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秋煜迅速扫了眼一旁的虞起,见舅舅神色凝重,大概是在为他担忧,秋煜撩起官服跪了下去,伏地道:“臣有苦衷。”
虞起脸色瞬间缓和,有苦衷就是有理由,有理由方能自保。
皇上颔首:“你说。”
秋煜便娓娓道来,他抓善宝非是怀疑善宝毒杀祖百寿,而是想保护善宝,有人敢杀祖百寿嫁祸给善宝,就是想置善宝于死地,善宝在祖家孤掌难鸣,自己若不出此下策,只恐她逃不过此劫,而祖百寿已经下葬,此事也大事化小小时候了的迹象,他也就将善宝无罪释放。
他还细致的叙说了自己往祖家查案的一切。
皇上听了,赞赏的眼色看着秋煜:“爱卿做的对做得好。”
爱卿一般是皇上对能够上朝议事的高品阶大臣的称呼,眼下这样称呼秋煜,虞起满面惊喜,这不仅仅体现了皇上对秋煜的欣赏,这还隐藏着秋煜或许升迁了。
秋煜受宠若惊:“臣,诚惶诚恐,一定将毒杀祖老爷的凶手找出来,还祖家大奶奶一个清白。”
对于勤勤恳恳的臣下哪个君王不喜爱呢,令人没想到的是,皇上却脸色一冷道:“祖家人一口咬定祖百寿是自戕,秋大人又何必画蛇添足。”
秋煜云里雾里,不知圣意。
虞起心里一清二楚,白素心嫁给了祖百寿,这是皇上的痛,祖百寿即使没被毒杀,早晚也落在皇上手中,只怕会死的更惨,于是赶紧提醒糊涂外甥:“祖百寿恶事做绝,死有余辜。”
秋煜呆了良久,方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一桩案子就此了结。
之后皇上住进了驿馆,又把秋煜召了去,一为嘉奖,二为陪他说话,说的都是有关祖公略的事,听闻祖公略已经娶妻,皇上怫然不悦:“谁家的女儿,可否门当户对?”
他的意思,祖公略将来的夫人至少是四品以上的大臣之女,或是有封诰的郡主、县主。
秋煜察言观色,见皇上不高兴,便说出当初祖百寿是在祖公略往京城应试的时候,偷着代他娶的亲,据说拜堂之人是祖公略的弟弟。
皇上听后大喜,朗声而笑:“朕从未听说娶妻还有替代的,简直是胡闹,算不得数,明日去祖家传朕口谕,祖公略与其夫人的婚姻作罢。”
虞起明白,秋煜也明白了,皇上为何管人家的家务事,他这是把祖公略当儿子看,他这是在为祖公略回宫打点一切。
皇上是金口玉言,曹公公当即便去祖家大院宣旨。
祖家前面的大厅以祖公略为首,跪着男男女女几十口子,都以为曹公公来宣旨是皇上奖赏祖公略呢,不料竟然是这么宗事,众人愣,祖公略自己都愣住,而文婉仪……眼前一黑,伏在地上,差点崩溃。
“怎么能这样?”晴天霹雳,文婉仪一瞬间目光呆滞,“怎么会这样?”她唠唠叨叨,突然站起奔去曹公公,一把抓住曹公公的袖子,大声问着:“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曹公公见她已经成疯癫状,厌恶的推她:“敢对本公公无礼,信不信皇上会赏你三尺白绫。”
祖公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忙过来拉开文婉仪,向曹公公赔礼道歉,然后喊人将文婉仪送回房去,他送曹公公离开。
偏巧此时善宝与李青昭从街上回来,见祖家正门打开,晓得是有贵客到了,进了府,重门一直开到前面的大厅,善宝喊过一个小子问:“谁来了?”
那小子答:“回大奶奶,皇上派个公公来传旨,说是二少爷与二少奶奶的婚事不算数。”
善宝感觉自己是得了幻听,追问:“你说什么?”
那小子道:“小人说,二少爷与二少奶奶的婚事,黄了。”
善宝何止意外,简直是惊呆,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纹丝不动,直到李青昭大呼小叫的来推她:“表妹,公略自由了!”
刚好祖公略陪着曹公公走来,善宝认得曹公公,忙屈膝道:“公公万福金安。”
曹公公笑眯眯的虚扶了下:“是大奶奶吧。”
善宝一刻的犹豫,最后只好点头:“是。”
曹公公道:“万岁爷亲自过问大奶奶的案子,秋大人神断,判祖老爷自戕,与大奶奶无关了。”
善宝再施礼:“民女多谢皇上,多谢公公。”
曹公公眉开眼笑:“真是个伶俐人,怪让人喜欢呢,他日去了京城,咱家请大奶奶吃酒,老曹家的馆子,那菜真是地道。”
善宝三拜谢过,然后目送曹公公由祖公略送出了大门。
等祖公略返回,彼此相对,竟是黯然,好一会子同时开口,他的话撞了她的话,都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又是默然相对,半晌祖公略道:“抱歉,让你吃了苦头。”
善宝晃晃脑袋:“命中有的,躲不掉,倒是你,赶紧去安慰下文小姐,她那样的身子,只怕要了她的命了。”
如此,祖公略也就明白善宝已经知道皇上开口,他与文婉仪省得和离了,想文婉仪诸番加害善宝,善宝还替文婉仪着想,这样的好姑娘,老天会厚爱的,当下学着曹公公的话道:“这么善良的姑娘,怪让人喜欢呢。”
善宝听他阴阳怪气,噗嗤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善良,我坏着呢。”
祖公略突然目光幽幽,声音低了下去:“我当然知道,善良的宝贝。”
善宝心头一震,直视祖公略,随后扭过头去,瞬间泪水滂沱。
善宝宝贝,除了父母,唯有胡子男一个人知道,那是长青山告别之时,胡子男越走越远,她高喊着:“哥哥,我叫善宝,善良的善宝贝的宝,你若记不住,就这样记,我叫善良的宝贝……”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与祖公略势不两立与善宝不共戴天
所有的安排仿佛都是天意。
文婉仪目光呆滞的歪在炕上,见芬芳指使小丫头们在收拾她的衣物,这是要离开祖家了,她咬牙的力气都没有,恨是刻在心头的,老天让这人世多了个善宝便是给她制造了劫数,假如没有善宝,自己怎么会一意孤行的趁祖公略不在家时急匆匆的嫁过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屈辱。
所以归根结底,善宝是天意,是劫数,是恨,是眼中钉肉中刺。
“小姐,都拾掇好了。”
芬芳哽咽着,文婉仪这个正妻都不算数,她这个通房也就不复存在,她也不是多么舍不得离开祖公略,而是觉着人生如小船浮游于浪尖,忽上忽下,承受不住罢了。
“扶我起来。”
文婉仪扬起手臂,随后软踏踏的垂落,当真是觉着连呼吸都是不能承受的重。
芬芳过来搀着她下了炕,于地上踱了几步,看大包小包堆满了面前的玉石大案,文婉仪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冲了过去,双手一划拉,大包小包悉数掉落在地,然后她狠狠咬着牙,嘴角殷殷渗出血来。
房里的丫头们有祖家人有文家人,个个噤若寒蝉。
帘子哗啦打起,走进了祖公略,见屋里的气氛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拾起地上的一个包袱放在玉石大案上,想着自己该不该安慰文婉仪,置之不理未免太无情。哄一哄又恐她自作多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正踟蹰文婉仪已经扑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公略。不要赶我走。”
人非草木,祖公略轻轻拍了拍文婉仪的后背:“婉儿,假如你想住在这里,没人会赶你走,只是不能再以我祖公略的夫人自居。”
文婉仪仰头看他,泪水涟涟:“假如不能嫁给你,纵使住在琼楼玉宇又如何。”
祖公略叹口气:“为何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我叫你婉儿妹妹,你叫我公略哥哥。”
文婉仪突然使劲推他。使得自己抽离他的怀里,凄然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嫁给你,好不容易盼着长大可以嫁给你了,你却移情别恋。”
祖公略晓得她又在影射善宝。刷拉撂下脸子:“早在去年春上我就同爹商量要退婚,当初也是爹与文伯伯给你我定下的婚事,我并不知情,假如你一味纠缠,便是累己及人,何苦来哉,你保重,我让猛子送你回去。”
说完拔腿走向门。
文婉仪扑向他,扑空。跌倒在地,随后奋力的爬着,爬到门口。见祖公略已经大步而去,她就疯了般抓起什么丢什么,把房里的家什砸遍,最后累倒在炕上。
芬芳见怪不怪了,抱住累得大口喘着的文婉仪哭道:“小姐你不要这样,这个家容不下咱们娘们。咱们走便是,你是堂堂的木帮女少东。花容月貌,富甲一方,还愁找不到好男人来疼爱。”
难得的,文婉仪没有叫嚷着她非祖公略不嫁,而是冷冷一笑,冷的如三冬之寒,眼底更冷的如同结了冰,切齿之恨,痛彻心扉,一字一句,咬牙吐出:“祖公略他何其无情,二十多年的感情,本以为可以换来下半生的相濡以沫,他说不要就弃之如敝履,纠缠这么久我也累了,索性成全了他,从今后,我不是木帮女少东,我是木帮大当家,从今后,我与祖公略势不两立,与善宝不共戴天!”
她说完,吐出一口血在地,青砖地面像盛开了一朵彼岸花,如此之伤,人于红尘,心在彼岸。
祖公略焉能好过,道是无情,却也不是一点点情都没有,只是无法上升到男女之情。
入夜时分,猛子打外面回来,向他禀报:“文小姐回去了,文少爷倒没说什么,文少奶奶好说了些很不中听的,什么弃妇,什么下堂妻,文小姐气得不成样子,又吐了血。”
祖公略眉头紧蹙,两个指头一夹,剪掉了过长的烛芯,边道:“你去找善姑娘,问她可有调理身子的良方,若是有,回头你给婉儿送去。”
猛子有些迟疑:“不知善姑娘肯不肯。”
祖公略笑了:“那是善宝不是文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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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虽然都美貌都聪慧,却是不同性情的两个人。
猛子躬身应了,然后去了抱厦。
善宝正于灯下摆弄木簪,珍藏许久不曾戴过,而今拿出来,心内感慨万千,对着落地铜镜插在发髻上,左右的照,恍惚又回到了当日的长青山,他细长的手指缓缓摊开,手心中是一枚木簪,想着他一刀一刀雕刻的时候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呢,但愿君心似我心。
舍不得戴,重又拿下收入腰间的锦袋里。
阿珂进来禀报:“大奶奶,猛子来了。”
这个称呼善宝虽然极度厌烦,却也莫可奈何,在祖家,她就是这样的尴尬身份,情绪忽然低落,点头示意阿珂引猛子进来。
猛子进来后先看了看正在等下缝补衣裳的锦瑟,随后再朝善宝施礼道:“侯爷问您有没有调理身子的好方子。”
李青昭垂头啃着一只桃子,突然抬头问:“公略怎么了?”
猛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善宝却心领神会,有一点点无奈:“文小姐的病由来已久,若想调理好也不是不可能,敢问侯爷,可否能让文小姐改变心性呢,否则,吃了仙丹也无力回天。”
猛子哦了声。
李青昭听闻祖公略是给文婉仪讨方子,气道:“侯爷倒很长情,既然如此何必分开。”
善宝从炕几的琉璃盘子里拿起一只桃子塞入她手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没了夫妻情分还有朋友情分,更何况他们认识多少年了,就像练功者,习惯了闻鸡起舞,倘或一天没练,仿佛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侯爷与文小姐认识了这么久,突然分开文小姐定然承受不住,除非练的是槐花宝典,对自己无情,对别人更无情。”
李青昭听她说的玄之又玄,不甚懂,问:“练槐花宝典又怎样?”
善宝道:“若练此功,需引刀自宫。”
李青昭还是不明白:“引刀自宫是什么意思?”
善宝看了看猛子,不方便回答,唯有道:“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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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怕与我一起
最后,善宝还是为文婉仪斟酌了个方子,旨在补血补气,文婉仪气血两亏,补只是调理,真正能救她的,唯有她自己。
方子到了祖公略手里,他常年经营药材,看得懂善宝的方子用心良苦,温补身体又平衡气血,并无过激之物。
猛子有些担忧:“文小姐肯接受这个方子吗?她一准猜到是善姑娘给开的。”
祖公略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将方子交到猛子手里:“你明日送到文家,肯不肯要,全在她。”
猛子接了方子,方想退下,却听祖公略道:“陪我走走。”
主仆二人出了房,夜凉如水,一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抱厦,祖公略低声一笑,这一双脚,只认得这条路了。
方想转头回去,却见抱厦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善宝和锦瑟,见锦瑟手里拿着一件衣裳,到了廊下使劲抖着,一壁抖一壁叨咕:“可惜了这条裙子,被虫蛀了好多洞洞。”
善宝扯着裙子百般舍不得的样子:“那只箱笼太旧了,防虫不能倒招来许多虫子。”
祖公略那厢听了真切,抬脚走了过去,快到廊下,善宝已经看见他,微有局促,全然不像往日,不知因为得知他是魂牵梦绕的胡子男,还是因为先死了祖百寿后走了文婉仪,瓜田李下,怕人闲话。
倒是祖公略如常的闲适,道:“改日给你做个崩松的箱笼,防虫极好。”
善宝没听说过崩松,问:“那是什么呢?”
祖公略手举过头顶,表示崩松极矮,边比划边道:“长青山特有的一种松树,用这种木材做的箱笼可以防虫,据说千年崩松开的花可以治疗顽疾,只是这种树喜欢长在石砬子上,不易砍伐。”
见识过千年人参,善宝很想就见识下千年崩松:“这么神奇。”
祖公略点头:“我有个木帮的朋友,是个把头,很有本事,改天我同他说说。”
提及木帮,善宝蓦然想起文婉仪来,便摇头:“算了,我自己弄些草药放在箱笼里防虫罢,山高崖陡,别弄出人命。”
祖公略心念一动,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皇上此来一直不见陵王身影,差人去王府问,说是北上游历去了,祖公略不十分信,觉着陵王或许在暗中筹谋着什么,适时的想起了仙人洞藏匿的那些兵器,皇上很生气也很在乎,自己身为掌军事领兵权的镇北候,对此事有责任,所以他想去看看,又恐突然离家被人注意,当下有了主意,邀善宝道:“你曾经想故地重游,却因我而耽搁,现下我有了闲暇,我们明日便去长青山游玩,如何?”
善宝先是欢喜,后摇头,祖百寿新死,文婉仪被弃,两个人这个时候出去游玩,别人定说一个不守妇道另个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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