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这又是女妖怪来了?叶行远心性在同等修为的人里,一直算是较强的,可不会轻易为女色所迷,反而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只要不失去理智都能明白,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哪有什么正常人家女子?虽然她亲口说自己帮了忙,让她能大仇得报,但焉知是真话假话?
“你是何人?与这妖怪又有何仇怨?怎会深夜在此?”叶行远不给那奇怪女子任何思考机会,快速的连珠炮般发问。
白衣少妇仿佛吓了一跳,怯生生的又是屈膝福了福,低头道:“公子容禀,奴家姓莫,原本是好人家女子,父亲乃山中猎户,家中虽不富裕,倒也无饥馁之患,逍遥快活。不合在十八岁上被这妖怪看中,被这妖怪强掳为妻,当时我一家数口,都惨死在这妖怪手上,迄今已有六载”
她虽砍下了妖怪的脑袋,犹自不解气,说着又狠狠往他无头身躯上踩了几脚,引得铁链乱响。
叶行远瞧着这女人手中长刀,估算着她手臂上的力气。这妖怪膀大腰圆,居然被一刀断头,其中固然有被圣人之言灵光冲击,妖气涣散,心慌意乱的原因,但这女子的刀法倒也不容小觑。
纵然是猎户之女,又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就算是叶行远自己动动手,那妖怪伸着头让他砍,估计也得砍上几刀。
越想越可疑,叶行远又问道:“莫家娘子,妖怪体如坚木,刀枪难伤,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这么轻易斩下他的头颅?”
莫娘子连忙把刀递上,“公子请看,此刀乃是这妖怪的本命之物,奴家近年又摸清了此妖的罩门弱点,这才能瞅准机会,断了它的命格。”
叶行远接过那寒光四射的刀锋,仔细一看,果然并非是钢铁打造,而是骨质,看起来乃是狼牙形状,果然是妖物幻化而成。
这山中被锁的妖怪,是一头赤狼妖,多年前因为吃人而遭天谴,被当时的汉江游击拿住,锁在荒山之中,圈禁百年。
这几年刑罚日子渐满,黑神锁链也有些松动,赤狼妖多年未曾享受血食,早就憋坏了,忍不住蠢蠢欲动,游行于山中。
莫娘子说她一家正是被赤狼妖所害,她被强行玷污,只能忍辱负重,留在妖怪身边,正是为了报父母大仇。她后来得这赤狼妖信任,掌握其本命法兵,由狼牙所化的一柄大刀,只是平素赤狼妖妖气太盛,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一次也是合该赤狼妖的劫数到了,居然晕了头来惹叶行远,叶行远虽然只是童生,但灵力水准比普通童生超常,更有宇宙锋的杀伐之意浸润其中,以圣人之言灵光一照,竟是暂时遮蔽了赤狼妖的窍穴。然后莫娘子看机不可失,便当机立断,一刀出手,果然成功。
如果这是真的,这女子倒也算是豪侠果决了,不过叶行远不是随便轻信的人,尤其是在这诡异的环境下。当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将狼牙刀递还。
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他一个读书人当然不在乎这种妖兵。何况真要动刀动枪,他还不如指望自己识海中的神奇宇宙锋。
莫娘子欢天喜地的接刀,又从取出一个革囊,将妖怪的头颅装了挂在腰间,口中千恩万谢,柔腻的身子却是不断向着叶行远挨挨擦擦,眼波流转,面上泛起红霞。
“莫娘子自重!”叶行远还没放松警惕,旖旎心思仅仅一闪而过,便无影无踪,然后开口呵斥道。
莫娘子再次赶紧跪倒乞怜:“公子与我有大恩,奴家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惟愿公子不弃奴家残花败柳之身,还请垂怜。”
这世上的古怪女人怎么这么爱说以身相许?叶行远顿时想起了欧阳大小姐,不过对方是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以身相许,这位莫娘子却是柔顺地表示自己要以身相许。
莫娘子姿容曼妙,身段优美,虽然已非完璧之身,但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凹凸有致,跪在这里楚楚可怜,很容易令人心猿意马。
但叶行远好歹也是从小读各种野史掌故故事长大的,深知荒郊野外冒出来一个美貌女子,并且自荐枕席时往往没什么好事,他怎会色胆包天轻易答应?
莫娘子越是这般,他反而越是正经,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吾辈岂是挟恩图报之人?萍水相逢岂能欺之以暗室?尔虽**于妖,但不可自暴自弃,日后自寻个好人家,谨言慎行,又有谁会说你不贞洁?”
轩辕世界女子失节的问题确实很大,不过乡野小民,并不会在意太多。叶行远现在也不管莫娘子到底是人是妖,反正打定了主意要立身以正,不给别人有机可乘。
莫娘子眼看色诱不成,又更加放低身段,低声抽泣道:“公子既然嫌弃,奴家也不敢强求妄想。只公子大恩非结草衔环不能报答,奴家眼下也已经无处可去,愿为公子身旁侍婢,服侍公子起居,不知公子可愿收留?”
哦?这又变成为奴为婢,终生投靠?听起来似乎不错,叶行远犹豫了一下,收个不要钱的美婢,好像也不错,如果能确定此女不是妖怪
“公子若不肯收留,奴家只能去府城投靠亲友了。孤身女子一路独行多有不便,恳请公子准许奴家跟随同行,到了府城再作别。”
这个条件又退了一步,莫非她真的别无异念?叶行远嘀咕道。若确实是弱女子,挟恩图报的事情不能做,但顺手帮帮忙也是功德,把她安全带到府城也算做一桩善事。
正犹豫间,却听庙外又传来一声怒斥,“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妖怪!好一个不知廉耻的读书人!看剑!”
只听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叶行远的青衫被狂风卷住,只觉得脸上仿佛被风沙吹过,有刺刺的痛楚之感。莫娘子惊呼一声,抄起狼牙刀,在面前挡了一挡,只听咔擦一声,那长刀竟尔断为两截!
莫娘子弃刀而疾驰,突然化成一团白影,飞速从窗口窜了出去,钻入黑暗之中,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地上两截断刀和一具无头尸体。
随后欧阳紫玉满面怒容的走进庙中,她一路追来,开始走错了路,后来访得叶行远消息,赶到破庙,没想到却见他与一只妖精勾勾搭搭。
不知怎的,欧阳大小姐就是无名火起,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无形剑气,誓要斩妖除魔。那妖怪貌似也有几分机灵,居然照面也不打,当机立断的逃走了。
叶行远刚才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欧阳大小姐,只能感慨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却也不好怪她,当下只点点头算是招呼,“欧阳小姐,又相见了。”
之前欧阳举人提出过要欧阳紫玉陪叶行远同行,他婉拒之后,欧阳举人也没多说什么,但叶行远知道此事没完。之前两天不见欧阳紫玉的踪影,他还以为举人老爷是放弃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欧阳紫玉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叶行远,“想不到你这人除了忘恩负义狡诈诡谲之外,居然还好色无厌,就凭你这心性,想去修仙也得好好历练!你们这些庸俗的凡人,居然能被一只狐狸精迷得失了魂,真真丢脸!”
欧阳大小姐给自己乱加罪名这种行为,叶行远已经习惯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前面一句话他只当没听到,自动过滤掉,倒是后半截话让叶行远上了心。
“那莫娘子是狐狸精?”叶行远追问一句。听闻狐狸精精通魅术,无论雌雄都是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再回想那莫娘子一言一行,真有勾魂摄魄之能。
所幸自己心志坚强,又有浩然之体辟邪,如果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神魂颠倒拜在裙下了。
欧阳紫玉愈发不屑,“怎么,你舍不得?还想责怪我惊走她?莫非我不出现,你就觉得可以享尽艳福?等到你魂飞极乐时,有你后悔的!”
她到底是黄花闺女,这两句话一时气急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不由得脸上也是一红。
叶行远一本正经的摇头否认,“那自然不会,只是刚才这莫娘子斩杀狼妖,自称好人家女子,今晚被我所救。我一时没看出来她是人是妖,不想欧阳大小姐倒是法眼无差。”
童生不过只有浩然之体,若是以后他位格再升,有了明察秋毫之目,自然能够看清人妖之别。欧阳紫玉修剑仙之道,对妖气最是敏感,所以不过八品的筑基水准,就能看清狐狸精的尾巴。
欧阳紫玉嗤笑一声,嘲弄道:“这些都是老掉牙的手段,师尊师兄们不知讲过多少这类故事,你们凡人居然还看不破?难怪被害的例子层出不穷。
所谓狐仙报恩,满足了你们这些虚荣男子的心思,你还当是自己有多了不得?却料不到将会渐渐被她抽骨剥髓,吸尽真阳!”
叶行远长了见识,原来妖怪勾搭人,也要讲究心理学,不能只有简单粗暴的肉戏,这真是与时俱进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欧阳紫玉心里其实也有些疑惑,却又不好说出口。这种手段狐狸精是常用的,但对付的人都不简单,起码大都是很有用处的目标,不然白白浪费神通精力。
叶行远区区一个童生,又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狐狸精吸他一次真阳也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么多花样。
她低头瞧着赤狼妖的尸体,检查他身上的黑神锁链,心中更是不解。
这不是小妖冒充,这赤狼妖货真价实,真是百年修行以上,官府镇压的真妖,为了区区一个叶行远,牺牲这么高级的妖怪,不值得吧?
自己缠着叶行远,是感受到他身上的剑意和仙缘,那妖怪不惜付出巨大代价纠缠叶行远,又是为了什么?或许这妖怪还会出现
( 仙官 p:///3/3466/ )
第二十八章 "穷亲戚"上门
山中除妖闹腾了半夜,欧阳紫玉不避嫌疑,就这么与叶行远共居破庙里,一直到了天明。叶行远旁敲侧击探出口风,得知这欧阳紫玉已经认定了自己家是叶行远债主,生怕他跑了一般。
对方不吵不闹的非要跟着,叶行远也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更何况叶行远也拦不住她,武力值还是有差距的。
天亮继续行路,到了天黑时候距离府城已经不到三十里,叶行远就找了家农户借宿,打算第二天顺路去拜访姐姐所说的十里铺陆家表舅。
他如今入府学就读,学中自有膳堂、号舍,不必去投亲靠友寄人篱下。不过叶翠芝叮咛过,到了府城也该走走亲戚,万一什么事也好找人帮忙,还特地准备了些土产作为礼物。
叶行远虽然不耐烦这些低层次的人情往来,但也不愿拂了姐姐的好意,反正顺路,就走上那么一遭便是。
不过去走亲戚这种事带上一个陌生女子总不成话,因此还是得跟欧阳大小姐说清楚。好在欧阳紫玉虽然执拗,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之人,叶行远把话说明,她就答应了在外面路边等着。
只是欧阳大小姐还是惦记自家债主身份,叶行远笑道:“我这人光明磊落行得正做得直,何况入府城便入府学,有什么逃跑的必要?”
欧阳紫玉一想也有道理,放下心来。第二天叶行远与她一起同行到十里铺外小树林,眼见一条岔路拐向一片庄院,当下约定欧阳紫玉在此等待,等叶行远从陆家出来,再一路同行往府城。
叶行远问了几个当地人,搞清楚陆家的位置,穿过一条小巷,到一棵大柳树旁的小院子。又见院门紧闭,走到门外便伸手敲门。
才敲了几下,就听里面传来一个急促尖细的声音,“敲这么急,丧门星似的,要是惊扰了我家少爷读书,你担当得起么?”
吱呀一声,院门开启,一个头缠蓝布毛巾的健妇傲然跨出门口,她脸上有豆大一颗黄痣,上面有两条黑毛飘扬,愈发显得凶相刻薄。
叶行远一怔,心想难道这就是陆家表舅妈?不过听姐姐说表舅妈乃是府城人,年轻时候人称城东一枝花,娇娇弱弱,怎么也不至于十几年就长成这般魁梧模样。
他没有胡乱称呼,赶紧先自报家门,“请问这里是陆真夫陆老爷家么?在下是归阳县潜山村叶行远,家父讳庄,家母李氏,与陆老爷是表亲”
这一门表亲其实也不算隔得太远,叶行远之外祖母姓陆,与陆真夫的父亲是亲姐弟。陆家原居于俞秀才所在的东徽村,后来陆真夫上府城讨生活,娶了当地女子,这才搬到十里铺定居。
健妇上下审视着叶行远,口中嘀咕,“原本就不见那么多穷亲戚,自我家少爷高中之后,就有这许多人上门。你候着,我去禀告太太。”
原来是个仆妇,怪不得如此无礼,叶行远也不与她计较,不过听到“高中”二字,倒是有些惊喜。原来这表舅家的孩子也是读书人?这是中了秀才还是举人?这倒是一门不错的亲戚了,自己也得问清楚些,待会儿见了表舅表舅妈,才好说话。
他赶紧叫住了这仆妇,追问道:“这位大姐,你说我家表兄弟高中?不知如今是什么功名?”
健妇回过头来,得意地昂起了头,“我家少爷乃文曲星下凡,前些日子刚中了府中第九名童生!”
叶行远啼笑皆非,第九名童生就是文曲星下凡,那他这个县案首岂不就是紫薇大帝了?不过府中童生试竞争激烈,不知道这位表兄还是表弟的表现也算是不错,家里人心疼珍惜些,难免吹的过分,这是人之常情。
那仆妇去了约莫有一炷香时分,叶行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见她姗姗来迟,脸上的神色却比刚才更不屑了些,“这位叶少爷,太太请你进去。”
这仆妇是陆夫人的奶娘,自小跟着陆夫人,陪嫁过来之后,原本就不大看得起陆家这边的穷亲戚。从陆夫人这里得知叶家破落,又是山村中乡民,就更不在意。
叶行远也懒得搭理这种下人的态度,随着她进了院子。
此时有位夫人坐在正房,身体纤瘦,抬眼瞧叶行远进来,脸上堆出敷衍的假笑,“好外甥儿,多年不见,一眨眼间都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可还记得?”
她嘴上说得客气,但却没任何迎接的举止。叶行远听这表舅妈的口气,知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虽有些不快活,但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他今日不过只是应姐姐所请走个亲戚而已。
对方如果不周到不热情,那以后大不了就不再往来,如此自己还省心了。功名之路,分心越少越好。
打定主意,叶行远上前两步,行了礼道:“我们姐弟俩一直记挂着舅舅舅妈,今次我要入府学,正好路过此地,姐姐便叫我稍带些土产。晚辈的小小心意,还请舅妈不要嫌弃。”
包袱里面也无非是些葛根、枸杞等物,虽不值钱,却是叶翠芝平日在山中挖来,自己洗净晒干积存起来的山货,心意实诚。
陆夫人看了看礼物,随手交给了奶娘。奶娘嘴里低低地不知嘀咕着什么,出去转了一圈,不知道将东西丢去了哪里。
不过听到府学两字,陆夫人面色多了些热情,奇道:“外甥是在府学寻了什么差事么?倒不知得谁推荐,倒是件大喜事。”
叶行远心里无语,这舅妈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他儿子能考上童生入府学,自己就只能去府学之中当差?
不过毕竟是长辈,也不好与她一个女流之辈计较,叶行远只能耐心解释,“外甥今次县试侥幸,中了童生,得本县举人老爷推荐,才能入府学修行。方才听闻表兄弟也中了童生,若也在府学,倒是可以互相照拂。”
叶行远是真不记得这陆表舅家的孩子到底是比自己大还是小,只好含糊一句表兄弟。
你也能中童生?陆夫人脸上的惊愕万分,几乎怀疑叶行远是自吹自擂,良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又仔细瞧了瞧叶行远身上的衣衫,细细琢磨了片刻,这才微微点头,“你似是属虎的,你表弟比你小半岁属兔。他天资高读书却不求甚解,与你们乡下读书下死功夫不同,只怕根基不稳,日后还要外甥你好好指点他。”
嘴里说着求指点,陆夫人的口气却全是我心肝宝贝了不起,读书不认真随便混混也能中童生,跟你们乡下孩子得靠着题海战术疯狂复习得来的功名可不一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