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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又是这些老不死的搞鬼!叶行远心中恨恨,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这些人行事越来越下作,一国内阁多少大事,他们也好意思把目光盯着一个小小的天州知府,真是令人不齿。
蜀中官场尽数倒台,各个方面大员都要重新安排。此地虽然偏远,但富庶稳定,空下来几个位置,朝中各党争得不亦乐乎。但让人郁闷的是,五位大学士别的事情都针锋相对,唯有一事达成了共识。
就是叶行远绝对不能正位天州知府!
他们似乎是想让叶行远钉死在“权知天州府”这个位置上,等到三年考满再行调任——这就硬生生压了叶行远半级,错过这一次转正的机会,意味着他就得多熬三年资历,挡人官路,那简直便是生死大仇了。
陆十一娘等人都死心塌地跟着叶行远,指望他升官发财好提携自己,锦衣卫系统一侦知这个消息,立刻就心急火燎的前来提醒。
叶行远问清情况,也知道形势严峻。他当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回了天州府官衙略作休息,便召青妃过来商量。
如今叶行远官位渐高,又主政一方,也召了本地几个名士聊充幕僚、师爷,但毕竟相处时日不长,不算是心腹。真有大事,他还是要找青妃,日后再行升官,他就不得不考虑要开始构建自己的亲信班底。不过这是后话,眼下还得先想办法应付燃眉之急。
青妃苦笑道:”此事也早在我意料之中,自特区一事之后,朝中大佬要针对你多有顾忌,但并不意味着就对你不闻不问。你这仕途的关键时刻,他们不压一压才是奇怪,若不如此,大人弱冠之年便为知省中首付,三十岁便能为一省封疆,之后可怎么办?”
归根结底,还是叶行远的升官速度太快。
叶行远在北面搞出好大声势,内阁大学士们都知道他立下这般大功,若不是资历不足,压是已经压不住了,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在外省折腾。
但这种折腾也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叶行远在蜀中又搞出如此大事,坏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如意算盘,这就让大学士们又觉得不舒服了。他们不曾宣之于口,但早暗中达成了默契,就是绝不能让叶行远走得太顺。
正如青妃所说,叶行远要是二十刚出头就当了一省首府的知府,之后就算单熬资历,十年内主政一省也是理所当然,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抵达了官场的顶点——大学士们有共识,让这小子当上巡抚总督都行,但绝对不容他回京进入权力核心。
这也勉强算是本朝潜规则,担任一省督抚之后,除非朝中特例,很少有再调回京中进入内阁的。内阁大学士不历省级主官,都从清贵之职升上来,可以说这是两条升官路线。
所以当初叶行远自请外放,纵然是出乎各位大学士意料之外,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却也让他们松了口气,总算不担心这小子在京中捣乱。
只是现在叶行远升得这么快,就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他要是真三十来岁就爬到督抚之位,之后致仕之前二三十年,让朝廷怎么对他?他要是犯事被拿下去倒罢了,万一他四平八稳,真当了十年巡抚,威望高到一定程度,不回京拜相简直是天地不容!
到时候叶行远携数十年之民望回京,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制得住他?
想到这种前景,京中各位老大人都是不寒而栗——他们当然基本上活不到那时候,但总要为子侄晚辈考虑。所以越是叶行远升官的关键时刻,他们就越得想办法卡一卡。
叶行远恍然大悟,原本升不升官是他自己的事,在蜀中他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但现在他走自己的路占了太多的资源,把别人逼得无路可走,于是他升官就变成了朝堂的大事,大学士们紧盯着他也就可以理解了。
就算没有人可以与他相争,内阁也得想办法找人来与他打擂台。
叶行远叹了口气,摇头道:“青妃可知内阁那几位老大人,安排了什么人与我争这个天州知府的位子?”
青妃点头:“昨夜大人未返,陆十一娘已经向我详述经过,我一早便分身各处神庙探查消息,如今已有头绪。诸位大学士虽然都有自己的人选,不过最能与大人相争的,还是严首辅推出来的吴兴顾炎修。”
“竟然是他?”叶行远一怔,连他都听过这位江南才子的名头。
吴兴顾家,本来就是千年诗礼传家的大族,顾炎修排行第六,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六岁作诗七岁成文,十一岁就中了童生。此后他却并未急于功名,而是十年寒窗,四处游学,留下不少令人津津乐道的典故。
到二十几岁,顾炎修又因丧父守孝,在父亲墓前结庐而居七年,天下传其孝子之名。
到三十岁他才中了秀才,旋即夺得江南省的解元,乃是叶行远前一科的榜眼。官宦仕途顺风顺水,入翰林院转六部,如今位居礼部员外郎,是璀璨夺目的政坛新星。
这种人就是实打实的未来内阁人选,与叶行远这种野路子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他来与叶行远争天州府知府这个位子,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严首辅夹袖里面没有其他人选了?”叶行远嘿然而笑,知道诸位内阁大学士为了阻止他的升迁,也是下了血本的。
其实这手法他们也玩过一次,当初琼关特区成立的时候,内阁诸位大佬费尽心思,找了个姜克清来压叶行远一头。当时是因为叶行远的资历不足,所以只能担当转运副使,所以他也不急。
后来姜克清在长期的观察之下,居然弃暗投明拨乱反正,与叶行远结成了同盟,大概是让京师那些大佬大跌眼镜。如今故技重施,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信心。
青妃笑道:“也不是没有人选,只是其他人想要与你相争,实在差得还有点远。”
现在叶行远的声望、资历和功劳,在年轻一代中简直无人能比——谁能捣鼓出琼关特区这种毫无道理的东西,又有谁能够说服蜀王,一举颠覆蜀中官场?
叶行远有大功,亦有大格局、大能力。
所以严秉璋再心疼,也只能用到顾炎修这个层次的人选。对于其他人来说,天州府知府这位子是实职肥差,但对于顾炎修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仕途上的污点,纯粹浪费自己的时间。
严秉璋派他来压制叶行远,一方面肯定是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另一方面,肯定也会拿出极大的补偿——顾炎修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身后的顾家,以及整个江南仕林。
“那他们还真是下了血本。”叶行远恍然大悟,也不免有点沾沾自喜。
以前朝中诸位大佬当他如蝼蚁一般,想对付就对付,想踢走就踢走,现在想要动手,怎么也得多想想后果了。
青妃又道:“从年资上来看,顾炎修远胜于你,他以京官清贵之身,外放做个蜀中的天州知府,也算是理所当然。至于将你本来板上钉钉的位子挤走,你朝中并无奥援,只怕也没人为你讲话。”
她顿了一顿,“抚台大人就算上书为你力争,也难有什么实际效果,甚至可能落人口实。”
现在这情况还真难办,如果内阁放下一个资历不足之人,叶行远自信可以争一争,在蜀中背靠王老大人的支持,挟横扫蜀中官场的余威,叶行远不怕与任何人相争。
但顾炎修实在比他资历深得太多,顾炎修这情况几乎近于贬谪,放到外任,当然要优先照顾,合情合理。
这一仗不好打,叶行远心中有数,人家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就是要靠着战略上的优势一举将他压倒。
如果还想要争,那就非得出奇制胜不可。





仙官 第四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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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刚刚得到消息,正在筹谋反制争胜的手段,京师之中因为天州知府的归属问题,知情人却早已议论纷纷。
宇文经安坐在严府,静静等待着打盹的严首辅醒来。时隔数年,严秉璋老了许多,原本精神的白发多了几分晦淡的颜色,脸上皱纹更深,只神态却越发安详,端坐太师椅上,鼻息如雷。
下午的阳光从冰纹窗格中射进来,洒在青砖地面上,空气中尘埃如跳舞的小人一般无声跃动,更显得岁月静谧。
宇文经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青衫磊落,面如冠玉——只蓄起了髭须,气质比当年越发沉稳。这些年宇文经一直都没有出仕,年岁一季季大上去,旁人都为他着急,他自己倒是安之若素。
他的好友陈直屡次问他,他却都是笑而不答,只说“听天命”而已。
不但如此,宇文经甚至连严府都跑得少了。一方面是因为今年严秉璋越发精力不足,不爱管事,小严相公素来与宇文经不睦,宇文经便也懒得见他。另一方面,则是宇文经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这次是因为又事关叶行远,宇文经才不得不来。
他神色严肃,正襟危坐,大约等了有一盏茶时分,才见严首辅停了呼噜,睁开眼睛。
“你来了。”严首辅第一眼瞧见宇文经,略略点了点头。
宇文经起身行礼,“学生参见相爷。”
他不卑不亢,语气淡然——以前但凡遇到叶行远之事,他都难免急躁,现在却平和了许多。严首辅赞赏的瞥了他一眼,点头道:“贤侄多日不见,养气功夫更胜以往。”
宇文经微笑,“那都多亏相爷耳提面命,居移气养移体,诚哉斯言。”
严首辅捻须道:“我听说你闭门读书多日,这分明是从圣人所学中又有所悟,我看你眉眼之间一片光明,学问定有长进,何必学那些阿谀奉承的妄人,推到老夫头上?”
宇文经笑而不语,只静静饮茶。
严首辅上下打量宇文经,面色中多了几分欢喜赞赏之色,又问道:“听闻你近日专研书法,又有进境,不知可有新作?”
宇文经低头道:“学生只是临摹而已,数年练字,未得其神,安敢有什么新作?”
他这数年来,都在临摹叶行远的墨迹,心中若有所悟,却始终无法找出其中的精髓所在。但也正是因为一直临摹叶行远淋漓的笔意,他觉得这几年读圣贤书多了一种角度,自然也就多了一份理解。
严首辅面色淡漠,没有再问,两人相顾无言。
宇文经来严府,两人经常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但是往日即使不说话,这一对师生之间还是有默契。今日,宇文经却明显感觉到了隔阂。
严秉璋讲究话只说三分,绝不讲透,他问宇文经书法,其实就是问他对叶行远的态度。
明明是要说天州知府之事,但严秉璋不会说,宇文经也不主动提——如果是以往,两人观点相同,没有矛盾,自然就有默契。而现在,宇文经的思路却已经与内阁大佬大不相同。
说了几句闲话,宇文经便告辞出来,走出严府大门,又是轻轻叹息。
他的好友陈直在斜风细雨中赶车来接他,待他一上车,便迫不及待问道:“如何?首辅大人是什么说法?”
宇文经摇头,“严首辅主意已定,只怕难以说服。”
要是陈直看到他们两人见面的样子,大概会瞠目结舌,你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宇文经又是怎么知道严秉璋的意思?
但偏偏他就是知道,这是十几年来作为心腹形成的能力。既然严秉璋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谁劝他都没有用。
陈直跺脚道:“让顾兄这般人物入蜀,内阁岂不是在与叶行远赌气?只是为了压他这么一压,连朝廷的体面都不要了......”
宇文经废然叹息,他大概是朝中第一个想要针对叶行远的明眼人,但那是叶行远气候未成之前。如今的叶行远已并非当年吴下阿蒙,阁老们的应对手段却这么简单粗暴,又怎能成功?
当初叶行远在琼关的时候,严首辅劝过宇文经不必太执着,而现在却反了过来,宇文经觉得各位阁老未免有些钻牛角尖了。
叶行远如今已经如猛虎出峡,眼前便是锦绣前程,哪里能遏制得住他?就算拖他的晋升三年五载,也仍然治标不治本,无济于事。
更何况付出的代价还有一个顾炎修,与叶行远放对,说不得就要赌上声望与前程。相对奇妙手段层出不穷的叶行远,宇文经都自愧不如,更不看好甚至略显迂腐的顾炎修。
“我如今只怕这次诸位大佬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抬出顾炎修与叶行远相争,真能将他压下去也就罢了。万一不成......这可就成了大笑话。”宇文经回首望着严府大门,双眉紧蹙,长声叹息。
陈直一挑眉毛,惊道:“顾大人怎么会争不过叶行远?只是他做这庶务官,未免委屈了些。”
虽然没有出仕,但陈直也是读书人,又是出自于官宦世家,自然知道官场的规矩。当今之世,圣人之道当然是唯一选拔人才的标准,但大家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科举拼出来的人杰,再要从中提拔晋升,最关键的一条原则,便是“论资排辈”。
这是文官之路的铁律,想要在这个系统里面按部就班的升官,不得不注重“资历”二字,资历不足,任你本领通天学富五车,或者简在帝心朝中有人也是无用。
所谓非翰林不得入阁,所谓不历府县不为封疆,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资历的体现。
无可讳言,如今叶行远风头最足、名声最响、功劳最大,但是比起资历,他不如顾炎修。
顾炎修年纪比他大,入仕比他早,品级比他高,纡尊降贵从礼部员外郎这样的清贵之职转为外放,要一个天州知府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给他这个职位,地方上都会觉得委屈了这位大孝子。
用这样的人选去与叶行远相争,那就是狮子搏兔,还用足全力,只能说有些可惜,怎么可能会输?
要真是连顾炎修都争不过叶行远,那丢的脸可就大了!
宇文经叹息道:“若以常理,当然小顾不会输,但对手是叶行远......”
对手是叶行远,那就意味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宇文经自认是天下最了解叶行远的人,也知道天州知府这一役,最后的胜利者,仍然不知道是谁。
顾炎修却相信这天州府知府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过他也并不因此而高兴。
下了早朝,顾炎修慢吞吞的走在路上,他身材高大,面色肃然,双眉浓黑。身上官袍穿得久了,洗了多次,泛出陈旧之色。他不坐轿,不骑马,每日上朝都是步行。他家住的其实也不是近,每日路上就要走小半个时辰。
朝中虽有三五好友,但一般也没什么人会自找没趣来与顾炎修说话,所以无论是上朝散朝,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路过集市,顾炎修买了三文钱的豆腐,又抓了一把青菜,卖菜的与他要账,他却一言不发,转头就走,也没人敢阻拦。
“这官儿头戴乌纱,怎么连一把青菜的小钱都要省?”隔壁小商贩是新来的,看这情形目瞪口呆,问那卖菜之人。
卖菜的叹气道:“你也不要这么说,顾大人是难得的清官,还是个大孝子。他虽然是大官,但俸禄有限,又不搜刮民脂民膏,家里时常揭不开锅,拿我这一把菜,实在不愿给钱也就罢了。”
旁边有知情的又补充道:“这二年顾大人升官转了礼部,俸禄高了些,比往日已经好了许多。当初他在翰林院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清贫,听说每日里白水度日,苦不堪言。”
新来的小商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轩辕世界的读书人哪有这么惨的?便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够调和邻里,和睦乡亲,在乡中都是极受尊重的人物,哪里能那么穷?
能进翰林院的,至少也是进士出身吧,何至于窘迫至斯?
人都爱八卦,他既然有问题,当然有人热心的为他解惑:“顾大人与其他读书人不同,他谨守圣人之志,除了官俸之外不取一文。他家原本小康,有些家私,但他又不理家务,结庐而居为亡父守孝,几年间便败落得干干净净。后来出来当官的时候,连童仆都养不起一个,又有弱妻老母,怎能过得好?”
最关键是就是顾炎修只拿俸禄,其他收入碰都不碰,这才是他这么穷的关键。别说是收人家的钱,便是隆平帝同意颁下的养廉银子,以及各地的冰敬、炭敬,他都统统一概不取,斥之为“阿堵物”。
这其实挺让礼部尚书萧老大人尴尬的,但又不好说顾炎修,礼部本来就没什么外快油水,这些明面上的银两反而是收入的大头。若是不取,家中日子难过,但顾炎修不拿,同僚们拿了,难免觉得面皮上不好看。
尤其是顾炎修说话也不好听,他说,“吾本有廉,何必以银养之?只闻圣人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哪有廉者取民脂民膏的道理?”
这不是把所有拿了养廉银子的同僚都骂进去了么?
所以同僚们和上司都对顾炎修敬而远之,不过他自己却并不在意。




仙官 第四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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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修虽然只是江南顾家旁支,但也是这一代声望最隆的一个,如今脾气古怪些,背后的势力与大佬们也不放在心上,这种清廉孤介的人物,历朝历代都有之,算是必要的点缀,日后再进一步,自然能够慢慢与主流磨合。
倒是像叶行远那种不可掌控的人物,必须尽力压制才好。
所以刚好让顾炎修前往地方,一方面是为了压制叶行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接触人间烟火——当然就宇文经而言,并不怎么看好这位就是。
却说顾炎修提着豆腐,一路徐行,返回家中。见了妻子,笑道:“今日运气,三文钱买了好大块豆腐,又饶了一把青菜,甚是新鲜水灵。”
他妻子是个干瘦的妇人,面色阴沉,接过豆腐闻了闻,鄙夷道:“这豆腐分明是隔夜的,你又被人坑了。”
堂屋中立刻传来老妇喝骂之声,“你这泼妇!哪有这般与夫君说话的?若我还能起来,定要狠狠打你一顿孤拐才行!也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妇道!”
顾炎修大惊,急急忙忙跪倒磕头道:“母亲大人不要动气,实乃我持家无方,不懂管教娘子,还请母亲息怒!”
顾夫人嗤了一声,提着豆腐转头就进了厨房,懒得理这母子。顾炎修却砰砰磕头,直到堂屋中没了动静,方才蹑手蹑脚起来,神色如常。
这几年来,这种情形已经成立顾家的日常。顾老夫人瘫痪在床,因为乏人照顾,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对生不出孙子的儿媳妇越发没了好脸色。顾炎修是个愚孝之人,但也深知圣人处世之道,所以顾老夫人一骂人,他就立刻诚心请罪,弄得各方无趣,这才罢休。
这般勉强维持的关系甚是恶劣,婆媳之间有如水火,顾炎修也每每吃夹板气,只是他倒是也并不以为意。
顾夫人下厨炖了豆腐,煮了青菜,先侍奉婆婆吃了大半,这才与丈夫一起以剩余的饭菜囫囵吃了个半饱,叹息道:“家中今日已无米下炊,幸得红袖记得当年情分,送了些白米来,不过也只够三五日嚼用,夫君的月俸还须几日发下?”
红袖原是顾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个管事,自己做生意去了,几年下来,家境也算小康,时时周济以前的小姐。顾炎修也知此事,却只不闻不问。
他闷闷低头吃饭,良久才道:“今日首辅大人悄悄与我说,要外派我往蜀中,任天州知府。”
顾夫人一愣,旋即便是一喜,拍手道:“这不是大好事么?你在翰林院、礼部多年,哪里当过这种正印官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府之主大老爷,咱们何时动身?”
她搞不清什么清流俗流,也不懂什么未来的前程。她只知道顾炎修在京中的日子实在是难以过下去,要是能够外派地方,不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至少家人衣食住行都可以从府衙开支,这日子可能过得好多了。
再说京师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中七八个五品官,顾炎修这个礼部员外郎根本算不了什么。而到了外地,知府除外就鸣锣开道,一方父母,何等的威风?以女子之见,当然当官就要当这种官,京官又有什么趣味?
所以她只催着动身时间,顾炎修有些不耐,但他到底读圣人书,行圣人之道,涵养极好,摇头道:“此事尚未定下,只是首辅大人有这么个意思罢了。我不太想去。”
顾夫人急了,拍桌子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天州我听说也是红尘中一二等风流富贵之地,此地的知府肥差你不当,难道你还相当大学士不成?”
顾炎修实诚点头道:“下官正是想当大学士。”
“白日做梦!”顾夫人戳了戳他的脑袋,骂道:“你当了十年穷京官,难道脑子都坏了?以前你说你要在京中熬资历,为日后入阁做准备,我虽不信,但也没有说你。毕竟你背后有顾家,还有首辅大人的青眼。
如今是首辅大人要外派你去当知府,你若不去,便是违拗了首辅大人的意思,恶了首辅大人,以你现在在朝中的人脉,你想入阁?那真是在做梦了!”
顾夫人有朴素的认知能力,她不懂什么翰林清贵,也不懂什么资历,只知道顾炎修想要实现理想,最大的靠山便是严秉璋。除此之外,顾炎修又有什么可以依仗?
如今严首辅要你去当知府,不管是出于照顾你的想法,还是另有安排,那总之是组织上的要求,领导的意思。你违抗阻止违抗领导,能有什么好处?顾夫人可不想一辈子在京中吃些青菜豆腐。
顾炎修只是行事与一般人不同,也并非蠢人,他听夫人之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嗟叹道:“我知道若是不去,便是违了严首辅之意,但若是去了,便要与叶行远相争,非我所愿也。”
顾夫人不明其意,又问道:“此事与那位名动天下的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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