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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他便笑道:“今日唐兄既然为我贺喜,那就听我的。锦织姑娘见是可以见得,且只谈诗词文章,不谈风月如何?”

    唐师偃拗不过他,心中却暗暗为这个兄弟担心。才高八斗,青云直上,年纪轻轻什么没有?可要是不喜欢女人,这可也是个麻烦。不过这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之间能改的,只能徐徐引导其回归正路才是。

    希望锦织姑娘魅力够大,今晚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想到此处,唐师偃便含糊答应,与叶行远一起,再次踏入了芙蓉阁花魁锦织姑娘的小楼之中。

    小丫头翡翠瞧见叶行远进来,鼻子朝天哼了一声道:“新状元来了?您可真是贵人事忙,明明答应了我家姑娘,却几个月不见人,果然男人都是负心薄幸之辈。!”

    叶行远一阵尴尬,没想到当初在青楼之中随口答应一句,人家还当真了。唐师偃忙打圆场道:“我这贤弟之前要刻苦攻书,心里还是念着锦织姑娘的,这不是一中状元立刻就来了么?”

    翡翠这才面色稍霁,“要不是怕耽误了公子学业,我家姑娘早就找上驿馆去了。你们且稍坐坐,姑娘还有客,稍后便出来。”

    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瞪眼骂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今日唐老爷包场,芙蓉阁没有外人,锦织又见什么客?”

    叶行远也是一怔。芙蓉阁中这位锦织姑娘也可以说是特立独行,第一次就一直在珠帘之后,连面都没见。这次明明说好了是唐师偃包下芙蓉阁,怎么又有外客?难道又是皇帝皇子来了?

    翡翠吃吃笑笑道:“妈妈莫要生气,是小郎君来探姑娘,两人在闺房之中说些私房体己话,这便要走了。”

    小郎君?还都进闺房了?这可太没有体统,唐师偃面色不豫,便要发作。**察言观色,连忙拦阻笑道:“唐老爷别误会。这位小郎君乃是锦织的闺中密友,他身份不同,不碍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唐师偃未曾会意,一头雾水。叶行远却大致明白了,这位所谓“小郎君闺中密友”应该不是男子,否则也不能登堂入室。

    不知是其他楼里的姑娘,还是哪位任意妄为的小姐。当今之世礼教虽重。但京中风气开放,有些公卿小姐抛头露面,常引起热议。

    “怎么不碍事?”一个粉面少年摇着折扇缓缓从房门出来,嗤声道:“我与锦织两情相悦。新状元莫非要仗恃财势,夺人所好么?”

    这人身材矮小,肤色白皙,双目灵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乃是女子改装而成。叶行远不以为意,顺水推舟道:“在下与锦织姑娘也只是朋友之交,今日此来不过是探讨诗词。小郎君既与之有约,在下自当退避三舍。”

    那少年眼皮一抬,冷冷道:“叶公子倒是爽快,锦织真是枉自对你痴心一片,说让人就让人,你怎么如此凉薄?”

    叶行远啼笑皆非,这不明明你自己说与锦织两情相悦,我才成人之美么?怎么话锋一转,又过来指责自己?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哉斯言。

    对方没事找麻烦,叶行远也就难得与她多说,**赶忙陪笑上前道:“小郎君不要开玩笑了,叶公子难得前来,锦织等着见他,你还是先行回府去吧。”

    少年不满道:“早知他要来,我便不来了。如今他来了却要我走?那我还偏偏不走了!难道锦织要赶我走不成?”

    这人说话夹缠不清,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姑娘。旁边唐师偃也看出来她必是哪家娇生惯养的贵女,当下便笑道:“小郎君既然有意,不妨留下来交个朋友,只不知尊姓大名?”

    少年一怔,略一思索,朗声答道:“我自姓萧,单名一个雅字,你便是那娶了丑女的唐师偃?”

    唐师偃入赘定湖首富之家,虽娶丑女而甘之如饴的名声居然传到了京城。对方这般直接,唐师偃也未免有些尴尬,只干笑几声,并未答话。

    叶行远心道京中大户,一时想不起有哪一位姓萧,料想必是化名。正想再问几句,打听一下对方的底细,就听翡翠娇声道:“姑娘出来了!”

    门帘一掀开,锦织姑娘如弱柳扶风,聘聘婷婷的行了出来,仍旧走向珠帘之后。叶行远惊鸿一瞥,只模模糊糊望见一张精致的侧脸。

    只看这半面妆,便可知这花魁名不虚传,艳如天上仙子下凡,也怪不得京中那么多王孙公子为她神魂颠倒。

    锦织姑娘坐定,低声道:“先要恭喜叶公子得偿所愿,一举掠得状元之位。早知公子才高八斗,这一次会试魁首,也可算是实至名归。”

    叶行远还没来得及谦虚,那位自称“萧雅”的少年冷笑道:“那也未必,这世上读书人心机最重。会试之中每每尔虞我诈,胜者可未必是真有才学。”

    叶行远一愣,之前看这人气质更像是名门之后。如今听她不屑读书人的言论偏又不像,难道自己猜测错误?

    他本来也不欲自夸,便当作没听到,淡淡笑道:“在下只是侥幸而已,当不起‘实至名归’这四个字。这一阵事忙,未曾来探望姑娘,还望恕罪。”

    锦织涕泣道:“叶公子哪里话来?我只是青楼之中残花败柳,若得公子垂顾,那便是三生有幸。公子岂若敝履,那也是理所应当,何敢有所求?”

    她娇娇弱弱,惹人怜爱,似这般说话,那些不是久惯风月的贵公子们哪里受得住,少不得要柔声安慰。不过叶行远却不爱这般作态,微蹙眉头,心中略有不喜。

    萧雅看他这般模样,更是恼怒,抢先道:“锦织你何苦这般低声下气?世上男子尽多负心,你在这芙蓉阁中迎来送往,还看不明白么?便与我结伴,傲笑红尘,岂不快哉?一定要嫁人么?”

    她明明作男子打扮,却一口一个“男人没好人”,显得颇为好笑。

    锦织无奈道:“小郎君出自贵人之家,又因生来不同,可得自由。我怎能与你相比?实乃身不由己。”

    萧雅气鼓鼓道:“出身又有什么分别?我那个爹你也不是不知道,从小都不管我,哪里有什么用?我辈女子当如乔木,不可似丝萝,但只要能立身天地间,何必要靠男人?”

    她这番话叶行远倒并不陌生,在他的时代充满了女权主义者,这论调是理所当然的政治正确。但放在这轩辕世界,却显得惊世骇俗,唐师偃都不由长大了嘴巴。

    锦织只得苦笑,一再摇头,大概也是没法再接这位小郎君的话茬。叶行远却颇为好奇“她”的来历,从她谈吐言语之中,也像是读过书的,却不知京城哪一位大人能生下这般的女儿,只怕平日应该也颇为头疼。

    萧雅见锦织不理她的良言相劝,气咻咻的转头就走,终于把芙蓉阁完完整整的还给了唐师偃和叶行远。

    她一走,锦织便先替她向叶公子道歉,“公子慧眼,应该也看得出小郎君乃是女子装扮。她自小家中娇宠惯了,故而行事失了礼数,还请公子见谅。”

    叶行远随口问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似与锦织姑娘甚为熟稔。”

    不管是哪家的小姐,随随便便女扮男装上青楼,言语又如此不羁,只怕都是一个麻烦。

    锦织略一犹豫,答道:“小郎君之名在京城素著,公子来京未久,是以不知。我也就不必隐瞒,她便是朝中次辅奚大学士掌珠,闺名唤作‘筱雅’便是。”

    原来不是萧雅,而是奚筱雅。叶行远挠头,蹙眉道:“原来是恩师之女?她怎么这般特立独行?”

    好不容易找到了已给稍微中性一点的词。奚明生乃是会试三主考之一,也可以说是叶行远的恩师,又是当朝谨身殿大学士,一代大儒,怎的教出这么一个女儿?他平时也不管管?

    听锦织的口气,奚筱雅的行径还不像是偶一为之,应该是名动京师,这叫奚明生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锦织知他疑惑,笑道:“小郎君因生具神通,吉祥如意。自小就不在奚大学士身边管教。而是养于宫中,受封‘永秀县主’,一直陪伴太后,从来都无法无天,谁能管得了她?”

    一旁的唐师偃恍然大悟,“原来她便是小郎君,在京中好大的名声!我竟一时未曾想起来,可惜,可惜!”

    他态度之中倒有些诚惶诚恐,这更激起了叶行远的好奇,不明这女子到底有何特异之处。以至于读书人家出身的大小姐而为皇家所重,行事又如此不同一般,又怎的在京中闯出一个“小郎君”之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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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父女论婿
    唐师偃凑到叶行远耳边道:“我听闻奚家对你也甚为有意,这位奚大小姐可万万娶不得,你可要小心了!”

    次辅之女,年方十六,又受封县主,容貌才学都是一流,说起来要招婿新科状元,那也尽够了。∈↗,但这般作派,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娶的。

    叶行远也起了好奇心,便细细向唐师偃和锦织两人问起小郎君的传奇事迹。锦织姑娘原本等着叶行远来共度良宵,不想被小郎君抢了风头,心中不快。但又不欲令叶行远不喜,便强自忍耐,为唐师偃补充。

    奚筱雅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刁蛮,女扮男装抛头露面逛窑子,这对她来说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听说太子都被她殴打过许多次,京中纨绔只要一闻小郎君之名便吓得望风而逃,实乃赫赫声威。

    本来以她大学士之女的身份,还不足以这般凶蛮霸道就算是严秉璋的儿女,都得谨言慎行,何况她爹只是次辅,虽然名义上五辅差距不大,但真正的权威却要差一个层次,奚明生还并无宰执天下的实权。

    她之所以能活的这般滋润,主要是因为她生的时辰太好,一生下来就立下了大功。承载天命,有续本朝国运之异能神通。

    因此奚筱雅一出生便被接到宫中,由太后教养,起居与一应公主相同。从某种角度来说,奚明生能够官运亨通,从工部侍郎任上连续进步,及至入阁,实在也沾了不少女儿的光,因此更管不住她。

    “延续国运?”叶行远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耐人寻味的词,不解问道:“难道此女生具凤身?那难道不应该是皇家准备迎娶为后妃么?怎么会如此放任?”

    唐师偃苦笑道:“皇家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这女子幼时的脾气就极为凶悍。据说当年她才六岁,太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被抓花了面目。差点毁容,封太子妃之事便没了下文。

    后来诸位大师反复测算,说这女子虽然乃凤凰化身,但是灵气太强,以至于非真龙天子根本压不住她。若是太子纳她为太子妃,将来立后,那最终必然是牝鸡司晨女主天下的局面,这叫当今怎么肯?”

    这是则天大帝还是慈禧太后?叶行远咋舌不已,又问道:“既然如此,皇家怎还对她这般纵容?”

    唐师偃笑道:“她虽有这个命。但只要不入宫,便无扭转乾坤之能,只会源源不断为本朝续命,故而太后皇上都爱之重之,别看现在才封了县主,日后肯定逐级加封,便是封公主也不奇怪。”

    既然不能当老婆,那就当女儿养。皇家也不傻,自然有种种变通的主意。有这样一重身份在。奚筱雅想嫁人都不容易,脾气变得古古怪怪也就可以理解。

    奚筱雅享受公主的待遇,又不是真正的公主,诸皇子对他既敬且畏。连皇帝都对她忌惮三分。她偏偏又是当朝次辅之女,官僚们也绝不想得罪了她,于是朝野之中,竟然让她唯我独尊。谁也惹不起她。

    从十几岁奚筱雅出宫之后,便时常女扮男装出外游荡。凤凰之身本来就极为强力,打架谁都不怕。背景又硬。京中纨绔不长眼的惹上了她,必然被整得死去活来,久而久之,“小郎君”之名当然响彻云霄。

    叶行远笑道:“倒是有趣,不过唐兄何必为我担心。她这般身份,必是皇帝赐婚,按说不至于这般对我”

    隆平帝对叶行远还是很亲切的,不至于这么坑他吧?这种战略级别的女人,婚姻大事不可不慎重,皇家绝不会轻易放过。

    唐师偃摇头道:“原本大家都这么说,不过这次废太子之后,听说奚大小姐又立了功,求得一个恩典,可以自择夫婿。你现在是京中名头最盛的青年才俊,奚大学士怎么会不考虑你?”

    叶行远骇然道:“这连太子、皇帝都镇不住的凤凰之身,谁能消受得起?要是娶回了家,岂不是一辈子夫纲不振?幸而这位大小姐似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

    他之前还考虑过借着座师学生的关系,多去拜访,与几位大学士慢慢缓和。但现在看来,至少奚家得少去,不然万一真被看上了才是进退两难。

    锦织在帘后噗嗤一笑,如莲花盛开,“小郎君既美且淑,才学更是广博,是我所见唯一堪与公子相配者。为何畏之如虎?”

    男女的审美观念和判断标准果然大不一样,叶行远并未多言。但光这位姑娘大摇大摆来逛窑子,就完全不符合轩辕世界女性的道德标准,这可绝对不能娶回家,他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奚筱雅离开了芙蓉阁,心中烦闷,回返家中。适逢奚明生也散朝回家,父女俩在大门口撞上。奚大学士老泪纵横,面色铁青,却也不便当面斥骂,只在心中暗叹生了这个女儿真是斯文扫地。

    饭后,奚明生在书房召见女儿,和颜悦色问道:“今日去了何处?倒是回来得早。只以后尽量少作男儿打扮,毕竟你快要嫁人了。”

    奚筱雅漫不经心道:“去芙蓉阁难道能做女子装扮么?传出去岂不是连累爹的名声?嫁人之事,无须担心,京中男子我还没有看得上眼的。”

    你还知道顾忌你爹的名声?女扮男装去青楼就能欲盖弥彰,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你“小郎君”的身份不成?奚明生啼笑皆非,他在朝堂上从来与人针锋相对,急赤白脸,但对这个女儿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苦笑道:“会试刚刚结束,为父看了,这一次新科进士之中,不少都是尚未娶妻的青年俊彦,堪为良配。比如榜眼文虚怀,文家树大根深,一门七进士”

    奚筱雅不耐烦道:“文家传承数百年,垂垂老矣,臭规矩又多。你确定他们能接受我这么一个儿媳妇?听说他们那位老太公最重妇德,我要是嫁过去,是活活被他打死呢?还是把他气死?”

    奚明生语塞,也知道女儿说的是实情,便叹道:“这倒也罢了,那探花郎呢?他们父子都以风流自赏,不重俗规,或可与女儿有共同语言”

    奚筱雅嗤笑道:“就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杨老探花?如今这位小探花也是个好色之徒,青楼薄幸之名哄传江南,若我是他妻子,忍不了两天就得将他阉了送宫里去。

    再说他们家不务正业,不治经典,你说杨老探花二十年前是探花郎,二十年后仍然是探花郎,这二十年间,可有什么名声事业?可有造福于民?此等禄蠹文痞,我虽为女儿身,亦不取也。”

    这还是嫌弃那边父亲官小了,但杨老探花以翰林院编修入仕,在翰林院吃了十几年闲饭,几经迁转,也未能有什么前程,只能说是不求上进。奚筱雅眼光高,或许还真看不上人家。

    奚明生叹道:“那今科传胪,乃地方小族出身,人口简单,为人又刻苦。故而没什么背景尚且考得这等佳绩,必然前途无量”

    奚筱雅大怒道:“你不提此人倒也罢了!若说此人真乃国家之耻也!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痴情种子,缠着芙蓉阁的锦织姐姐,这倒不算什么。

    只听说他在会试之中,乃是以投降妖族而得大成。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居然也能得二甲第一?会试居然选中此人,实在是末世之兆也!”

    你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啊,明知道你爹就是主考官,居然说会试选他是耻辱,奚明生哭笑不得道:“国家大事,你且慎言!不选他也就罢了,我再看看其他人”

    奚明生一口气说了三个名次佼佼者,偏偏跳过了今日撞上的状元叶行远。奚筱雅虽然对叶行远无意,不由也觉得有些怪异,便问道:“爹爹,你提了这三人,却不提状元郎这是作甚?他在乡中已娶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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