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点了点头,皇帝示意长兴继续说下去。
长兴道:“沈姨娘观察到,简姑父这段时间,经常私下前往简夷犹那儿,同简夷犹密谈。至于谈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父子两个似乎很有些争执,有一回,简夷犹抱了他那个儿子跟简姑父说,你看,才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简姑父说,横竖……横竖他不心疼!”
“沈姨娘听到这话,以为简姑父要利用她的孩子做什么事情,自是非常担心!只是她也没什么人求助——端木老夫人能在帝都住着已经是皇祖母仁厚了,又哪儿帮得上她忙?她思来想去,竟然想到了求我!”
“只可惜那会我没重视,没理她,错过了提前察觉不对的机会——”
而今天长兴才晓得,沈绮陌由于担心儿子,一直密切注意着简离旷父子的举动,却意外发现,这父子两个之前争执的那番话,不是想动她儿子,而是想动简虚白的女儿简清越!
简夷犹不赞成,故而抱了自己的孩子,希望用稚子无辜来打动简离旷。
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而沈绮陌知道这件事情后,大为惊恐,又得知之前卢家受到怀疑时,出卖了全家的卢徐氏,虽然自己同样在牵累之列,但她两个孩子却得到了额外的赦免,宫中已传出风声,不管卢家怎么个处置法,那两孩子都可以带上卢徐氏的部分嫁妆,去亲戚家生活。
有这么个例子,沈绮陌经过慎重思索后,毅然决定效仿卢徐氏,给自己儿子挣条生路!
——否则二皇子都没了,一日真相曝露,她儿子哪能有好下场?!
天花之事乃是简家内斗所致,这个“真相”端化帝已经知道了,此刻再听长兴的证词,不过是添加了遗憾、愤怒、失望、懊悔等情绪,他心情复杂了会,正要离开,不想苏太后却哑着嗓子,艰难道:“皇帝看起来并不惊讶,可是已经知道了?”
见端化帝颔首,太后沉吟了下,道,“那么,不知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可能说与哀家听听?”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守孝的算计
端化帝觉得这不是废话么?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严惩。”
但怎么个严惩法,他却没有详说的意思——苏太后知道这是因为皇帝对自己感观不那么好的缘故,懒得多费口舌,也不以为意,只捂着喉咙咳嗽了几下,喑声道:“哀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下阿虚怎么办?”
“这事儿朕方才已经同皇祖母还有晋国皇姑商议过了,为两位简表弟计,不打算明着来。”端化帝道,“明面上还是让卢家担下罪名。”
之所以找卢家背锅,是因为一来卫溪的“彻查”证明,卢听泉确实勾引了玉山长公主的宫女喜雨,从而借长公主的名义唆使了伊王小郡主,对简清越下毒手。只不过卢听泉本来没有这样的胆子的,乃是简离旷给了他信心与勇气。
否则卢听泉好歹也有十几岁了,又不是不长脑子,即使怨恨宋宜笑,甚至为着姑姑卢氏乃是谋害了韦梦盈的真凶,想要斩草除根——谋害燕国夫人与谋害燕国公之间的区别,他怎么会弄不清楚?
尤其手段还是用天花,这行径一旦为人知晓,他就是皇太子都撑不住!
要没简离旷这个简虚白的亲爹支持,他哪来的胆子拿合家前途乃至于性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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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卢以诚已死,且死之前传出苏少歌与宋宜笑的谣言,让端化帝非常生气。
这么着,简平愉同简离旷这对“真凶”不能公布,天花之事要结案,却必须有凶手,端化帝果断想到了卢家。
“陛下可是不打算让简平愉与简离旷活下去了?”苏太后闻言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问。
见端化帝承认,苏太后沉吟了下,道,“那么哀家倚老卖老说句实话:这样阿虚却实在太吃亏了!”
端化帝道:“阿虚这回确实受了大委屈,连带宋弟妹也……”
“哀家不是说这个!”苏太后嗓子到底没好全,勉强说了这几句话后有些支持不住,只得指向长兴长公主,示意她来说。
长兴上前道:“皇兄,是这样的:母后方才才听我说了真凶,就说简姑父做下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便是皇兄仁厚也断然不能留他了!只是阿虚至今膝下无子,宋表嫂年初又守了娘家母孝,得到今年年底才能出孝。这会子简姑父若是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没的,阿虚与宋表嫂作为儿子媳妇,哪能不替他守上三年?这么着,燕国公府却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世子呢?”
又说,“当然,有道是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做儿女的为父母守丧三载,原是理所当然!可皇兄您想想,简姑父对阿虚一家子做的这个事情,可实在叫人伤心透顶!若还要叫阿虚一家子为他去世守孝三年,即使阿虚一家子不觉得委屈,您想阿虚是皇祖母养大的,皇祖母瞧着,岂能不为他感到难过?皇祖母,到底年纪大了,这一年来又一直没听到几件好消息,母后所以想着,是不是……替阿虚考虑下?”
端化帝凝神片刻,深深看了眼苏太后:“母后所虑极是,却是朕疏忽了!”
“皇兄乃天下之主,日理万机,些许小事,原不该叫您操心。”长兴代苏太后谦逊道,“不过母后只觉得阿虚一直守着孝一直无子也不是个办法,至于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做,我们却没主意了!但不管怎么说,总不可能把害了二皇子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放了的——这事还得皇兄拿主意才是!”
端化帝不置可否道:“你也说了,阿虚是皇祖母抚养大的,他的事情,朕想着,还是禀告皇祖母,请她老人家定夺的好!”
……片刻后端化帝告退离开后,苏太后与长兴长公主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长兴有些忐忑的问:“母后,您看这事儿能成不能成?”
“十有**是没问题了。”苏太后口型变化,无声的“说”道,“太皇太后素来宠爱阿虚你也是知道的,阿虚成亲已有三年,膝下却只一个女儿——尤其这回父女两个一致染上天花,亏得两人都熬了过来!若有个闪失,太皇太后恐怕都要……”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经过这么一遭之后,无论太皇太后还是晋国大长公主,肯定是心急火燎的希望他尽快有儿子!”
顿了顿又道,“这也是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心慈,自己早年吃过的苦头,不希望加在晚辈头上。换了其他做婆婆做长辈的,哪怕是哀家,这情况也要劝说宋氏给阿虚纳妾,好开枝散叶了!毕竟现在距离年底还小半年光景,宋氏进门说是三年,却从去年年中一路守孝到现在,指望她生下嫡子,最早也要明年下半年了!这中间纳几个好生养的侍妾,都能落地好几个庶子庶女了!”
而太皇太后跟晋国大长公主既然不打算干涉简虚白的后院,那么只能冀望于宋宜笑——宋宜笑得到年底出了娘家母孝之后,才好与丈夫同房,但夫妇两个住到一块之后,也未必立刻就能有消息。
“这种情况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肯定觉得很着急,问题是这回的天花之事把二皇子都折进去了,你说皇帝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放过简家父子,甚至不会容忍他们太久的!”苏太后接过女儿递来的枇杷露润了润嗓子,继续无声“道”,“那怎么办呢?简家父子必须死,阿虚的子嗣也得考虑——除了端木老夫人来说的事情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惟今之计只有过继了。”此刻太皇太后所居之处,去而复返的端化帝转述了苏太后的考量,室中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到底还是太皇太后先开口,对尚未离开的女儿晋国大长公主道,“好在阿虚还有个三叔,而且他三叔膝下无子又向来待他好,若将阿虚过继到简离邈膝下,那么简离旷便成了阿虚的伯父——如此只需为其服孝一年,总比三年之孝要短!”
但简虚白终究是晋国大长公主的儿子,而且还是格外受宠的儿子,哪怕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太皇太后,这会也不免要加上一句,“当然,阿虚夫妇都还年轻,这回虽然被简家父子拿天花暗算到了,到底也在好转了。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让他们守上三年,往后肯定也会有儿孙满堂的。皇帝之所以把太后这番话带过来,也只是心疼阿虚!绝没有逼你点头的意思!”
端化帝也道:“皇祖母所言甚是!方才母后也只说了关心阿虚表弟子嗣的话——朕想着,容简平愉与简离旷再逍遥个一年半载的,没准阿虚表弟也就再有子嗣了。”
“他们都做下这样的恶事了,若再逍遥,谁知道还会不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之举?”晋国大长公主久历宫闱,哪还看不出来端化帝不过是客气话?
到底夭折的是皇帝亲儿子!
皇帝肯顾忌她这个姑姑脸上不好看,愿意悄悄了结此案,且不牵累她,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
这会若再为晋国大长公主之子的子嗣考虑,叫皇帝忍下害子之仇,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就是同甘共苦过的弟弟显嘉帝在时,晋国大长公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何况这会的皇帝只是她侄子呢?
所以大长公主神情复杂了片刻,合眼道,“简平愉与简离旷还是尽早处置了的好——至于阿虚夫妇,他们老是守孝,实在不好,不只母后急,我也急,就依母后,让他过继到简三名下吧!”
顿了顿,“这些年来,简离旷从未对他尽到人父之责,倒是简三对阿虚十分疼爱。我往常一直都担心,他日我去之后,简离旷拿孝道辖制阿虚可怎么办?现在想想,这个法子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皇帝,“太后卧病之中还能这样为阿虚着想,实在叫我惭愧——我近来牵挂着阿虚,都没去探望过她!”
“母后到底也是阿虚的舅母。”端化帝倒没起什么疑心,他以为苏太后特意喊自己过去说那么一番话,名义上是替太皇太后与简虚白考虑,实际上是为了缓和同他这个皇帝的关系。
毕竟他对简虚白也是很关心的。
而太后也有理由需要与端化帝谅解,毕竟不说陈年旧账,单说她这会悬梁之举,很让端化帝狼狈了一番。
当然太后那么做是为了保全侄子:梁王才提议把天花的事情勾连上肃襄二王,卢以诚死之前又写血书说苏少歌勾引燕国夫人宋宜笑——在苏太后看来,哪能不替娘家跟儿子担心?
作为没了靠山的嫡母,太后唯一能威胁到端化帝的,也就是孝道了。
只是正如苏少歌所言,名声的约束也就是那么回事。一手调教出端化帝的显嘉帝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所以之后端化帝亲自到榻前请了罪,表示绝对不相信卢以诚的胡言乱语后,等于是委婉暗示不会动肃王跟苏家——至少暂时不会动。
那么太后现在怎么还会继续端着嫡母的架子享受帝后的伺候呢?那肯定是反过来抚平帝后的委屈与不痛快了。
只是眼下太后也没什么能为帝后做的,也只能借口关心简虚白,委婉帮端化帝出口气了:简家早年的一些恩怨情仇,苏太后知道,端化帝也知道。
将简虚白过继给简离邈,最生气的,未必是简离旷,恐怕还是简平愉。
而端化帝怀疑的罪魁祸首,也正是简平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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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化帝自认为看出了嫡母的小心计,却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乐见其成。
“说的也是!”晋国大长公主见端化帝这么讲,顿了一下也没追究,眼神恍惚了一下之后,道,“不过这事儿还得陛下操心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尘埃落定
皇室统一了意见,又有顾韶暗中推波助澜,闹得沸沸扬扬的天花之事总算可以尘埃落定——伊王小郡主陆凝夜虽然是受了唆使,但其行为究竟丧心病狂,且间接导致了二皇子之死。
所以她是肯定活不成了!
伊王府也受到连累,合府被贬为庶人。
太皇太后念及伊敬王的生母,到底命人让他们保留了些产业,不然这一家子被皇室圈养惯了,就这么打发下山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伊王府尚且如此,而作为主谋的卢家自不必说:卢以诚已经自尽,仍旧被剥夺了生前的种种荣耀与封衔,只以庶人礼下葬。
其家眷除了卢徐氏那对子女外,十六岁上一律判了斩首,十六下则官没,家产抄查入库。
这个结果出来后,虽然说跟卢家相熟的人家心里还有些疑惑,因为日常接触过卢听泉,觉得这少年虽然耿直些,却不似有太多心思的人,未必想得出来这样歹毒的计划。
至于说卢以诚,他站队正确,前途远大,何必为了老妻置子孙性命不顾呢?尤其他那个老妻黄氏之死,讲道理真怨不得宋宜笑:宋宜笑根本没怎么样宋家,更遑论黄氏本人好不好?
黄氏非要去找宋宜笑的麻烦,结果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这边人的脚,导致皇室震怒赐死了她,这能怪燕国夫人?!
即使卢以诚帮亲不帮理,至于动用天花么?这回是幸亏端化帝没事儿,否则把这皇帝做掉了,即使卢家没有曝露,他这个从龙功臣岂非平白拼了一回命?
不过不但皇室,连顾韶等重臣都这么讲,这些私下的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卢家犯下来的事情这么大,又证据确凿,即使有交情,也怕被拖下水,只能想着卢家二房由于卢徐氏出首被保下来的两个孩子,往后照看些,也算是全了故人情义了。
整件事情结束后,卫皇后经左右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偏殿里还软禁了个宋卢氏!
虽然说卢家这回惹了皇室震怒,但卢氏毕竟已是宋家妇,娘家怎么个悲剧法都跟她没关系了。
所以卫皇后把她再次召到跟前后,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道:“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你且回去吧,家里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想来你离开了这些日子,他们也要想你了。”
卢氏忍着泪告退——才出殿门就眼泪滚滚,引她出行宫的内侍瞧着可怜,也没责怪她,反倒引她去了僻静处哭了好一会,看她收拾起了情绪,才叹着气劝说道:“卢奶奶想想皇后娘娘方才的话罢:您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正日夜翘首盼望您回去哪!”
“谢公公提点!”卢氏胡乱抹了把脸,摘了腕上银镯要给他,那内侍没要,摇头道:“奶奶不必如此!”
卢氏也没坚持,到了宫门外,转身朝他深施一礼,表示自己记住他这番恩情了,这才离开。
她才出行宫当然不可能立刻动身回帝都——尤其在听了那样一个晴天霹雳之后——所以先回了宋家在翠华山的别院休整。
之前她奉召而来时,已带了下人过来打扫,这会进门倒也便利。
只是这边的管事过来问安时,提的一个建议却让她骤然失色:“闻说燕国公与简大小姐那边快好全了,奶奶是不是备点东西送过去贺他们一贺?”
管事这么说当然不是存心给她添堵,却是想着卢氏之前一直对宋宜笑很好,别说逢年过节一直厚礼不断,平常有什么好吃的好衣料也不忘记给这继女送一份——何况是燕国公父女出了天花这样的大事?
再者简虚白父女以及二皇子这些人的遭遇,目前都认为是卢家所为。管事也是提醒卢氏,尽早给燕国公府那边示好,免得受了娘家连累!
可卢氏正在万箭攒心呢,闻言自是怒不可遏,抬手就把案上一整套秘色瓷茶具推到了地上,切齿道:“不要再跟我提那个贱人!!!”
见管事愕然,卢氏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喘息了几口,也没心情安抚或解释,只摆手让他下去,又叫左右都离开,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了,方抱了头,蜷缩在椅上,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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