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一场误会化解,善宝如释重负,对祖公略,一如初心。
其实,她所有的痛苦皆来自祖公略,释怀后,突然感觉宫闱生活也没那么可怕,于是尽力的扮演好皇后这个角色。
这一天邀约的胡海蛟终于来了,在门口大大方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号,索性守门的兵士皆来自京城,对他一知半解,否则非得刀枪相向不可。
听闻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侍卫直接来到昭阳宫。
善宝忙说:“请。”
擂鼓般的脚步声传来,善宝端坐好了,百鸟朝凤的软帘打起,胡海蛟兴冲冲的走进,见了善宝就喊:“妹子,哥可是忒想你了。”
善宝清咳一声提醒他,这是在何处,总算他今个没穿龙袍来,善宝松了口气,还是怕他等下胡说八道,给李顺使个眼色:“出去盯着。”
李顺应声而出,善宝又屏退了其他宫女。
胡海蛟觑房内只有他们两个,哈哈一笑:“妹子,你这是在作何,哥这心慌慌的。”
善宝朝他啐了口:“我同你说几句正儿八经的话,皇上答应我,替你父亲昭雪。”
胡海蛟舔了下嘴唇,然后,陷入沉默,却将攥紧的拳头轻轻叩着桌子,不知是高兴还是提及往事心酸。
善宝劝着:“毕竟那是太上皇时候的事,与皇上无关,你没必要同皇上较劲。”
胡海蛟突然呲牙笑了:“皇上是我妹夫,爱屋及乌,我都不能为难他,可是,昭雪又怎样,我爹娘也活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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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感觉到他的疼,也只能宽慰:“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下吧。”
胡海蛟继续沉默。
善宝平心静气的等着他的决定。
最后,胡海蛟仰头一叹:“好。”
善宝大喜,随即道:“皇上想任命你为征南大都督,派你去平复南方夷人的造反。”
胡海蛟眨巴眼睛想了想,勃然大怒:“我就说皇上没安好心,原来是想让我给他卖命,不去!”
第四百章 若是你,哥就要。
胡海蛟说翻脸就翻脸。
原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的荣耀,这厮却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架势,善宝掰饽饽说馅的解释给他听:“单单是给苏岚大人昭雪,不足以安慰他在天之灵,皇上是想重用你,无奈你这悍匪的名头,才出此下策,一旦你平了夷人之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入朝为臣,光宗耀祖的事,你却哭丧着脸。”
胡海蛟很是不屑的撇着大嘴:“我爹都没了,还管祖宗。”
真是个浑人,左右说不服他,善宝索性以毒攻毒也犯浑:“没工夫跟你啰嗦,回去准备下,不日启程南征。”
说完,端着茶杯也端着架子。
胡海蛟脑袋左边歪歪右边歪歪的看她,忽而狂放的哈哈大笑,指着善宝道:“妹子,哥喜欢你这个样子,像哥,十二属相咱们都不属,咱们属驴。”
善宝噗嗤笑出声来,一口茶溅得靠过来的胡海蛟满脸,那厮就嬉皮笑脸的抹了把,还微闭眼睛陶醉道:“真香!”
表情含着轻佻,善宝立即横眉立目,他就缩回脑袋,端起面前茶杯咕嘟嘟灌下,狂野之状就像野生的棒槌,同那些自命清高的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读书人相比,更显可贵。
此次南征,善宝有话交代,最好智取不必力敌,若能像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的降服,比拼个你死我活好,历来打仗比的不仅仅是谁的兵马强粮草足,比的还是主帅的才智,归心,为上上策,取命,为下下策,毕竟夷人也是我朝之人,煮豆燃萁,相煎何急。
善宝一边说胡海蛟一边点头,善宝事无巨细的交代完,胡海蛟啧啧感叹:“妹子,若你为男儿身,天下就是你的。”
本是一句心悦诚服的夸赞,去唬的善宝连连嘘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看她噤若寒蝉的样子,胡海蛟粗野的呸了口:“自入了宫,你变得不像你了,哥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呢?
有太多的片段如落英,缤纷于善宝心底,以前她爱说笑,爱玩闹,有她的地方便没有烦恼。
而今,她谨小慎微,棱角全无,坐则端庄行则得体,就像囿于池子里的水,至少这心,已经成了死水,不兴微波,毫无生气,每天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说话怎么走路都有规范。
突然心头像给什么刺了下,善宝缓缓呼出一口气,垂眸看手中茶杯里的上用蒙顶,无奈的苦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然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皇上考虑。”
她声音很低,神情落寞,侧颜中清楚的看见她凄苦的笑意,胡海蛟知道触痛她,歉疚的拍拍她的肩头:“总算皇上待你还好,否则老子一狼牙棒打碎他的脑袋。”
又这样口无遮拦,善宝忙制止,还左顾右盼怕隔墙有耳。
胡海蛟忽然忆起当初自己带着人马将善宝一家人团团围住时,她镇定自若的神态,还能玩笑,现下却像个给打怕了的孩子,遇见人则抱着脑袋告饶,行止间再不是那个可爱的善宝,只是个修剪整齐的还算好看的花木,胡海蛟突然烦躁,起了身,大步流星就走,边走边道:“这宫里真他娘的憋闷,我走了。”
这性子,永远都是风风火火,就像火燎屁股似的,善宝礼节性的道:“吃了晚饭再走罢。”
胡海蛟旋即折了回来,嘿嘿一笑:“我正有此意。”
善宝瞪大了眼睛:“我只是客套而已。”
胡海蛟赖上她道:“哥若是南征,不知何时能回来,也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哥想多看你几眼。”
上了战场,都是脑袋掖在腰带上,活与死,不单单是能力还有造化,善宝鼻子一酸,嗔怪道:“好好的说这些个废话。”
见她欲哭,胡海蛟忙哄着:“哥开玩笑的,哥保证凯旋而归,快快吩咐厨子做几道下酒菜,哥可是听说宫里都是美味。”
善宝破涕为笑:“还有美人,你要不要啊。”
胡海蛟立即接话道:“若是你,哥就要。”
善宝作势想打。
胡海蛟忙抓住她的手腕,瞅着她手中的茶杯道:“当心,哥可是听说宫里的瓷器件件名贵。”
善宝甩开他布满老趼的手:“油腔滑调。”
胡海蛟就标志性的哈哈大笑,不是惟他自己知道,这笑有多少是发自真心,有多少是为了掩盖真心,善宝亦是明白,他经常这样胡说八道,看似开玩笑,其实是在曲折的表达感情,然而,这世上已有祖公略。
晚宴就摆在昭阳宫,祖公略借口出去巡防躲开,因为胡海蛟目前还是个匪,他乃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同反叛自己的匪人在一起吃酒畅谈,善宝不同,善宝可以是个深居简出的女子,可以对外面的纷扰毫不知情,只因为胡海蛟救过她的命,知恩图报,款待胡海蛟一顿晚饭,没什么大不了。
晚饭之后,胡海蛟连夜回了天云寨,连夜集合头目,阐明自己的观点,接受招安,归顺朝廷,带着兄弟们走上正途。
他以为会有谁出来反对,他甚至做好了先礼后兵的准备,可是,兄弟们集体同意,就差欢呼雀跃了,数一数天云寨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可以不被朝廷剿袭得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个个都开心。
胡海蛟欢喜的把天云寨的情形修书一封递给善宝。
善宝看了也松了口气,出征,是要有很多事宜的,虽然祖公略明确表示不会给胡海蛟一兵一卒,只是用他天云寨的人马,粮草上再不管就说不过去,遂决定回京城,出征打战,需知会兵部。
他走的颇不安心,挂念善宝和小皇子,更何况有个太皇太后在,所以交代善宝:“遇事,能忍就忍,不能忍,也得忍,凡事,等我回来。”
善宝乖乖的点头应允,夫妻离别非一次,也还是难分难舍,却又怕祖公略担心她,所以强颜欢笑。
祖公略走了之后,她听话的足不出户。
这一天却来了胡海蛟的了又一封信,那厮等的有些不耐烦。
善宝只好给他回了封信:“静候。”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的信,使个小内侍想送去天云寨,孰料却在宫门口,给太皇太后的人截住了。
第四百零一章 红颜祸水
由长青山上下来的湿冷气息直扑雷公镇,天上下雪,地上结冰,出行困难,昭阳宫的太监宫女们用簸箕端了灰土倒在庭中,滑溜溜的地面发涩,善宝方能出来透透气。
刚至门口,却见几位宫女簇拥着一位老妇人向她这里而来,觑着眼生,善宝问李顺:“怎么这个老人家没见过呢?”
李顺脸色已变,压低声音道:“这位是荣华姑姑,伺候太皇太后的,想是才从京城赶来。”
时间匆促,李顺还有没说完的话,荣华打十几岁起就跟了太皇太后,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因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荣华行事风格很像太皇太后,果断凌厉缜密不讲情面。
总归不熟悉,善宝心里也没多想,还以为荣华新到行在,按规矩来给自己请安呢,于是就在门口静静而立,等着荣华上前。
几步开外,荣华站定,目光落在善宝脸上,然后一路看了下去,将善宝端量完,方按宫规施礼:“见过皇后。”
面带浅笑,安详持重,这不是个奴婢该有的态度,奴婢该有的是恭谨。
善宝手一拂:“姑姑不必多礼。”
以姑姑称她,荣华再次屈膝:“皇后抬爱,却让老奴折煞,请皇后随老奴去见太皇太后罢。”
听闻太皇太后有找自己,善宝心就突地一抖,但凡听到太皇太后四个字,她都会有种不祥的感觉,问:“可知太皇太后找本宫所为何事?”
荣华淡淡一笑:“老奴只是奉命行事,不问太多,这是本分,请皇后谅解。”
她越是不说,善宝越是不安,又不能不去,只好道:“姑姑稍后,待本宫回去换件衣裳。”
返回房内,善宝一壁由茱萸等人给她换上正装,一壁问抓耳挠腮的李顺:“你也感觉不妙?”
李顺想了想:“奴才觉着,大概是娘娘给天云寨递的信函出了问题。”
善宝一怔,若如此,太皇太后可真是下了功夫,这样的节气那样的身子她都能盯着自己不放,转念想即便真是自己给胡海蛟的信让太皇太后截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毫无逾越规矩观念,更何况自己同胡海蛟打交道是祖公略准许的。
换好衣裳,善宝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往太皇太后处而来,一路上默念祖公略交代的话,遇事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得忍,凡事等他回来。
如此,定了心,也就无忧无惧。
来到太皇太后的住处,便是太上皇之前住过的颐心殿,在殿门口荣华拦住她:“待老奴进去禀报。”
善宝嗯了声。
须臾荣华出来,请善宝:“娘娘跟老奴进来罢。”
善宝在前,茱萸和李顺随后,荣华却突然回头冷脸相向:“我只说请皇后娘娘进来,其他人在门口候着。”
茱萸哪里放心,灵机一动道:“娘娘身子不适,奴婢要……”
不待她解释完全,荣华突然恼怒:“一看你就知道没经过训诫的,这里是太皇太后的住处,不是匪窝,匪窝皇后娘娘都来去自如,还怕太皇太后吃了皇后娘娘不成。”
当着皇后管教皇后的人,老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荣华这气势可以凌驾之上了。
善宝面色一凛……遇事能忍且忍,不能忍也得忍,等祖公略回来,如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茱萸更是气得没话说,李顺赔笑道:“姑姑息怒,等回宫后,麻烦您老多教教她。”
荣华一甩头,先进去了。
善宝掂量着她方才说的话,自己可是太皇太后的孙媳,她何必挖空心思的对付自己,看来太皇太后对自己的事是了如指掌了,曾听说宫里没有亲人关系没有亲戚关系没有朋友关系,不合,明争暗斗,合者,也只是伙伴,想想这些,对太皇太后处心积虑的找自己的麻烦,也就见怪不怪。
暗自感叹,京城的那个皇宫,更一如一只饕餮猛兽,正张开大嘴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进了颐心殿,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她心一沉,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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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走,天冷,房内垂着重重帘幕,过一道帘幕,善宝就感觉有杀气逼近,等见到太皇太后,发现她端坐在临窗大炕上,脸色像傍晚的天空,灰蒙蒙,像是气,也像是在生病,而她手里捏着一张纸,善宝知道,那是自己写给胡海蛟的信了。
荣华过去复命:“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善宝屈膝方想问安,却听太皇太后厉声道:“你做的好事!”
随之,那封信摔了过来,如枯叶飘飘悠悠落在善宝脚下。
身子微躬的善宝觉着自己没有必要给她请安了,立即直了身子,也不看那信,一丝表情也无的道:“臣妾哪里行差踏错,还请太皇太后明示。”
荣华俯身拾起那封信交给善宝,善宝故装糊涂的展开看,然后一脸茫然的问:“这是臣妾给天云寨写的信,有什么不妥么?”
太皇太后几乎是暴跳如雷:“你还敢承认,既然已经承认,还敢问哀家有什么不妥,你身为皇后,私自给个反贼写信,这便是私通反贼,便是谋反,安规矩完全可以废除你的后位,打入冷宫。”
总归此事祖公略晓得,善宝更是事先预料到了,所以淡然道:“太皇太后出言慎重,臣妾可当不得这个谋反之罪名,臣妾是按着皇上的意思接触的胡海蛟,因皇上想让胡海蛟南征平夷。”
这种军事机密,按理善宝不想说的,然眼下这情形若不交代清楚,太皇太后必会纠缠不清。
谁知太皇太后一拍桌子:“少用皇上来威胁哀家,即便是太上皇,也还是讲个孝道。”
提及太上皇,善宝心里生恨,反击:“臣妾无意用皇上威胁太皇太后,这却是事实。”
太皇太后也知道这是事实,但后宫女人同外头的男人来往就是不贞,心里对祖公略也不满,他这个皇上当的也不称职,自己无能平乱,让女人抛头露面去求个反贼,行事怀着妇人之仁,远不如太上皇,或许自己的孙儿是好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变得懦弱无能,于此,更恨善宝,厌恶的表情浮上脸:“皇上都是让你教坏的,本来一国之君该守在宫里,他却守在这里守着你,罢了早朝不问国事,红颜祸水,你就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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