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李青昭一路迎着风雪回了祖家大院,少了件褙子护体,冻得瑟瑟发抖,善宝见了甚感蹊跷:“你这是?”
李青昭打了个喷嚏,随后甜蜜蜜的把她与萧乙的邂逅讲给善宝听。
虽则萧乙只是个家将,只要表姐喜欢,善宝应该为她高兴,且表姐真是老大不小了,然而,萧乙是陵王的人,而陵王意图篡位,萧乙跟着他,最后的下场便是身首异处,善宝把这个说给李青昭听。
李青昭头一低,双手绞在一处,从未有过的小女儿情态,纵使她口口声声说喜欢祖公略说喜欢秋煜甚至阮琅等等太多男人,但很少表现出羞涩,所以善宝知道,表姐是动了真情。
李青昭声音更低:“可怎么办呢?”
忽而抬头泪盈盈看着善宝:“表妹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么。”
善宝想说我的办法就是你不要与萧乙来往,怎奈狠不下这个心,于是点头:“当然。”
她承诺给李青昭的办法,就是要挽救萧乙,这,谈何容易。
而谈到这里,善宝忽然一拍脑袋,萧乙杀了俞有年,那么青萍该当如何?一者,没有俞有年的庇护,青萍在俞家会是什么下场?文婉仪又会不会重新对付她?
善宝做了决定:“明儿你陪我去俞家吊唁。”
李青昭点头答应,又担心:“表妹你会不会把萧乙捅出去?”
善宝淡淡一笑:“俞有年不是什么好东西,把青萍折磨得不轻。”
李青昭总算长出口气。
善宝想的还有另外一桩,萧乙为何要杀俞有年?一个是陵王的家将,一个是木帮大柜,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李青昭道:“这个我忘记问他了,下次我给你问问。”
善宝隐隐感觉,或许此事与文婉仪有关,因为俞有年同陵王之间所能联系上的,就是他们同时认识文婉仪,而一个帮派之内难免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龃龉,小的是争吵,大的可上升到谋杀,文婉仪是总把头,俞有年是大柜,上下层之间更容易涉及到利益问题,想想俞有年刚被文婉仪利用,把参帮帮伙收买过去,如今就给她卸磨杀驴,也真够可悲的。
思绪游走到这里,善宝心头一喜,俞有年没了,参帮的那些帮伙,会不会重新回到自己这方呢?
但,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回来,否则以后可怎么管人。
雪落一夜,次日一早,推门都有些费力,所用粗使的婆子齐齐出动,开始清理后宅的雪。
善宝有事放不下,在婆子们刚扫出一条通往前面的窄路时,她就带着一干人就去了俞有年家。
因是被刺杀,俞有年的尸首并不在家里而是在义庄,善宝到俞家时,青萍不在,善宝于是又赶到义庄,果然是,青萍同俞家人都在义庄看俞有年。
义庄内哭声一片,另有衙门的人,秋煜和司徒云英并仵作正在二次验尸。
善宝到,秋煜微微一笑算是招呼,然后继续听仵作讲俞有年的死因。
善宝瞅了个便当,拉着青萍来到义庄外面的一个小亭子里,大冷天的,不方便坐下,彼此站着,善宝看青萍竟毫无一点泪痕,好奇道:“俞有年,对你不错的,听说还把你扶正了。”
青萍一身缟素,鬓边插了朵白色的绢花,另有一种风情,吐气呵手,又将手抄在袄袖里,目光迷茫的看着亭外耀眼的积雪,苦笑:“他不扶我,俞家就没了当家奶奶,谁照顾他那几个儿女呢,他一时半会又娶不到合适的女人,恐他寻到合适的女人,我差不多就得沦落成他俞家的丫头,他那样的男人,不会对谁动真感情,放了我在家里替他管着事,他自己就十天半月的留在镇里同姑娘们寻欢作乐,他死了,我不会哭,更不会痛苦,反倒感觉轻松了。”
说到此处看向善宝,脸色有些黯淡:“大当家你说,我这个女人是不是太狠心了。”
自己并不详细了解青萍同俞有年之间的事,遑论男女之间更是见仁见智,又岂是自己妄加议论的,善宝跳开这个话题,而是道:“眼下,你有什么打算?离开俞家,我帮你,你还年轻,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青萍一阵子沉默不语,似乎在纠结什么,善宝也就陪着她沉默,发现秋煜从义庄内走了出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她,善宝没有回应,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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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也看见了秋煜,虽然不知秋煜是在找善宝,但她是俞家当家奶奶,恐衙门有事找她,于是匆匆直言道:“若我说,我想留在俞家,我甚至想接过俞有年的那个大柜当当,大当家的可否愿意帮我?”
她竟有,这样的野心,善宝迟疑下:“你为何有此想法呢?”
青萍自嘲的一笑:“我知道我不配。”
善宝忙解释:“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
青萍点头:“大当家对我如再生父母,我感念大当家的恩德,是我自己觉着自己微贱,单我若离开俞家,除非在大当家你的身边,否则文婉仪便会要我死,可是我去大当家你的身边做个丫头,又会给文婉仪笑,而我仅仅做俞家的当家奶奶,此后一家的生计便没了依靠,更重要的,俞有年那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可怜,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善宝很是怀疑,青萍想做木帮大柜,也不排除她想对付文婉仪的可能,这,自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道:“先处理好俞有年的死,改天,我们好好聊聊。”
第二百七十章 现在萧乙成了你的人,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青萍想做大柜谈何容易,反对她的不仅仅是文婉仪,还有俞有年其他几个妾侍。
俞有年的大柜按理该由他的儿子来承袭,但他大些的孩子都是女儿,三个儿子最长者也才十二,黄毛小儿,学堂读书,哪里能推出来做木帮一派的当家人。
起初青萍想垂帘听政来着,然自己并非俞家长子的生母,恐以后有人肆意挑拨,小孩子,辨不清好坏,很容易改弦易辙,为保万无一失,青萍才决定由自己接替俞有年的大柜。
此事从俞有年死,一直纠缠到近腊月,还是没定下来,青萍就有些耐不住了,过来祖家大院找善宝寻求良策。
善宝正坐在炕上同李青昭和锦瑟闲话,说的竟也是青萍这一宗,李青昭有些担心青萍不过个丫头出身,上不得台面,锦瑟却觉得青萍而今已经非昔日的青萍。
善宝半拉身子伏在炕几上,左手托腮,右手用松籽在炕几上摆着各种形状,看上去也不像是排兵布阵,奇奇怪怪的,摆放好了她才道:“这个是青萍,那个是文婉仪,那个是陵王,那个是萧乙,那个是祖公略,那个是白金禄,那个是胡海蛟……”
“等等。”李青昭打断她的话,然后趴在炕几上看那些松籽:“萧乙也还情有可原,毕竟他是陵王的人,怎么白金禄和胡海蛟都上来了,青萍与他们毫无干系。”
善宝拿起一个松籽注视着,眼底是冷冷的笑:“这是陵王,他忙着篡位,可无暇管这种事,但也不能不防,毕竟青萍的事关系到文婉仪,而文婉仪或许有求于他。”
随后又拈起一颗松籽,脸色就变得有些无可奈何了:“这是白金禄,木帮的事我作为参帮大当家,和白金禄一样都不便插手,但有一点,雷公镇三大帮派谈不上息息相关那也是有着太多关联,木帮放排在清澜江,渔帮打渔亦是在清澜江,听闻两家经常发生龃龉,所以,白金禄或许可以说上话。”
接着又抓了个松籽在手,哭笑不得的样子道:“这个胡海蛟可真是让我头疼,但对我不能不说有恩,且他最厉害之处是,他是山匪,他可以恣意妄为,若他时不时的找找文婉仪的麻烦,迫使文婉仪答应青萍做大柜,也未尝不可。”
顿了顿,眉头一蹙,叹口气:“可我又恐这样给青萍带来麻烦,同山匪来往,罪名不小,另外我听说秋大人接了上谕,要他剿灭天云寨的那些匪患,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胡海蛟的好。”
最后拿起一颗松籽,看了看,随即丢入口中吃了,一壁吃一壁道:“此是文婉仪,早晚……”
早晚怎样,她做了省略,只是眸色透着森森寒意,仿佛吃入口中的果然就是文婉仪,势必狠狠咬着才解恨,而当她咽下松籽之后又觉得恶心,吐又吐不出来,这可真是难受,这也像极了她与文婉仪之间的事,但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她都会觉着辱了自己的耳朵,文婉仪弑父、欺兄、杀俞有年、还有死在她手里的那一干婢女,这女人穷凶极恶到了巅峰,自己,需小心了。
李青昭听她分析半天,独独没说萧乙,不高兴道:“表妹你厚此薄彼,为何不说说萧乙?”
善宝看了看炕几上剩下的那颗松籽,哦了声:“萧乙是陵王的人,不用单点。”
李青昭气得一扭脑袋:“萧乙迟早会离开陵王,表妹你说过帮我的。”
善宝就拿起松籽塞入表姐口中:“好啊,现在萧乙成了你的人,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李青昭也就嘿嘿笑了,大嚼起来。
正此时,阿珂进来朝做针线的锦瑟道:“姑娘,俞家大奶奶来了。”
俞家大奶奶,当然是青萍。
锦瑟望向善宝,善宝点头,她就道:“请进来吧。”
月形门处的帘子打起,青萍一身风雪的走进来,见善宝先屈膝一礼:“大当家可好。”
善宝伸手虚扶了下:“快过来炕上坐,瞧这一身雪。”随后喊青萍身边的小丫头:“还不替你家大奶奶把斗篷脱下,锦瑟去拿条鸡毛掸子给青萍扫扫雪,屋里暖,回头融化在斗篷上可就湿了。”
青萍由着小丫头给她脱下斗篷,自己伸手拍打了下裙脚上的雪,然后来善宝旁边的炕上坐了,屁股刚沾上炕沿,就急不可耐道:“文婉仪说我是个女人家,不宜做大柜,毕竟大柜可是经常混在山场子,同那些爷们同吃同住,你说她这个理由想的够绝,我都无话来还击了。”
善宝伸长手臂拍拍她冰冷的手:“瞧你这性子,先吃口茶暖暖身子。”
青萍接了锦瑟递来的茶,却没有吃,而是将茶杯放在炕几上,转头又看善宝:“您说我能不急吗,我觉着文婉仪是想独自霸占了俞有年的那片林子,大当家或许不知道,俞有年生前向我透露过,他的那片林子木材多又都是成材,一年下来赚得可不少,我出手慢了,可就给文婉仪夺去了,她有了那片林子,不得了,雷公镇祖家不再是首富,而是换成她文婉仪了。”
善宝听得心里亦是慌了起来,首富不首富倒在其次,她担心的是文婉仪有了大把的银子,会继续支持陵王谋反,那样情形下,祖公略可就有饥荒闹了,心里急嘴上还是稳着青萍:“文婉仪指使俞有年收买了我多少帮伙,我那作坊如今废弃在那里,我都没急成你这样。”
青萍一把抓住善宝的手:“大当家的,我要是做了大柜,可以把参帮的那些帮伙都撵走,谁让他们背叛大当家的呢,这样,岂不是好。”
此事善宝早已想过,但眼下要想让青萍顺顺当当的做成大柜,少不得一个人,那就是秋煜出头露面,好歹他是父母官,倘或父母官以朝廷或是官府有怎样怎样的规制,说俞有年的大柜必须由他的遗孀青萍来继承,那就好了。
这样一来,自己可要去拜访下秋煜了,心里有所顾忌,就是秋夫人,恐她又多疑,或许可以把秋煜约出来,这样就能避开秋夫人的目光,然而该寻个什么由头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说是要皇上摘掉你祖家大奶奶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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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雅”说写在下面的作者的话于客户端看不到,那我写在这里好了。
※※※※※※
善宝九岁时,年末考试,拿到卷子她就傻了,上面的试题不是惯有的写篇歌功颂德朝廷的文章,而是要她写篇赞美老师的文章。
她咬着笔琢磨半晌,老师又老又丑,关键脾气还差,她一度想把老师休了,后来父亲善喜说“世上只有休妻没有休老师的”,她才作罢,可是让自己赞美老师,实在想不出老师哪里好,不写,又恐考试不合格给父亲训斥,既然如此,老师对自己不仁,父亲对自己不客气,她就冒充父亲的笔迹写了篇文章,历数老师的种种不端,要老师自己辞职不干,然后把文章交给了老师。
最后结果是,老师哭着离开了善家。
最后衍生出来的结果是,善喜突然发现女儿的另外一大天分,居然能模仿别人的笔迹。
眼下想起这件事,善宝醍醐灌顶般有了如何邀约秋煜的主意,那就是冒充祖公略给秋煜写封信,简短几句,意思就是咱俩很是投缘,相约在泰德楼吃顿饭。
当日,秋煜真的去了,但不是一个人去的,带着秋夫人。
善宝当时的状态是……傻了!
原来,秋煜当真以为是祖公略邀自己吃酒,刚好秋夫人的父亲从京城给祖公略捎来了土特产——一幅山海居士的画,山海居士贵为大家,画作价格不菲,但秋夫人的父亲用个木头箱子装着,上面写着“内有鸡子、小心轻放”,是以驿站的信使都以为是土特产,秋夫人的父亲送祖公略这幅画的用意,是希望祖公略代为照顾女婿,最好是上个奏折啥的给皇上,为秋煜溢美,使得秋煜早日升迁。
秋煜纵使了解岳丈大人的用意,但老人家没明明白白说出来,秋煜也不好私自扣下这幅画,既然今日来见祖公略,索性让夫人随行,想由夫人代替岳丈大人把画送出。
见来者不是祖公略而是善宝,当时秋煜的状态是……悔青了肠子,一瞬间明白了全部。
秋夫人似乎也明白了全部,善宝与自己相公,偷情,否则为何假借祖公略之名邀约秋煜,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衙署找他。
适得其反,善宝犯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错误,既来之则安之,她极力自持,朝秋煜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因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不能向秋煜施礼。
“王爷突然有事不能前来,让我来转诉下他的歉意。”
撒谎又不是撒野撒泼,很容易的,她编撰完,续道:“我已经转达完,秋大人秋夫人想吃什么只管叫,挂在王爷账上。”
想走,没那么容易,秋夫人手执画轴堵住她:“祖家真如坊间传言破落了么,否则为何传话跑腿这种事要大当家的亲自来,使个小子不可么!。”
是啊,不能自圆其说了,善宝心里别提多懊恼,神态还是非常镇定:“使个丫头都可,因我碰巧在这家酒肆约见几个朋友,遂替王爷上来转达。”
秋夫人怎么能够信她,晃悠到她正面,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看,笑的有点毛骨悚然,出口还是那么的端着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我也久不出来,今个难得遇到太夫人,想随着太夫人下去坐坐,不妨事罢。”
秋煜冷下脸,轻声道:“太夫人有事,我们就不打扰,随我回府。”
秋夫人黛眉一挑,手轻抚着画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言语也是极尽温婉:“太夫人方才说了,只是约几个朋友不是老客,我不会妨碍的。”
秋煜当着外人不好发作,本来他也不擅于同夫人争吵,替善宝担心,却又无可奈何,正此时,他们这间的门推开,露出店小二那张亘古不变的笑脸:“客官,安王千岁来了。”小二说到这里缓了缓,又续道:“还有文小姐,楼下等着您呢。”
善宝就像于慢慢暗夜中踽踽独行之人,突然见到旷野中的一点灯火,欣喜若狂,但等到了跟前发现竟然是鬼火,更加懊丧,暗想祖公略怎么同文婉仪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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