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储黛

    明明,他们是昨日才认识的,他虽是左相的儿子,可是他们的生活圈从小就不交集,缘何会觉得,这个人会与记忆里的某个模糊的印象重叠了?

    方儒调息许久,才缓缓悠悠地道:“今日我们学习《大学》,请同学们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短短一句话,方儒这个老学究偏要前前后后讲述了一整节课,沈阙站在后面,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群王公子弟学了这么久还只学到《礼记》了。估计那个自学成才的温如初,对这种课其实很不屑吧,难怪老是一张冰块脸。沈二公子突然觉得:情有可原。

    不过,站后边也并非全无好处,譬如沈阙摸清了一点同窗的底子。

    忽略掉墨廿雪一直偷瞄温如初这刺眼的一幕,沈阙发现,有一个坐在后排的少女,眼神害羞带怯,又紧张又不安,甚至比墨廿雪还娇羞不胜,面颊晕红。但她看的不是温如初,而是沈二公子昨日才认的一个好兄弟——宋玦。

    有意思。他玩味地笑笑。

    好容易下了课,方儒致了一礼,学生回了一礼,恭送先生离开。

    学堂像一锅隐忍已久的沸水终于炸了,学生们翻墙的翻墙,跳桌的跳桌,唯独品学兼优的温如初,脚步从容地抱着书走出了门,墨廿雪自然又跟着他离开。

    沈阙要上前和公主搭讪,却被两个人拦住,又是林复和宋玦。

    沈二公子不能忍了,“撒手!”

    林复赶紧把老大搀到座位上坐下,“老大老大,站久了吧,休息一下。”

    正午时分,这是食馆用餐时间,沈阙一大早来没吃东西,饿得饥肠辘辘,这两混蛋小子,天天像冰糖葫芦似的黏着他,沈二公子很无奈。

    宋玦坐到他右边,摇着一把折扇悠悠叹道:“大哥,这个学堂这么不好玩,你居然还真来了,我早知道,你为了美人儿来的!”

    沈阙一惊,摸着下巴暗搓搓想:有这么明显?

    不但宋玦调侃,就连林复也跟着起哄:“只是我俩不知道啊,大哥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居然看上了公……”

    “唔——”沈阙堵住他的嘴,眼神一横,“闭嘴!”

    林复急忙点头,沈阙这才松了手,一扭头望向宋玦:“你们跟我说话,少阴阳怪气的,我的心思瞒得住瞒不住,我一点也不介意。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她,只要她自己不知道,我就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

    两人竖起大拇指:大哥,你真专情!

    调侃是调侃,该有的兄弟情还是要顾的,宋玦和林复一向自诩最重视兄弟情谊了,为了老大的终身幸福,豁出老脸帮他追公主算什么?!

    墨廿雪在食堂拿了一份午餐,回头想找温如初,才发觉他已经先走了,不免暗暗气馁,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觉得淡而无味,拿着餐盒坐在长桌上兴致不高地吃了起来。

    身后三人鬼鬼祟祟的,墨廿雪吃馒头的速度放慢了点,假装不知道,墨发云鬓里的两只耳朵却往上竖了竖。

    林复和宋玦推推搡搡之间,最后忍无可忍地闭上眼,默契地把忸怩了一把的大哥推出去了。

    沈阙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倒在墨廿雪身上,墨廿雪柳眉倒竖,今日因为温如初而起的坏心情一下撞上了沈阙,不发作都不行了。

    哪知这个二公子却喜笑颜开地捧着餐盒自顾自地挨着她坐了过来,身后两人都捏了一把汗,却听大哥关键时刻就犯傻地说道:“公主,我坐这可以吧?”

    墨廿雪拿着大白面馒头,咀嚼两口,蹙着娥眉道:“我吃饭的时候一向喜欢身边没有旁人。”

    “唔,我不算不相干的人吧?”

    “那你算我什么人?”墨廿雪皮笑肉不笑地反问,若说实话,从小到大主动凑上来和她套近乎的真太多了,虽然沈阙的皮相出乎众人、难言难画,可惜,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说来也是让人叹惋。

    沈阙突然拍桌,“以前不算什么人,那今日我玉白便与公主交个朋友罢!”

    这人真不会看人眼色,墨廿雪不耐了,“凭什么?”

    “就凭公主你好看!”

    宋林二人表示已醉。




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4
    沈阙继续大言不惭:“我也好看!所以,我们必须交朋友!”

    宋林:什么什么?这神一般的逻辑!大哥,你不要让公主觉得,你不但不学无术,而且你的不学无术还是因为脑子的缘故啊!

    公主撕包子皮的手很明显顿了一下,她缓缓点头:“有几分道理。”

    两人绝倒……

    公主突然冲沈阙嫣然一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那重新认识一下好了,我叫墨廿雪,二十廿,下雪的雪。”

    这笑容甜美明灿,宛如春风里抽苞的芽儿,一缕一缕的细嫩碧翠,绽出几朵隐约俏丽的薄红。鞭丝帽影、往事蒿莱的曾经,蔓草覆过,于她也许天涯相忘,于他,却是日久弥新。何其久违而熟悉!

    沈二公子呆了,直到墨廿雪这话说完许久,她看了眼呆子似的杵着不动的沈阙,突然抿嘴含笑,墨色青丝间一支相思八宝璎珞步摇如粉墙斜逸的杏花梢在摇曳,晃入沈阙的眼底。

    他如梦初醒,“噢”了一声,“我沈阙,公主知道的。”

    对于懵懂不知世事的墨廿雪来说,这也许真的是一场初见。他虽然遗憾她到底是不记得他了,却也又矛盾地欣喜着她已经不记得那样的他了。

    浅黛和沧蓝今日意外地发现公主心情不错,但鉴于昨日的扇子事件,谁也没敢轻易多嘴,想着许是因为明日是望日,正是休沐时候,公主不喜读书,被压迫了很久,终得了一日解放,是高兴坏了。

    墨廿雪兴致不错,让浅黛拿了一盒鱼食,就在皇嘉园里一座湖心亭下喂鱼。

    亭柱上题的字,正是:“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墨廿雪匆匆看到,便有些移不开眼了,这字体奇特,看似行草,但不拘一格,除了多了几分不羁之外,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强迫自己拘谨的味道。

    她也是第一次留意到这八个字,不由多嘴:“这是谁写的?”

    浅黛和沧蓝互看一眼,她欢喜笑着道:“这个,是咱们宫里最好的丹青手题的。”

    “哦,我父皇手底下有这么好的人才?”墨廿雪对着人来了几分兴趣。

    浅黛回语:“公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丹青圣手,临摹功夫一流,这笔法正是临摹的北夜三殿下的字。咱们皇上觉得他是个人才,又因为在南幽能买到的三皇子真迹太少,所以特意留着他,题字作画供来消遣的。”

    “怎么又是这个洛朝歌?”墨廿雪蹙眉。

    说实在的,那个人遥遥无及,为什么她的这方世界里却到处是他的影子?

    她扶着朱红雕漆的栏杆,隔着一应碧沉的水和对岸的柳树,眺望远处巍峨的宫墙,叹息道:“你们俩,我是看出来了,专在我面前推荐你们的心上人吧?”

    “奴婢不敢!”这会又十分默契地要求饶了。

    就算敢,她们能肖想的也不是那朵名动天下的天外浮云啊。

    这两丫头都是鬼灵精,浅黛还好没什么心眼儿,这个沧蓝就不大好说了。虽然平日里充作解语花是不错的,但是什么心思都让人看穿了可不大好。墨廿雪有时候很头疼,但这两丫头跟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非草木,都是有感情的,她要真换了丫头,还不舍得了。

    “真拿你俩没办法。”她摇头叹息了一句,又突然间狡黠邪笑地转过身来,“我看你们成天想着男人,定是春心萌动了。虽然说你们俩年岁还小,不着急放出宫找男人,但是你们放心吧,如果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儿,就来和本公主说一说,我也没什么本事,但保个媒亮出身份还是足够的。”

    公主竟如此善解人意。

    浅黛藏不住心事,眉梢都笑弯了,还不忘奉承道:“公主哪里没什么本事,公主可是咱们南幽的大恩人。昔年公主降生,皇上以‘雪’命名,雪乃瑞景,皇上正是希望公主能光耀南幽、护佑百姓啊……”

    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了,墨廿雪好气又好笑地一挥手:“行了行了,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父皇不过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下了二十天雪,他懒得取名字了就随便给我安了个‘廿雪’,哪有你说的‘瑞景’什么的,还‘光耀南幽’,啧啧,吹捧本公主用点心!”

    她轻轻一巴掌拍在浅黛粉嘟嘟的小脸上。

    三个人一同失笑。

    墨廿雪笑完,把手里装鱼食的梨花木盒放到一边,拖着粉腮想,“明日赶上望日好时候,咱们去哪儿玩呢?”

    方才浅黛除了丑,便要沧蓝来救场了:“公主,明日正是四月十五,晚间有幽都一年一度的灯火会,一定特别热闹。”

    “那也是晚上啊,你知道本公主闲不住,白日里该往哪儿去呢?”墨廿雪不满意沧蓝的答案。

    沧蓝神色为难,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这个公主旁的还算好,但生性太过顽劣,经常溜道出宫,更时常女扮男装,来往烟花柳巷之地,酒品不佳,酒量不行,却每每喝得烂醉如泥。幸得解语楼的那位老鸨知道她是个女娇娥,否则早晚出事。也幸得皇上日理万机,尚不晓得这事。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是阖宫上下都帮着隐瞒,也迟早有一天要露馅!

    沧蓝正恐慌着,果然这位公主已经一拍大腿道:“明日,咱们就先去解语楼,会会许久不见的花迎人!”

    “……”

    公主,奴婢的小命也是命啊。

    第五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墨廿雪在自己的衣橱里千挑万选,才找到一套修短合身的男装,衣料是青绿色的上好丝绸,绣着萧疏几片竹叶,自带一抹淡雅馥郁的古熏香味。

    墨廿雪穿上它乔装改扮作一个少年公子,掷扇举步,还真有几分风流颜仪。

    解语楼一大早就客满为患,再后来,花迎人虽是摇着团扇笑脸迎人,可就多了几分无奈了。偏偏这个混世小阎罗堵在她的大门口,非要进来凑个热闹,这叫花迎人十分苦恼,好说歹说也说不通,最后她干脆一摆云袖,“罢了罢了,我也算是怕了你了。”

    墨廿雪这才重放笑意,对身后两个小丫头把手一招,“进来吧。”

    沧蓝和浅黛两个人都十分为难,可是拗不过公主对于秦楼楚馆的执着。也只能随着公主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话说堂堂一国公主,还是独一份,贵比皇子,怎么就这么不着好呢?

    墨廿雪进去先寻了一张方桌,落落大方地靠着椅子坐下,手里收着折扇敲打手心,墨发简易地扎成一个结,眸如乌玉般纯澈泛着淡淡的光泽,未几,又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凳子腿,嚷嚷道:“今儿个怎么没人来招待本少爷?”

    她这话是模仿的男人口气,想模仿得中气十足一些,却又因为女人腔而显得不伦不类,也幸得花迎人晓得这位的身份,她随意跺一跺脚在花迎人看来也是天雷坼地的动魄惊心。听了这声召,哪有不来的?

    当下花迎人摇着团扇摇臀摆舞地走过来,魅惑的凤眼抬了抬,笑语盈盈道:“雪公子,您今儿个又想叫妈妈我给您找什么人哪?”

    “咳咳,”墨廿雪捂着扇子咳嗽了一声,然后萧索利落地扇面一展,花迎人从善如流地把头靠过来,墨廿雪以扇面挡住两张脸,又瞟了眼周遭这挨挨挤挤的客人,低语道,“妈妈你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好了,不过我喜欢清静点儿。”

    花迎人会意,另一只手里的绢子一摆,“二楼清静,包君满意!”

    墨廿雪给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笑嘻嘻地就带着两个丫头往上去了。

    转出回廊香阶,但见罗幕轻垂,几盏檐角高照的彩灯如榴花灼艳,墨廿雪以扇柄轻佻掀帘而过,穿过有风的长廊,找到一处僻静所在。桌上放着几碟小吃,和一壶清酒,毗邻的桌上则是文房四宝,墨香幽袅,霜毫凝渍,看起来像是个雅士准备的。

    墨廿雪满意而笑,拍了拍手,“你们俩走得辛苦,坐吧。”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最终顺从地坐了上去。

    这里和底下层楼隔得有点远,但视线敞亮,一拨湘帘,底下的情状便尽收眼底。

    沧蓝体贴心意地为墨廿雪找了一壶茶,斟了一杯,犹自劝道:“公主,你酒量不好,这次,就不喝了吧?”

    墨廿雪移眼看向她,抿嘴含笑:“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好吧,晚上看灯会,我就不喝酒了。”

    两个丫头欢天喜地地答应了,这时候突然底下又是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三个姑娘齐齐伸出脑袋往下一探,对方,呵,不多不少也正是三个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而入,花迎人笑容放肆绝艳,解语楼的解语花们也不管他桃红柳绿的一应奔上去相迎。

    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面如冠玉,即使远远一望也只是倾城绝色,身姿颀长如画,乍眼望来风竹挺秀,冰姿雪骨。

    身后两个,一个文弱似柳,一个孔武有力,正是宋玦和林复。而前面那个,很显然是被推进来的,自然是沈阙沈二公子了。

    沈阙明显很无奈,宋玦说解语楼能帮助他了解女人……话说他自小便深扎故纸堆中,课余时间也没荒废,就是不怎么接触过女人。听说解语楼是个风雅的地方,他便被半推半就地来了。只不过,前脚刚踏进大门,眼神扫了一圈,后脚便已决定开溜……

    却被林复那个蛮子揪住了衣领子,简直就像是马车被硬扯进来的。为了维护自己的仪容风度,沈二公子十分高风亮节地决定——自己走!还要走得风流,走得漂亮,走出一个完美的世界!

    “居然是沈阙。”墨廿雪喃喃自语,托着粉腮往嘴里送了两颗花生仁。

    沈二公子的大名,沧蓝和浅黛不说如雷贯耳,那也是多少晓得的,这人是公主新交的朋友。

    浅黛嘟着嘴忿忿不满:“瞧他那骚包的样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咱们公主怎么看得上他,铁定是不知脸皮倒贴上来的。”

    墨廿雪一向护短,但这次却由着她说自己这个新交的朋友了。

    毕竟……人家说的句句都是铁板烧的大实话啊。

    花迎人笑得花枝乱颤,把手里的团扇都快握不住了,沈阙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铁打的脸皮也架不住花迎人这黏腻的笑,胃里有点犯恶心,他招呼了一下,便随手抓过宋玦往花迎人一扔,“那个,妈妈你招待他吧,他刚刚就跟我表示非常想来。”

    宋玦:“……”

    心里喟然长叹一声:老大果然还是当年的老大啊,永远都不找别人顶锅!

    这边沈二公子已经扔下两个兄弟,一路分花拂柳,不顾宋玦和林复在后边哇哇大叫,自己冲出一道道美人包围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出重围,捻起白袍下摆匆匆走上了楼梯。
12345...5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