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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宇文经苦笑,他明白了严秉璋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首辅居然这般首鼠两端。
严秉璋当了这么多年不倒的首辅,到底已经老了。他已经堕落成为彻头彻尾的政客,唯一考虑的只是利益和位子,早就忘了他自己的立场。
这种遗忘变得很可怕,这让他也不再是内阁诸公清流的代表,只是一个和稀泥的首辅而已。
他现在这种左右逢源不倒只是一种假象,只要时间一到,便是喀拉拉大厦将倾。
宇文经躬身行了一礼,不想再多说什么,沉默着退出了首辅的官邸。在门口恰好又遇上了趾高气扬的小严相公车驾,他黯然避开,并不打算与之照面。
“去找沈大学士。”他上了自己的马车,向车夫吩咐。





仙官 第三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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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在任期的最后惹上了麻烦,户部和御史台忽然派人下到琼关,说是接到举报,有人营私舞弊,贪污国库。便提出要调查历年账目,还要与特区当地官员一一约谈。
他与户部那位洪郎中还有御史台的刘御史谈过以后,回来斩钉截铁与李夫人道:“又是内阁那帮老家伙在捣鬼,我都到这穷乡僻壤三年了,算来与他们没什么矛盾,想不到还要紧盯着我不放。
他们是不是属王八的?一口咬住便不愿松口了?”
牢骚归牢骚,叶行远不得不面对现实,京中内阁这些大佬真的是有办法拿捏他。
李夫人蹙眉道:“此事必有内情,这两年来风平浪静,何至于在这种时候他们又搞风搞雨,我去打听一下。”
叶行远嗤笑道:“不必打听了,锦衣卫那边已经给了我消息,是京中有人担心我谋取六科给事中之职。所以想找机会敲打我一下,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等京中角力结束,便可放过琼关了。”
简直是受迫害妄想症,他们觉得自己还会在乎区区一个七品给事中?叶行远自认搞了琼关特区之后,就算皇帝要给他一个中书舍人他都不想干,仰人鼻息怎能与自己当家作主相提并论?
这种莫名其妙的猜疑让叶行远甚为窝火,恼道:“他们怕我争这职位,我偏要争一争,让他们乱了手脚也好。”
短时间内叶行远不想回京,不过对方投之以桃,他当然得报之以李。略作思考,当日便上了一份奏折,宇文经看到这奏折题目,便如五雷轰顶。
叶行远上书《论六科给事中改革折》,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地方转运副使,来论及朝廷中央机构的职能,这妥当吗?
然而太祖规定,读书人都可上书议事,叶行远不以官员身份,只以进士身份议政,谁也说不得他什么。一般官员若是上书胡言乱语,内阁自然可以将之弃若敝履束之高阁,但叶行远一来绝不会是胡言乱语,二来还有皇帝挺他,他的奏折又怎么会默默无闻?
宇文经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搞些小动作了,显然这就是叶行远的反击。他很明显的告诉你们,我对六科给事中本来没兴趣,但你们要来撩拨我,那我倒也可以稍微有兴趣一下。
对这种无赖的态度,宇文经也是无能为力。或许严首辅的态度才是对的,就该让他自生自灭,完全不要给他机会?
他叹息着翻开了叶行远的奏折,一看内容,偏偏又被深深吸引,甚至想要拍案叫绝,还是忍了好久才忍住。
叶行远说是论六科给事中的职能,但从前面的篇幅来看,简直是打算建议朝廷废六科给事中。他说当初太祖皇帝定这规矩,是想让低阶的官员参与朝政,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国家大事。
但因为给事中的权力过大,导致了权力寻租,自然而然的与内阁和六部纠葛在一处,偏偏六科职能还不明确,只能算是一个监察机构,这就更形成了一笔糊涂账。
到最后给事中要么卖直,故意特立独行,沽名钓誉。要么干脆与朝廷高官沆瀣一气,这些在本朝历史上都是比比皆是。
既然如此,那何不废除名不副实的六科给事中呢?叶行远却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对朝廷、内阁的监督是必要的,而且也不是仅仅御史台与六科可以承担的责任。
太祖重视读书人,认为年轻读书人有锐气,便可以此为纲,重订六科,将六科进一步扩大,收国子监生与举人,在京中专事监督之职。削除其备而不用的封驳圣旨之权,但有权就朝廷大政及圣旨发动联名上书,若联名者超过六科科员总数六成,便可请内阁再议。
六科凡三年改选一次,科员必须换掉三分之一以上,以此来保证基本的公平。
“这哪里还是六科!”宇文经感慨不已,他敏锐的发现叶行远仍然保留了六科监督反驳的权力,但将这种权力分开,不再集中于给事中一人,而是需要整个六科联名,才能反对内阁的动议。
这已经成了上古之时所鼓吹的士绅议政,若以此为例,京中要有六科,地方上岂不是也要有类似的士绅机构,这可是政局的巨大变化!
宇文经无奈,只能说叶行远此人脑袋中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难道真是得仙人传授?只要稍稍刺激他一下,便会喷薄而出各种前所未有的想法,偏偏又言之成理,让人头疼不已。
这个奏折一上,谁来担任六科给事中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必要按照这奏折的说法重组六科。
有人大加赞赏道:“六科给事中原本就不合理,要么无用,要么就是又臭又硬,早该取消。这重组六科之法倒是新鲜,也甚得太祖之意,可行之。”
也有人批驳道:“胡言乱语,岂可轻议朝廷大政,正是因为这些不守本分的年轻人,所以国事艰难,岂能再给他们多言的机会?”
但更有人心中如明镜一般,“这个立论一出,不管是好是坏,总是会有不少人支持的。六科一扩大,光是官位就多了上百个,你说那些举人和监生要不要打破头去抢?这些举人和监生背后的势力,要不要为他们去争取?叶行远此折,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宇文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闭口不言,在家中面壁思过。这两年他屡屡出谋划策,却屡战屡败,小严相公原本就不喜欢他,如今更是经常在外面说他的坏话。
有时候他的好友陈直听说了,只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能为力。
叶行远听说京中闹了起来,拍手称快,反正他是没心思他淌这浑水,事不关己,乐得看热闹。倒是有年轻举人们联名上书,说要推举叶行远为新六科给事中,但他也不置可否。
此事尘埃落定绝非轻易,叶行远就在这烟幕中在琼关过着惬意的小日子——户部和御史台的调查者早就灰溜溜回京,没有得到丝毫证据。
叶行远最后在琼关要处理的只是一些手尾,就比如矿业四大家看一年过去,跑过来索讨分红。叶行远却正色告知,这两年要扩大投入,提高工人薪资水平,扩大再生产,铁器厂虽有盈利,但并不打算分红,而是要再增资。
除此之外,内库与琼关特区打算再增资三十万两,建设西北的钢铁中心,希望四大家一起同比例增资,以保证股份不被稀释。
这下沙、孟、毛、金四家可傻了眼,他们的这两年的出货全都作为股份投入到铁器厂,原本的收入锐减,手上本就没有什么资金,哪里拿的出增资?
沙一毛弱弱询问,若是想保持同样的比例,需要增资多少?叶行远不用计算,就答道:“二十万两足矣。”
四大家哑然,他们砸锅卖铁,二十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是他们这时候也明白了,就算投入了这二十万两,明年说要再增资,那该如何是好,那时候就算是卖身,也绝对凑不足银两了。
他们商量一阵,觉得王公公的威胁已经过去了,此时铁器厂稳定运营,应该也不会换人,便想向叶行远提出撤资退股。
叶行远翻脸不认人,翻出协议,证明四大家是答应拿每年的出产入股,若是反悔,得拿出双倍的违约金。这四大家连增资的钱都拿不出来,又哪里能够拿违约金?只好求到后台崔家,辗转再找到姜克清帮忙说和。
姜克清故作为难,其实与叶行远商量好了,便最后向四大家摊牌。第一,每年的产品入股,这一点不能变。第二,四大家既然无力增资,那所占的股份便按比例稀释,最后只剩下一成左右。
第三,为了安抚四大家,还是给一部分分红,算下来大约比单纯贩卖货物还要多赚一点。这样四大家也不必多操心思,渐渐就连矿上的事都不太管了。
后来铁器厂干脆反过来将三座铁矿和一座煤矿完全收购下来,让这四家做了富家翁,在特区过过地主老财的日子,也算是他们识相,才得善终,此事后话不提。
姜克清对叶行远一连串的手段赞叹不已,心中也多有余悸,再不敢随随便便与人合伙做生意。这小股东被人侵吞的一干二净,还不是毫无办法?
姜克清看得出来叶行远还是心慈手软,给四大家留了一线余地,否则轻轻易易便可让他们扫地出门,连一毛钱都拿不到,自此对叶行远更是五体投地。
此事之后,叶行远的三年任期也终于满了,他拜托李夫人谋取的蜀中省按察使司佥事一职,也通过吏部定案。只待过了年,他便要交卸特区转运使衙门的差事,前往蜀中任职。
本来他还需要回京述职,但大约是内阁中人厌弃他,怕他回来搞什么花样。干脆就说你直接赴任,不必回京,这也是难得的待遇。




仙官 第三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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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买舟南下,仍旧从运河走定湖,再从荆楚入蜀。既然走了定湖,他当然要顺路回乡,一是探望一下亲友,二也是衣锦还乡。
先到省城,唐师偃出面接待,穆百万毫不吝啬请客,大醉三日方散。然后又到江州,顾表弟已经中了举人,又有一班当日的读书朋友一起做东,请他吃酒,叶行远又是大醉。
此后才回了归阳县,欧阳举人带着许多人敲锣打鼓,夹道欢迎,连新知县都出来迎接。
这新知县姓李,与叶行远同一科进士,口称年兄,甚是恭敬。叶行远本来对这位李知县并无什么印象,不过他既然做了家乡的父母官,当然也得亲近一二。
何况他还有个便宜姐夫在衙门当差,还得拜托李知县多加照顾。当然这种话不必宣之于口,只要彼此心知肚明便成了。
及至回到乡中,就见村里已经起了两座牌坊,一文一武,姐姐叶翠芝穿着诰命衣衫,眼泪汪汪的在村口迎接。叶行远感念姐姐养育之恩,上前便拜倒,吓得叶翠芝赶紧将他扶起。
柔声道:“你如今是文曲星下凡,膝下有黄金,哪能拜你姐姐?休要折我的寿。”
叶行远笑道:“什么黄金文曲星?便是太白金星下凡,我也是姐姐的亲弟弟,怎么拜不得了?若无姐姐从小养我,我早饿死山间,哪有机会有今日风光?”
他便高声讲些童年之时叶翠芝照顾他的事,乡中耆老听了,也都甚为敬佩,都赞道:“有姐若此,方能有这样的兄弟。也只有这样的兄弟,才对得起这样的姐姐!”
叶家如今光耀门楣,叶行远陆续给姐姐寄了不少银两,叶翠芝还担心他娶媳妇的事,早在乡间买了许多良田,又重建了祖宅,与往日的寒酸大不相同。
亲家刘公刘婆哆哆嗦嗦,想要来见礼,叶行远此时也不在意,便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姐夫是招赘进来的,是姓叶的,你们也不过是寻常亲戚,休要打着叶家旗号招摇撞骗,若是不然,叫我知晓,定斩不饶!”
刘公刘婆哪里敢还嘴,只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又有叶行远的启蒙社学胡老师觍颜前来拜见,他自诩状元恩师,在乡中也骗了不少束脩,今日再来事想将关系缓和。叶行远一见他便心头火起,心道当初你多方刁难,如今还敢打我的名头?
便厉声斥之,说明其劣迹,胡老师羞惭无地,远遁而去,从此不敢在归阳县露面,不知其所终。
叶行远在村里快意恩仇,有仇则斥,有恩则报,心中甚是快活,对姐姐道:“古人云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今日知之也。”
叶翠芝笑道:“你也真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今都说你将来事要当宰相的,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可不要再这般小气。”
叶行远不在乎道:“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可也。我不过是秉承圣人教诲,并不打紧。”
叶翠芝道:“圣人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那日听说你中了状元,原以为是要做驸马的,故而也未曾再帮你相看媳妇儿。
不想皇帝竟然没有招婿,想来是没有合适的公主,如今你既然返乡,不如找机会定个姑娘,早日生个白胖小子,继承我叶家香火。”
叶家香火是叶翠芝心心念念的大事,如今她丈夫虽是招赘,但这两三年间也并无再生,只有一个霞儿终究是女子,不能承继香火。
叶家既然发达了,当然要开枝散叶,这首先便着落在叶行远身上。
叶行远倒也不是不想娶亲,但他知道自己九世童身,若能得妙法交合,对求道大有帮助,便不想这么草率。支吾道:“姐姐莫急,我也看好了,只是如今年纪尚小,不便下聘,过两年待我从蜀中回来再说。”
叶翠芝喜道:“原来你已有了意中人,这倒是好事。不知是哪家小姐?”
她回想了一下,神神秘秘道:“当日欧阳举人家的小姐与你过从甚密。又有一位莫娘子,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不过在我看来,莫娘子妖娆了些,可娶为妾室,那位欧阳小姐虽然凶了些,但到底是同乡,知根知底,选她没错。”
叶行远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衣锦还乡,首先还要被逼婚,只好含含糊糊推脱了一番,总算暂时稳住了叶翠芝,终身大事,暂且日后再说。
他在家中住了七八日,这才启程,叶翠芝含泪送别,又道:“你从蜀中回来都已经二十出头,那时可一定要定下人家,不然姐姐死都不瞑目。”
叶行远只能答应,这才离去,回到归阳县中,再乘舟西下,与李夫人和青妃汇合。
李夫人原本就是要与他同行的,而青妃已经被叶行远招入幕中,她虽为阴神之体,却无羁绊,天下哪里都去的,干脆就随同一起入蜀。
蜀地的春天甚为妖娆,有江南的烟柳,却也有塞北的春寒。他们沿着汉江逆流而上,等穿过蜀山,便觉得气候变化,山势险峻,几乎处处都是激流险滩。
叶行远叹道:“怪不得古人叹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青妃较真,便反问道:“这话是哪位古人说的,我怎么没有听过?”
叶行远没奈何,只能将一篇《蜀道难》做了出来,讪笑道:“这原是我自己的感慨,刚做了一首诗,假托古人,不想被青妃认了出来,便请品题一番。”
青妃略略一读,便觉得字句清俊,顿生华彩,忍不住叹道:“你果然不愧诗魔之称,当初你送我一句‘独留青冢向黄昏’,我已觉得是绝唱。
不想今日你这‘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勾连’真是写尽险峻之意,真不知道你如何有此才华。又有此才华,偏又不重于此,这才是最了不得之处。”
叶行远都不用干别的,只要凭着自己的诗才,便可在轩辕世界得享大名。但他偏偏古怪,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诗才,很多时候随手一笔,便是绝妙好辞,但真要他正经作诗,他偏嬉皮笑脸,浑不在意。
人家得一警句,不说得意一生,至少也要吹嘘三年。叶行远却随时随地乱放警句,让人都已经失去了惊喜。
这本来也是叶行远的心思,他便笑道:“诗词乃是小道,在这轩辕世界,圣道、天机、灵力才是根本,我今求圣道,已偏离圣人之意,只觉得举步维艰,哪里还有心这些小技?”
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在这人间便须得寻找五德之宝,凑齐之后换取圣人灵骨,然后一路升官到礼绝百僚的一品宰辅,再往后才是寻求飞升仙官,这已经是天才一辈子都未必能干完的事。
何况飞升之后,还有天地奥秘需要探索,还得追求圣贤之道,这才是叶行远的正事,诗词这种东西,他有一肚子加一屋子,根本不不放在心上,玩玩即可。
“当代诗家与你同代,真是不幸。”青妃感叹,也就不再与他探究诗词,只一起剖析蜀中的政治形势。
蜀中这两年贪腐的消息甚嚣尘上,一直说朝廷要对蜀中开刀,然则迟迟未有动静。如今的蜀中巡抚张勤理张大人多年为官,在蜀中根深叶茂,很难动得了他。
而蜀中最富的天州府亦是最深的一摊浑水,天州府知府童之贺同样在蜀中待了十年,关系极深。
蜀中的官员流动性明显要比其它地方低,一来也是因为这边地势险峻,一般人不愿入蜀,入蜀之后,又都不愿离去,久而久之,这里渐渐就有了独立王国的倾向。
尤其是这几年闹流民,蜀中富庶处还好,贫穷的山里尽被流民占据,不服王化,惹出许多事端,更有许多地方消息断绝。
蜀中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着朝廷也开始打马虎眼。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非蜀党,更没有什么人愿意去蜀中为官,所以叶行远要占这个缺,倒没有太大的阻力,只是引起了一片狐疑。
叶行远道:“此次我是入按察使衙门,按察使王老大人听说刚正不阿,行事清廉,与蜀中这一批人格格不入,故而经常遭人排斥,倒是与我是同病相怜。”
青妃笑道:“王百龄乃是清流高官,他只应脾气太过耿介,才会被排挤出京,声望还是极高的,与你这无行浪子大不一样,只怕他老人家也会看你不顺眼。”
叶行远苦笑道:“那可如何是好,原本就是入虎穴,顶头上司还不罩着我,在蜀中岂不是寸步难行?”
青妃咯咯娇笑道:“你手上还有锦衣卫的底牌,怕些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开始莫要太过心急,蜀中的情势要比西北复杂多了,无论如何,看清形势再动手。”
叶行远在琼关好歹是一把手,当然随便呼风唤雨,但是在蜀中只是一个普通的佥事,做任何事都要顾虑方方面面,不可大意。




仙官 第三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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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在江上议论蜀中形势,蜀中也有人在议论他。
状元入蜀,叶行远身份又极特殊,前两年一直在风口浪尖之上,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他这一次入蜀,蜀中和天州府各个衙门都在议论他。
首先是他入职的按察使衙门,王老大人听说叶行远要来,早就皱起了眉头,对师爷抱怨道:“此子奇思妙想,倒是颇有趣味,但行事不合于正道,我素不喜。
蜀中原本就一团乱麻,再来个他,岂不是更加千头万绪?我在蜀中查了这一两年,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子给搅了。”
师爷劝道:“叶行远若要来,必有一番作为,我观此人行事,倒不似俗人一流,或可为大人臂助。”
王老大人赌气道:“哪有什么不俗?考中状元之前,就知道卖祥瑞讨好皇上,还幸进得了个不伦不类的爵位,世上焉有先得爵,后中状元之人?
若不是行事这般不当,内阁诸君又怎么会死活瞧他不顺眼?”
师爷笑道:“那都是他入仕前的事了,年轻人拿捏不住分寸也是有的,再说他封爵乃是酬他救驾之功,难道他为了不想被封爵,便坐视不理不成?
入仕之后,此子更有作为。阿青案审得干净利落,琼关特区搞的有声有色,更不要说他守卫孤城,堪比三千年前子衍君,连乌眼山的赵老将军都看好他,特意奔袭千里救他,难道老将军还能看错人不成?”
王老大人沉吟半晌,似乎觉得不便不承认赵牧野的眼光,便哼哼两声道:“暂且观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相比王老大人有些挑剔的等待,天州府一干人等却更为慎重。
童知府中年发福,是个油滑的胖子,他穿着便服,带着纱帽,帽翅儿与身上的肥肉一起颤颤巍巍。他听了叶行远入职按察使司之后,便一直有些担心,“此人为何会进按察使司衙门,莫非是来查咱们的么?”
天州府同知姓吴,表情略有些木讷,心计却最为狠毒,他冷笑道:“别管他是什么状元,在天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怎么也轮不到他作主。大人不必担心,下官自会应付。”
童知府咳嗽一声,低声道:“这人身份特殊,也不好做得太过,否则朝廷面子上过不去,咱们也不好过不是?”
吴同知摇头道:“若他不惹事,咱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他要是敢呛声,在这蜀道之中弄死个把人,可不是什么难事。”
童知府咳嗽得更加剧烈,摇头道:“你总是这般,哪里像个官人?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我却劝你,既然如今做了官儿,不管如何,这官架子总要摆起来。一日日这么端着架子,官威自然就有了......”
吴同知瞥了他一眼,心道童知府你天天端着个架子,但这一身肥肉实在也白不出什么官威,但又不便反驳上官,便陪笑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自当注意。反正若这位叶佥事有什么异动,下官自会防范于未然,还请大人放心。”
童知府发了半晌呆,叹息道:“只盼他安安分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叶行远其实也希望安安分分,他根本没打算让大家不过好日子,朝廷现今的情况几乎是无官不贪,若不涉及到他,无非也只是睁眼闭眼。
他来到蜀中,第一目的是颜无邪之墓,只要没人拦着他,他才懒得管蜀中官场这些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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