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西旧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夏诺多吉
祝南浔被送到医院救治之后,他就只在报纸上看过她的消息,当时他陷入危机之中,不仅不敢跟任何人联络,更怀疑祝家兄妹也会故意被人和外界切断消息。
那时候,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他终于平安到达西北,暂时摆脱危机。他不敢在信件中跟她透露任何事情,于是便写下他当初对她说过的这句话,想鼓励她早日从困境中走出来。
他也想过终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但他希望那一天,是他已经查明了真相,能够坦坦荡荡地站在她的面前。
但他没有想到,就连这样一张明信片,也会让他引火上身,后来,竟真的有人找到了青海,而且不止一次的来打听他的下落。
从那以后,他便放弃了再联络她。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一个简单的道理都参不透,和哥哥白白走了这么多的弯路。爸妈的死,我没有疑心过,有人火烧画室,偷走那么多画,遗失的画作却从未面世过,我竟也以为就是普通的偷画贼,丝毫没有联想到其他。现在想来,他们分明是想栽赃陷害你们三人,并妄想要我和我哥哥的命。陆西源,一路走来,我都没觉得有真正的危险,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太愚蠢?我简单的以为他们只是威胁你找画找人,而你躲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你们拿走画不敢面对祝家。我被监视被绑架,都以为是那些人觊觎爷爷留下来的家产,不把我和哥哥放在眼里,我——”
“阿浔,你已经很聪明了。你不用知道的太多,也不用担心以后,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可在你面前,我被衬托的愚蠢至极。我来西北找你,是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你安慰我鼓励我还救了我的命,但却拿了我的坠子拿走了画,最终还离奇失踪,你必须跟我说清楚。我要找陆怀信,是因为我发现他和我妈妈之间……我想弄清楚他为何被逐出师门,又为何要回来拿走自己画。如果没有经历后来这些,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祝南浔对于突然得知的真相,依然停留在消化阶段,陆西源隐藏的太好,每每都是万不得已的时刻,才对她透露一点线索,而最终,她还是从宁岸的口中才明白一切。
她一向认为自己足够清醒,也足够聪慧,可在陆西源面前,她那些自以为“最优”的解决方案实际上都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包括,和星仔之间的交易。
陆西源轻抚着祝南浔的头发,听着她如此冷静的分析问题,他觉得那个小姑娘彻底长大了。她当初对他说,他接了她这笔生意,就必须护她周全,这句话,他无时不刻不放在心上。
可一路走来,她从未成为累赘,每每遇险,她都能灵活应变。
他不忍告诉她真相,是希望有一天当他们真正面临到无法逃脱的危机时,她会因为她的“不知道”全身而退。
不是她愚蠢,是他太想保护她。
“阿浔,我一直都记得是哪一个时刻让我决定要独自上路。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你面对警察的询问时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他。当时舆论被引导,所有的人都认为是我们放的火,偷的画,目的是为了报复祝家的逐出师门之齿,可你明知道《浔溪畔》是我拿走,却还替我说话,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不让你趟这趟浑水,因为在那个时候,你也是自己承担着后果替我开脱。”
因为你的信任,让我感到值得。也因为你的勇气,让我更加充满勇气。
祝南浔动了动下巴,轻轻地在陆西源的嘴唇上点了一下,“陆西源,我没有看错人。”
陆西源回吻了她的头发,他们这一生,大概注定要绑在一起。
“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你就不许再有任何事瞒着我,我们早就已经是一路人。你之前告诉我,是因为发现我被人跟着所以带着我上路,我才不信,我觉得,是你一看到我,就不忍心再让我一个人上路,对吗?”
陆西源轻轻地笑了,这个姑娘终于从自我反省中走出来,又回归到她本来的模样。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是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程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宁岸浑身是血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大车撞上商务车的情境,又或者是自己开着车,撞上了那辆商务车。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车祸。
他跟陆西源是在丙察察上认识的,那是一条被称为“死亡之路”的进藏公路,也是他走过的最险的路。他一度以为经历过这样难走的路,是不会畏惧任何其他公路的,但没想到,就在今天,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公路灾难,而这场灾难,有他的参与。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厌恶开车,甚至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宁岸。
深思之间,他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他从床上弹起来,问:“谁?”
“是我。”陆西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这才放心地走过去开门。
“你又回来干什么?睡了人家就想跑?”他向来喜欢开陆西源的玩笑。
尽管他故作放松,陆西源仍看出来他坐立不安。
“走,去医院。”陆西源说。
程诺问他:“大半夜的,去医院干嘛?”
“有人跟你一样不安心,要去医院看看那姑娘才肯放心。”
陆西源大概是程诺肚子里的蛔虫。
程诺挠了挠头,他不想在陆西源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安。但看到祝南浔从房间里走出来,对他耸了耸肩又笑了笑,他没由来的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他们都牵挂着宁岸,他们都有一颗有温度的心脏。
他们是收拾好行李才去医院的,计划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好随时离开。
经过旅馆前台的时候,陆西源找值班的小姑娘要了几个口罩。祝南浔问他:“又是老熟人?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口罩?”
程诺趁机挑拨离间:“他每次来张掖都住这里。”
陆西源无奈地摇摇头:“在张掖,几乎每家旅店和客栈都会卖一些口罩,西北风沙大,给住店的游客准备的。”
“那她怎么不收你钱?”祝南浔又问。
陆西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程诺接话:“司机拿几个口罩,要什么钱,要钱下次就不拉漂亮女学生住这家店了。”
南西旧事分节阅读35
祝南浔冷笑一声,说:“我还以为陆师傅是不拿回扣的。”
“那我宁愿你误会她是我的老熟人。”陆西源说。
尽管心情复杂且沉重,但接下来的路仍需要轻装上阵,他们三个都不是轻易能被挫折打败的人,哪怕感伤,哪怕担忧,也不能愁容满目,让伤感取代了清醒。
车子开到离医院两三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程诺停好车后,先去医院打探情况。陆西源和祝南浔坐在车里,等待着他的消息。
十分钟后,程诺从医院大门口出来,他神情严肃,步伐极快。
“人是醒了,但是伤到脑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护士说——宁岸被强行转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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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到这段话的仙女,首先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感谢
进入vip章节后,我会坚持每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更新,会更加认真地完成每一天的写作,希望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小天使看文之后感觉到自己的钱白白浪费
另外,如果盗版不猖狂,我不会轻易做防盗章节,以免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如遇盗版,我将会在作者有话说里面放上每个章节的最后几百字内容,这样既可以打击盗版,同时也可以让小天使们用更少的钱阅读更多的文字,希望大家体谅
最后,祝小读者蜗牛妹子生日快乐
☆、chapter 26
张掖的夜,有着西北城市夜晚典型的寂静与荒凉。
整条道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极速行进,看起来孤独又疯狂。
值班的护士也不知道宁岸是被转去了哪家医院,于是他们便一家家医院找,不知疲倦。
当他们找遍所有的医院,发现既没有宁岸的下落,也没有其他伤员的下落时,陆西源对他们说:“恐怕不是强行转院,而是强行带走,回医院再去问问清楚,实在不行,调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他们会不会也查看了监控录像,看到我跟宁岸的哥哥……所以才把他们带走。”
忽然之间,祝南浔产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们怎么会想到调监控录像?”程诺问。
祝南浔想起宁岸哥哥的脸上,那种绝望又决绝的表情,她说:“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妹妹生死未卜,哥哥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有可能的。”
他很有可能在那些人的面前做出极端的反应,就像他跟祝南浔说的那句“鱼死网破”。
一个急转弯,程诺又把车往最初的那家医院开。
下车之前,陆西源从后备箱的背包里翻出几包烟,他揣在口袋里,和程诺谁都没有抽。
祝南浔看了看烟盒子,是拿得出手的烟。
监控室的老大爷抽着新开封的烟,把监控视频一一调出来给他们查看。
陆西源果然没有猜错。
“大爷,还有谁来看过监控视频吗?”他又问。
大爷想了想,说:“好像有,我想想啊,好像……就是这视频上的人,他们啊可没你大方,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掉监控,吓都吓死我了。”
“真是猖狂。”程诺气愤不已。
此时已是后半夜,医院里格外冷清,只有值班的护士在打着盹,三人走出门诊楼,程诺问:“接下来怎么办?”
陆西源没吱声,他抿着嘴抱紧双臂,像在思考。
祝南浔见他不说话,咬了咬嘴唇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让我去跟他们谈。”
听到她这样说,陆西源和程诺同时回头看向她。
程诺说:“这怎么可能,他们巴不得你白白送上门。”
“你们不是说了吗?他们就是一帮卖命的人,对于这样的亡命之徒,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呢?”祝南浔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陆西源看着她,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他说:“这些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要不要谈是他们的事情,可是去不去就是我的事情,眼下,能知道宁岸的下落并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才是最关键的。”
见祝南浔说得头头是道,程诺问她:“你又打算用骗的?”
祝南浔刚想反驳,陆西源开了口:“我们一路走来,在卡黑白耍哈尔救白城和艾米也好,在祁连县城甩掉宋家的人也好,还有用假画骗昆达和遇到宁岸,运气都很好,但也是因为这些人要么不够狠不够有野心,要么不是真正的坏人,他们都没有对我们造成绝对的威胁,所以我们能轻松过关。可是川南这帮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运筹帷幄了□□年,身上背着命债,手段不用其极,他们的目的是要我们的命,更是要抢祝家的家底。”
祝南浔沉默了,程诺也咬着嘴唇不说话,陆西源说的一点也没错,想想这一路,他们每次遇到困境都能化险为夷,实属幸运。
“陆西源,我突然很讨厌你。”过了好一会儿,祝南浔对陆西源说。
陆西源没理会她,径直走向护士站去叫醒了在打盹的小护士。
“喂——”祝南浔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抓狂。
程诺捂着嘴偷笑:“陆老师就是厉害啊,以前既冷漠又带刺的祝小姐现在也被他吃得死死的。”
祝南浔想起在青旅的本子上的留言,冷笑一声,反击他:“骗过那么多小姑娘,却在我这里穿了帮,程老板的段位有待提高啊。”
程诺抽了抽嘴角笑了,同样的话陆西源似乎也对他说过,这两个人,都是毒嘴毒舌的人啊。
“我段位提不提高都无所谓,反正哥潇洒不羁,孑然一身,可是你男人撩妹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啊。”
祝南浔顺着程诺的目光看向陆西源那边,小护士正红着脸翻病历记录,边翻还边偷瞄陆西源的脸。
程诺看到祝南浔此刻的表情,突然感到寒气袭来,他夸张地裹紧了衣服领口。
“走吧,其余受伤的有一个比宁岸还要严重,他们肯定会找地方给他们治疗。大车司机受伤较轻,他们已经私了,没有瓜葛,警察也只能走走流程,不会调查更多。”
私心里,陆西源是希望那些人能被这件事情牵绊住的。
“小护士说的?你问了她就说了?病历记录也能随便给你看?”
显然这才是祝南浔关心的重点。
扑哧——
程诺在一边笑了,冲着祝南浔的背影比了个“赞”给陆西源看。
陆西源反应过来,搂着祝南浔边走边打岔:“你刚刚为什么说你讨厌我?”
祝南浔想起这回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因为你一分析完,就显得我像个莽夫。”
“莽夫……姑娘家家的也能用这个形容词?”陆西源说着突然弓着背,语气渐渐变得虚弱。
“你怎么了?”祝南浔感觉到陆西源的身体重心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下子急了。
程诺倒不急不慢的,“你撞到他伤口了大姐。”
祝南浔停下脚步,看了看两人站的位置,陆西源的伤明明在另一边。
“装什么装?”她气愤地甩开陆西源的胳膊。
陆西源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阿浔,我想,我们之前的幸运,都是你带来的。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交给我去做就好,如果我做不好,你再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好吗?”
黑夜沉寂,但星月却璀璨。苦难里能熬出温暖。
他是西边的水源,一点点对她进行灌溉,最终她干涸的表层也能开出娇艳的玫瑰。
“小护士一点也不好看,比起阿舍儿差远了。”她边走又来了这么一句。
程诺翻了个白眼:“阿舍儿?呵……我差点都忘了,她还是个半吊子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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