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玲珑撅着小嘴道:“奶奶也真是节省,人家房里的丫头穿的都比您好,横竖这个家是她当着,没得吃没得穿找她便是,您何故替她撙节用度。”
这个她,当然是指善宝,玲珑与善宝无仇无怨,也谈不上不喜欢,这番话还不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奶奶,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善宝再大,自己可是在二奶奶的屋檐下。
明知玲珑是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但窦氏还是听得舒服,白嫩嫩的手指抚着尺头,无病呻吟的叹口气:“她与大伯并没有礼成,算不得真正的夫妻,纵使她是真正的大奶奶,年轻又风骚,改日寻个男人嫁出去,这个家还不是我担着,所以能节省就节省罢,算是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刚好这个时候祖百富进来了,听了个话尾,气哄哄道:“你还想着为自己打算,那个善小娘当真是成精的长虫,油滑又毒辣,几句话把我噎得喘不过气来。”
窦氏瞧丈夫脸色焦土般的,一副病怏怏之态,想是气得不轻,手一挥,指使玲珑去给祖百富倒茶。
祖百富却拦着玲珑,转头对妻子道:“莫若暖壶酒来,我吃几盅散散气。”
窦氏点头:“也好,瞧这鬼天气,风一吹骨头都冻成冰溜子了,吃点酒驱驱寒。”
让玲珑去厨房安排了个热腾腾的锅子回来,又拿出两只银镶雕漆劝杯,两双牙箸,夫妻两个就对坐在炕上,一杯下去,祖百富便打开了话匣子,数冬瓜道茄子的细数善宝的不是,自己几番在她面前讨了没趣,老脸丢尽,实不能再忍。
说着,又捧杯猛灌,不小心呛到,咳嗽起来。
窦氏忙抽出帕子给丈夫擦拭嘴角的酒水,又让玲珑去给丈夫捶背,鼓捣半晌,祖百富方止住咳嗽,大口喘气,一拳打在炕上,怒道:“她欺人太甚!”
窦氏夹了片牛肉塞入口中,嫩嫩的,好吃,见丈夫吃了酒脾气越发大了,她劝道:“你可消停些罢,她欺人太甚又不是一日两日,谁让公略宠着她呢,咱们又不敢对她怎样。”
祖百富挑下眼皮看妻子,哼了声:“你可稳得住,她连你同文小姐交往的事都知道了,恐公略打仗回来,你就被她告了过去,定你个伙同外人坑害祖家的罪名。”
窦氏方夹起一块菘菜,听丈夫的话唬了一跳,筷子一松,菜叶掉入锅子里,溅起的热汤烫在她手背上,心就一抖,回头看玲珑道:“不用你们伺候了。”
玲珑会意,吩咐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她也走出,随手将房门紧闭。
房内只剩下夫妻俩,窦氏忙着问个来龙去脉,祖百富便把善宝说的话学给她听。
窦氏沉思着,左手摆弄着右手上的戒指,良久,低低道:“这个女人不能留。”
祖百富眉头一挑,杀人放火的事虽然不是没做过,但还是心惊胆战,一旦失败,也说不定惹上官司,但除此之外,自己想当上参帮总把头便是遥遥无期之事,盼死了大哥却出来个大嫂,自己永远是祖家的陪衬,他,不甘心,于是牙一咬:“我出去找人。”
窦氏给丈夫斟酒,一壁道:“你之意,找外面上的人?一个女人,至于吗。”
祖百富呷了口酒,觑眼妻子道:“你懂什么,我可听说那善小娘会拿穴,前阵子雷子怎么死的,真是大哥的鬼魂索命吗,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命也是找我,凭什么索了雷子去,纯属胡诌八扯。”
说到这里他老婆伸手过来掐了他一下,气道:“当心隔墙有耳。”
祖百富下了炕,警觉的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回来重新上了炕,道:“放心吧,主要是我听说江湖上的厉害杀手多着,人家是专门吃这碗饭的,不成不收银子。”
窦氏担心的却是,祖百富是个典型的富家老爷,又有她这么个厉害老婆管着,平素出去会友都很少,哪里认得江湖上的人呢。
把这话说给丈夫听,祖百富哈哈一笑:“凭你自认足智多谋,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江湖上的人我不认识,但我认识樊少爷。”
窦氏想想,道:“那个杀了他老子的樊少爷?”
祖百富点头:“正是他,给秋大人抓大牢,按律秋后斩,抓他的时候是大冬下的,没砍头呢,在大牢里关着,他家里人又上下打点衙门里的人,没怎么遭罪,明个我就去牢里走一趟,问问他便可。”
锅子底下的炭火逐渐微弱,锅子也温了下来,窦氏下了炕,想出去喊个丫头进来给炉子加炭,走了几步回头道:“好端端的你去大牢,会不会让善小娘生疑?”
祖百富用手抓了几粒花生米,边吃边道:“牢头老杜是我旧识,我只说去探望他便可,明个你叫人替我准备些果菜酒肉,我拎了去,装装样子。”
如此,便万无一失。
炉子里添了炭,重新旺了起来,夫妻俩继续吃继续商量,天擦黑时才撤了酒菜,丫头过来扫炕铺被,祖百富方想更衣睡觉,听丫头进来报:“大少爷来了。”
祖百富忙重新系好衣裳,走出卧房来到外面的起居处,见祖公远正垂头站着,像是在生闷气,走过去道:“你怎么回来了?”
祖公远一侧头见是二叔,苦笑下:“我倒想留下陪陪静姚,您是没看见她夫家那些人,竟然说静姚克夫,嚷嚷着要赶静姚走呢,您说说,妹夫新亡,他们就要撵走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哪里有脸留下呢。”
为了这个……祖百富灵机一动:“那就让静姚回来罢,她也没生养出一儿半女,丈夫死了,留下去也没意思,好歹这是她的娘家,回来,自然有你这个亲哥哥我这个亲叔叔疼她。”
这,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语,祖百富的心思是,祖静姚素来不喜欢善宝,她回来,自己又多了个帮手对付善宝。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要招兵买马,同陵王抢人
腊月里,难得大日头晒着,庭内的雪竟有些融化的迹象,鸟雀也频频落下来啄水吃,明珠还带着幼子出来散步。
祖百寿暴毙之后,明珠晓得自己没了倚靠,便敛尽锋芒,深居简出,只为保护膝下小儿,所以甚少出来,今个见天气好,抱着儿子溜达,不想这一走就走到了上房,这是她作为大丫鬟时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如今人去楼空,睹物思情,祖百寿左娶右纳,算不得个好男人,但对于明珠,他便是她的天,如今天塌了,她安能不感伤。
抱厦内出来善宝,带着李青昭和锦瑟,三人准备去位于雷公镇郊外的粥棚,阮琅回来禀报,遇着很多原来参帮的帮伙,个个穷困潦倒,让阮琅帮着问问善宝,能否让他们重新回到参帮。
第一次,善宝回绝了。
第二次,善宝仍旧回绝了,
第三次,参帮众帮伙齐刷刷跪在阮琅面前,哭天抹泪,当年闯关外本着挖参发财的梦想,如今发财梦碎,不能衣锦还乡,谁也不想离开雷公镇,可是不走,他们没有事做,衙门又不准许,希望阮琅帮着在善宝面前说些好话,否则,他们就长跪不起。
想等的,终于来了。
善宝好不得意,便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个阮琅,撑不住那样的大场面,出来碰巧遇到明珠。
“大当家的安好。”明珠抱着小娃给善宝道着万福。
善宝忙搀住她:“抱着孩子呢,何必多礼,你这是?”
明珠浅浅一笑,浑身无力的感觉,轻轻道:“天好,带六少爷出来走走。”
善宝点头表示明白,看她脸色极差,忙问:“病了不成?”
明珠微微一怔,随后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最近睡不好。”
如花年纪,独守空房,不禁让人唏嘘,善宝抚着小娃嫩嫩的面颊,满脸慈爱,稍后对明珠道:“你还年轻,该有个打算。”
言下之意,希望她改姓再嫁。
明珠何等伶俐,一下子便领会了善宝的意思,叹口气道:“也不是妾身想做那贞洁烈女,老爷他心里并不十分中意我,不过是枕头边放着,顺手罢了,所以我也不是为老爷守着,我是在守我的儿子,我另嫁他人,六少爷是祖家的儿孙,当然不会让我带走,抛下这么点的孩子,天底下当娘的恐没一个狠下这个心。”
说的颇为中肯,更搂紧了小娃,仿佛谁会从她手里夺走似的,忽然眸色暗淡,慢慢的还噙了滴泪,朝善宝拜了再拜,善宝不知何意,使锦瑟将她扶直了身子,问:“你有难处?”
明珠左右看看,并无其他人,遂道:“这个家由大当家做主,人人拍手称快,大当家自然是处事公道之人,然大当家毕竟不是老爷,年轻,又为女人,所以那些个人才有恃无恐想害您,妾身只希望大当家保重自己,好歹大当家活着,我们娘们有口饭吃,大当家若出了事,这个家不知沦落在谁手里,无论是谁,都是些黑心肝的,不会把我们母子当人看。”
她说的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善宝总归是个良善之辈,倘或这个家给祖百富或是几个少爷姨娘的抢了去,哪个会待见她们母子,不杀也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因为她和另外几位姨娘不同,她是祖家的丫头出身,一直以来,大家还当她是个丫头而已。
善宝听了不免动容,略略安慰明珠一番,只告诉她,我善宝不会死,要她放一百颗心就是。
明珠听了自然欢喜,含泪再拜。
善宝想着那桩正经事,着急,便匆匆与明珠告辞转身想走,却被明珠喊住:“大当家的!”
善宝回头,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致猜测这难言之隐还不是方才那宗事,而是涉及到什么机密,善宝温言道:“盛姨娘还有什么事?”
故意喊她的分位而不是名字,是让她觉着自己对她万分尊重。
明珠心一横,凑到善宝面前低声道:“前个我那好姊妹明珍来看我,她说,她说二老爷和二奶奶正打算害您。”
善宝心里凛然一抖,转念想,祖百富与窦氏想害自己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没什么可怕,当下也宽慰明珠一番:“由着他们便是,我看他们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见她一脸的云淡风轻,明珠急切道:“大当家切不可掉以轻心,明珍说二老爷花了大价钱从外面雇请了功夫高手,势必要置大当家的于死地方能罢休。”
她了解如此详细,善宝反倒有些狐疑,不得不问:“明珍纵使与你姊妹情深,她终究是二房的人,为何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
明珠道:“大当家的不知底里,明珍空生一副好皮囊,也同二老爷眉来眼去多少载,二老爷惧内,常常与她耳鬓厮磨欢悦之后说马上纳她,却一次次食言,明珍气不过,向我说起这些个事,顺带就把二老爷二奶奶想害您的事也说了,也知道走嘴,叮嘱我千万不能泄露出来,我也发了毒誓保证的,可我觉得大当家是好人,冒着被天打雷劈,也要把此事告诉大当家的。”
原来如此,善宝觉着明珠也没必要诓骗自己,暖暖一笑:“放心,你虽然发了毒誓,上天晓得你是在做善事,不会对你怎样,反倒是那些个想害人的恶人,早晚会被老天收拾去。”
李青昭一边小声嘀咕:“早晚被你收拾去。”
善宝听进了耳朵里,昂首望天,见时辰不早了,耽搁了这许久,粥棚那边定等的焦急,遂匆匆往前面而来,于西侧门外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紧甩几鞭子,打马快行,转眼就来到了粥棚处,差着几十步远的时候,就看见粥棚边上黑压压跪了一群人,她打眼看,可不止参帮原来跳帮而去的那五十多帮伙。
李青昭也伸长脖子看,边道:“表妹,制墨制炭作坊好像容不了这么多人。”
善宝慧黠一笑:“你怎知我只有个制墨制炭作坊,我还有个乡军在筹建中。”
李青昭愣了:“乡军?”
善宝点头:“对,乡军,我要招兵买马,同陵王抢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么多,我不敢娶
粥棚内,几口大锅正咕嘟嘟烧的滚开,热气蒸腾如弥天大雾,祖家的几个小子各执铁勺,翻搅着锅内的粥,眼见熟了一锅便被吃光,主事的阮琅唉声叹气,觉着善宝这样行善积德,恐祖家的米囤子要被掏空。
正此时善宝到了,阮琅方想过去说句话,百多号人却先于她奔向善宝,随即呼啦啦伏跪在地。
善宝蹙蹙眉,神色肃然,一览众山小的看了看面前这些个人,朗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各位起来罢。”
众人不起,其中一个帮伙带头道:“我们这是活不下去了,求大当家给条活路。”
众人纷纷响应。
善宝登时大怒:“我何止给了你们活路,我是在为你们谋划如何过上好日子,累坏脑子的想出了制墨制炭作坊,本想着咱们春夏秋三季放山挖参,冬天全到作坊里干活,多少贴补些家用,这也是暂时的,等咱的墨和炭做得好,卖得快,说不定各个都能发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手指众人道:“偏你们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听了那俞有年的谗言,弃我弃参帮而去,如今怎样呢,你们没了活路,我,我参帮还是好好的,从今后我与各位是,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送!。”
话毕便走。
众人见状连连高呼“大当家的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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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仍旧头也不回。
众人于她身后咚咚磕头。
善宝径直进了粥棚,阮琅搬了把马凳过来,又垫了块毡子,她稳稳的坐了上去。
众人百般告饶她只是不理,却斜眼看了下李青昭。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李青昭忙过来,故意扬声道:“表妹,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不饶人……”
呃?善宝瞪眼看她,示意她话说错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青昭这话是她教的,没记清楚,善宝一瞪眼,她以为自己开口还不到时机,于是便闭嘴不语。
善宝就被活生生的凉在那里,一瞬间,不知所措了。
而众帮伙更是唉声叹气,觉着既然回参帮无望,在此多纠缠也就没有意义,纷纷掉头,准备离开。
善宝登时急了,他们这一走,自己苦心孤诣设计的这个局便轻易破了,一急就踹了李青昭一脚,用手偷着指着众帮伙。
李青昭揉着踹痛的大腿,以为善宝气那些帮伙的背叛,高声道:“都给我滚,参帮永远都不会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
事情彻底搞砸。
善宝按了按脑袋。
众帮伙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反驳,个个臊红了脸,掉头就走。
其中有些不是参帮帮伙,虽然没做过对不住参帮的事,却也不敢开口求善宝留在参帮,感觉人家嫡系的都不肯要,自己更不可能,遂同大家一起走。
事情到了悬崖勒马之际,善宝飞速想着办法,留下众位帮伙不仅仅是为了搁置的制墨制炭作坊,还有让文婉仪看看,较量到最后,自己又胜她一盘,那女人心胸狭窄,想要她死,无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只需胜她几回,不气死她才怪,可是眼下自己是骑虎难下,开口挽留,此后这些帮伙当参帮是草市,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不开口,自己可就输给了文婉仪,无奈之际看去锦瑟,眼底,喊着一丝丝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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