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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芬芳吃了一惊:“他们可是母子!”

    文婉仪哼哼一声冷笑:“是么。”

    仅仅两个字而已。却蕴含了太多用意,她不说,芬芳也不敢追问,想起其他,道:“小姐要及早动手,难不成想偷老爷的遗嘱?”

    眼看着到了游廊尽头,进去便是大多女眷住的后宅,上夜的婆子们都喜欢聚在一处吃酒赌钱,隔墙有耳,所以文婉仪没有说详细,只吩咐青萍:“回头去厨房给我煎副药,否则今晚别想睡好。”

    果然,纵使吃了副药,夜里她还是辗转反侧,心口痛,更因为父亲与祖公略私下里交谈,让她费心的猜度,次日醒来脸色蜡黄,强打精神的吃了碗细米粥,让婢女为自己梳妆打扮,今个,是她再次约见木把的日子。

    芬芳有些担心:“小姐你的身子,奴婢怕你撑不住呢。”

    一路坐车颠簸去酒楼,还得与那些木把唇枪舌战,文婉仪也怕自己撑不住,想想道:“夺魂草还有么?”

    芬芳失声惊呼:“小姐不可!”

    原来,经常服食夺魂草的不止乔姨娘,文婉仪从慧静那里弄了好些,但她不是熬汤吃,而是自己配了个方子,如此服食夺魂草,迷幻状态不明显,还能止痛,且精神十足。

    她望着菱花宝镜里瘦骨嶙峋的脸,自己知道,再怎么调理也活不到五十岁,或许活不到四十岁,或许连三十岁都活不到,所以,就这么一撮时光,当然要享受到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心一横道:“给我拿来。”

    吃过药,稍微歪着歇息了片刻,然后让人套车,仍旧是只带着芬芳、青萍两个,直奔泰德楼。

    那些木把们早到了,也早料到文婉仪叫他们来的用意,彼此见面也不啰嗦,文婉仪更是单刀直入:“我爹怕是不中了,他执意把木帮留给我哥哥,所以,到了你们该表态的时候,我哥哥做了总把头,不用几年,木帮不是落在祖家人手里就是落在白金禄手里……”

    “祖二少和白大当家倒是很能干的。”没等她说完,其中一个叫俞有年的大柜抢话道,此人霸着大片林子,当年也是雷公镇的头面人物,肯到文重手下,无非是看上文重与京城和南方那些老客经常打交道,木材销路好,更因为文重当年也是山贼出身,与那些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在文重面前一直都很拿大,更别说区区一个文婉仪。

    他的话像是抛砖引玉,众木把纷纷响应,个个觉着祖公略和白金禄都比文武强太多,所以日后木帮真被参帮或是渔帮吞并,他们也没什么怨言。

    文婉仪深深的吸口气,手搭在芬芳臂上,尖尖的指甲使劲抠下去,隔着衣裳呢,芬芳只觉痛到骨髓里,晓得文婉仪已经气极。

    努力平静下来,文婉仪笑了笑,道:“祖二少是我相公,木帮被参帮吞并我也没什么损失,即便木帮被渔帮吞并,我还是祖家二少奶奶,有祖公略那么个相公,我这辈子都是吃香喝辣,倒是你们,无论落在参帮还是渔帮,此后就没有木帮这么个称号了,参帮和渔帮原有的那些个帮伙都是嫡出,而你们,就是后娘养的,谁见过庶出的儿子做了世子,你们一样,凭你们再有本事,将来也没有做参帮或是渔帮总把头的希望,人家参帮或是渔帮那些嫡出的帮伙吃馒头吃肉,你们就只能吃残羹剩饭,吃泔水。”

    她这一番话,所有的木把再没谁开口。

    憋了半晌,俞有年问:“那么我们帮了你又会有什么好处?”

    文婉仪反问:“你要什么好处?”

    俞有年直视着她:“我要你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晚戌时,春风客栈




小娘分节阅读87
    “我要你呢?”

    俞有年以大柜的身份对女少东文婉仪说出这样的话,实属犯上。

    众木把哄堂大笑,笑得无所畏忌。

    莫说文婉仪,连芬芳都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俞有年厉声道:“你胆敢对小姐这样大不敬,等下禀报了老爷,你这个大柜当得不耐烦了。”

    孰料俞有年朝芬芳呸了口:“你算什么阿物,敢对老子指手画脚,咱长青山儿女多豪爽,不是江南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娘们,怎么,开个玩笑不可以么。”

    芬芳欲反唇相讥,文婉仪的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她一下,芬芳把想说的话咽下,文婉仪朝俞有年笑盈盈道:“俞大把说的对,开句玩笑不当真的。”

    文婉仪是给俞有年,更是给自己个台阶下,以为那厮会话锋一转,彼此都不尴尬,不料俞有年身子半截趴在桌子上,脸凑近了她,涎眉邓眼道:“若我说的是真呢?”

    文婉仪忙将身子后倾,竟不知如何回答。

    俞有年见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时更惨白的吓人,不禁哈哈大笑,狂放中带着轻蔑。

    文婉仪明白,这些个木把不过是见自己有求于他们,更因为父亲最近病重,他们是做好了一拍两散的心思了,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宵小,文婉仪恨得牙根痒痒,更厌恶俞有年那一脸的淫恶,越是如此,自己越要掌控木帮,早晚要这些个木把跪在自己脚下,忍了他们一时又怎样,于是端正了身子,眼底努力攒出一丝笑意,对上俞有年的目光:“你说这话,若是到了祖公略耳中,你猜他会对你怎样?”

    俞有年面色一僵,他不怕文家这座即将崩塌的大山,但怕如日中天的祖家。更怕威名赫赫的祖公略,论财力论功夫论身份,他都不及,祖公略得了文武双状元谁不知道呢。因此,俞有年赔着笑道:“咱长青山儿女,开得起玩笑。”

    文婉仪晓得他不敢再放肆,眼下不是出气的时候,是拉拢人的时候。于是见好就收,道:“凡事有一二,没有再三再四。”

    俞有年连声说是,之前的嚣张顷刻不见,整个人乖顺了很多。

    文婉仪了解这个俞有年,此人颇有煽动力,且财大气粗,所以,还是需要拉拢,于是指着身后的芬芳和青萍问:“俞大柜觉着我这两个婢女如何?”

    俞有年冷不丁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道:“大小姐身边,当然都是尤物。”

    文婉仪瞟了眼众木把,缓缓起身,芬芳那里已经对她刚才的话有些胆战心惊,拿起斗篷为她披好。

    文婉仪对那些木把道:“为了保全你们自己,还是去找老爷子谈谈罢。”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俞有年,带着芬芳和青萍下了楼。

    俞有年可是个老江湖,看穿文婉仪目光中的大概意思,于是紧随着也下了楼,加紧几步追上文婉仪。没等开口,文婉仪突然转身看他:“我这两个婢女你随便挑一个,今晚,春风客栈等着。”

    俞有年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也还是怔住,没想到一贯盛气凌人的文婉仪会如此,试探的道:“果真?”

    文婉仪笑而不答。

    俞有年望去青萍,虽然容貌稍逊芬芳,但看着朴实,他不喜欢文婉仪和芬芳这种样貌凌厉的女人。

    文婉仪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淡淡四个字:“今晚戌时。”

    然后便扭身而去。

    回到祖家大院,疲累得歪在炕上歇着,耳听噗通一声,蓦然睁眼,见是青萍跪在她面前,理会是因为什么,不等青萍开口,她闭着眼慢慢道:“你十五岁的时候,被爹娘卖给了一个老鳏夫,新婚之夜你用榔头打死了老鳏夫逃了出来,流落街头时又差点让个老叫花子给玷污,偏巧我当时经过,救下你,带回家来直接做了大丫鬟,吃的穿的俨然主子,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你报答我的时候。”

    青萍的泪啪嗒啪嗒的掉在青砖地面,一会子,那大滴的泪水融入青砖再也看不见,了解文婉仪这个人,这世上除了祖公略,她是谁都不会心疼和在意。

    这一天,青萍就是呆呆的坐在门槛上望着一个方向,没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有人猜测她望着的那个方向大概是她的故乡。

    天黑之后,别人都是忙着洗漱卸妆为安寝做准备,青萍却开始梳洗打扮,先在大木桶里把自己浸泡了足有一个时辰,然后拿出三年前文婉仪赏她的那条绯红的留仙裙,把积攒下的所有首饰悉数插在脑袋上,青黑石黛描了柳叶眉,胭脂膏子抹了樱桃口,两腮粉嫩,双眸如水,打扮停当,来到里屋,跪在炕前,朝正在吃药的文婉仪郑重磕了三个头。

    文婉仪将手中的药碗交给芬芳,招招手,示意青萍靠过来。

    青萍跪爬过去,文婉仪拔下自己头上的金步摇,亲手插在青萍发髻旁,然后端详半晌,笑融融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青萍缓缓站起,慢慢走向门口,心里不住祈祷,希望文婉仪突然改变主意喊她回来,只是等她出了门,才听到文婉仪喊她:“等你回来,我让芬芳煮燕窝粥给你吃。”

    青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撕裂,出血,然后死了。

    坐车出了祖家大院,只希望这路长些再长些,越是怕这路越是短,不一会到了春风客栈,没等问俞有年在哪个房间,却见俞有年正等在楼梯口,见她盛装而来,俞有年心花怒放,噔噔跑下来拉着她的手,噔噔的重新上楼,进了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把她按在床上。

    耳边是她讨厌的喘息,身上是支撑不住的重量,白纱帐子浮动,床板被压得嘎吱嘎吱,她空洞的目光盯着上方,最后身心痛到麻木,心里想着小时候爹娘不停打她,打的遍体鳞伤,慢慢的,她忽视了俞有年,甚至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一番**之后,俞有年精疲力尽,大嘴里喷着**辣的气息,把光溜溜的青萍抱在怀里,本是一场交易,不想他还动了感情,手抚摸着青萍细腻的后背道:“不曾想你还是个黄花闺女,以为在文武那个淫徒的身边,女人都无法保全干净身子,不如你嫁给我。”

    青萍死了般的眼睛终于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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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是你没经历过这种羞辱

    俞有年意犹未尽,于是梅开二度。

    青萍脸如僵尸,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她不想嫁。

    至午夜,青萍拖着剧痛的身子回了祖家大院,见文婉仪房里的灯亮着,晓得是在等她,于是轻轻叩门,未几门开,芬芳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她,然后搀扶进来,见了文婉仪,青萍木然道:“我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文婉仪面前不自称奴婢,那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累,苦,绝望。

    文婉仪温言道:“水灵在浴房等你呢,已经给你烧好了热汤,洗洗会舒服些。”

    灯下,青萍脖子上几处淤青,没经历过,却听府里的那些媳妇子们成日的用床笫之私彼此取闹,所以文婉仪想象到方才在春风客栈是怎样的一幕,咬牙骂了句“畜生”,然后让芬芳取过自己的妆奁,随便抓了一把首饰塞给青萍。

    青萍垂头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自己的贞洁,就值这么一点点,她没有拒绝,拿着首饰对文婉仪道:“奴婢下去了。”

    文婉仪点下头。

    芬芳盯着青萍的背影,叹息道:“若当时俞有年看上的是我,小姐你也会把我送出去么?”

    文婉仪刚闭上眼睛想睡,忽地睁大了眼睛,随后道:“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妄加猜测,把帐子拉上,我要睡了。”

    芬芳突然心思沉重起来,为文婉仪拉上帐子,又吹熄了炕前的灯,摸摸索索的来到外间自己的睡处,和衣而卧,听闹春的猫一声声叫的心烦,她也就来回烙饼似的折腾,足有半个时辰方迷糊着,却听一声刺耳的喊:“有人上吊了!”

    继而,整个大院都骚动起来。

    抱厦内的善宝亦听见那声喊。让锦瑟掌灯,胡乱穿戴了便出来寻人问是怎么回事,知情的某个上夜的婆子答:“是二少奶奶房里的婢女青萍上吊了,就在浴房。”

    善宝就带着锦瑟等人直奔浴房而去。到了浴房发现青萍已经被解救下来,只是脸色紫胀,双目紧闭。

    善宝探去她的脉搏,人还活着,于是让人把青萍平放在地上。让她呼吸通畅,最后找准她的人中穴,指尖掐了下去。

    剧痛下,青萍缓缓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善宝,她随即又闭上眼睛。

    善宝的手抚上她冰凉的面庞,柔声问:“谁欺负你了?”

    青萍想了太多,就是没想到大奶奶会问她这一句,按着文家的规矩,婢女们寻死觅活。死了就抛尸荒野,活着免不了一顿皮鞭抽打,奴才寻死觅活这是对主子的不满,主子当然受不了。

    所以,心已经先于身子死了的青萍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颤抖,哭得泪水鼻涕一起流出,但就是不说任何话。

    善宝吩咐几个婆子:“地上凉,快扶起来,然后背到我房里去。”

    婆子们应着。其中一个身子壮硕的俯身背起青萍,随善宝出了浴房,却被赶来的文婉仪堵住,先瞥了眼青萍。然后故作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青萍一直不肯说是因何上吊,善宝已然明白差不多是因为她的主子文婉仪,察言观色,觉得文婉仪有些慌乱,怕是她们主仆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事,善宝冷冷道:“你的丫头想死。”

    文婉仪很想挥手给青萍一耳刮子。碍着善宝在,她忍住气,道:“这是怎么个话,好端端的为何寻死觅活,快快,背回家去。”

    青萍是她的婢女,带到她那里善宝不好阻拦,也就疑云重重的望着她们渐渐远去。

    过了几天,善宝还是通个各种渠道得知了青萍自杀的因由。

    “好死不如赖活着。”李青昭守着火盆,用铁筷子翻着白炭,从里面翻出个红薯,对青萍的行径她很是不理解。

    善宝馋涎欲滴的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青昭手里的红薯道:“那是你没经历过这种羞辱。”

    李青昭吹着红薯上面的炭灰,大大方方道:“经历过我也不会死。”

    善宝小手指勾了块红薯肉,烫,慌忙放进嘴里,道:“你当然不会死,想死的应该是那个男人。”

    李青昭冷不丁没明白过来,明白过来后,大口大口咬着香喷喷的红薯,朝善宝恨恨道:“馋死你,就不给你吃。”

    善宝舔着笑脸:“别啊,咱俩可是姊妹。”

    李青昭烫得哈哈的吐气,再咬一口,气得鼓着腮帮子:“哪有你这样的妹妹,专门嘲笑姐姐。”

    善宝瞅着那剩下的半根红薯,只好妥协:“不如这样,你嘲笑回来。”

    李青昭琢磨下,觉着这样合理,于是道:“若是你经历过,你上吊不上吊?”

    善宝趁她分心,悄悄的把她手中的半块红薯抽了出来,先咬了口,甜到心里,心不在焉道:“看那个男人是谁。”

    李青昭问:“要是胡子男呢?”

    善宝笑眯眯的不说话。

    李青昭撇着嘴,晓得她一准是美坏了,想了;另外一个人,再问:“白金禄呢?”

    善宝眼睛突然发出凶狠的光。

    李青昭还问:“朱英豪?”

    善宝捧心欲呕,连剩下的一小截红薯都丢在火盆里不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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