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醋
这正中景昀的下怀,便应了一声,告辞转身而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杨彦嘴角的笑容一分一分地敛去了,指尖在身侧紧握成拳。
缓步走出了月洞门,他朝着内宫而去,穿过了御花园,快到毓仁宫时,他在一处竹林旁停住了脚步。
身旁伺候着的于安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这是落了什么东西了吗?”
杨彦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来,迎着阳光瞧了瞧,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福——寿——安——康。”
他的手中一抹明黄,正是景昀费心雕刻的那块田黄印章。
手一扬,那印章飞出了一条弧线,堪堪落入竹林,发出一声闷响,从一块石头上滚落了下来,没入了草丛不见了踪影。
他拍了拍手,阴森森地笑了一笑:“想要认祖归宗、父慈子孝?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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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和帝的寿辰一过,这天气眨眼就热了起来,外头潮湿而闷热,宁珞也懒得动弹,除了一两个必不可少的应酬,便呆在府里和小姝儿一起玩耍,看着她一日日地越来越活络。
杨霆惊马那一案也一直胶着着,小马驹的左前马掌有裂开的痕迹,导致马失前蹄,杨霆在马上坐不稳时弓打到了马头,这便是马惊的原因,大理寺把东宫和公主府里里外外筛查了一遍,抓了几个、审了几个,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那几个贴身的侍从一口咬定,就是见小殿下思念母亲才出的这个主意,只是一片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景昀回来和宁珞一说,还脸色沉重地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陈氏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这次只怕有些危险。
宁珞不由得一阵唏嘘,杨霆才不过七岁,刚刚失去父亲,母亲又突然病重,生死难料,实在是太可怜了。徐淑妃虽然算是他名义上的祖母,可到底不是亲生的,身边又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公主要照料,再怎么也不如自己母亲尽心尽力。
“不如我替娘娘去探望一下霆儿,到时候再和娘娘说些霆儿的事情,也好让她宽心一些。”宁珞思忖着道。
“也只能这样了,”景昀轻叹一声,“但愿娘娘能思及小殿下年幼,为小殿下努力康复才好。”
宁珞递了拜帖入宫,候了小半日有宫人出来相迎,一路上,宁珞问起杨霆在宫中的起居,那内侍笑着道:“小殿下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平日里和七公主一起玩耍,陛下也时常过来看望,听说正在挑选伴读要和他一起去国子监读书呢。”
“那可感情好,能常常见到陛下,小殿下一定高兴坏了。”宁珞略松了一口气。
“平日里倒也还好,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便要哭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总要想念母亲的。”内侍笑了笑。
说话间,毓仁宫便在眼前了,刚踏进宫门,宁珞便听见一阵欢笑声传来,定睛一瞧,只见一群宫女陪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在玩马尾制成的小鞠,七公主杨珂一身劲装人小鬼大,杨霆则一身白色短打干净利落,左手还绑着夹板,却也十分欢快地绕着那鞠跑上蹿下甚是开心。
徐淑妃站在廊檐上嘴角含笑,不时地出言提醒一句:“霆儿小心……霆儿快去那边……哎呦珂儿你羞也不羞,居然真的和你的小外甥抢……”
杨珂敏捷地一把抄起了鞠,放在手中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在杨霆面前显摆似的扬了扬:“谁让霆儿的手伤着呢,快叫姑姑,叫一声便给你玩了。”
杨霆做了个鬼脸:“我才不稀罕呢,我母妃也会缝,缝个比你的还要大的。”
“你母妃现在没力气缝了……”
“珂儿!”徐淑妃厉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快给霆儿。”
杨珂愣了一愣,委屈地把鞠往杨霆手里一塞,赌气道:“给你给你都给你!明明是我的东西,你来了都被你抢走了!”
徐淑妃气得想打她,宁珞慌忙上前打圆场:“淑妃娘娘别生气了,七公主还小呢,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对自己的东西宝贝着呢,我家铮儿都十二了,还老是和他姐姐抢东西。”
杨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忽然便上前将鞠塞回了她的手里:“小姑姑,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带我一起玩好不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一起塞进了杨珂的怀里,“我的宝贝也给你。”
“这是什么?”杨珂好奇的问。
“泥泥叫,一吹就会响,”杨霆挺胸道,“我母妃说了,要是有坏人,吹这个就会把坏人吓跑了。”
两个小孩把头凑在了一起,又开始玩上了。
徐淑妃这才舒了一口气,笑着去拉宁珞的手:“可要头疼死我了,一个小孩儿还不觉得,这两个在一起,成日里好了吵吵了好,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殿下有人陪着玩,这才几日受的惊吓便似都好了,人也看上去精神了,”宁珞由衷地道,“幸好有淑妃娘娘的悉心照料。”
徐淑妃面露不忍之色,叹息着道:“这么活泼聪明的一个孩子,却是这般命苦,呆在我宫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日后……”
宁珞也有些唏嘘,轻叹了一声道:“陛下素来宽厚睿智,必会对小殿下有个最为合适的安排,太子妃娘娘那里,总也会牵挂着小殿下,说不定能挺过这一次呢。”
“但愿如此。”徐淑妃笑了笑,便拉着宁珞往里走去,两人在花厅中坐下了。宁珞在这次入宫,打得便是探望徐淑妃的名号,自然少不得嘘寒问暖了几句,并呈上了一副新收的书法让徐淑妃鉴赏。
徐淑妃出身御宅屋,喜爱诗词歌赋,对这前朝名家的书法大为赞赏,两人从笔法的横撇捺竖说到这位书法大家的平生趣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倒是甚为开心。
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在外面玩得差不多了,由宫女内侍们换好了衣衫,到了花厅,杨柯自然而然地依偎到了母妃身旁,而杨霆则好奇地打量着宁珞,忽然问道:“你是那个救了我的将军夫人吗?”
宁珞微笑着半蹲了下来:“是啊,小殿下好记性。”
“我还记得你陪我玩过堆雪人,对吗?”杨霆的眼中闪动着雀跃的光芒。
宁珞这回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么久的事情,杨霆居然还记得,的确当得起好记性这三个字。她由衷地称赞道:“小殿下真是聪慧。”
“那你可以让将军叫我习武吗?”杨霆满含期盼地看着她,“我也想像他那样威风,把那些想要欺负我和我母妃的人都打趴下。”
宁珞的心一颤,柔声道:“小殿下,习武可不是为了逞威风啊,你好好想想,想得对了,才能让那个将军教你。”
杨霆想了想,眨巴着眼:“将军救了我,我学了以后可以去救别人,对不对?”
宁珞哑然失笑:“有那么一点对了,小殿下慢慢大了,就能多读书,会明白更多道理,等明白了
习武的真谛,那个将军一定会很乐意教你的……”
话还未说完,宁珞便觉得身后好似有芒刺在背,她倏地转过身去,只见盛和帝正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下,卫泗有粉丝不?下一篇古言《离宫手札》(暂定名,以后会改)打算写卫泗这个偏执狠辣的小狼狗的,如果是他的粉丝,来个预收藏让醋哥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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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大家看了这一章想必该明白了吧,盛和帝现在的心里,左右摇摆不定,杨彦现在的表现很得他的心,他被老大老三伤透了,非常希望剩下的这两个孩子能兄友弟恭。现在景昀是不能采取什么行动的,杨彦是皇子,他若是有什么不敬的地方,那便是藐视皇权,更不能得盛和帝的欢心,只能见招拆招,暗中培植自己的实力。
第124章
寿宴过后有一段时日了,宁珞便没有见过盛和帝。她原本以为,那日大长公主默允了景昀认祖归宗一事,景昀又亲手替盛和帝刻了那块田黄石印章,一片拳拳之心已表,盛和帝应当会将这已经迟了数年的认祖归宗一事马上提上宗室日程,可现在看来,宗室那边毫无动静,而杨彦倒是领了好几件要紧的差事,在朝中如鱼得水。
帝心难测,盛和帝到底是什么心思,谁都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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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宁珞不敢怠慢,慌忙站了起来上前见礼:“臣妇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盛和帝的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珞儿说得很好,习武先要明白武之道,霆儿,你可明白了?”
杨霆毕竟才只有六七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皇祖父,我会听话的。”
盛和帝抱起他来:“从明日起,霆儿便要认认真真去读书习字了,可不能再贪玩懈怠,你是我们杨家的儿郎,所有的困难都只是磨砺你的坚石,只要你不惧不怕,就一能要成为一个学识渊博、品性高洁的人,明白吗?”
“是!皇祖父!”杨霆脆生生地应道,随后又怯怯地问道,“我可以去看看母妃吗?”
盛和帝的眉头一皱,杨霆很是聪颖,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从小养于陈氏之手,陈氏到底是个小心眼的妇人,对这唯一的亲子难免宠溺,而杨霆又继承了杨湛品性中柔弱的一面,黏人爱哭,对陈氏尤为依恋。
徐淑妃笑着迎了上来:“霆儿,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母妃病了,要安心静养,你回宫反倒要打扰你母妃休息,在这毓仁宫和小姑姑一起玩耍不好吗?”
“可是……”杨霆软软地道,“母妃病了,霆儿不是更应该去母妃床前尽孝吗?”
徐淑妃语塞,宁珞在一旁赶紧笑着打圆场:“霆儿会煎药吗?会替母妃穿衣洗漱吗?霆儿再想一想从前你母妃是怎么照料你的?会不会担心天气太热霆儿要中暑?会不会担心你没吃饱睡好?到时候你母妃忙这忙那的,还怎么好好养病呢?”
杨霆的脸垮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沮丧地点了点头:“我不去吵母妃了。”
“小殿下不要灰心,若是你快快长大,学好了本事,陛下自然就会同意你去看母妃了。”宁珞劝慰道。
盛和帝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应允:“霆儿若是实在太想母妃,便要听这位夫人的话,到时候让她带你去瞧你母妃可好?”
杨霆顿时喜笑颜开:“多谢皇祖父,明日霆儿就好好地跟师傅读书,读得好便去瞧母妃。”
总算把这孩子哄得暂时忘了陈氏,和杨珂一起在花厅的角落里玩起玩具来了。盛和帝坐了下来,问了徐淑妃一些杨霆的日常起居,徐淑妃一一作答。
“辛苦爱妃了,”盛和帝温和地道,“他如今府里这样的境况,朕将他放在毓仁宫也是不得已。”
“陛下言重了,”徐淑妃慌忙道,“霆儿乖巧听话,臣妾帮着照应是应当的,陛下尽管放心。”
“替朕去盛碗冰糖百合水来,朕的喉咙有些疼。”盛和帝笑着道。
徐淑妃应声而去,还带走了屋里伺候的宫女,留下宁珞一个人陪在了盛和帝身旁,心中不免惴惴。
“府里最近怎么样?”盛和帝漫不经心地问。
宁珞摸不透他想要听什么,只好从简将家人的近况都说了一遍,盛和帝饶有兴味地听着,说到小姝儿时追问了两句,还让宁珞下次入宫带来给他瞧瞧。
宁珞一一应下,只是说到了最后,任她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了,场面有些冷了下来。
盛和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珞儿,你温柔恬淡,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的确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子,难怪昀儿和彦儿都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宁珞悚然一惊,迎向盛和帝的目光:“陛下的话,臣妇有些听不懂了。瑞王殿下早已纳妃娶妾,于情于理都不该对臣妇有任何非分之想。至于景大哥,我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本就无可厚非,臣妇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只是造化弄人,”盛和帝淡淡地道,“朕最近一直在想,若是当年他们二人同时求娶,我没有把你指给昀儿和彦儿中的其中一个,而是赐婚让你别嫁他人,他们两人会不会如今还是好兄弟?”
宁珞的脑中一阵晕眩,这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略略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
“陛下,臣妇一直以为陛下是睿智卓识、重情重义的君王,”她深吸了一口气,凛然迎向了盛和帝的目光,“陛下亲贤臣、远小人,知人善任,大陈在陛下治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今日听陛下一席话,却让臣妇大感意外,原来陛下也会被此等臆想蒙蔽双眼。”
盛和帝挑了挑眉,嘴角浅淡的笑意也已经消失无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宁珞的心如擂鼓,她知道她该忍,就算盛和帝再对她不满,她只要沉默不语,把一切都交给景昀就好,她是景昀明媒正娶的妻子,除非盛和帝和景昀反目成仇,要不然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然而她忍不了了,和景昀一样,她也把盛和帝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仰慕、尊敬,也一直为了改善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而努力,可现在却忽然发现,她一直敬仰的那个君王为了那莫须有的兄弟情深嫌弃她,后悔了当年的成全。
“若是真兄弟真君子,事前光明磊落,事后认命服输,又岂会因为一名女子而割裂了骨肉亲情;若是假兄弟伪君子,所有的红颜祸水都只不过是掩盖那狼子野心,骨肉亲情在他心中,只不过是随时都能舍弃的皮囊罢了。陛下将那假兄弟伪君子看错了眼,在这里悔不当初,岂不是可笑?”
盛和帝沉下脸来:“大胆!你胆敢如此妄言,你在暗指什么?现在彦儿早已为以前的错事向昀儿致歉,彦儿一片兄弟情义,然而昀儿却一直将他的一时之失牢记在心,不论对他还是对朕却都并不热络……”
宁珞怒极反笑:“陛下是在说笑吗?景大哥素来就是这样的性情,他拼死救小殿下的时候有对小殿下热络吗?他偷偷为你准备寿礼的时候热络吗?若是瑞王殿下如今有什么生死交关的事情,只怕他也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陛下居然以表面之相来判断什么兄弟情义吗?”
“你说什么?”盛和帝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宁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豁出去的倔犟表情:“臣妇御前无礼,然这些话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不敬之处,请陛下责罚。”
“你……方才说……他偷偷为朕准备寿礼……”盛和帝强压住心头的激动,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朕怎么不知道?”
宁珞愕然道:“陛下没有收到?一枚田黄石印章,景大哥亲手刻了小半个月,刻坏了两块石料。”
盛和帝心中骤然热切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刚涌上来的热血却又冷却了下来:“寿宴都过去小半月了,这寿礼朕怎么还连影子都没瞧见?你要诳朕,也要拿个不易穿帮的说辞,这样岂不是可笑?”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犯一个欺君之罪?”宁珞急了,“景大哥亲手将它放入了红丝绸中,绑在了大长公主送的那株珊瑚树上,景大哥说他亲眼瞧见了那红丝绸已经解开了,难道陛下居然没有收到?”
盛和帝盯着她的双眸,忽然高声叫道:“田丰,你给我进来!”
田公公一路小跑从外面走了进来,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朕的寿礼是谁收入库房的?”盛和帝厉声道,“大长公主送来的珊瑚树,是谁经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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