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祖公望并没有立刻走,仍旧看着文婉仪道:“听说二哥常与二嫂子争吵,会不会是因为是我代他与二嫂子拜堂呢?”
他旧事重提,触及文婉仪的伤疤,当下恼怒,毕竟是一家子也不好过分发作,只能把气缓缓压下,斥责芬芳:“还不送客。”
芬芳没好气的对祖公望道:“四少爷请罢。”
祖公望朝文婉仪深深的长揖下去,如此大礼倒显得有些轻佻,然后他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回头道:“既然爹尸骨未寒,二嫂子为何穿得花枝招展。”
文婉仪垂头看看自己,略有尴尬,看也不看他的解释:“方才穿了孝服的,想睡一会才穿了平常的衣裳。”
祖公望哦了声,才迈步走了出去。
他刚迈出门槛,芬芳便将门重重摔上,回来对文婉仪牢骚:“此人忒可恶,一再骚扰小姐,早晚因他而坏了小姐的名声。”
文婉仪正于弥勒榻上歪着,突然欠起身子一掌拍在身侧的小茶几上,咬牙道:“早晚,他会死在我手里。”
芬芳心头一惊,不曾想文婉仪还起了这样的念头。
铜漏显示一更过,文婉仪体弱虽不怯热,也还是感觉憋闷,却也不敢开窗户,虽然距离前面的灵棚很远,总是隐隐感觉有哭声传来,甚而是僧人们的诵经声,还有各种响器吹出的愁肠百转的哀乐,她难以入睡,闭上眼即是父亲的颜容,还不是活得好好时的样子,而是披头散发、眼中无珠、长舌血红的恐怖之状。
她惊起一次次,后背冷汗涔涔,心头却闷得喘不过气。
正被折磨,可怜了水灵,找了郎中回来便被她指使芬芳打到嘴巴出血,还揪着头发骂:“贱婢,还会使狐媚子魅惑四少爷,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四少爷无心收你做通房,倒是把你好顿嘲笑,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还是死心塌地去伺候雷子吧。”
水灵只是哭,哭到快昏厥,文婉仪才让芬芳将水灵赶了出去,下半夜,有人来敲她的门,水灵上吊自杀了。
文婉仪免不了一番痛骂,心里却七上八下,手上又多了条人命,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安睡了。
水灵的死传到雷子耳朵里,他也没有多大的悲痛,一心在琉璃身上,本就不喜欢水灵,倒是担心没了水灵文婉仪会将给他的那些银票要回去,当初说好了是水灵的嫁妆,心中不免忐忑。
文婉仪无暇顾及他这里,既然祖公略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何不瞅这个机会对付善宝,于是她让芬芳回文家找来了长贵,准备再收买个心腹,又给长贵一笔钱,部分是长贵的跑腿费用,也就是好处,部分是打通衙门各个环节的,她要知道善宝在何处,当她得知善宝竟然被秋煜投在男监,不明真相,也管不了太多,让长贵往街上去找个会功夫的泼皮无赖,要这人潜入大牢刺杀善宝。
又怕这人失手,不得不花了重金买通了个牢头,内里行事就方便多了。
小娘分节阅读117
双管齐下,不信善宝能活过今晚。
今晚说到就到了,善宝面前仍旧是一灯如豆,在牢里百无聊赖,白日里睡了一觉又一觉,到了晚上竟然毫无困意,实在憋闷,就在脑海里温习看过的那些江湖小说,其中一本上写,某人含冤入狱,却又被仇家追到牢里暗杀,为了自保,那人就火烧了大牢,趁乱逃了出去。
善宝想,这法子不可效仿,因牢里关着的不是自己,倘或起了大火,不知要害了多少无辜。
其次大牢内仅仅廊上点着油灯,那人是从哪里弄到火种的呢?起了那样大的火为何没烧死他自己呢?
如此的经不住推敲,可见很多小说写的都不认真,也只能说明小说大多数只能让人看个热闹,较真了,就累了自己。
善宝想,假如自己以后也写小说,就写写自身的故事吧,学李青昭取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笔名,而故事的男主角就是祖公略,当然得为他化名。
想起祖公略,她忽然想起祖公略突然离家陪着皇上去祭祖,毒杀祖百寿的人应该是故意瞅祖公略不在家的机会,也就是说那凶手是有些忌惮祖公略的。
继而她又想起祖公略与皇上长的如此像,假如他们是亲父子,那么陵王便是祖公略的叔叔,还有陈王。
想起陈王她心里陡然一惊,因禧安郡主是陈王的女儿,也就是说禧安郡主与祖公略是堂兄妹,可是禧安郡主爱上了祖公略,这,岂不是失去了人伦。
她正胡思乱想,忽听狱卒过来喊:“祖大奶奶,有人来看你。”
善宝怔怔的,谁会在大晚上的来看自己?
等那人到了面前,善宝见他头上扣着披风帽子根本看不清面容,这节气穿披风本就奇怪,还扣着帽子就更稀罕,善宝正纳闷,那人到了木栅前,对她道:“祖公略让我送给你一样物事。”
提及祖公略,善宝信以为真,真以为祖公略托人来看她,于是走到木栅前问:“什么物事?”
那人往怀里摸去,摸出一把匕首,隔着木栅刺向善宝,距离太近,那人胳膊太长,出手又太快太突然,善宝大惊失色,想掉头逃,已经来不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好
善喜曾教女儿,若遭人袭击,一,逃跑。二,告饶。三,等死。
善宝当时问:“为何不还击?”
善喜有点害臊:“爹曾经还击过,结果是被打的更惨。”
善宝复问:“若对方不要我的命而是要我的色呢?”
善喜嗯嗯呃呃半晌:“关键是爹没色,所以爹没尝试过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养不教父之过,彼时爹没教过,此时善宝逃跑不能、告饶来不及、等死不甘心,索性手一翻扣住那人的太渊穴,此穴位于手腕前区,为肺经原穴,肺朝百脉,脉会太渊,击中之后,阴止百脉,内伤气机,而善宝深得善喜真传,拿穴轻重极准,当下以指刺中那人的太渊穴后,但见那人身子突突,继而僵如泥塑,手中的短刃嘡啷落地。
善宝随即俯身拾起,朝他胸口一刺,尺寸得当,不伤性命,那人痛极,清醒,惊骇的看着善宝,暗想这么高的高手居然被关在大牢,真是不可思议,听闻江湖有个女魔头名叫勾戈,美丽不可方物,功夫高深莫测,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位?朝善宝拱拱手:“今儿我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说完捂着伤口逃走。sk
善宝垂头看着手中的短刃,血在刀尖漫开,艳丽得如同曼殊沙华,万事开头难,开了头,方觉得没什么可怕,自己终于可以强硬了,只希望能更强硬,一直到无坚不摧。
正欷歔,踏踏走来一人,看穿戴是狱吏,大牢之中见到狱吏稀松平常,她遂没太在意,回去茅草上坐好。
那狱吏径直走到她这间牢房,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喊善宝:“知县大人提审,走吧。”
三更半夜提审?善宝满腹疑惑,想着会不会是秋煜打着提审的名号,想与自己谈谈诗词捎带谈谈感情,他不说,她也能看出他的心思,想想秋夫人,善宝有心不去,但方才发生的一切需要告诉秋煜,衙署大牢竟能混进刺客,看来这些狱卒狱吏鱼龙混杂,需提醒秋煜严加管理方是。
于是她出了监牢,跟着那狱吏往外走,路过一间间牢房,大多囚犯已经睡下,偶尔传来含糊不清的梦呓,更显得静谧,廊上只有她和狱吏两个,前后就走出了大牢,虽然是被提审,虽然是在夜里,善宝仍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抬头望夜空,繁星点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暗暗发誓,自己不仅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更好。
跟着那狱吏走了一阵,突然发现不像是往前面的大堂去的,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黑暗,能见的地方也就是那狱吏提着纱灯的周围,吃一堑长一智,善宝警觉的问:“秋大人在哪儿?”
狱吏回头看看她,带着几分怒气道:“问那么多作何,快走!”
善宝不再多言,啪嗒啪嗒的加重了脚步,走着走着,她就开始原地踏步,啪嗒啪嗒,狱吏以为她在跟着,走了一会子感觉有些不对,回头看,哪有善宝的踪影,大惊,转身来找,就发现夜色中有一条黑影飕飕的跑向衙署大门,狱吏撒腿便追。
善宝那里已经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更加拼命的跑,眼看跑到衙署大门时,偏巧有顶轿子吱嘎吱嘎的抬了过来,轿子下面跟着几个衙役,她感觉里面坐着的应该是秋煜,冲过去拦住轿子喊:“救命!”
衙役高声喝道:“刁民,敢冲撞知县大人!”
轿子里的秋煜已经听出是善宝的声音,一把掀开轿帘子,果然是善宝,遂命轿夫落轿,然后问善宝:“你这是?”
善宝嗖的钻入轿子,速度之快让秋煜咋舌,进了轿子歪倒在秋煜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如释重负道:“没事了。”
她能从大牢出来,这本身就有问题,秋煜放下帘子命轿夫起轿,然后一直到了后面的书房才停了下来,与善宝两个前后下了轿子,又同时进了书房,关上门回头问善宝:“究竟怎么回事?”
善宝就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秋煜震惊到半晌不能说话,他做了多年的官,这样离奇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朝善宝拜道:“本官自省疏于公务,差点使您送了性命,请您原谅。”
善宝刚想安慰他几句,见他脱了官帽,再次拱手:“我本想保你安然,却差点害你,实在羞惭。”
善宝忽然明白,他第一拜,是作为父母官的罪己,他第二拜,是作为朋友的抱歉,见他言辞恳切态度认真,不禁迷糊,他不是执意把自己抓回衙门么?
秋煜亲自挪了把椅子过来给善宝坐,他自己也去书案后头坐了,房内仅他们二人,正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把自己为何要抓善宝的初衷道了出来,他本想一直隐瞒的,这个时候不说,怕再发生什么不虞之事,必须与善宝仔细商讨,看怎样保护她更好。
案头的烛火映着秋煜的脸,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饱满的年华,五官不算极致的好看,却洋溢着勃勃生气,只是那双眉间似有似无的笼罩着一丝愁云,善宝只以为这是作为文人该有的气质罢,不像是祖公略,那般的翛然,那般的傲岸,想祖公略是文武全才,所以也就兼得了文武的气质,深沉冷静,又气度凌然。
彼此对望,彼此倏忽挪开目光,善宝是觉得这样不礼貌,秋煜的心思,谁知道呢。
“我完全不知道秋大人苦心孤诣的为我谋划,我倒还骂秋大人你呢。”
善宝郑重道歉,目光千回百转的落在了书架旁那高悬的画上,画上一美人,恁地眼熟,忽然摸摸自己的脸,心就如同爬上了无数只小虫子,窸窸窣窣,痒痒麻麻。
秋煜那厢轻松的笑了:“你是怎么骂我的呢?”
善宝收回目光,眨着大眼,道:“我骂你猪八戒。”
秋煜愣住:“这是怎么个说法?”
善宝:“猪八戒对女人好,秋大人你也对女人好。”
秋煜脱口道:“我不是对所有的女人好。”
这话,实在有点暧昧。
秋煜在善宝错愕的目光中忙道:“我只对我夫人好。”
窗外,笑弯了秋夫人一双丹凤眼。
第一百八十章 别再离开我
入夏后天气日渐热起,这对于身体肥胖的李青昭来说非常难捱,颈下腋下成日的汗涔涔,一天沐浴两次也不见得舒爽,而善宝被抓进衙门投入大牢,李青昭更是万分焦躁。
“我该怎么救表妹呢?”
她在房里乱转,苦无良策,便去寻锦瑟商量,却发现锦瑟根本不在抱厦,问阿珂阿玖,说锦瑟早早的打点了个小包袱,又往后面马厩牵了匹马,离开祖家大院而去了。
“臭丫头敢逃!”
李青昭破口而骂,树倒猢狲散,善宝如今落难,锦瑟定是怕牵累自身逃跑了,到底是没有亲情关系的。
其实她猜错了,锦瑟并非是逃跑,而是去长青山皇陵找祖公略,她从琉璃处得知雷子已经回府,说是雷子从马上摔下成重伤,无法前行,锦瑟半信半疑,想着这个时候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才决定亲自去找祖公略。
她会骑马,但不熟练,一路打听皇陵所在何处一路打马小跑,天黑时到了个村落投宿,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见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推说想打听个人,胡编了个名字,这样做是觉得在此投宿有些不安全。敲开第二户人家的门,出来个四十开外的妇人,黑灯瞎火的还浓妆艳抹,锦瑟见鬼了似的吓了一跳,又推说想打听个人,继续胡编了个名字,这样做是觉得此妇人非良家女子,在此投宿也不安全。只等敲开第六户人家的门,出来个花甲之年的老媪。她才说明真相。
“投宿,进来吧,谁出门还能背着房子呢。”
那老媪见是个姑娘。轻松答应,转身便走,锦瑟后头跟着,心里祈祷老媪家里不要有其他年轻男子,否则仍旧不方便。
进了屋子,看陈设不算富贵亦不算穷困,能温饱的中等人家。也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略微放心,随口问:“婆婆。您一个人么?”
老媪应着:“是了,老妪我孤身一人,夫早亡,无儿无女。”
锦瑟不免叹口气。
老媪觑她一眼:“姑娘可怜老妪是么。大可不必。一个人也落得清静,西头杜老怪家八个儿子,杜老怪老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八个儿子便将他踢出门去,那老怪唯有靠乞讨为生,现如今不知死在何处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锦瑟也不是没有见识,但相信大多数儿女还是孝顺的。
两个人交谈的时候。老媪已经从墙边的饭橱里一样样的,往大炕的榆木桌子上拿吃食。还道:“饿了吧,看你风尘仆仆,是投亲还是寻友?”
锦瑟帮忙摆放碗筷,边道:“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有什么朋友,是投亲。”
老媪指着炕示意锦瑟去坐,又问:“亲戚府上何处?”
锦瑟顿了顿:“皇陵附近。”
老媪点了点头,把油腻腻的筷子在袖子上蹭了蹭算是净过,然后递给锦瑟。
出门在外不能讲究太多,锦瑟接了,看桌上一荤两素,虽是剩菜倒也干净,便吃了起来。
老媪从桌子底下摸出一酒壶,递给锦瑟:“吃几口解解乏。”
这点防范意识锦瑟还是有的,推开道:“不善饮。”
老媪就自顾自的吃起来,边陪着锦瑟说话,吃到半饱时,锦瑟微微感觉头脑发涨,还以为是骑马吹风着凉了,接着眼睛视物模糊,然后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炕上,她费力的抬起手按着额角,方想问老媪这是怎么回事,老媪那里已经笑了起来:“到底是个雏儿,换了把势,早窥破我一个孤身老妇怎能有这么大的家业。”
说完撂下酒壶下了炕,去里间找了条绳子把锦瑟捆了个结结实实,丢在炕上,她也自去睡了。
天蒙蒙亮,老媪打着哈欠起了炕,听锦瑟那里已经开骂,她拎着茶壶嘴对嘴的吃了几大口凉茶,人精神起来,来到锦瑟的西屋,看锦瑟冷冷哼了声:“骂吧骂吧,怎么说都是一文钱没使得来的便宜货,骂几句也应该的,回头到了杜家班子可别骂了,杜老怪脾气大的紧,经他调理的姑娘,个个见他像见鬼,他打人不见伤,却痛到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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