇毅侯!”道恤跟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追着他喊:“接下来怎么办?你倒是给我个心安哪!”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的袁珩忽然“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鼻孔里冒出两管血来。道恤吓的一个激灵,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摸到还有气,又是好笑又是着急:“你说你,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这般沉不住气呢!”

    他费力的将袁珩驮到背上,急匆匆的往宫外赶去,跑到宫门口处,忽然看见几个御医一道走了过来,赶忙大声喊道:“勇毅侯晕倒了,几位赶紧过来看看哪!”

    御医们一股脑儿涌了过来,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最后,一个白胡子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勇毅侯这是忧思过度,再加上受了凉,这才忽然晕倒啊!不如光禄勋先将他背回家中,等臣觐见了陛下,再到勇毅侯家中替他诊治。”

    道恤只得应好,抬头看时,恰好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想起这是几年前自己的一位旧交,顿时高兴的唤道:“窦熹!”

    “光禄勋有礼,臣先告退了。”窦熹淡笑着的跟他打了招呼,急匆匆的追随其他御医而去了。道恤看着窦熹远去的身影,忽然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傍晚,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张灯结彩,昭阳宫内的案几长席铺满了整座宫殿,美酒珍馐如同流水一般被宫人们端上酒席,场地里香风袅袅袭人,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

    此次宴会,桓缺为了能够笼络士族与豪族,也为了能够一举成功名正言顺的诛杀桓如意及其部属,所以大肆宾客,将长平的贵族高门及其家眷们通通请进宫来。

    因为宴席上女客很多,所以谢同君恢复了妇人装扮,此刻盘着妇人发髻、穿着一件低调的素色曲裾深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张偕身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大殿内的动静。

    桓如意虽然在冷宫内呆了一宿,但是他赴宴之前,桓缺已经命宫婢替他换上了得体的新衣,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

    他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神还没与张偕等人交汇上,桓缺便热情地招呼他坐到御座近旁,彻底的割断了他和桓军诸将交谈的可能。张偕等人的座位也被桓缺有意无意的安排开来,交错坐着。

    谢同君担心的看了张偕一眼,却只见神态自若的自斟自饮,并不往别处看一眼。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偷偷拐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问道:“都这时候了,还在故作镇静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何不可?”张偕笑着替她夹了一块鱼肉,挑干净肉上的刺,嘱咐道:“这宫里的东西真是不错,你尝尝这清蒸鲈鱼,虽不及你的手艺,裹腹却也尚可了。”

    谢同君无法,只得愤愤的吃了鱼肉,张偕看她吃完了,又替她夹了一块,问道:“味道如何?”

    “心不在焉,味同嚼蜡。”谢同君不满地看着他。

    张偕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细心地替她揩去嘴角的油汁,忽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看看子还右侧那位老翁,偷觑一眼即可,不要惊动旁人。”

    ☆、宴会(中)

    谢同君好奇的转过头去,端起面前的酒盏,借着宽大的衣摆遮挡,极快的扫视了一眼右前方的几人。离兴武帝最近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古稀老人,这老人头发花白,衣着低调普通,但身后却侍候着四个内侍并两个宫婢。

    此刻,他独坐案席之上,嘴角边带着抹安详慈和的笑意,正跟周围的士族们絮絮的说着话。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士族待他极为客气,跟他说话时微微弓着身子,态度非常谦恭。

    “这人是谁?”谢同君好奇极了,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张偕。

    张偕放下酒盏,又为她夹了两块鸭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位老先生刘公乃是先帝灵帝的老师,曾被先帝赐丹书铁券,以异姓之身被封为长乐郡王,其爵位世袭罔替。徐帝改制后,刘公曾当庭斥责他是乱臣贼子,徐帝却始终拿他无可奈何。”

    “他就是刘公?”谢同君惊诧的回头,却正好与刘公四目相对,那稀疏修长的眉毛下,一双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等她细看时,却分明又是个慈眉善目的普通老者。

    谢同君暗暗心惊,佯作羞怯的一笑后,低下头来享用张偕夹给她的三鲜鸭舌。她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张偕道:“你忽然提起刘公,难道刘公会帮武王?”

    张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慢悠悠的替她舀了一勺红豆粥,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公乃是当世难得的心怀天下、心系百姓之人啊!”

    谢同君被他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席间已经慢慢静了下来,想着大概是桓缺要开口说话了,也就顺大流闭嘴不言,凝神细听前面的动静。

    席间静默了一瞬,桓缺意气风发的声音才响起:“今日是朕举兵以来最为高兴的一天,朕先敬大家一杯!”他说着,狠狠自饮了一杯,声音逐渐低沉下来:“自徐帝霍乱朝纲、叛主改制以来,我桓家子孙皆被他明里暗里诛杀殆尽,世家豪族被他打压抢掠,天下百姓被他剥削奴役……如今,徐帝已死!我大晋,如今终于振兴起来了!可是……当朕坐在这龙榻之上,却深感寝食难安,夜深人静之时更是每每从噩梦里醒来,曾经子孙兴旺的桓氏家族,到如今只剩下我与武王两人。武王自幼身体衰弱,这两年更是深感力不从心,三年前御医圣手刘壶就曾断言武王活不过二十五岁……朕想着,到如今,武王已经二十有四,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恰逢前段时间,朕初登大宝,武王便着人送信给朕,告诉朕他身体逐渐衰弱,不能再为朕效力。朕心痛难当,率百官于长平城门亲迎武王。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位行消索立的青年,却没料到武王气色竟然不输于朕,不止如此,还帮朕诛除了叛逆陈寻!”说到这里,桓缺的声音忽然蓦地拔高,变的有些尖利起来:“朕南征北战三年有余,对陈寻宠幸有加,没想到他却想诬赖朕做那残害手足的不义之人!朕愧对武王,回宫之后彻夜严查,却没料到……”他忽然猛地噤声,接着大声斥责道:“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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