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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喝道:“人若失其本心,谈何为人?说不得,就这么拼一拼了!”





仙官 第二百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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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行远升堂。怒山等一众蛮人得意洋洋站在下首,等待着自己这个叛逆的妻子被当众明正典刑。
他们蛮人素来不重女子,只觉得女人是附属物,妻子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要来阿清,不过是一时婬欲,此后打骂虐待了两年,怒山也觉得够本了。
想到这个瘦弱的女子竟然敢拿刀来砍伤自己,怒山就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阿清跑得快,他蛮性发作,肯定会将她撕成几块,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不过这样也好,让人类官府公开砍头,让这贱人更知道绝望的滋味,怒山心中狠狠道。
叶行远敛容而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秦县丞怕他犯糊涂,又凑上来提醒,“大人,此女罪不容恕,你可不要心软。”
叶行远从容笑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官自有主意。”
秦县丞这才放心,从叶行远来琼关县这一段时间来看,行事颇有尺度,应该不至于为了一点恻隐之心乱了方寸。
叶行远先传唤了阿清,温和问道:“犯妇阿清,可知罪否?”
阿清咚咚磕头,泪流满面道:“犯妇知罪,愿赴万死,只恨未能杀了那恶人。”
怒山除了虐待她之外,对她家人亦甚为刻薄凶狠,数次打伤其父母弟妹,阿清已对他恨之入骨。她一介弱女子,既然敢提刀杀人,就已经心如死灰,做好了抵命的打算。
唯一怨恨之处,便是未能杀死怒山,只恐日后家人还要受他的欺负。
叶行远点了点头,也不再传唤原告,略一思索,便做了判决,“犯妇阿清,意图谋害蛮族怒山,当堂供认不讳。按本朝律例,杀人者死......”
堂下众百姓发出一声叹息,他们也知这是必然的结果,只是那怒山根本未受什么伤损,却要阿清陪上一条命,实在让人扼腕。
秦县丞一开始也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觉得不对,叶行远虽然说了“杀人者死”,但是判词中压根未曾提及怒山乃是阿清的丈夫,也就是把“谋杀亲夫”这一节轻轻带过。
这不对劲啊!普通杀人,与杀亲之罪差了一等。若不算谋杀亲父,阿清杀人只至轻伤,又自首认罪,按照仁宗皇帝传下来宽大为怀的惯例,这可判不了死罪!
秦县丞心头一凛,想要劝阻,却哪里还来得及,就听叶行远的声音如古井无波,“然则,怒山强占虐待阿清数年,自有其咎。阿清伤人甚轻,又主动自首,按本朝律法可罪减一等。故而......”
“慢着!”怒山一听叶行远话风不对,急忙呼喝道:“大人,这贱人谋杀亲夫,罪大恶极,怎能减等!”
叶行远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咆哮公堂,成何体统?再有下次,本官必严惩不贷!”
怒山打了个寒噤,为知县大老爷的气势所慑,缩了缩头,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叶行远也不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宣判:“本官判决如下,阿清判杖二十,流放辽东十年,以惩其行!”
什么?阿清自度必死,抬首瞠目结舌。堂下更是一片哗然。
谁都以为此事已成定居,谁知道状元知县老爷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放了阿清一条生路。阿清父母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连呼“青天大老爷”。
人族这边,也有不少人赞叹道:“大人真是为民作主,我看阿清这小丫头就受够了委屈,罪不至死,原以为大人囿于法条,必下重惩,没想到居然如此明察秋毫,真是青天再世!”
但也有人表示质疑,“大人心善,固然不错。但阿清终究是谋杀亲夫,此乃违逆纲常之大罪,这般轻判真的好么?”
亦有人附和道:“正是如此,那怒山虽然只是个蛮人,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女子既然嫁了他,便要三从四德,起杀心便是该杀,何况还真动手了。”
立时又有人斥责道:“你们到底是人还是妖蛮?到底站在哪一边?大人救我人族女子,你们还唧唧歪歪,真是不知好歹!”
人族这边议论纷纷,亦起争论。而蛮族那边就是轰然大闹,怒山跳起来叫道:“昏官!岂能如此糊涂判案?这贱人要杀我,就杖责流放了事?就算不千刀万剐,也得斩首示众?”
叶行远不客气道:“本官是知县还是你是知县?你一个不识字的蛮人,懂什么本朝律法?本官判案,自有根据,岂容你来质疑?刚才便警告过,若再咆哮公堂,便要严惩。
左右,拉下去杖打四十!给我重重的打!”
左右三班衙役对视一眼,他们前两天刚拿了叶行远的好处,正自士气大振之际。而且确实也看不惯怒山的作风,又对阿清颇为同情。
叶行远下令要打,衙役们毫不含糊,扯过了怒山便压倒在地,扒了裤子撩起上衣,开始重重杖责。怒山待要反抗,衙役们锁链一收,阴神拘拿神通显现,虽力量微小对有品级之人无效,但最适合压制这种空有蛮力之徒。
他只觉得骨软筋酥,动弹不得,只能喝骂不绝,“我不服!我不服!狗官草菅人命,吾等族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衙役们哪管那许多,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去,怒山纵然是昂藏九尺巨汉,也吃不消这般重打。背上屁股上皮开肉绽,很快便没有力气再骂,只扯着嗓子哀呼。
秦县丞心惊胆战,悄悄走到叶行远身边,又苦着脸劝道:“大人何故如此?你不是说杀人偿命么?”
叶行远笑道:“杀人自然偿命,但阿清并未杀人,只伤其体肤,杖责流放之刑已经重了,你吩咐下去,让狱卒当善待之。”
秦县丞跳脚,“大人怎么这般糊涂,谋杀亲夫非同一般杀人之罪,有此心便是该杀。大人若是这么判,就算施恩于百姓,又有何用?只怕不但这些蛮人不服,上面只怕也要问责于大人!
刑部复核下来,要是重定死罪,大人今日之行,不是白做的么?”
秦县丞也是读书人出身,知道这情况的严重性,阿清杀夫,在他们县中之人看得分明,知道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涉及到纲常名教,尤其是外地不了解具体内情的读书人,肯定觉得这是大节所在。
为了维护纲常,他们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清到底有什么苦楚,一定就得死。她若不死,纲常不稳,天下人都会质疑圣人之教,这岂是区区一条人命可以相比的?
叶行远当然也想清楚了这些,他知道此事看上去只是小节,一旦上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刑部,乃至于内阁大学士们,都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选择如此判决,可以说是在玩火。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行远从容而笑,所谓兵行险招,琼关县本身就一团乱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梳理,顺便再捋顺京中、省里的一条线关系,也未见得就一定是坏事。
他依旧淡然答道:“本官自有道理,你不必担心。对了,待会儿怒山行刑完毕,暂且收监,他之前殴伤人命诸事,还要细细调查,另案处置。”
秦县丞愈发目瞪口呆,只能唯唯称是,额头冷汗涔涔而出。
一众蛮人本来要当堂闹事,但是挑头的怒山一开始便被打得死去活来,之后又被丢入大牢。众蛮人失了主心骨,心中又有些畏惧知县的威严,暂时闹不起来,只能先回去商量,再行定夺。
叶行远也不在意,只有秦县丞、方典史等人叫苦不迭提心吊胆。
这案子在琼关县中是判了下来,不过还等上报刑部,等待复核,才算是盖棺论定。叶行远信手挥洒,写完了上报的公文,盖上官印,飞书传于省内按察使司,再转刑部,然后就静静等待着事态发酵。
琼关县中此事是个大新闻,按察使司那边虽然不会泄漏消息,但是几日之内。阿清杀夫,叶行远轻判的消息也传到了宇文经耳中。
宇文经拍案怒道:“我早就说此人必是文教大敌,果然方才为官不过月余,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此事乃人伦纲常,他岂可如此轻忽!”
李宗儒与他一处,也是随同大骂:“如此一判,天下人皆知杀夫无罪,弑父弑君之辈又将如何?这人真乃居心叵测,只为市恩收取民心,连这圣人教训都不顾了,该杀!”
他因为之前拨款重修县学事被布政使冷淡,心中本来就对叶行远甚为记恨,叶行远如此行径,更是戳了他的心肺,因此便与宇文经同仇敌忾。
宇文经骂了一阵,胸中稍快,平静下来道:“这样也好,此人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判案,那正好是扳倒他的良机。我就要他栽倒在这阿清案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略作思索,便开始写信给京中各处好友,讲述此事,令他们一起呼应,一定要此案在刑部复核之时,打回重审。只要压住了叶行远无视纲常判案,斩了阿清,这件事办成铁案,就绝不容叶行远翻身。




仙官 第二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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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众人所料,阿清案一传到京城,立刻引发了一场大争论。起初是刑部尚书周毅大怒,要亲自下笔驳回琼关县的判决,责令重审。
纲常之辨,在这个圣人教化的世界乃是不可触碰的红线,一向严苛的周老尚书甚至在衙门内拍了桌子,怒骂叶行远“丧心病狂”。
周毅执掌刑部五年,为人刻板好名,平时在衙中说一不二。此次动怒,众人自然是噤若寒蝉,但没料到的是竟然还有人出言反对。
刑部左侍郎杨礼中不同意尚书的见解,直言反驳道:“大人固然守纲常正义,却不知小民之苦,下官看琼关县所述案卷卷宗,条理分明,事实清晰。
分明是弱女子激愤杀人,又不曾当真杀死人命,琼关县所作判决亦有道理。刑部乃执律法之正,行事不可不慎,此案参详再审度可,仓促发回重审却不妥。”
杨礼中年轻俊彦,此时尚未至四旬,一直被视为将来大学士的必然人选。此人儒雅,在刑部中也从不仗恃背景、才学揽权,是周尚书信任的左右手,没想到此事上居然突然开口提不同意见。
周尚书气得眼前发黑,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来?吾辈读书人,自当以圣人之法为常法,此女情有可原,罪无可恕!你身为读书人,难道还会赞同叶行远离经叛道之言?”
他声若雷霆,屋宇震动,显见已是动了真怒。杨礼中满面无奈,劝退同僚,私下进言道:“大人息怒,叶行远此人虽有劣迹。但也是一榜状元,大儒之身,他如此判决必有缘由,大人轻易驳回,若有差池,只怕于声名有碍。”
周尚书心中一梗,他毕竟久经宦海多年,杨侍郎的言外之意他也听得明白。如果是一般的知县,以他的性子,那当然毫不犹豫的把这封判决扔回去。
但现在做这个判决的是新科状元,不久前的京师焦点叶行远,这真得多费点思量。再退一步想,叶行远虽然以状元的身份被排挤出京城,但时日未久,又因上万言书戍边之事得罪了内阁,要针对他的人多的是。
如今出了这事,要发回重审,关键处其实已经不是这一件案子,而是要对叶行远如何。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叶行远的人多得是,那何必自己来做这个出头椽子?
周尚书想通了这一节,怒气渐平,便问杨侍郎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这案子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不过刑部确实也不必给别人当枪使,这却有些为难。”
杨侍郎不慌不忙道:“若有疑难之案,刑部不能定夺,自然应该上报内阁,由诸位大学士判断。这事本来就是叶状元与内阁诸公的恩怨,大人何必牵涉其中?”
周尚书踌躇道:“只是叶行远判决确实不当,我要是轻轻放过,只恐有人在背后讥讽。”
他最重名声,虽然怕事,但又担心这样蒙混过关会影响自己,所以首鼠两端,前怕狼后怕虎。杨侍郎慨然道:“所以今日下官才事先未与大人商量便在衙中争执,此后下官再拂袖而去。众人皆知刑部意见不合,朝中再有非议,也是怪到下官头上,大人不必担心。”
刑部说起来当然是周尚书作主,但是杨侍郎潜力无限,满朝上下都知道他的能量,若是这两人闹起矛盾,确实有可能难下决断。以这个借口,将这案件推给内阁诸位大学士,也算是说得过去。
杨侍郎又道:“内阁诸公皆是正人君子,就算不说他们与叶行远的宿怨,此案到他们手里,也必然会发回重审,与大人的意思一样。”
周尚书冷笑道:“说是正人君子,那可未必,不过他们恨新科状元入骨,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倒是真的。”
他顿了一顿,抱歉道:“如此一来,倒是要委屈你了,日后此案判下来,只怕声名略有挂碍。”
杨侍郎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毕竟不是主审之人,只要说是秉圣人仁善之心,别人最多说我心软,不似琼关县那般在风口浪尖上。”
下这个判决的人,才是挑战文教挑战三纲五常的罪人,他虽牵涉其中,到底不算怎么深入。风头一过,也不会有人想起。
刑部两位大人计议已定,果然再议之时又大吵一架,杨侍郎被周尚书怒斥赶出,但此案到底如何复核,终究没有定论。周尚书装出一脸无奈和愤怒,将阿清案上交内阁,由内阁诸公商议决断。
杨侍郎走出刑部,神态轻松,自语道:“宇文兄,我已尽力而为。此案越过刑部交到内阁,影响力也就更大,若是能够一锤定音,那叶行远可真的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他轻叹了几声,又道:“可惜了他的诗文。”随即才扬长而去。
阿清案层层升级,又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过短短数日,京中已经尽是飞短流长,都在谈论“阿清杀夫”事。
说书先生们又有了好题材,自然是张口就来,说得荒诞不经,“你们不知道,这阿清乃是绝色美人,她杀夫罪大恶极。但叶状元一见她姿容曼妙,便心生怜惜,这才枉法轻判,甚至还牢中密约,要为她翻案。”
有人立刻反驳道:“休得胡言乱语,叶状元何等人物,怎会为女色所迷?他雄才伟略,扫荡妖蛮,岂会犯这糊涂?”
那说书人不服气道:“你是听多了《公子平妖传》吧?那是编出来的故事,怎能当真?那你说说,叶状元要是不为女色所迷,怎会轻判一个杀夫之女?”
此言一出,老百姓们叶无从辩驳,在大部分人的观念之中,杀夫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纵然这姑娘常受虐待,但是做人家老婆,哪有不挨打的?她起了杀心,就是万万不该。
有人迟疑道:“叶状元最恨妖蛮,不知是否因为阿清的丈夫是个蛮族,才会如此判案?”
有读书人叹息道:“就算是蛮族,那也是此女之夫。圣人教诲,出嫁从夫。她若是当初未嫁之时,便自尽或是刺杀这蛮人,那也有节烈之义。
但如今已经嫁了两年,这时候方才起了歹心,对朝夕相处的丈夫动手,那可真真是罪无可恕了。你们想想,此案若不重判,你们回家看到拿菜刀的婆娘,不害怕么?此乃动摇人心之大事,叶状元真是一时糊涂!”
京城的舆论,比之琼关县内对叶行远更加不利。如果说琼关县还有一部分人理解叶行远的判决,觉得阿清实在可悯。支持与反对之人各占一半的话,到了京城,就几乎有九成的人都质疑叶行远的决定。
内阁五位大学士一致做出裁决,此案发回复审,而且主审不再交给知县叶行远。而是三法司各自派人,会同剑门省、府、县三级同审!
“这是要做出一场大戏啊。”隆平帝在茶楼上听着众人的议论,又得到内阁最终决定的消息,不由得忧心忡忡。他问安公公道:“想不到叶行远去了那么远,没几天又惹出这样的事来。这次他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连朕都爱莫能助。”
只不过是一件边疆上的小案子,居然引得内阁如此关注,还要惊动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一起下地方会审,这不是重视案子本身,而是切切实实的针对叶行远这个人。
掀起滔天的舆论,再三堂会审定下铁案,这是将叶行远往死路上逼。日后再有人提起叶行远,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阿清案。他不再是“诗魔”“状元”,而是一个离经叛道违背纲常的官员。
这顶大帽子压在头上,任谁也翻不了身。隆平帝就算想要破格提拔叶行远,却一定会被朝野上下的读书人一致反对。
安公公抱怨道:“这个叶行远真是一刻都不安生,明知道陛下对他寄予厚望,却偏偏总惹是生非,这种事全是他自找,白白辜负了陛下一番苦心。”
隆平帝淡然笑道:“也不尽然,朕看他文章策论,每每在危机之时有不可思议的手段。他既然敢这么判,想来也该有应对之法。”
他沉吟一阵,突发奇想道:“要是这次三堂会审,没有驳倒叶行远的判决,反而最终支持了叶行远轻判阿清,那又会如何?”
那自然是叶行远名声大噪,借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乃至内阁刷了一把声望。初到边远县城,便能有这样的政绩,就算是圣贤也未必能做到,真正可说名动天下。
有此一得,无论朝野,至少在短时间之内,绝不敢再动叶行远。他也就得到了从容布局的时间,日后折返京城,这阿清案便是他的资历。
从这个方面一想,隆平帝又隐隐觉得叶行远可能是故意的。
但安公公愁眉苦脸道:“陛下不要太相信此人了,内阁那几个老家伙既然要置他于死地,三法司派下去的人必有安排,省中府上的官员,他也未曾交结,也不会有什么交情。不说案情,光是这审案官员,他就已经输了九成九,有什么办法翻盘?”
隆平帝喟然一叹,这等难局确实难解,叶行远到底该怎么应对呢?




仙官 第二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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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关县衙之中,叶行远从面色苍白的秦县丞口中得知了三法司会审,重判阿清案的消息,倒是不动声色。只抚掌笑道:“朝中诸位真是看得起我,此等小案竟然弄出恁大阵仗。”
秦县丞早就吓得半死,自从看到批复之后就像是五雷轰顶,到现在腿脚还是软的。他只觉得大势已去,雄心壮志付诸东流,只勉强劝道:“我早知大人必为内阁诸公不喜,没料到竟然是如此待遇。这番阵仗,大人清贵,或可得免,我们肯定是要一撸到底了,卢知府只怕也妖受牵连。”
他心灰意冷,几天前叶行远弄来钱的时候还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形势就急转直下。
阿清案要是被推翻,总要有人担责任。叶行远首当其冲,那是跑不了的,但他毕竟是新科状元,放到边境上来本身就已经是贬谪,不可能再往下压。
顶多是投闲置散,再不让他有升迁的机会。他既然这么处理了,县内其他人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像秦县丞方典史这种没后台没根脚的,当然是扫地出门。
至于琼关县直接上级甘州府卢知府,也算是他倒霉,虽然到现在为止连叶行远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但也得负上一定的领导责任,降级罚俸已经算是轻的。
叶行远看了秦县丞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似乎对这个案子没什么信心?纵然是发回重审,三法司齐至,但我判得合乎情理,他们也未必就推翻咱们的结论。”
就是跟你成了“咱们”我才倒霉的!秦县丞心中吐槽,只能苦笑道:“我原以为大人这般判下去,朝中总有呼应,遮掩一番不知不觉过去也就罢了。
谁知道大人满朝皆敌,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三堂会审之下,岂有杀夫之女的活路?此案又无疑点,大人哪里来的信心?”
秦县丞觉得自己就是被一开始叶行远的自信心给坑了。在他的想法里面,县尊大人动了同情心轻判阿清,最好的结局就是无声无息把这件事揭过去,只要无人提及,那这一个轻判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
叶行远好歹是状元,又能从皇帝内库里搞来钱财,京中总该有些关系,或许他真有任性的资本。谁知道事与愿违,现在不但不是捂盖子,简直是直接昭告天下,这还有什么对策?无非等死而已。
秦县丞自己选了跟着叶行远搏一搏,这时候也不能怨天尤人,但心里还是觉得冤得慌。这要真是办了什么冤案,给人揪住了小辫子也算是自作自受。
就像是十几年前江南知名的窦氏冤案,也是一女子杀夫,当地知县贪赃枉法,不查详细便判了此女与所谓“奸夫”死刑。后来京中复核,三堂会审查明真相,江南官场几十人被摘了乌纱。
算下来好像这十来年没有三法司下地方会审的先例了,想到自己要步江南那些贪官的后尘,秦县丞就不由悲从中来。
叶行远浑不在意,笑道:“公道自在人心,正是因为此案毫无疑点。本官才问心无愧,想来京中来人,也不至于都是丧失人性之辈,又怕什么?”
秦县丞哑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阿清杀夫这个事实是确凿无疑的,而圣人教诲也是极为明确的,只要这两个事实不改变,这案子就是板上钉钉的错判。
劝不了县尊,秦县丞出门与方典史抱头痛哭一场,借酒浇愁,都开始收拾包袱,准备回家过年了。好在此案不涉贪赃事,他们至少能够保得住六阳魁首,不至于被追究治罪,就当是提前退休算了。
叶行远不为所动,每日还是正常处理县事,他兴致勃勃的展开了修建旱厕的大计划,尽管两位副贰有些心不在焉,但底下小吏、百姓们的热情还未过期,这工作倒也进行得卓有成效。
蛮族暂时风平浪静,没人来捣乱。陆十一娘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说蛮族也认为此案必翻,叶行远早晚要倒霉,所以正乐得看笑话,甚至都不急于营救牢里面的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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