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少年皇子清朗的嗓音回荡在宽广的殿宇内,刚毅的眉宇间透着勃勃的生气,“不管血案的幕后真凶是何人,选在此地下毒手,岂敢曝露蛛丝马迹?所以案犯潜入太子殿下的田庄,反而证明了此事与太子殿下毫无关系!多半,是祸水东引之计!”
“赵王殿下此言差矣!”太子一派正疑惑于赵王的反常,工部尚书霍耽的出列却让他们暗自冷笑,“焉知那些人是不是想将计就计,这才故意逃入太子的田庄?何况尚且关押在刑部大牢的那三名案犯,虽然至今不曾招供只字片语,但帝都中已寻到人证,证明他们尝与顾相府中管事接触——而无论顾相还是顾相府中的管事,却与押解赵悟的一行人,以及赵悟父子,有什么关系?之所以如此行事,为的是谁,此地诸君,谁人不是心知肚明?!”
霍耽是姬明非的表舅,与代国长公主算是亲戚,乃是最早被拉下水支持魏王的官员之一。
他这么一说,太子一派自是明白,之前赵王看似为太子说话,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引出霍耽的质问——顺便让赵王捞个友爱兄弟的名声罢了!
只是这念头才在大部分人心中转过,没想到赵王却无退回队列的意思,反而与霍耽辩论起来:“顾相在国朝初年时,便已名动天下!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敢问诸位:倘若建陵血案当真出自顾相之手,以顾相的手段,是否可能让建陵县区区县令、县丞,转手之间抓到人证物证?!”
这话问得霍耽一窒——无论他们喜欢不喜欢顾韶,但顾韶的地位跟资历摆在那里,却是无人能够否认的!
赵王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抬出顾韶的名头,却也足以让朝堂沉默了。
众人凝眉深思之余,你看我、我看你,却都有些面面相觑:“这位殿下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这么一个劲儿的帮太子说话,到底要不要跟太子抢储位了啊?!
作者有话说:
我纠结了好久,这个月要不要单更……
vip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盟友之间的尔虞我诈
这天的朝会就在赵王舌战群儒中结束,太子一派事先预备好的说辞竟是半点没用上!
以至于散朝之后,气得死去活来的霍耽扯着裘漱霞的袖子不放,非得要个说法:“赵王殿下今日此举,莫不是打算从此兄友弟恭了?若是如此,二王之间早结盟约,于情于理,也该提醒一声,而不是似今日这样背后捅刀子!”
本来魏王这边做好了落井下石的准备,就等着今儿个朝会上联合赵王一派,对太子群起而攻之呢!
结果现在倒好,赵王亲自下场反水,支持他的人自然不会当众跟他唱对台戏——他一个人把霍耽等支持魏王的臣子都摆平了,太子一派跟中立一派竟看了一早上的热闹!
被看热闹也还罢了,关键是,太子这会被指责的罪名是指使赵悟父子谋害苏伯凤,可赵王这个苏伯凤的嫡亲表叔却公然站出来说相信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太子做的,其他人再怀疑太子,这已经不是有证据没证据的事儿了,这根本就是多管闲事了:人家受害人的亲戚都发了话了,无关之人操什么心呢?
总而言之,如果说赵王今日狠狠的证明了下自己的公正孝悌,那么魏王就是给他做陪衬,专门来表现自己的趁人之危无情无义的!
要是之前魏赵二王没有结盟,也还罢了。
可双方之间却是有盟约的,霍耽这会哪能不怒?
只是裘漱霞也很无奈,将霍耽拉到角落里,苦笑着解释道:“霍大人有所不知:前儿个我等商议建陵血案时,赵王殿下询问此案究竟是否出自太子之手,有人多嘴道了句多半不是,结果赵王殿下年少气盛,天真无邪,竟道既然如此,那便该为太子殿下正名——至于储君之位,自可堂皇取之!这种少年心性之语,我等自然要劝,可万万没想到,殿下他方才居然……”
说到这里,裘漱霞不住叹气摇头,不赞成之色流溢于言表,当然更多的是苦涩与无奈:这要是太子未立,你作为嫡出皇子,还能说好好表现,以实力取得皇帝跟朝臣的认可,堂堂正正取之!现在太子都立了多少年了,你本来就是在抢你大哥的位子,还谈什么堂皇?
真堂皇那就应该收敛野心做个安静的小皇子好不好?!
夺储原就是提着全家人头上阵了,还摊上这么个“天真无邪”的皇子,裘漱霞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赵王殿下素来坚毅果敢,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霍耽瞧着他俨然才吞了满把黄莲的模样,语气也下意识的缓和了下来,但还是觉得不解又不满,“难道他就不怕有负诸位所托吗?!”
——赵王虽然年纪比较小,但平时瞧着可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啊!说句良心话:霍耽之前可一直觉得赵王远比魏王出色的!
毕竟赵王是苏皇后的亲儿子,苏家的嫡亲外甥,无论皇后还是苏家,虽然支持他夺储有种种打算,却也确实比着明君的标杆教诲、引导他的;
而魏王——他生母连抚养他的资格都没有,养母蒋贤妃早年待他虽然不错,可自从他跟蒋慕葶婚变之后也存了罅隙,代国长公主固然是他亲姑姑,然而长公主那个人,可没有把侄子当亲儿子养的胸襟!
她把亲生女儿许给魏王,图的也只是找个傀儡。
是以这两位皇子同为天潢贵胄,魏王年纪还长些,但论气度学识,魏王不如赵王,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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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魏王都干不出来的蠢事,赵王今天却做了——有道是人无完人,哪怕是参与夺储的皇子,也无法时刻打扮得完美无瑕。
问题是,有的错误无关紧要,有的错误却是一次都不能犯:赵王今天的所作所为,在霍耽看来,那就是属于绝对不能犯的!
裘漱霞叹道:“少年心性,谁能想到?霍大人但请放心,今日之事,咱们必会给代国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的——我这就去冀国公府,与冀国公好好说道说道!”
又意有所指道,“皇后娘娘亲生的只这么一个皇子,所以赵王殿下虽然聪慧,但究竟金尊玉贵里长大的,偶尔也难免钻一钻牛角尖。好在殿下素来从善如流,想来往后必不令我等失望!”
合着是皇后惯出来的毛病?!
霍耽心下嘿然——果然男嗣不可长于妇人之手!
不过他虽然气不过赵王的拆台,但现在太子还做着储君,魏赵二王之间的联盟依然有着存在的基础,他当然也不想跟裘漱霞翻脸。是以又抱怨了几句,也就放开手,任裘漱霞去了。
却不知道在他面前对赵王抱怨连连的裘漱霞,到了冀国公跟前,却拊掌大笑,道:“赵王殿下到底是正宫之子,纵然意在夺储,却终究不失赤子之心!”
“这也是恰逢其会,他这份赤子之心歪打正着。”相比裘漱霞的赞赏,冀国公却神情散漫,语气平淡道,“青州是我苏氏桑梓所在,赵悟去那里做父母官,我苏家岂能不把他的底细查清楚?伯凤的事情,确实与太子是没有关系的。这点,不但我们知道,太后娘娘与陛下,也是心里有数!”
所以,“今日朝堂之上,即使与魏王那边联手,将太子攻讦得体无完肤,太后娘娘与陛下知晓后,嘴上不提,心中又岂能不扼腕手足相残?倒不如让赵王出面为太子辩驳,彰显其尊敬长兄悌爱手足的仁心!”
——赵王前一天就表达过对于栽赃太子这个做法的不赞成,若非此举应合了冀国公对他的安排,他今儿个能不能出现在朝堂上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讲亲自上阵跟霍耽等人掐架了!
苏家如今可是孤注一掷在谋划这场夺储,怎么可能容许赵王的年少天真坏事?
“话是这么说,但帝都谣言汹汹,明眼人都知道这场谣言的出处。”裘漱霞抚了把颔下胡须,笑道,“眼看着只要推上一把,太子便可能从九霄跌落,又有几个人按捺得住,不进反退呢?”
“太后转变心意,无非是为了保代国长公主殿下。”冀国公淡然道,“却不是属意魏王!再者,太后固然在代国长公主与太子之间选择了前者,对于后者,也绝非全然无情——是以赵王殿下在这眼节骨上表露出包容宽厚的胸襟,必将入太后之眼:毕竟这是同时保全代国长公主与太子的唯一希望!”
他眯起眼,“所以眼下赵王殿下的天真,适当展露些是好事。但前人有言‘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明君终究还是要知道些奇诡之道的——好在赵王尚且年少,将来慢慢教着也就是了!”
“古之贤人常言‘政者,正也’,又所谓‘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无有邪气奸其间者’。”裘漱霞很赞成他的话,但也觉得,“可见君上之道,最要紧的还是‘正’。”
他这个人重礼教,之所以支持赵王,与赵王乃中宫嫡出有着根本性的关系,自然希望赵王一直保持着公正堂皇的心境——至于说这种心态根本没指望登基,这就是他们这些支持赵王夺储的人的任务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什么脏活累活,他们来,赵王只需要专心钻研贤明君主之道就好。
冀国公对他这种想法不置可否,只道:“太后既有废太子之意,今日朝会虽因赵王殿下的缘故,对太子的攻讦不了了之。但太后必有后招——我所虑者,却是太子剑走偏锋!”
裘漱霞将这话细细品味了一番,脸上微微变色,道:“竖子安敢如此?!他可是陛下手把手带大的!”
“自古天家无父子,何况人于绝境之中,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准!”冀国公平静的呷了口茶水,“是以接下来咱们坐等太后出手之时,却也要做些准备,到底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裘漱霞肃然领受:“我必派人盯紧了东宫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代国长公主却也在指点霍耽:“这主意必定是苏念一那老狐狸出的——目的正是要借你们今日对太子的攻讦,展示赵王的仁厚!莫看裘漱霞散朝后跟你低声下气,实际上不过是敷衍罢了!”
她微微冷笑,“赵王资质再好,这么点年纪,单凭他自己,哪来的本事争储?苏家这会可是在背水一战,若不把他的言谈举止都捏在掌心,怎么可能放心?!所以他做出来的事情,不管是否离谱卤莽,背后肯定有苏家的默许!”
霍耽闻言变了脸色:“殿下是说,苏家这会就打算拆伙了么?!”
“那倒也不算!”代国长公主摇了摇头,哂道,“太子还没倒呢,拆伙对他们可也没好处,不过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罢了!”
长公主眼中闪烁着隐隐的寒芒,淡淡道,“只不过,太子之所以陷入岌岌可危的局势,多赖本宫的谋划。苏家想占本宫的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她抚着广袖上精致的蹙金牡丹,好整以暇的笑了笑,“裘漱霞不是说,今儿这事必给本宫一个交代吗?本宫现在觉得赵王做的挺好——也不必等他们来交代了,你且派人送个口信过去:本宫很赞成彻查建陵血案,还太子一个清白!”
顿了顿她又道,“鉴于今儿个满朝文武,竟然只有赵王一人出来为太子说话,本宫认为,这件事情交与赵王主持,最合适不过!”
作者有话说:
两天没新评论了……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风雨飘摇
“让赵王主持彻查建陵血案?”冀国公神情依然平静无波,眼神却冷了下来,断然道,“绝对不行!”
上首赵王不解的问:“舅父,为何不可?之前您不是准了我在朝会上为大哥辩驳?如今能还大哥个清白……”
“殿下!”冀国公摆手止住余人,心平气和道,“殿下打算以堂堂正正之师胜过太子,好令陛下改易储君之位,是也不是?”
见赵王点头,他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问题是如今四海升平,政治清明,殿下就算自信为储为君,都能做得比太子更好——可朝堂上下太平无事,您又如何证明这一点呢?”
赵王闻言愣了愣,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乃中宫嫡子,为人处事,当有堂堂正正之风。所以他明知道自己在跟太子竞争储位,却也不希望这个兄长倒在栽赃污蔑之下!
但现在冀国公这一问,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确实,他有自信做得比太子好,但没有事情让他表现的话,却如何服众?更遑论让显嘉帝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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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可能为了争储,盼望大睿陷入内忧外患吧?
赵王还没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再说冀国公也谈到这种情况了:“何况陛下虽然疼爱您,但到目前为止,圣心依然属意太子。即使国朝有什么事情需要皇子出面主持大局,敢问殿下,陛下届时,会派遣太子出马,还是您?”
“……”赵王沉默。
除非显嘉帝改变主意,不再偏心太子,否则有表现的机会,根本轮不着别的皇子;而偏偏赵王的夺储计划,就是通过表现,取得显嘉帝的重视,促使他重新考虑储君人选——冀国公轻描淡写的一分析,已证明了赵王的思路,与现实恰好相悖,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看出赵王的茫然无措,冀国公见好就收,又转过来开解他道:“再说这件事情,连我们都心知肚明与太子无关,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如何可能不清楚?而陛下至今没有表态,没准,就是想看看太子的手段!”
旁边裘漱霞接口道:“国公所言不错!殿下请想:太子幼承庭训,陛下对他,完全可以说是倾囊相授!既然如此,自然也会有所考校!殿下今日在朝会上为其辩驳,尚且可说是为了全兄弟之义,若还要继续插手,岂非过犹不及,扰乱了陛下的安排?”
赵王的才干,相对于他的年纪来说虽然算很不错了,但又哪里会是这两位两朝元老的对手?
此刻听他们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沉吟:“这……”
“殿下若坚持己见,我等自是相信殿下满腔正气,绝无私心!”冀国公见状微哂,道,“怕就怕其他人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道殿下是存心窃取太子展现手段的机会——到时候朝野非议事小,连陛下也误会了您,您却又将如何自辩?”
赵王自来听惯了“端庄持重”这类的教诲,怎么可能容忍“窃取”这样的行径被套在自己身上?闻言皱眉良久,到底被说服了:“既如此,代国姑母的提议,孤确实不可应下!”
冀国公等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色,均是暗松了口气!
——这个提议本来就是代国长公主当成报复,或者说敲打提出来的,怎么可能对赵王怀有好意?
今日赵王已在朝会上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在建陵血案这件事情上,对太子的信任与支持!
倘若他来主持彻查,最后查出的结果若与他之前的表态恰恰相反,那么赵王不但是自打嘴巴,也会被怀疑他之前帮太子说话的用心!
如果他查出来的确实是真相,就是太子的确是清白的——此举倒是证明了他的光风霁月高风亮节,可也将大大得罪皇太后!
毕竟太子陷入如今这样的困境,起主要作用的,就是太后!
而赵王的目标又不是要做个好人,他的目标是争储,太后的好感比好名声重要太多了!
总而言之,这个差使赵王绝对不能接!
“想来是代国长公主看出了咱们放任赵王今日在朝会上为太子说话的用心,特意来提醒点儿了!”打消了赵王幼稚的盘算后,冀国公三言两语哄了他去找苏少歌,却留下裘漱霞等人说话,“好在长公主殿下究竟也是识大体的,这话只私下里来告诉了咱们,没有公开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意思——不过如今确实不是得罪魏王一派的时候,接下来至少场面上,咱们就先不算计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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