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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这时令大雪封山,枫霞谷亦是白雪皑皑,因事前修平了道路,虽然微陡,也还是行走不难,只等大家兴致勃勃的来到制炭作坊时,就见管家阮琅正心急火燎的在谷口徘徊。

    “大当家的你可算来了。”

    阮琅小跑着迎上,至善宝面前,唉声道:“邪门了,一个帮伙都没到。”

    善宝一怔,目光越过阮琅往里面的作坊看,果然,作坊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祖家的小子蔫头耷脑的坐在树桩上,她脑袋嗡的一声,忙问:“没人捎话来吗?”

    一行说一行走,脚步急,被绊了下,幸好身边的祖公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方能稳住身子。

    阮琅道:“没谁捎话来,起初我还以为大家记错了时辰,后来又怕大家记错了日子,便让顺子往镇子里去找人,回来说,所有人都不在家,其中有个帮伙的家人透露,那帮伙已经随木帮的俞大柜上山伐木去了。”

    俞有年?

    善宝一时没琢磨明白,因她与俞有年并无纠葛,随后心里一凛,应该是文婉仪主使。

    第二百六十七章 除非你娶了我,否则善宝,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

    从枫霞谷回来,善宝照常的吃了午饭,饭后还小睡一会子。

    相反的,一向嗜吃嗜睡的李青昭却吃不下睡不着,最后摇醒善宝,还煞有介事的摸摸善宝的额头,嘀嘀咕咕:“表妹,你病了么?”

    善宝吞了口茶:“何以有此一问?”

    李青昭仍旧满面狐疑:“你的帮伙都给文婉仪收买了,你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善宝淡淡一笑:“表姐,好久没给你讲故事了,我现在给你讲一个。”

    李青昭将脑袋一扭:“我没心情听,我要找文婉仪报仇。”

    善宝扯扯她的衣袖:“听听何妨。”

    于是开讲——

    《海外风物志》里有这么个故事,有一国之皇室男,八岁便做了储君,因此异常高兴,琢磨等父王一死,自己继承王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不读书就不读书。

    到了他十八岁,他还是成日的高兴,觉着等父王一死,自己继承王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宫里宫外的女人,想睡谁睡谁,宫里宫外的男人,也想睡谁睡谁。

    到他二十八岁,还是非常高兴,父王长了年纪,早晚一死,那时候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身边的手足兄弟,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就这样,只等他到了八十岁,他那九十八岁的父王才死,他才接替了王位,而这个时候的他,不想睡女人不想杀兄弟却喜欢读书了。

    善宝讲完,李青昭道:“他爹也真长命,你说祖公略他爹会不会也这么长命,那样就好了,祖公略就不用去京城继承皇位,永远留在雷公镇陪咱们。”

    善宝懊恼的撑着脑袋,自己想用故事来给表姐以启示,她竟然想去了别处,道:“祖公略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告诉你的事,不要以为一时的得意就能终生得意,还有,物极必反,文婉仪,让她先得意几天。”

    话虽这么说,李青昭还是难以咽下这口气,虚情假意的答应善宝不找文婉仪的麻烦,出了抱厦也出了祖家大门,她要找文婉仪理论理论。

    此际文婉仪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得意,善宝的作坊被搅黄,微微泄恨,也不急于让善宝死,慢慢折磨她,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体会下自己被祖公略抛弃的滋味。

    天冷的紧,文婉仪穿了一层又一层还是觉着冷,房里放了不下七八个火盆,才微微暖和些。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大当家的,安王千岁来了。”

    她听说祖公略来看她,一瞬间愣神,忽然忙着喊芬芳:“快给我梳妆!”

    祖公略就在门外呢,时间紧迫,芬芳又喊过几个丫头一起忙活,补粉的上胭脂的梳头的换衣服的,匆匆打扮一番才敢让祖公略进来。

    祖公略最近太忙,陵王那些偷运的兵器给他截获,气得七窍生烟,随后又在山里偷着演练兵马,决定改变以前的想法,放弃京城,而是从外围一点点占领,拔城夺镇,最后迫使皇上逊位。

    祖公略派出的探子送回这个消息,祖公略就想亲眼去见识下,没等动身,就遇到制炭作坊开业帮伙集体跳帮的事,他觉着,自己有必要出面找文婉仪谈谈,所以来了。

    文婉仪刚送走陵王的家将萧乙,参帮的帮伙被俞有年成功给拉拢来,是时候卸磨杀驴了,否则等俞有年来找她要半个木帮,她便显得被动,只是身边没有功夫好的,之前让长福去杀善宝,长福自己不成雇请了屠夫郑大,最后善宝没死,她差点暴露,无奈药鸩了郑大灭口,所以这次她请陵王帮忙派个人来,陵王便派了萧乙。

    但没想到祖公略会来。

    等祖公略进来,她还在端着架子,冷冷道:“哪股风把王爷给吹来了,真是稀客。”

    祖公略听他阴阳怪气,淡笑一声:“婉儿,你非得与我这个样子才好吗。”

    婉儿,这是文婉仪的乳名,除了父亲,也只有祖公略这样称呼她,哥哥也不过称呼她为妹妹,而现在,兄妹反目,文武见了她只掉头而过,什么称呼都没有了,父亲又故,偌大的家仿佛只有她一个,甚觉伶仃,所以祖公略能来,祖公略仍旧如故的称她为婉儿,恁般亲切,她自然喜不自胜,心头却一酸,欲滴泪的样子,带着几分娇嗔道:“你还叫我婉儿。”

    祖公略于她对面坐了,如俞有年那日一样,然而在她的感觉大不相同,俞有年让她厌恶,祖公略让她欢喜,等祖公略道“你永远是我的婉儿”,文婉仪眼中噙泪道:“那我们成亲,正儿八经的成亲。”

    带着侥幸,心里默诵阿弥陀佛,希望美梦成真。

    然梦就是梦,祖公略道:“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我来是想问问你,参帮的那些帮伙,是不是你做的手段。”

    兴师问罪来了,这个文婉仪早就料到,当下假装道:“当然不是我,参帮那些帮伙怎么了?”

    纵使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祖公略还是嗤笑:“你我从小玩到大,我晓得你是什么个性,你是针对善宝罢,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善宝并没有对不住你,你想害她到何时。”

    原来是为了善宝才来的,文婉仪怒从心头起,也不屑于辩驳,切齿之痛使得她面目狰狞变了形:“若没有她,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还是这个念头,祖公略晓得难以扭转她的想法,多说无益,只道:“你帮着陵王偷运兵器,你又给陵王大量的银两做为他招兵买马之用,你这是谋逆,若此事皇上得知,你就是,凌迟,或是五马分尸。”

    文婉仪吓得一抖,随后冷冷一笑:“好啊,你去告诉皇上,你让皇上把我杀了。”

    祖公略轻轻摇摇头:“你明知我不会。”

    文婉仪缓缓出了口气,态度也软了下来:“除非你娶了我,否则善宝,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

    祖公略起身,拔腿,走几步回头道:“你觉得,你能斗过善宝么?”

    文婉仪一时底气不足,顿了顿,凛然一笑:“我现在,已经赢了她。”

    祖公略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你啊,早晚死在善宝手里,或许那时你才知道悔改。”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是杀人凶犯,你不怕么

    天上的云彩多了起来,日头一会子钻入云层一会子逃了出来,地上也就一会子暗下一会子亮起。

    或阴或晴里,李青昭吭哧吭哧的走着,重重的身体使得脚步重重的碾着积雪,体丰怯热,是以不怕冷,也不穿斗篷甚至小袄也只是夹棉。

    搞不清文府确切位置,想寻个人打听,天冷的煞,行人稀少,她于是顺手拉过一个路经她身边的人:“大哥,文婉仪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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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正是刚从妓院出来的俞有年,昨晚宿在妓院,买了两个姑娘同眠,一夜精疲力尽,此时正想雇辆马车回家好好的睡几天,见李青昭打听道,颇有些眼熟,他曾经去祖家求娶青萍,似乎看见过这个胖丫,换了别人,他指定一句骂,然后来一句滚,既然是祖家人,他突然来了兴致,问:“你去文家作何?”

    李青昭大咧咧的:“文婉仪死了,我去吊丧。”

    实在太憎恨文婉仪,狠狠骂出。

    孰料,俞有年信以为真,一怕脑袋,哈哈大笑:“我不要你半壁江山,我要你整个木帮!”

    他的话李青昭听得云里雾里,更见他突然狂笑,以为是个疯子,于是赶紧掉头离开,见迎面又走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跑过去抬手拉那人问:“大哥,文婉仪家在哪里?”

    那人身子前倾,手腕一抖,袖子里突然滑出一柄短刀,噗嗤!刀入俞有年后心。

    李青昭问他话与他出手杀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彼此错位,李青昭本想拉他的衣裳,却不料把他头上戴着的垂着黑纱的斗笠拽了下来,他也就露出了真容,微微一惊,手一松,俞有年倒在地上,回头见李青昭正惊骇的瞪大眼珠子看他,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念。

    可是,李青昭已经想明白什么,掉头就跑,他拔腿就追,几步赶上,手中再无刀剑一类,想一掌拍死李青昭,怎奈从旁边的店铺里出来几个人,他就夹起李青昭往斜里那条胡同走去。

    能够把李青昭夹起的,李青昭想,这世上大概唯此一人,方才的惊惧瞬间消失殆尽,换之是满心的欢喜,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男人,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气息,只等人家把她咚的丢在地上,她还痴痴之状。

    那人狠狠道:“谁让你多事,该死!”

    一瞬间,李青昭才醒悟过来,这是个坏人,可自己喜欢上这坏人怎么办呢,那就把他变成好人,再变成自己的夫君,站了起来,走向那人,问:“你叫什么?”

    反正这胖丫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何妨告诉她,让她死个明白,于是那人到:“萧乙。”

    李青昭:“为何不叫萧甲?”

    萧乙:“……”

    李青昭还操心道:“甲乙,你永远屈居于人之后,当然也不用泄气,不是还有丙丁么,你又凌驾于人之前,中庸,甚好。”

    萧乙一时间对她没了脾气,还觉着有些可爱,可是转念一想,她目睹了自己杀俞有年,不能留,于是抬手,方想挥掌,李青昭道:“你过来。”

    萧乙怔住,稳稳站着问:“作何?”

    他不过来,李青昭走了过去,踮着脚尖,萧乙本能的后退,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这胖丫会不会功夫。

    李青昭指着他的额头:“那里,有一点点血迹,让人看见不好。”

    萧乙抬手摸向自己额头,却没找对方位。

    李青昭走过去道:“真是个笨蛋,我来罢。”

    想找绢帕,没带,唯有用袖子给萧乙擦干净额头的血迹,然后还举着染上血迹的袖子给萧乙看:“我没骗你。”

    萧乙不自觉的捏住她的袖子:“你不怕给人看见吗?”

    李青昭不以为然的晃晃脑袋:“不怕,我又不会功夫,再者我只是个弱女子,谁能怀疑我呢。”

    弱女子,萧乙忍俊不禁,探寻的问:“我是杀人凶犯,你不怕么?”

    李青昭朝他嘿嘿的害羞的笑:“非但不怕,还非常喜欢,你长的好看。”

    萧乙觉着自己长的并不好看,只能算是端正,这是第一次有人,有女人夸赞自己,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有人喜欢自己,他心头一软,手一挥:“你走吧。”

    李青昭摇头:“我不走。”

    萧乙怒了:“你不走就是找死!”

    李青昭被他突然发脾气吓了一跳,缩着脑袋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想跟着你,而已。”

    萧乙定定站着,除了呼吸,不知所措。

    起了风,从胡同的这头吹向胡同的那头,风一灌,李青昭抄起袖子,自己冻得哆哆嗦嗦,还问萧乙:“你冷吗?不巧我没穿斗篷,不然就可以把斗篷让给你穿。”

    这胖丫有点傻,萧乙扭头就走,忽听街上吵吵嚷嚷,应该是俞有年的死惊动了人,也说不定衙门出了捕役,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终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不怕也有些紧张,回头对李青昭道:“还不快跑,回头衙门见你袖子上有血迹,说不定就把你抓了,然后你屈打成招,死路一条。”

    李青昭突然怕了,接着哭了,连声喊着:“表妹,表妹救我!”

    她一哭,萧乙听不下去了,唯有折回来,指着胡同那头道:“你往那里跑,若是捕役来抓,自有我把他们引开。”

    李青昭须臾破涕为笑:“你对我真好,不过,我有办法应对。”

    她突然一拳打在自己鼻子上,萧乙惊讶的当儿,血已经从她鼻子流了下来,李青昭用袖子抹了抹,然后给萧乙看:“这就可以了。”

    萧乙终于咧嘴笑了,发自内心的想笑,而不是以往随在陵王身边,谄媚的笑,无奈的笑,嘲笑阴笑坏笑,而是欢喜的笑。

    他用手指戳了下李青昭高耸的脑门:“谁教你这么多鬼心眼。”

    随口之言,李青昭竟老老实实答:“我表妹啊,我表妹可聪明了,我们两个相处久了,你看我也变得聪明了,可就是有一宗,我与我表妹相处这么久,她仍旧是那么瘦我仍旧是怎么胖,她那么好看我这么丑。”

    耳听有吵嚷声往这条胡同来,萧乙警觉的拉起李青昭便走,边道:“你不丑。”

    李青昭何止心花怒放,心花已经蔚然成春。

    萧乙见胡同前面无处可隐蔽,而吵嚷声接近,遂拉着李青昭进了旁边一户敞着门的人家,还回头张望,边问:“你表妹是谁?看上去你们感情不错。”

    是故意转移李青昭的注意力,恐她担心衙门之人来抓而大呼小叫。

    李青昭乐呵呵道:“我表妹可了不得,她叫善宝。”

    萧乙瞬间愣住。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甚至想接过俞有年的那个大柜当当

    虚惊一场,捕役只拐入胡同看看,空无一人,遂离开。

    耳听这户人家正房的门启开,萧乙拉着李青昭迅疾离去,于胡同口分别,李青昭依依不舍,满身的找,想找个信物,没有绢帕,没有玉佩,没有手镯,没有耳珰,只有一支簪子还得用来绾发髻,最后这身衣裳可以利用,竟毫不犹豫的脱下外面的枣色刺着大幅牡丹图案的长褙子塞给萧乙。

    “我表妹人很好,但方才的事,我估摸换了她,一准是一拳打在你鼻子上,所以你别忘了我。”

    朴实的语言,滑稽的举动。

    萧乙垂头看看手中的褙子,方想说这个就不必了,孰料李青昭已经害羞的跑走,他于风雪中孓然而立,望着李青昭宽阔的背影,没来由的,非常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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