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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醋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时,宁珞趁着家仆进来伺候午膳小憩的功夫,便让绿竹在静室中呆着,自己则从侧门出了女子堂,往碧湖而去。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碧湖旁草木葳蕤,树叶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景致分外旖旎。

    远远的,宁珞便瞧见景昀已经在了,坐在一处奇特峻峭的青灰色太湖石上,那背影挺拔率性,一阵清越的箫声传来,林中鸟儿随着乐声纷纷惊起,又徘徊在他上空不愿离去。

    宁珞放慢了脚步,不自觉地便凝视着那背影挪不开视线。

    箫声停了,四周有片刻的静寂。

    “叮咚”的一声,有水珠从旁边一颗高大的老槐树旁滑落入湖中。

    心湖中仿佛也有涟漪晕开。

    宁珞猛然惊醒,敛住心神,低低地叫了一声“景大哥”。

    景昀从太湖石上翩然而下,目光掠过她的粉绿衣裙,停留在了宁珞身上,碧湖畔树丛中的几朵月季正含苞待放,却比不上那张白里透粉、凝脂如玉的脸庞。

    宁家这一双兄妹,真是人中龙凤。

    景昀有一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才凝神开口:“我昨日让人请了宁淮和一群好友喝酒,宁淮醉后吐了真言,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爹动不动就让他传承宁国公的衣钵,他一看见拿枪弄棒就头疼,看兵书还不如读诗稿。”

    “这……”宁珞简直哭笑不得。

    “宁大人如此行事,只怕根源便是这宁国公世子之位至今还是虚悬,”景昀沉吟道,“他生怕宁珩脱颖而出,到时候宁淮的位置就难保了,这番情谊,倒也是让人敬佩。”

    大陈的爵位都是世袭,一般都是嫡长子继位,但若子孙中有特别出挑的,皇室在分封时就会酌情考虑。

    远的比如太宗时的平南王,近的比如信义侯,便是嫡长子庸碌无为,还成日里因流连烟花之地被御史参了好几本,最后是嫡幼子承袭了爵位。

    以大陈素来的规矩,嫡长子受封世子之位一般都会在成年加冠之后,若是受宠的,比如景昀,十四岁时便得盛和帝亲封为定云侯世子,而宁国公府的世子之位,的确迟迟未封,宁淮今年都二十二了,也不知盛和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宁珞那双秀气的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下旬便要春闱了,我二堂兄也马上要入禁卫军报道了。”

    “时间的确紧迫,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法子,”景昀忍不住放柔了声调,“到时候木已成舟,再想法子让你爹和你大伯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他们原本便兄弟情深,不会有什么大碍。”

    景昀一脸的胸有成竹,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宁珞无来由地便安了心,仰起脸来甜甜地笑了:“那就多谢景大哥了,对了,你也要参加春闱,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你的事情。”

    一双梨涡忽隐忽现,景昀按捺住想要去戳一戳的*,破天荒有了开玩笑的*:“那要是耽误了呢?”

    宁珞嗔了他一眼,前世的探花郎怎么会被耽误?就不能顺口应上一声吗?“要是耽误了,我便答允替景大哥做一件事情。”

    “你能帮我做什么?”景昀失笑。

    “你这不是看不起人嘛。”

    宁珞不服气地翘起了嘴,正想好好和这人争论一番,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声音:“珞妹妹原来在这里,我还当你被四殿下叫走了呢。”

    所有的闲情逸致都被这声音给赶跑了,宁珞僵硬地转过身来,嘲讽地道:“有劳姐姐特意过来找我。”

    “应该的,”赵黛云掩着嘴笑了,她今日依然身着白裙,湖边的微风吹拂,衣袂飘然若仙,“四殿下难得来一次,一来便问妹妹在哪里,真是羡煞人也。”

    这分明是要让景昀误解,宁珞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沉下脸来正色道,“姐姐此言差矣,四殿下此来定是为了赏花会的事情,顺口问了一句罢了。”

    赵黛云居然面不改色,一脸的纵容,“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她转向景昀笑着道,“珞妹妹总是很害羞,倒是让景公子见笑了。”

    景昀并不答话,冲着宁珞微微颔首便要离去。

    赵黛云的眼中掠过一抹不甘之色,追了两步问道:“景公子,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我的信笺?那日听了公子的授课还有些疑问不解,还请不吝赐教。”

    景昀的身形顿了顿,刚才难得露出来的笑意已经一扫而空,神色冷峻:“赵姑娘,我这几日忙于温书,信笺都在书童处堆着,若是你要请教,不如去问吕先生,省得耽误了你。”

    赵黛云的笑容都僵了。

    “还有,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景昀顿了顿,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赵黛云打起精神来:“景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赵姑娘美艳不可方物,放眼全京城只怕你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赵黛云的眉梢眼角都明亮了起来,五官更添了几分媚意和得色,而宁珞心口一滞,几乎就想拔腿而走。

    “只不过不知道是谁伺候赵姑娘穿衣打扮的,这一身素白原本应是月宫不出世的谪仙,现在却成了碗中的白米饭,半点都衬不出姑娘的美来。”景昀面无表情地道。

    赵黛云的脸一层层红了起来,脸颊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好半天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这……回去我便让我那侍女……好好学学……”

    景昀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遒劲傲然的背影。

    强忍住的笑意呛入喉中,宁珞扶着树枝咳嗽了起来,赵黛云盯着她,眼中恨意一掠而过。

    “姐姐……别……别在意……男人家懂什么穿衣打扮……”宁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假惺惺地劝慰道,“我觉得你穿白色很美啊。”

    赵黛云哪里会信,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中换件衣裳,再也无心在宁珞面前装手帕交,直截了当地道:“女为悦己者容,我喜欢景公子,若是景公子不喜欢白色,我穿着再美也毫无意义,珞妹妹,你该明白吧?”

    这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吗?宁珞一脸的懵懂:“姐姐这是要我明白什么?”

    “就是我喜欢景公子啊,妹妹不会来和我抢吧?”赵黛云不耐烦地道,“四殿下对你情深意重,等你及笄便会娶你为妻,你一嫁过去便是瑞王妃,有着皇家儿媳的锦衣玉食,真是羡煞旁人的好姻缘。”

    “瑞王妃这么好,姐姐为什么自己不要呢?”宁珞笑吟吟地反问道,“依我看,姐姐和瑞王殿下可般配得很呢。”

    “你——”赵黛云语塞,好一会儿才道,“妹妹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抢了?”

    “景大哥又不是一件东西,你想给谁便给谁,”宁珞嫣然一笑,“他若是喜欢谁,自会好言好语温柔以待;他若是不喜欢谁,硬塞给他他也不会要。”

    赵黛云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一下笑道:“哎呀,我这是怎么了,妹妹说的对,先别说妹妹还看不上景公子呢,就算看上了景公子,我们也各凭本事,景公子喜欢谁便是谁,万万不能为了一个男人伤了姐妹的和气。”

    宁珞倒也佩服这赵黛云,这能屈能伸、进退自如的功夫真非常人能比,但赵黛云要去祸害别人她管不了,若想祸害景昀那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春闱很快就到了,宁珩收拾包裹,要在考场连住三日,临别前,宁臻川再也难掩关切之色,殷殷叮嘱了一番。

    这三日阖府上下都有些心神不宁,秦湘兰做事颠三倒四的,明明是早上刚起,却莫名说要去叫宁珩早些安寝,最后一日晚膳时,就连宁臻川也失了常态,夹着一筷水晶猪手边吃边心不在焉地道:“这是珩儿爱吃的,给他留上一个……”

    “明日便不好吃了,重新烧一份便是。”老夫人乐呵呵地道。

    宁臻川这才回过味来,赧然道:“倒是我糊涂了,让母亲见笑。”

    “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老夫人倒是忆起了从前,“你去考场那几日,我和你爹整晚都睡不好,你哥一天要去考场张望好几次。”

    年过不惑的宁国公宁臻明笑道:“三弟出来的时候我都要哭了,胡渣都长出一层来,硬生生把一个温润公子逼成了个落拓书生。”

    “五哥哥出来会不会也成了那样?我要去看。”三房的老六乐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老夫人这才发现了什么:“咦,老二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

    老二媳妇慌忙道:“他被朋友拉去出城玩了,说是下月便要入职,再也不得自由了。”

    宁臻明甚为不满:“得空了也不练练骑马射箭。”

    “就这么几日,你就随他吧。”大伯母劝道。

    宁珞心里突突一跳,宁淮他怎么也不在?是赶巧了还是另有玄机?

    抱着这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第二日,宁珩便回来了,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倒头就睡,任凭谁问他都不说话。秦湘兰只当他考成一团糟,只好喊了宁珞在门外好言好语相劝,说是这次落第了也没事,只能三年后的春闱再重新来过。

    这样过了两日,宁珞刚从书院里回来,梳洗完毕照例到父母院中准备一起去用晚膳,宁珩也终于出屋了,两兄妹打了一个照面,还没坐下呢,便听到门口“哐啷”一声巨响。

    向来温文儒雅的宁臻川一脚踹开了门,指着宁珩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和那个景昀一起做了什么好事!”

    第20章

    春雨淅沥沥地下着,窗外的冬青树叶又长高了一层,中间的嫩叶都能掐出一道水来,旁边的两株月季是江南送过来的名品,好几株花苞将开未开,一层细密的水珠渐渐聚拢,又渐渐不堪重负滑落,将花苞洗得越发娇嫩。

    宁珞喜欢这春雨,让人觉得生机勃发,她让人搬了一把软榻在廊檐下,拿了一卷书斜靠着,一头乌发随意倾斜,仿佛流瀑一般,一半垂在肩头,衬得那颈窝的肌肤赛雪,一半被微风吹散了,那青葱般的手指在发间轻挑,想要让它们乖乖地回归原位。




小嫡妻分节阅读17
    绿竹在烹茶,明前龙井刚刚上市,千金难求,表哥秦亦瀚便让人送了两罐过来,宁珞将一罐给了老夫人,另一罐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宁臻川,一半自己留着。

    跟着龙井,秦亦瀚还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他在京畿地区的巡查还有半月就结束了,到时候过来拜访姑姑和姑父。

    宁珞看着这封信,心里高兴得很。

    榻尾雪团慵懒地躺着,宁珞的一双玉足正好取暖,偶尔拿脚尖挠挠雪团的肚子,雪团也不恼,只是睁开蓝色的猫眼,谴责地看上她一眼,“喵呜”叫上一声,连挪窝都懒得挪。

    宁珞心情好得很,也就不计较这雪团的无礼了。

    这前前后后鸡飞狗跳了快五六日了,今日总算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恰逢书院休沐,她总算可以好好放松心情享受一下了。

    那日宁臻川一脚踹开了门,家里乱成了一团,宁珞这才知道,宁珩和宁淮居然互换了身份,宁淮去考了春闱,宁珩去了武举。

    这可是藐视朝廷的重罪,宁臻川拉着宁珩便要去投案,秦湘兰哪里会肯,一时之间家里乱成一团。

    还没等大家一起拿出个章法来,圣旨来了,宣宁臻川、宁珩、宁淮入宫。

    一家人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时辰,快半夜了才知道,景昀早就已经向皇帝禀报过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皇帝居然对宁家俩兄弟很感兴趣,互换了名额是他亲笔御批的,还亲自召见了他们问话。

    宁臻川目瞪口呆,又过了一日,喜报双双而至,宁淮中了第一十八名,而宁珩得了武举第三,其中骑射一科夺魁。

    两兄弟各自得偿所愿,满心欢喜,一起大醉了一场。

    当晚,宁家上下喜气洋洋,唯有宁臻明和宁臻川二人郁郁寡欢,都觉愧对对方。

    又过了一日,景昀以自己的名义将二人请至归云居赔罪,终于解开了两兄弟的十多年来的心结。因着多年前宁臻川的那次意外,两人都对对方抱愧良多,不仅自己为了对方着想,还拼命让自己的子女迁就对方的子女,到了最后,喜文的偏被逼着去了从武,爱武的偏被逼着学文,尤其是宁臻川,生怕宁珩太过出挑抢了宁淮的爵位。

    现如今阴霾尽扫,尤其是宁珩、宁淮两兄弟,各自喜笑颜开,一个入了信义侯的禁军大营,一个明日参加殿试,再不济也有个二甲进士出身,仕途可期。

    “姑娘你瞧它这懒样,都肥上一圈了。”耳边传来了绿竹清脆的声音,只见绿竹一边说一边将烹好的龙井放在塌前,顺手将旁边新鲜的覆盆子用牙签戳起,好似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串,这覆盆子又香又甜,是孙管家从太清山上摘来的野果,送过来一大盆,宁珞特别喜欢。

    “就让它懒吧,”宁珞慵懒地接了过来,“这样挺好。”

    “月初便是书院的赏花会了,七姑娘这几日都没日没夜地习琴呢,怎么姑娘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呷了一口茶,口中清香四溢,宁珞不以为意地道:“七姐姐喜欢便好,她若是能在琴技上拔得头筹,那我们宁府可算是三喜临门了。”

    绿竹掩着嘴乐了:“是啊,二房里的人进出都轻手轻脚的,二夫人说了,这是七姑娘飞黄腾达的好机会,谁要是扰了七姑娘练琴,打断她的腿。”

    宁珞也笑了,二婶娘八成是想让宁萱在赏花会上找个好婆家,嫁入高门。只不过她们期望太高,宁萱自尊心又太强,若是没得上名次宁萱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得找个时机劝上一劝才是。

    正说着呢,紫晶进来了,一脸神秘地道:“九姑娘,猜猜前厅来了谁?”

    “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绿竹催促道。

    “瑞王殿下在前厅和三爷喝茶呢,”紫晶很是高兴,“上回瑞王殿下来的时候你不在,这回可算碰上了。”

    屏门后,宁珞屏息凝神,耳边传来了杨彦和宁臻川的说笑声,想来相谈正欢。

    宁臻川曾在国子监任祭酒,一些皇家子弟都曾在国子监就读,和宁臻川也算是有师徒之谊,杨彦屡次登门,用的便是“请教学问”的名义。

    “和宁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杨彦笑着道,“前日听说宁珩高中武举探花,珞妹更是才貌双全,宁大人的一双儿女有宁大人教养,真是好福气。”

    “殿下谬赞了,”宁臻川的语声温和,“殿下这两年潜心向学,学识一日千里,该是下官佩服才是。”

    “宁大人这样说,我倒是惶恐了,学无止境,以后还要有劳宁大人教我。”杨彦谦逊地道。

    “不敢,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对了,珞妹今日在家吧?我从宫中带了御厨新做的槐花糕来,以前在宫中她最爱吃这个了。”

    “有劳殿下挂念,我替珞儿谢过殿下。”宁臻川接过槐花糕装糊涂。

    杨彦忍不住了:“不知道宁大人能否请珞妹出来一见?过几日便是赏花会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我让人在她案头多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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