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深爱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暮夕
这两人啊,干部子弟,骨子里那股子骄矜自持的劲儿是一样的。不过,虞惜对自己老公的脾性算是摸透了,顺着他就没事,不发火的时候看着也挺和善的。可是这个四弟呢,虽然心眼不坏,也挺有担当的,但是总是臭着一张脸,叫人看着瘆得慌。
俞庭君和虞惜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径直上了楼。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围着在中厅吃饭,很难得的是俞老爷子也在。俞庭君和俞庭玠都各自吃自己的饭,谁也不说话,老爷子也就不说话。这吃饭的习气还是从小就养成的,小时候,谁要敢在饭桌上说话,嘴里含着口饭就嚷嚷,老爷子的筷子一准敲他头顶上。
“工作顺吗?”俞书鸿问。
俞庭君不开口,他知道老爷子这是问俞庭玠呢。果然,俞庭玠咽下饭才开口应承:“挺顺利的,过段日子我要去济南出差,回来给您捎点儿特产。您不是喜欢喝茶吗?我给您弄点儿茶叶吧。”
“胡扯,没听人说上济南弄茶叶的。”
俞庭玠笑道:“我的话没说明白哪。我有个朋友在那做茶叶生意,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老是问我要不要茶叶,好的都给我留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别白拿人家的。”
“瞧您说的,我们谁跟谁啊。我要敢和他提钱,还不一巴掌扇我脸上。得咧,别说朋友,以后别见面了。”
“你除了一张嘴,别的也没长进。”俞书鸿哼了声。
俞庭玠早习惯了老爷子这脾气,照例笑道:“我这是识趣呢。您老看我不顺眼呐,我就陪您逗逗趣,左右是小辈,打骂都不能还手的。”
俞书鸿手里的筷子朝虞惜的方向敲了敲。
虞惜抬起头。
“可以管管了。”俞书鸿说。
虞惜默默低头扒饭。俞庭玠在旁边笑,她从底下踢了他一脚。
晚上礼堂放电影,俞庭玠和虞惜都去了,走的时候问俞庭君去不去。俞庭君想了想说:“你们先走吧,我有空就去。”
到了晚上,这条道上的人反而多起来。俞庭君路上碰见了好几个来散步的老干部,有相熟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都打着招呼。篮球场那边还有人在打篮球,路过的时候有人叫他:“四表哥!”
俞庭君回头望去。
徐珊珊拉着江玦兴高采烈地奔过来。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薄款羽绒服,领口用蕾丝包边,显得特别精致,底下是浅灰色的打底裤和小短裙,特别青春活力。
江玦却是一脸尴尬,我不认识她的表情,恨不能把整张脸都埋地底下去。周边人也被她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
俞庭君皱了皱眉说:“你一个女孩儿家的,怎么说话跟地震似的?多少也注意点。”
徐珊珊气鼓鼓地说:“说到大嗓门,可没人比得过你呀,四表哥!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没有!”
徐珊珊是被俞梅从小宠到大的,徐正清事务繁忙,大哥徐彻又常年在外,根本没人管教,久而久之就是这样了,公主病忒严重。
俞庭君最不耐烦的就是这样无理取闹的女娃,但是碍着俞梅和徐正清也耐着性子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还有事儿,你们慢聊。”
“别急着走啊,我有事和你说呢。”江玦忙跟上来,逃命似的。
徐珊珊气得在原地跺脚,放着狠话:“江玦,有你的!”
江玦背对着她,双手在胸口不停划着十字,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俞庭君不觉就冷笑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珊珊对你这劲儿,别的姑娘都没有,你不妨试试?干嘛老惦记着不属于你的?”
“你这话语带双关啊?”江玦笑了一声,微微挑高了修长的眉,“怎么,急了?”
“急什么呀?咱们从小到大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俞庭君的语气颇为不屑。
江玦也笑:“你是挺自信的,现在看着也挺成竹在胸的。但是庭君,有一点你没说错,咱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急的时候呢,右手无名指和中指喜欢下意识地摩挲两下,可能你自个儿都没发现。”
俞庭君停下步子,捏紧了拳头,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玦一脸无害,眼中习惯地带着笑。
俞庭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抬步进了礼堂。江玦看他走进去,才松了口气。丫的,总觉得这家伙这些年越来越向那些不苟言笑的老干部靠拢了啊。这心理年龄得有三十五以上了吧?以前也没这样啊。难道真是情伤过度,脑子有时不大好使了?
嘉言接到杨教授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说今天晚上礼堂放很好看的电影,免费的,要她一定过来一趟。嘉言困得昏昏欲睡,一点都不想过去,奈何老头一副你不过来以后就别做朋友了的姿态,只好抬着快垂下的眼皮赶去了那边。
还是上次那个勤务来带的她,把人带到就走了。杨教授就等在礼堂外面,看到她笑哈哈地迎上来:“这么早就睡了?年轻人要有点夜生活啊。”
“您是没道理扯了,连这种歪理都给我用上了?”嘉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杨教授笑眯眯的:“嘉言,别这样啊。”
嘉言无语凝噎。
杨教授把她带到位子上又出去了,嘉言远远望去,他正用手机给其余人打电话呢,一样的说辞,口型都一样,把人一个个往这儿骗。嘉言都无语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呀?图什么呀?怎么就有这癖好呢。
她实在困得慌,撑了会儿就睡了过去。迷迷蒙蒙的,她晃了一下,不小心歪到了一边,只觉得头磕了一下,似乎是靠到了隔壁座的肩上。嘉言马上惊醒过来,回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由苦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是什么时运?这样都能碰上?
“没事。”俞庭君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捉在了掌心里。
嘉言用力挣了挣都没有挣脱。两个人,十指相扣,就这么一直看到了电影结束。出来的时候,嘉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什么缘分?好像命中注定似的,该遇见的怎么都会遇见,躲都躲不开。
她叹了口气。
俞庭君这时候开口说:“嘉言,不要再逃避了,给我一个机会吧。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我心里的白嘉言,是无所畏惧的。”
嘉言苦笑了一下:“无所畏惧是建立在有希望的前提上,有时候,人也要知难而退,尤其是当前路一片黑暗的时候。”
“谁说一片黑暗?”
“难道你要策划着让你三姨和你姨丈离婚吗?”嘉言轻嗤道。
俞庭君停下步子。嘉言疑惑地去看他,却被他张开双臂抱入了怀里。他的下颌磕在她的额头上,吻落在她的脸颊旁。
☆、第68章
又有雪落下来,嘉言感觉身体发冷,却被他牢牢抱住,他的体温熨帖着她,带给她源源不断的温暖。她心里苦涩,低头埋进他的怀里。
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激地她打了个冷颤。她伸手想要去抹,他却先了她一把——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水印,徒劳地想要用自己的所有掩盖她的绝望和悲伤。
嘉言把脸贴在了他的掌心。
很晚了,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两个人的影子交错着落在油柏路上,和着斑驳的树影。
有时候,嘉言也想要放纵自己。但是,往往又被现实打击地望而却步。小时候,因为被宠爱着,所以总是无所顾忌,在学校时,因为总是被崇拜着捧着,所以能姿态高昂、一路披荆斩棘。待她失去光环,真正长大,步入社会,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即使出色,也远远没有自高自傲鹤立鸡群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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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多了考虑,有时候难免退却,又有犹豫。
“对不起。”她没有多做解释,径直推开了他,快步离去。
“白嘉言!”那一刻,俞庭君觉得心脏快要被割裂了,更有一种她即将离去的彷徨,那一刻,他再顾不得平日端着的高姿态,冲上去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来。他握着她的肩膀,眼神热烈:“你什么意思?你又要走吗?”
嘉言被他晃得脸色苍白:“……你何苦呢?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
嘉言说:“四哥,你的执念太深了。”
俞庭君猛地把她推到一边的柏树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她都皱起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俞庭君当什么了?玩玩就算了的牛郎吗?”
嘉言吃痛,抬头望进他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冰冷的火焰。
他真是生气到了极点了,压制着冰冷的怒气,这隐忍克制的怒火比他以前怒发冲时还要让人感到压迫。嘉言脸色苍白,惨笑一声:“……对不起……但是,你就都对吗?四哥,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要负更大的责任。”
“我承认,我犯的错我都承认。但是,你把我三姨的错也算我头上,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也因我而死’,最后他都是死了,有区别吗?”嘉言垂下眼睑,阴影里的神色有些冷漠。
俞庭君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劈成了两半,正不住地滴血。虽然他姿态极高,一副质问者的立场,其实他心里明白,主动权都在她手里。这一次,又是她想要抽身离开。爱情博弈的开端,最先爱上的那个就是输家,与他的金钱、地步、相貌统统无关。只要爱上,他就输了。而在这场博弈的途中,谁陷得越深,谁就输得更加彻底。
这些年,虽然他放逐自己在外,企图用艰难困苦的生活迫使自己忘记她,但是,他比谁都明白——他放不下。
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人进驻他内心的女人。
嘉言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她的沉默,代表无声的拒绝。
俞庭君就这么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她不答应,就别想走。嘉言深深地觉得疲累:“四哥,算了吧,你的条件那么好,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姑娘吗?”
俞庭君就像一团烈火,曾经深深地灼伤过她,让她本能地畏惧。
她做不到和他一样忘我地燃烧。因为她顾忌的更多,学业、家庭、事业……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更多。她也有她的骄傲,她来北京城之前就想过,假使某一日和徐家人狭路相逢,至少她要仰着头。
俞梅、徐正清、徐珊珊。
她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放低姿态。如果和俞庭君复合,再遇俞梅呢?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叫她“三姨”,还是“阿姨”?嘉言只觉得嘲讽。俞梅和徐正清离婚,或者她和俞庭君在一起,两者只能择其一。她目前,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和勇气。
说她自私也好,谋算更深也罢,她是成年人了,也得为自己留有余地和退路。
俞庭君深深地望着她,又问一遍:“你真的不愿意?”
嘉言顿了一顿,然后摇头。
他都笑了,松开手退了一步,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心里只觉得无限悲凉。他俞庭君什么时候这么栽过?
下一秒,他冲上去就掰住她的脸,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和她骨肉相连。嘉言被他狂风暴雨般的疾吻折腾地喘不过气来,使劲挣扎,推搡他的胳膊。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如何推打,他的力道都不可撼动。她最后都放弃挣扎了,直到他吻得累了,慢慢放缓了节奏,转而吮吸她的唇瓣,在她唇边温柔地辗转。
嘉言别开头,他又把她的脸掰回来,声音低沉,哄诱的口吻:“逃什么,你不喜欢啊?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么吻你了。”
这世上也鲜少有人能把耍流氓耍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嘉言只觉得气短:“俞庭君,这不是在家里,马路上呢,被人瞧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被人瞧见更好啊,你就是我的女人,我让全天下的人都他妈知道!”他咬着牙,说完这句狠狠在她唇边咬了一口。
嘉言痛地眼泪都飞出来,狠狠推开他。
“你变态!”
俞庭君笑了,抬手慢慢拭去唇角的血迹,似笑非笑的:“你第一天知道啊?”
嘉言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刚见面那会儿还觉得他变了不少,看现在这副德行,有些方面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这人就算换上全副行伍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她心里有气,又无可奈何,狠狠瞪了他一眼,迈步离开。
俞庭君从后面追上来,抓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她甩开他的手。
俞庭君又拉住她,喝道:“别闹了行不,都这么晚了?”
嘉言被他严厉的话骂得愣住,手上牵制的力道仿佛也变得重若千斤。气氛正僵持,后面有人过来说:“都这么晚了你们还杵这儿干嘛呢?”
嘉言忙甩开了他的手,回头望去。瞿步青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是从东边的食堂的方向过来的,那地方一排路灯怀了很多盏,就近的地方还有几棵大树遮挡,嘉言不确定她瞧见了没有,瞧见了多少。她深吸口气,强自镇定:“正要回去呢。”
瞿步青笑道:“正巧,我也要出去呢,送你一程吧。这么晚了,要打车也难。”
嘉言求之不得:“谢谢了。”
俞庭君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有些淡漠地望着她,眼神嘲弄。
两人就这么顺着林荫道走远。期间,瞿步青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俞庭君站在树影里抽烟。她是知道这个人的,几乎可以断定他此刻的心情很差。过了一个岔口,看不到他了,她才回头对嘉言笑道:“你说什么惹他生气了?庭君很少和人置气的。”
“怎么可能?他这人脾气这么差。”
“我可没说他脾气好。你也知道,他这人耐性差,看不顺眼的人都不正眼瞧人家,哪里还会和人置气?”
嘉言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瞿步青此时回头看她:“不过,庭君对你倒是挺好的,特别紧张。他兄弟姐妹也不少啊,平时我也没见他对谁这么照顾过。”
嘉言的脚步也顿了一顿,抬头正视她含笑的眼睛。嘉言并不迟钝,此人虽然知道他们是表兄妹,但是,话里行间总还带着几分刺探。嘉言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尤其不喜欢她对俞庭君势在必得的架势。甭管她现在和俞庭君怎样,甭管她想不想和俞庭君在一起,他都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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