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最要命的是,“他还主谋了谋害代国大长公主夫妇,太皇太后到现在都恨他恨得要死,要不是近来风云际会,乃是非常时期,估计太皇太后头一个饶不了他,更遑论是允许他登基为帝?”
“许太妃的后事拖不了多久的。”但卫溪叹了口气,“且不说太妃的丧礼自有定额,单说不几日就是长兴长公主下降之礼这点,就不可能让许太妃的梓棺在宫里停太久,否则两件事情撞在了一起,丧气冲了喜气,咱们倒是不必在乎苏家以及长兴长公主的看法,但莫忘记长兴长公主这回下降的驸马是谁?”
室中顿时默然。
长兴长公主这回下降的驸马何谦是何文琼之子,而何文琼虽然性情优柔,眼下却是卫苏两家都不敢得罪,还要拼命拉拢的要紧之人!
如果卫溪这个礼部尚书依仗任职便利,让许太妃在长兴长公主的下降之礼上出殡的话,且不说皇室跟天下人怎么看,何家要怎么想?
何文琼会不会认为,这是卫家对何家的不满与威胁?
就算他不这么想,苏家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大好机会?
一旦何文琼真的完全倒向苏家,兵戈所向,凭多少奇思想也只是无力回天了!
“这么说蜀王是真的派不上用场了?”卫丕叹了口气,露出忧虑之色,“但陆鹤浩……爹恕孩儿说句实话:孩儿实在看不出来诸臣赞同他登基的理由?”
这人要才干没才干,要名声没好名声,不居长,不占嫡,倒是不立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谋害长兄、逼死姑姑姑父、抛妻弃子、阴险狡诈、无情无义……
如果显嘉帝的子嗣都死光了,宗室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存在,他倒是有拣便宜的机会。
但现在,即使肃王还没解决出继这个问题,显嘉帝名下的子孙里,还有太子跟蜀王在,他凭什么做皇帝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让卫丕来选,哪怕不考虑太子是他嫡亲外甥这层关系,他也宁可立重伤在身的太子,而不是陆鹤浩!
想到这里,卫丕忍不住又道,“那么太子呢?之前燕侯不是在朝上说了吗?先帝可也一直是御体欠佳的,不也照样登基为帝?”
“太子的情况跟先帝哪里能比?”卫溪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要是能立太子,你以为我会愿意替不是咱们卫家血脉的人操心吗?”
他有些疲倦的解释,“先帝登基的时候虽然确实已经掩饰不住御体欠佳了,但你要知道,先帝之所以会病到积重难返的地步,正因为在他地位尚未稳固的时候,他一直硬撑着没叫任何人,尤其是惠宗皇帝陛下以及支持他的人看出不对来!”
“后来大家知道先帝病情已经沉重到随时可能与世长辞时,先帝气候已成,惠宗皇帝已经没办法废掉他了!”
“而支持先帝的人,要么在先帝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无法就此收手;要么就是被先帝设计,大大得罪了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那边,导致他们为了不落到那两位手里去受尽折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先帝一条道走到黑!”
说到这儿,卫溪眼中露出一抹惋惜与遗憾,叹道,“最重要的是——那时候陛下已经出生!”
“虽然其时陛下还在襁褓,但陛下素来健壮,这点,大大安了支持先帝的人的心!”
“毕竟只要先帝撑到惠宗皇帝驾崩,哪怕惠宗皇驾崩之后,先帝立刻跟着没了——还有陛下!”
“太子吃亏就吃亏在差了那么三五岁,尚未成亲,也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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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子现在有个儿子,都不需要是嫡子,哪怕是宫女所出呢——咱们也有理由推举他登基!”
卫溪苦笑,“但是太子无子!如此众人怎么能不担心,一旦太子熬不到子嗣诞生就逝世,皇室又要开始一场大位之争?!”
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家悲剧的风险,站对队的利益再高,也没人希望三天两头的碰上。
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天天玩命的生活。
卫丕再次沉默良久,才涩声道:“可是陆鹤浩对比肃王,除了名份稍微占点便宜外,实在是一无是处!”
“但肃王是先帝亲自出继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何其艰难?”卫溪抚了把长须,说道,“而且陆鹤浩抛妻弃子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现在后院空闲,可以用这个作文章,应该有些人家会对后族感兴趣的。”
“也不仅仅是后族。”知道自家别无选择后,卫丕捏了捏额角,强打精神,开始考虑如何为陆鹤浩增加胜算,“家里出位皇后,虽然荣耀,但实际上的好处,也未必有多少。重点还是能不能出太后——如此可以给陆鹤浩拉上三两家的帮助了!”
“顶多三两家了。”卫溪微微颔首,太多的话,陆鹤浩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宝宝,说不得就会依仗后宫们摆脱卫家的控制,甚至反过来坑卫家一把。
最重要的是,正如许太妃生前所担忧的那样,如果现在的太子将来有了孩子,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个短命的。
那么卫家肯定希望跟自己有血缘的这个孩子取代陆鹤浩。
所以即使现在他们急需盟友,却也不可能让陆鹤浩过于壮大——卫家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裳。
如此讨论了一回,父子两个才返回后堂,让下人将已经热了几遍的饭菜端上来。
才用毕晚饭,卫皇后的密使叩开了卫府的角门,带来了皇后的口信——卫家打算扶持陆鹤浩登基,当然不可能只关起门来自家商议,肯定也要跟陆鹤浩那边讲的。
而陆鹤浩本来就图谋帝位,对于眼下这个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他额外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希望他将来的后宫里至少有一位卫氏族女。
“皇后娘娘说,庶人陆鹤浩对于这名族女没有其他要求,但必须是卫氏血脉,不能是认下来的义女之类。”密使说道,“皇后娘娘认为可以答应他。”
“娘娘既然这么说,那就这样办吧!”卫溪简短的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不过眼下不宜提及此事,得等大局定下才能履行。”
凤州卫氏虽然比之祖上已经衰落了不少,但族人还是有不少的。
那么多人里总有几个不得**不受重视的族女,不甘心就此平庸一辈子,宁愿进宫去做棋子。
卫溪明白陆鹤浩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无非是希望能够与卫氏族女生下有卫氏血脉的子嗣,以削弱卫家将来会用太子之子取代他的可能性。
毕竟卫皇后虽然是卫溪的亲生女儿,但皇后跟卫家的关系,也谈不上特别的亲热——卫皇后的为人,也不是那种肯让娘家把自己的骨肉当傀儡的人——这样的皇后对于太子而言,虽然是个好母亲,但对于卫家来说,却不讨喜了。
陆鹤浩用这手来避免自己被用完就扔,虽然指望不是很大,但世事难料,说不准就能籍此逃出生天呢?
当然对于他们双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帝位抢下来——所以对于陆鹤浩这种明显信不过卫家的盘算,无论卫皇后还是卫溪,都没计较。
“明儿个朝上看看情况吧!”卫溪半是自我安慰半是期待的对卫丕道,“那陆鹤浩即使名声不如苏家精心栽培的肃王好,但阴险狡诈也有阴险狡诈的好处,至少不至于像陛下那样,笨得自己把大好局势化为乌有!”
卫家今晚的心情注定了沉重,不过其实苏家现在谈话的气氛也算不上轻松愉快。
第五百五十章 宫廷夜半
“景敏县主的下落有消息了。”苏伯凤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当初抢在咱们之前接走她的人是刘家‘墨刃’,据说负责此事的那个,早先还以类似于‘义弟’的身份在景敏县主身边待了好一阵——所以才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将景敏县主弄出城。”
顿了顿,“不过他们现在把人送到了燕侯府,二叔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燕侯府没理由放弃肃王。”苏少歌先这么说了一句,才问,“知道刘家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接走景敏县主么?”
苏伯凤嘿然道:“这正是我觉得事情严重的地方:我怀疑燃藜堂一早知道贺楼独寒的身份!”
“这不可能!”苏少歌皱眉,说道,“连你七姑都不知道贺楼独寒的底细!”
扶风堂这两年子嗣也不是很多,之前大房又都留在青州,帝都这边,冀国公膝下只有苏少歌一个儿子做帮手,难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苏少菱虽然是女儿,但性情沉静,行事有章法,不像胞姐苏少茉那样咋咋呼呼的叫人不放心,向来很得父兄信任。所以在出阁之前,参与过苏家很多机密之事。
饶是如此,贺楼独寒这颗棋子,从冀国公到苏少歌,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不仅仅是他们信不过苏少菱,因为连苏伯凤这个苏家嫡长孙,扶风堂未来的主人,也是在太子遇刺之后,才被告诉真相的!
在这之前,他同样以为贺楼独寒只是顾韶的嫡亲外孙,与自己家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政敌。
足见苏家对于这颗暗子的保密程度。
刘家跟苏家说是祖上有旧,但自从刘家合族守墓之后,两家的嫡支已经几十年没有来往了,早些年的交情到现在又还有多少呢?
何况这样的秘密,又岂是关系好就能知道的?
不过,要说燃藜堂是凑巧接走了裴幼蕊的话,这个时间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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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紧挨着贺楼独寒出门、苏少歌亲自派的心腹前往,这中间那么一点点的空隙……
说刘家什么都不知道,谁能相信?
苏少歌沉思了片刻,目光忽凝,脸色也难看起来,“刘家是绝不可能知道这样的机密的,不过,端木老夫人……”
苏伯凤叹了口气,道:“我也怀疑这位老夫人——毕竟顾韶是罢官还乡之后,才把贺楼独寒接到身边栽培的。那时候注意他的人可不多,注意到发现贺楼独寒乃咱们家暗子这个程度的,怎么想都只有端木老夫人了!”
说起来苏家也是遭了简平愉的牵累:
因为那时候顾韶是被简平愉赶走的,即使这里面有着显嘉帝希望把他留给自己儿子用的考量,至少表面上看来,他是败在了简平愉手里。
而且他跟简平愉的关系也不好。
而端木老夫人由于胞妹以及外甥的遭遇,一直视简平愉为眼中钉肉中刺,当时她虽然远在塞外,却无日或忘这份仇恨——那时候简平愉位极人臣如日中天,老夫人直接对付不了他,自然而然会考虑到联合他的政敌。
可能因为在端木老夫人看来,对她食言的显嘉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尽管她发现了贺楼独寒是苏家安插在顾韶身畔的暗子,但由于顾韶对显嘉帝的忠心,老夫人非但没有提醒他,反而任凭这颗棋子在顾韶的精心栽培下茁壮成长,再给予顾韶致命一击——顺带把显嘉帝呕心沥血扶上帝位的端化帝父子都一坑到底!
……真的是,怎么想,都只有这位老夫人有动机有能力有机会这么做。
苏家叔侄相对沉默了片刻,苏少歌缓缓开口:“老夫人既然早就知道了贺楼独寒乃我苏家‘黛锋’出身,却一直乐见其成,显然没有阻拦肃王登基的意思。如此,眼下非常时期,不宜内讧,且装一装糊涂,待埃落定之后,再与她老人家谈一谈罢!”
苏伯凤不太赞成,他提醒道:“二叔,端木老夫人偌大年纪,又没有亲生的儿子孙子,所谋所图,除了报复先帝跟太皇太后之外,无非是为了燕侯府考虑!现在燃藜堂也把景敏县主送到了燕侯府——我怀疑,老夫人是在为肃王登基之后,燕侯府的富贵谋划!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哪有让燕侯府坐享其成的道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苏少歌吐了口气,缓声道,“何况肃王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陛下,不是会过河拆桥的人。”
那到底是他们苏家教出来的皇子。
显嘉帝固然可称明君,但论到教孩子,苏少歌真心不觉得他有资格跟苏家比。
毕竟显嘉帝死了才三年,他倾注一生心血的儿子已经处于身败名裂的景况了。
而苏家贯穿数朝的显赫历史,足以证明他们家教子的成功!
苏伯凤沉默了一会,道:“二叔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论起来是肃王血上的表侄,实际上因为他自幼生长青州的故,叔侄两个根本没相处过,自然不可能似苏少歌一样信任肃王。
苏少歌看出他的担忧,想开导,想了想却只道:“我们再想想明早的朝会,还有什么要准备的罢?”
差不多时候,皇城之内,奇宝宫。
寝殿的殿门忽然打开,重重绣幕被来人带起的急风卷起,才飞舞上半空,已被一双手臂粗暴的掀开。
伴随着急促的呼唤:“娘娘!娘娘!娘娘您快起来,薛嫔主子的宫女过来说了件事情,您必须立刻知道!”
何修仪从香甜的睡梦中被强行摇醒,有片刻的茫然:“薛嫔?她怎么了?”
“薛主子的宫女说,薛主子似有轻生之念!”侍女一面说着话,一面从不远处的水盆里绞了把冷帕子,敷到何修仪脸上——冰冷的触觉让何修仪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人倒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吃惊道:“她要轻生?!她……她怎么会忽然这么想?!”
这两天,许是因为发现何修仪一个人有了退路的故,同时入宫的新人们,已经不再跟她来往了。
哪怕是最老实、以前对她最恭敬的田宝林。
而何修仪也因为愧疚与心虚,不好意思主动找她们。
但即使如此,何修仪记得,最近一次见薛嫔时,薛嫔还是举止如常的——这才分别多久,薛嫔怎么忽然就要想不开了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端化帝声名尽毁距离现在也有好些天了,既然熬到现在都没走窄路,又怎么会等不了这最后一段日子?
没准最后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呢?
“那宫女说,薛嫔今儿个晌午特意亲手做了许多饭菜,装了食盒,提去宣明宫求见。”侍女把帕子扔回水盆中,到屏风前取了何修仪的衣裙,边走过来服侍她穿戴,边快速又小声的说道,“但她在宣明宫外候了大半日,一直到天黑宫门快落钥了,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然后回来之后,她的宫女看她衣裙都被雪沾湿了,赶紧烧了热水服侍她沐浴更衣——宫女亲眼看到,她伏在浴桶上哭了许久,一直到水凉了,才在宫女的提醒下起身。”
“宫女壮着胆子劝她喝点粥,她也没理会,反倒把体己全部拿了出来,分给了她那儿伺候的人!”
“而且今晚也不肯要人陪夜——伺候她的人觉得情况不对,却不敢抗命,只能派一个人守在她寝殿后窗下听动静,然后估计着她睡着了,赶紧来咱们这儿禀告!”
侍女一口气说到这儿,也替何修仪穿戴得差不多了,快步去妆台上取了支长簪,趁何修仪自己整理系带、衣襟的时候,利落的给她绾了个发髻,说道,“娘娘乃奇宝宫主位,薛主子是您的宫里人,她要出了岔子,哪怕是自己想不开呢,娘娘也脱不了干系的!所以这事儿您不能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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