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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随轻风去
叶行远名声太大,即使是闺阁妇人也听过。顾夫人早几年还有些私房的时候,还在京中的琼关钱庄存取过银子,对这位少年英杰当然是印象深刻。只恨丈夫不如斯人,过得这般落魄。
顾炎修耐心解释道:“如今叶大人权知天州府,他在蜀中立下大功,若是没有意外,本该是他接这个天州知府的位子。”
顾夫人大惊,“那首辅大人的意思,就是要你去压一压叶公子了!这可是得罪人的事,你可不能轻易答应!”
她顿了一顿,又道:“......总要弄些好处。”
市井妇人,反而看得清楚明白,说得也是鞭辟入里。顾炎修苦笑道:“小严相公许我三年任满,便调回礼部,官升一级。除此之外,顾家小弟今年高中,虽馆选失败,但可运作入六科。”
严秉璋当然不会亲自来和你谈条件,不过如今小严相公可以代表半个首辅大人,他说的话与严首辅的话几乎有一般效力。
不过对顾炎修来说,其实对方这个条件开得并不算太高。
仅仅是官升一级与小弟的前程,让顾炎修付出的代价而言,并不成正比。
如果是严首辅亲自来运作此事,应该不至于这般小气,可惜现在是小严相公当家。
顾夫人撇了撇嘴,“聊胜于无,不过如今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接这个天州知府,只怕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得清楚明白,其实内心深处也更希望丈夫摆脱现在穷京官的身份,当个实权的地方官,因此便开口劝导。顾炎修沉默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天州府中叶行远也在拼命想对策。
这件事风声已经传开了,巡抚王老大人也得了消息,特地请叶行远到府台衙门一坐。他们俩在蜀中孤军奋战,也算是有一份革命的战斗情谊,王巡抚又是个豁达的老人,便也没有藏着掖着,急急忙忙叫来叶行远商量。
“贤侄,这可是关系到你前程的大事,你万万不可轻忽了。你若是这一次不能顺利转正,日后内阁那些老家伙想办法掐你的机会还多得很,这一耽搁便是三年,三年又三年,青春少年弹指老,可不要像我这般满头白发,才空自嗟叹!”王巡抚有感而发。
他也是官场倾轧的受害者,因为生性耿直不善交际,尽管资历甚深,都被排挤到蜀中当按察使。如果不是因为叶行远压制住了蜀王,翻出慈圣禅寺惊天大案把蜀中官场一网打尽,他只怕就要在这个位子上致仕了。
如今临老又向上爬了一步,对叶行远当然甚为感激,也为他担心。
叶行远何尝不知,他忖道:“原本我权知天州府,只要走个程序便可转正,这次是内阁诸公故意要恶心我,这才安排了一个顾炎修与我相争。但事已至此,关键已经不在蜀中,而在京师了。”
王巡抚点头,“你看得真切,如今蜀中诸事已平,反而翻不起什么风浪,最终的决定便在京中。”
他顿了顿又道:“贤侄你已经四五年未曾返京,而京中又是四面树敌,除了皇上之外,无一人可引为援。此事要京中运作,实在艰难,但却不可不为。”
王老大人自己也是个没后台的人,他与五位大学士的关系都是平平,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一直被外放。京中虽然他也有些老友,但在这种事情上都没有置喙的余地,更不足以对抗内阁的决定。
在他看来,叶行远这次是凶多吉少,但无论如何,不能不争。
如果不争,就意味着叶行远是一枚好捏的软柿子,以后那些没节操的内阁大佬们,天知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叶行远必须得拿出鱼死网破的态度来,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得到补偿——那这种态度,最好就是在京中展现。
叶行远如醍醐灌顶,王老大人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赶紧致谢道:“老大人一语点醒梦中人,下官虽然未必挣得到这个天州府正堂,但却不得不争。既然如此,我便回京!”
他略一犹豫,又道:“只是如今蜀中人手不足,要是下官走了,老大人一个人可应付得来?”
蜀中官场十室九空,叶行远是王巡抚最得力的助手,他若是走了,巡抚几乎在一段时间内变成了光杆司令。王老大人豪气笑道:“你尽管去便是,蜀中没了这些官吏斗争,反倒事情清闲些。我有时候都在想,百姓自安,要这些父母官有什么用?”
扫荡了蜀中官场,王老大人发现平时的烦心事少了一大半,处理政务虽然繁琐,但至少不让人厌倦。少了叶行远虽然意味着工作量的增加,但他若不回京,只怕真的只能白白吃这哑巴亏,那可不行!
叶行远谢过,又思忖道:“只是下官如今任期未满,要回京也得找个理由才是......”
轩辕世界中,官员无事擅离职守也是罪过,尤其是地方主官,若是动不动就离开几个月,那地方政务还怎么处理?
王巡抚大笑:“你平时行事肆无忌惮,怎么这时候反而犯了糊涂?你忘了一事,之所以朝中那些老大人对你不满,是因为你是幸进佞臣出身,你中了状元之后反倒矜持起来,怎么不愿再走这条路了么?”
叶行远恍然大悟,再次拜谢道:“多谢老大人提点,如今蜀王向陛下求饶,原本就有一批贡物要运送进京。我便带着这一批贡物献给皇上便是,有巡抚老大人为我撑腰,也没人能追究我擅离职守之罪!”
本来就是佞臣幸进,何必那么端着?蜀王进京,平息隆平帝的怒气,有一批批的贡物要献给皇帝,算到今日,已经运去了许多珍宝,还在源源不绝。叶行远想着干脆自己以押运贡物的名义进京——这事当初他在定湖就干过一次,现在怎么就不能再干一次?
算算他在蜀中已经待了两年,这一次回京,一方面是争取正位,另一方面也是述职,可以谋求下一个官位。
当初叶行远从琼关特区转运副使转任蜀中按察使司佥事,便没有回京述职,如今完全可以想办法走走门路,这在轩辕世界也是惯例,顶多说是他运作稍微早了点。
但连顶头上司都不追究他擅离职守,他何必这么严格要求自己?





仙官 第四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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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要回京?
京师中得到消息的人暗暗心惊,而蜀中民众更是涕泪交流,日日都有来送行问安之人。城中宿老,送来万民伞无数,待得叶行远真的离去之时,更有耆宿拦在轿前,行脱靴之礼,以做留念。
他在蜀中的时间虽然不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按察使司,权知天州府的时间也短,未有如琼关那般的施政。但光是他彻查慈圣禅寺一案,最后连蜀王世子同一众官二代一起掉了脑袋,便无愧于青天之名。
蜀中百姓,感激涕零,一路相送,哭号之声不绝。
有识之士叹道:“叶大人不过弱冠之年,不过在蜀中查一案,便收尽民心。做官能如是,也真是不枉此生。”
有人驳道:“要像叶大人这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今朝廷,又有几个人能坐到?要是有人敢砍了一个犯罪的王爷世子,震慑宵小,这当地百姓民心何其易得?”
之前说话之人哑口无言。叶行远在蜀中做的事,不像他在北方做得那么复杂,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要你有秉公执法的勇气,砍死一个犯罪的皇亲国戚,老百姓们自然会朴素的当你是清官。
奈何天下虽大,青史虽长,有这个胆色与公义的官员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那寥寥几人,才会千古传颂,如今叶行远也成了其中一员,日后蜀中一地,遍布叶公子断案的公案传奇,将许多稀奇古怪的案子都附会在他头上。
说他身边带着一个神通广大的女剑仙,铲奸除恶,匡扶正义,故事精彩曲折,一直为蜀中百姓津津乐道。此是后话,便不赘述。
却说叶行远带着青妃、李夫人、陆十一娘、欧阳紫玉等人,又与蜀王府通了气,带了一大批珠宝。一路离了蜀中,坐船路过定湖,转到大运河北上,直往京师。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投书于隆平帝,说明自己之意。隆平帝知晓他的心意,多有勉励。
叶行远更是心中笃定,一路上走得轻松自在,还顺便还乡探望姐姐,也算是衣锦还乡。姐弟相见,自是一番感伤,如今叶家不同往日,虽然人丁不旺,但也成了乡中望族。
叶翠芝为人和善,并不仗恃兄弟的权势欺人,在乡间口碑也甚好。
叶行远这几年间陆续给她捎来的金银,她一半买了乡间田地,另一半也顺着叶行远的意思,捐助社学、书院,延聘名师,如今归阳县读书风气浓厚,堪比江南诸省,人人都以状元郎为榜样,倒是人间教化之功。
这等情形当然是令人欣喜,叶行远便让姐姐继续下去,日后必有福报。
叶翠芝其实已经心满意足,这几年间兄弟出息了不说,她也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因是招赘女婿,故而将儿女都改姓为叶,也好承载香火。叶行远为她儿子起名为正,寄予厚望。叶翠芝欢喜无限,不过叶行远的婚事仍旧是她的心病,看到兄弟就忍不住要唠叨。
“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虽然事业为重,也总要成家才是。正儿虽然也算是叶家人,但终究要你开枝散叶,才算是嫡脉,爹娘再九泉之下,才好瞑目。”叶翠芝苦口婆心劝导。
叶行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摸着鼻子道:“此事再议,我自然不会让爹娘失望,姐姐也不必过于操心。”
九世童身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这几年叶行远东奔西跑,也查了不少典籍。都说这九世童身了得,不可轻易捐弃,他如今邱仙官之道,就更加不能随随便便给破了身。
只恨那最知道内情的小狐狸莫娘子一去五六年未有踪影,弄得叶行远想找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都没处寻去,只能暂时搁置,等日后再说。
叶翠芝也知道兄弟如今的眼界宽了,她能选来的女子,必然也不入叶行远法眼,只得作罢。但看到欧阳紫玉,又劝道:“别的不说,欧阳家的小姐跟着你这么多年东奔西跑,如今也已长成,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待。
虽然举人家门第与你已不相当,但哪怕是娶回来当个妾室,总也是个了结。否则她这般抛头露面跟在你身边,总是不妥当。”
叶行远噗嗤一声笑道:“姐姐莫要开玩笑,那个女魔头岂是我能驾驭?欧阳小姐潜心剑仙之道,哪里会在意世间情爱之事,何况她是良家女子,怎能为妾。此事休要再提,若是让人听见了,只恐伤了颜面。”
他又解释道:“欧阳小姐已经多年未见,我也是到蜀中才与她邂逅,你莫要信口说毁了人家名节。”
叶翠芝自然不信,但也无可奈何。
欧阳紫玉也顺路回家,欧阳举人老了许多,看见女儿抱头痛哭。听闻她如今已经是六品剑仙,不由咋舌,原本想与叶行远攀亲的心思也断了,只拐弯抹角打听女儿的心思。
欧阳紫玉还是以前那般直爽,“小叶他虽然中了状元当了官儿,还是弱不禁风,那日在林中,幸亏我救他一命。果然世俗修炼之道,不如我一剑破万法。父亲放心,待我过几十年修行有成,自然来接引父母,一起同登仙界,享那无边仙福。”
欧阳举人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知道女儿前途无量,却也彻底绝了天伦之乐,抹着眼泪道:“只听说圣人之道,可以拔宅飞升,你修剑仙的,哪有这种事?再说几十年之后,你爹我早就撒手人寰,哪儿还等的着你?
但愿你剑修有成,日后翱翔天际,那为父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他再与叶行远见面之事,心中就更无芥蒂,光风霁月,叶行远感激他当年照拂,颇有回馈。欧阳氏子弟日后在归阳县也得大展拳脚,与叶家一般又形成了世家,这又是后话。
叶行远有事在身,不能在家乡多耽搁,留了三日,便与姐姐依依惜别,泛舟北上。
此去京师,快船还有半月时光。
在等待叶行远入京的这段时间里面,京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小严相公在书房中生闷气,他招来了宇文经与顾炎修,恼怒道:“原本小顾的任命吏部早就该下来,不过宫里一直扣着不放,想来是陛下偏心叶行远,要给他拖延时间。等到叶行远返京,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顾炎修沉默不语,他原本就不想要这个天州知府,但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
宇文经本不欲与小严相公打交道,但如今也算是派系大事,他这个严首辅的心腹谋主总不能一再三缄其口。他思忖了一阵,便摇头道:“此事我们只需以静制动,陛下再怎么偏袒叶行远,这等一府知府任免之事,也不能由天子一言而决。历来都是吏部拟定名单定夺,内阁与宫中都只负责审核罢了。
蜀中如今官员匮乏,天州府不可能空缺太久,就算宫中一再拖延打回,也无法改变局势。只要叶行远没有被列在名单上,他就不可能转正为天州府正堂。如此一来,对首辅与顾大人来说反而是好事,不用出外,一样将事情办了。”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争这个天州知府,无非是想要让叶行远当不上天州知府罢了。
那么就算是皇帝用拖字诀,一直不定下天州知府的人选,叶行远三年期满,仍然是以“权知天州府”的身份回京述职,他想要的半级便宜便没有占到。针对叶行远的内阁诸公就等同于获得了胜利。
宇文经一向看问题清楚,这是切中肯綮之言。小严相公却有些不满,皱眉道:“如此一来,我们这番心思不是白费?何况我爹举荐一个如此出色的人选,居然不能手到擒来,岂不是大大损伤了首辅的面子?日后还有谁能信得过严府的本事?”
小严相公一向傲性,如今虽然只在工部挂职,也不过就是五品官员,但谁都知道他能量非凡,要想走严首辅门路的,都得从小严相公这儿着手。
他被人奉承惯了,也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坏脾气,这次天州知府事件迁延良久,让他心中不爽。
宇文经暗自叹气,无话可说。严首辅虎父犬子,小严相公分不清战略目的与手段,行事胡来,就怕未来首辅的一世英名,要丧在这个儿子手里。
顾炎修也像是事不关己,一直沉默不言。小严相公见两人三拳头打不出两个闷屁,越发烦躁道:“小顾,你放心,此事我既然打了包票,就不会让你失望。此次我就从司礼监着手,在叶行远进京之前,就要将御批拿出来,让他白跑一趟!”
他目光凶狠,语气坚定。宇文经与顾炎修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谁会失望啊!顾炎修巴不得一直呆在礼部,按部就班的等待升迁,这件事若是能拖过几个月,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偏偏这小严相公还要多事!
司礼监水深似海,便是严首辅的手都未必能伸那么长,何况伴君如伴虎,何苦去惹皇帝的身边人?万一玩出火来,又是谁来担责任?




仙官 第四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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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在司礼监安然喝茶,这几年四处烽火,朝堂上却还是粉饰太平。司礼监的工作不好作,但却并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留在他脸上。数年之后,他仍然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皱纹,只是目光显得更沧桑了些。
蜀王一事之后,王仁更得隆平帝的信任,若论实际权力,更远远超过了东厂嚣张跋扈的江宝山江太监。只是他为人低调,仍旧是一副柔媚事君的态度,与朝中各方势力斡旋,一点儿都不强势。
所以小严相公也就没把这位太监中地位最高之人怎么放在眼里,只写了封信,请他帮忙处理叶行远之事。
王仁正在看这封信,一边看一边笑,随手便递与身边的小太监,“你们看此事如何?”
小太监在王仁身边服侍了好几年,早就有了眼色,配合天生的机灵劲,便察言观色道:“如今严首辅势大,干爹若是愿意给他一个面子,也是无妨......”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王仁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又斟酌道:“不过,叶行远是陛下看中的人,如今吏部的折子留中不发,显然是陛下为了叶行远拖延时间,不如顺水推舟,拖到叶行远进京再说。”
王仁嘿然一笑,不置可否,将小严相公的信凑在火边烧了,细细等信笺都化为飞灰,这才轻轻的咳嗽几声,“这几年江南清流势大,严秉璋是江南仕林的代言人,故而水涨船高。他却飘飘然起来,将大势之力理解为自己的力量,真是愚不可及。”
他顿了顿,又道:“年老糊涂,却还恋栈权位,我看他是不想要全身而退了。可惜十几年的威风权柄了。”
严秉璋入阁二十年,担任首辅也超过了十年往上,真可说是隆平朝第一权臣。如果他早两年退了,那自然可以风风光光,得以善终。但现在看来,他不但自己不想退,还想要扶植儿子上位,偏偏儿子又不是个有本事的,早晚要拖累他。
煊赫权柄,早晚成空。王仁也不由为之一叹。
小太监机灵,这时候哪里还能不明白王仁的态度,忙点头如鸡啄米道:“干爹果然高见!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要理小严相公,等等叶大人返回。”
“怎能不理?”王仁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既然小严相公手伸得那么长,连内廷之事都想要干涉,咱们岂能不推把手?叶公子也算与我相交一场,眼看他就要趁时而起,我又怎能不帮他一把?”
小太监会意,王仁不但是不会站在小严相公一边,帮他处理吏部折子之事,反而是要借这个机会,向叶行远示好。
如今正是严秉璋势力最大的时候,王仁敢作这个决定,也算他胆大。小太监心惊胆战,眼睁睁看着王仁在吏部的折子上批下驳回,盖上朱印,心不禁怦怦直跳。
“什么?”小严相公从吏部得知消息,气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王仁阉狗!欺人太甚!”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宫中发回的折子,应该是隆平帝批阅,但实际上现在朝政运作的实际情况,大家都明白。隆平帝怠政,对政务根本不上心,最恶劣不过就是留中不发,很少直接批驳大臣的意见。
他当年与文官系统做对,早就吃足了苦头,现在老奸巨猾,绝不会正面撕破脸皮,只是利用皇权,搞些小动作。
会驳回内阁合议的,也只有司礼监这么个阉人的机构,而如今司礼监之中,秉笔太监王仁是一言堂。如果没有他的认可,吏部的折子绝对不可能被驳回来。
这般一来,不但是小严相公落了个灰头土脸,提名的顾炎修也是深受其害。他以礼部员外郎之位求外放知府居然被驳回,这简直是不给他面子。
“欺人太甚!”顾夫人也是尖叫。她再不懂丈夫,也知道像他这样的清流官员,声望名誉是第一要紧,谋求外放的知府职位,让声望有了瑕疵,但总好解释。但求而不得,就未免太没面子了。
顾炎修神色如常,他养气功夫甚好,只微微蹙眉道:“阉人乱政,自先帝始,司礼监权力太大,又缺乏制衡。如今陛下常常罢朝,更是给这些阉人弄权的机会,此事便就罢了,不必再提。”
对于他这样的清贵官员来说,求职被驳回一次就够丢脸了。在他想来,小严相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再让他顶上去。
可他却估错了小严相公。
第二日,小严相公便又找顾炎修到府中商量,咬牙切齿道:“阉狗弄权,真是咱们的奇耻大辱。不过小顾你放心,我已经联络吏部、诸位大学士,重新上书,还是列你为天州府知府人选,不列旁人,我倒要看看,王仁还敢不敢再驳!”
司礼监有权代表皇权,驳回内阁的合议,但是这种事一般并不多,尤其不会将否决权轻易用在这种小事上。一旦驳回,两方就撕破了面皮。而内阁和吏部如果再上同样的折子,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双方刺刀见红。
顾炎修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一直低调得很,怎么这时候突然上了风口浪尖。
他心中自然万般不愿做这个出头椽子,奈何这是小严相公的决定,他又能如何?
果然当日吏部就拟了新的折子,一到内阁,诸位大学士看都没看,便联署急送司礼监,等待王仁的回复。
这种摆明决绝的态度,王仁不可能没觉得压力。
然而这死太监却顶住了压力,吏部与内阁送得快,他驳的也快。当晚折子就被发回来,仍然是红字驳回!
王仁是彻底与他们杠上了!
小严相公恨得咬牙切齿,绝不肯善罢甘休,连驳两次,吏部与内阁脸上也挂不住,在小严相公组织之下,再度拟同样内容的折子,继续往宫里面送。
如是七日,如是七次。
王仁毫不客气,连驳七次。
朝野大哗。最郁闷的便是顾炎修,他的名声在这七次往返中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此后朝中再有人提起他,不会有人想起他是那个清贵的孝子,严格遵守圣人之道的清官,只会记得他是被司礼监驳了七次的男人。
若不是他心性一流,只怕早就回家与夫人抱头痛哭。
小严相公气昏了头,他连续催动此事,却也让人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他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首辅之子,并没有真正说一不二的权力。否则的话,王仁怎么会这么不给面子?
这种想法,悄悄在投靠严家的一众官员心目中滋生,渐渐开始生根发芽。
日后若是严家有事,只怕这里就是第一道裂痕。
叶行远入京的时候,恰逢这一场大热闹。
他是以进献贡物的使者身份回京,仍旧投宿驿馆,还没到京师,就有锦衣卫前来报告。叶行远听得好笑,对陆十一娘道:“久闻小严相公大名,还真以为他有多了得。如今看来,没有其父为他掌舵,简直便是个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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