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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心乱,王姬归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椒鱼

    过了好一会儿,桑榆推门进来了,将几样小菜放在她跟前,轻声说道:“夫人,陈冯先生方才又来了,还带了些宵夜来,公子让我给您送些过来,您吃些吧!”

    “搁那儿吧!”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耷拉下双眸,漫不经心地捋着短笛上的翠色流苏。

    “您吃点吧,这一整日您都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陈冯先生带来了雨休馆最有名的家乡青团汤,您尝尝?”

    “没胃口。”

    “那这道油炸鸡枞菌拌牛肉呢?”

    “鸡枞菌?”她稍微挪动目光,目光落下了桑榆推过来的那盘鸡枞菌上,眼神隐隐刺痛了一下,“空行挺爱吃这东西的……”

    “您说谁?”

    “他怎么会死?”她盯着那盘油炸鸡枞菌答非所问。

    “夫人……”

    “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

    “没什么,你放下出去吧!”

    “那您记着吃点,多少都要吃一点。”

    桑榆收起托盘出去了,她缓缓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炸得香酥油脆的鸡枞菌放在了嘴里,一面轻嚼一面在脑海里过滤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她忽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仅把那盘油炸鸡枞菌拌牛肉吃光了,还将那一小碗家乡青团汤也消灭了,然后丢下筷子,拿上行头,匆匆出去了。

    等桑榆再次进来时,桌上只剩下了空碗和筷子,桑榆以为她吃饱了就去睡了,没多理会,收拾了便出去了。

    司刑司外,换班的时辰到了,趁着这空档,无畏悄悄地溜进了街巷里,翻墙进入了司刑司。

    司刑司内一片静悄悄的,但没有外面传言说的那么阴森恐怖,越往后院走,人越多,暂时被困在里面的人三五一堆五六一群,或喝酒或聊天,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疫症什么的,可见疫症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她一直往后摸索,直到来到了一处有差役把守的小院门前才停下了步伐,躲在暗处偷偷地观察。过了没多久,她看见司刑司的掌司和雷若坎一同进了那小院。她有些好奇,趁守卫不注意,动作迅速地翻墙溜了进去。

    循着人声,她找到了梁掌司和雷若坎所在的房间后窗户下。她用匕首将窗户撩拨开了一条小缝,从那小缝望进去,只见梁掌司和雷若坎正对坐在茶座前说话。

    “听你的意思,这疫症已得控制,无需再封着了?”梁掌司问道。

    “这回的疫症并不厉害,发现得也很及时,说起来也得多亏梁掌司你反应够快,魏大夫人一死,你立马封锁了死牢,没让病源再往外传去,所以其他几个牢房并没人沾染上,死的那些都是死牢内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下心来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就派人去禀报王上,择日解封。不过,”梁掌司眉间扫过一丝疑虑,“那魏空行为何又病情反复了起来,以至不治身亡呢?当然,我不是要质疑雷老弟你的医术,我只是担心这疫症会不会反复。”

    雷若坎眉心微微锁起,却用很淡然的口气回答道:“他那是自身有伤病,引起了别的症状,而并非疫症所致。梁掌司只管放心,这种疫症不会反复。”

    “那就好。不过,在给王上的陈述书上,老弟最好还是把魏空行的死因写得稍微详细点,以免外面那些人妄加揣测,说我们司刑司联手你们供医局私下处决了他。”

    “梁掌司不必担心这个,呈给王上的陈述书我已写好,明早我拿给你,你直接呈上便是。”

    “如此甚好!来,咱们还是别提什么疫症了,忙碌了这么久,咱们也来好好喝上两壶,轻松轻松!”

    听到这儿,她悄悄地将窗户推了回去,猫着腰溜走了。出了这小院,她又往西走,她记得司刑司的牢房就在西边,雷若坎的房间应该就在离牢房最近的那个小院里。

    果不其然,从离牢房最近的那个小院起,往西那一片全有守卫把守,从树上也能瞄见院内有医傅进进出出。她借着那伸上屋顶的树干,先落到了屋顶,然后再顺墙而下。因为不确定雷若坎住在哪个房间,她便先从院子的正房找起,谁曾想,溜进去的第一间便是雷若坎的。

    雷若坎的书桌很乱,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药方子,却没看见要呈给稽昌的疫症陈述书。她在几个抽屉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把那几页纸给找了出来。

    其中一页上写着空行的死因,根据雷若坎的判断,空行死于肺部出血和疫症感染双重原因。他说空行因为受过刑,肺部严重出血,在这样的情况下感染上疫症,虽说有一段时间貌似好转了,但最后还是因为肺部的原因让疫症再次活跃,直至死亡。

    这个判定似乎没什么问题,因为肺部出血的人的确会比一般人更难以治愈,而且还会出现反复的情况。不过,若这判定无误,那就意味着空行是真的死了。一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由地拧紧了几寸。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赶紧将那几页纸放回了原处,往前一个翻滚,滚到了书桌旁的屏风后面。片刻后,她从连叶屏风的缝隙间看见门开了,进来了一双蓝底鞋,合上门后,这双鞋飞快地走向了雷若坎的书桌,并且开始像她一样翻找起了东西。

    她好不纳闷,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医傅,位在雷若坎之下,却为何要偷偷摸摸地来翻雷若坎的东西呢?

    “为何没有呢?我记得他平日里是放在这个地方的……”

    “吴因果,你在这儿干什么?”

    东西还没找着,一个年轻姑娘忽然闯了进来,手指着那年轻男子凶巴巴地质问了起来。年轻男子脸色一窘,忙辩解道:“我……是雷掌司让我来拿东西的……”

    “我爹去了梁掌司那儿聊天,他会让你来拿什么东西?”年轻女子喝问道。

    “这个……我想,可能是别人带错话了,这样,我去问问雷掌司……”

    “你少给我装了!”年轻女子冷冷地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我早看出你不对劲儿了!你这一整天都鬼鬼祟祟地在我爹房门口徘徊,你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偷我爹什么东西?”




谋心乱,王姬归来分节阅读141
    年轻男子忙摆手道:“玉竹师妹,可不能这么说啊!我真不是来偷东西的!”

    “那你偷偷摸摸跑我爹房间里来干什么?而且还在我爹的书桌上翻东西,你是想找我爹的私家秘方吗?你也太过分了!我爹没收你做入门弟子,你居然就使这招了,吴因果,你到底要脸不要脸?”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懒得跟你废话,走,梁掌司跟前说去!”

    “不用惊动梁掌司吧?”

    “不走是吧?那我这就叫人来捆了你去!”

    “等等等等!”这叫吴因果的男子连忙绕出了书桌,拦下了这叫雷玉竹的女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吴因果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虽说雷掌司没有收我做徒弟,但我也没有心生怨恨嫉妒什么的而来偷他的东西啊!”

    雷玉竹冷很了一声,不屑道:“你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反正今晚我就在这儿把你抓了个正着!你自己说吧,是自己走着去还是我找人绑了你去!”

    “玉竹师妹,你这么闹会把事情闹大的!”

    “我怕什么事情闹大?闹大才好呢!让整个供医局的人都来瞧瞧,你拜师不成就偷梁盗瓦,像你这种人压根儿就没资格留在供医局了!”

    “唉!”吴因果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把人都快冤枉死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来偷雷掌司的东西的,我只是想来偷看一下他的札记而已。”

    “承认了吧?”雷玉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抄手道,“还说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以为换了个说法就不一样了吗?谁不知道我爹的法宝都写在了他的札记里?你想偷看他的札记,不等于是想偷学他的秘方吗?吴因果,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是!”吴因果着急得跺起脚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想偷学雷掌司的什么秘方,我是想瞧瞧雷掌司前后几次给魏空行用药的方子,仅此而已!”

    “编!接着编!”雷玉竹面带鄙色,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有编,我说的是实话!我觉得魏空行死因可疑,我觉得雷掌司没有说实话,所以我才来这儿找的!我和空行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朋友,我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难道这也有错吗?”

    雷玉竹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什么我爹没有说实话?吴因果你说清楚了,你到底想说我爹什么?”

    “行,反正我都已经你抓了个正着了,我也不怕说出来了!虽然我进供医局的时日不长,但我觉得在魏空行这件事上,雷掌司有所隐瞒!魏空行是有肺部出血的症状,但还没严重到危及生命,在感染疫症之初,他是有几次险些丢掉了性命,可因为他是武夫出身,身板子非常好,所以那几次都挺了过来。眼看他渐渐好起来了,却就在一晚的功夫出现病情反复,跟着就一命呜呼了!然后呢,然后就直接火化,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见!”

    “你第一日进供医局吗?你第一回处置疫症吗?但凡因疫症而死的人不能留下全尸,必须得当场火化,这你也不懂?”雷玉竹反驳道。

    “话虽如此,但雷掌司处置得也未免太过迅速了吧?从空行发病到他被火化仅仅用了半个时辰,而且在这期间雷掌司并未知会我一声……”

    “笑话!我爹处置病患为何还要知会你一声,难道你才是供医局的掌司吗?”

    “但我一直是负责照顾空行的,空行出现病情反复,雷掌司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并跟我询问询问空行平日里的状况?”

    “我爹对每个病患都了如指掌,他用得着跟你询问吗?”

    “我……总之,我觉得空行死得太莫名其妙了,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也不能来翻我爹的房间,那只能怪你自己才疏学浅,无法与我爹的想法同步!吴因果,我警告你,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真就拉你去梁掌司那儿了!”

    吴因果不服气地看了雷玉竹两眼,气鼓鼓地走了。雷玉竹冲他背影瞪了瞪,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一面走到书桌前收拾一面在嘴里嘀咕道:“真是有病!心情不好就跑这儿来发泄,像你这种废物,我爹怎么可能收你为徒?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话刚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雷玉竹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又是谁啊?”

    “师妹,是我,杨晖。”

    “进来!”

    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位白脸小书生模样的男子。雷玉竹头也没抬,口气淡淡地问了一句:“找我爹吗?我爹不在,去梁掌司那边了。”

    “我不是来找雷掌司的,我是听见你和吴因果在房里吵得很厉害,所以进来瞧瞧。”这叫杨晖的男子笑了笑道。

    “你也听见了吧?简直是脑子有病!算了,”雷玉竹往外飞了个白眼,摇头道,“懒得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像他这种人在供医局待不了多久的,早晚得滚!”

    “我想吴因果是因为难以接受魏三公子的死,所以才鬼迷心窍地怀疑上雷掌司的。”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否还惦念着他

    “他难过也不能怀疑我爹呀!我爹是谁?供医局大掌司,他会随便断人生死吗?当时魏空行没了的时候,你我都在场,你还上前去把了他的脉,的的确确是断了气了,我爹这才让人抬了出去火化的。那个吴因果因为没亲眼看见就胡乱怀疑,真是有病!”雷玉竹忿忿不满道。

    “算了,吴因果本来就有点神叨叨的,他们那一家子不都有点吗?他二哥还自称是预世神童呢!”

    雷玉竹往上翻了个白花花的白眼:“神童?还预世?要真是,那先预测预测他弟弟往后会是什么下场吧!行了,你要没事,出去吧!”

    “那什么……”

    “什么什么?你有话就直说!”

    杨晖稍微犹豫了一下下:“你这趟回来之后,还回你师叔那儿去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回不回跟你有关系吗?”

    杨晖尴尬地笑了笑:“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雷掌司年纪大了,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还回你师叔那儿的话,他就没人照料了,你说是不是?”

    雷玉竹抬了抬眼眸,往杨晖身上瞄了两眼:“你还挺关心我爹的呢!怎么?你也想拜我爹为师?”

    杨晖笑道:“我当然想,但我知道我资质太差,雷掌司是不屑收我为徒的。可就算如此,他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关心他不是应该的吗?其实你不在博阳这些日子,掌司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他时常会跟我们说起你,说很希望你能回到博阳,继续留在他身边帮忙。”

    “我这不就回来了吗?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多谢你关心了。”雷玉竹口气淡淡地客气了一句。

    “还有……我听人家说,你当初离开博阳去往你师叔那儿,是因为江应谋江公子是吗?”

    一提到江应谋这三个字,雷玉竹的脸色霎时变了,表情僵硬了片刻后,抬起双眸不满地盯着杨晖问道:“你想说什么?”

    杨晖忙道:“没什么,我也只是听人家偶尔说起才知道的。他们说你很喜欢那位江公子,那位江公子说起来也算你的师兄,当年,他病情加重,你爹也束手无策时,他不得已去了炎王宫,后来居然就留在了炎王宫,还娶了那位无畏公主……”

    “你提这些事情干什么?”雷玉竹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那几本书摔在了桌上,明显有些激动了。

    “你先别激动,师妹,我是一片好心,我只想劝劝你,雷掌司毕竟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照顾,你不能再因为不想见到江应谋而躲去你师叔那边,那样的话,雷掌司多可怜啊!”

    “你没听见我方才说什么吗?我说我已经回来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走!至于你说什么不想见到江应谋而躲起来,那就更没必要了!问完了吗?问完了就出去!”

    “那师妹你……还惦记着江公子吗?”杨晖问得很小心翼翼。

    “关你什么事?”雷玉竹翻起眼皮,狠狠地瞪了杨晖一眼,“你要再啰嗦,我就让我爹把你撵出供医局!出去!”

    “那师妹你慢慢收拾,我先出去了!”

    随着一声门响,房内即刻安静了下来。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无畏看见雷玉竹呆立在书桌前,表情伤感地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地凝着手边的书籍发愣,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心酸的事情。她眉心微微拧起,小虎牙磨磨,姑娘,你不会真还觊觎着我家江公子吧?

    疫症之地终究不能久待,她很快离开了那间房。从那排后窗摸索着往外走时,经过的其中一扇窗户里忽然传来了刚才那杨晖的声音,她好奇地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杨晖和另外三个医傅围在凭几边上,杨晖很是兴奋,一面伸手一面低声笑道:“拿来!拿来!愿赌服输,躲哪门子躲呢?每人三两,一钱都不能少!”

    她眼皮子跳了两下,开赌局?姓杨的,你胆儿挺壮实的啊!

    “我都你们说了,你们还不信!”杨晖满面红光地将那些碎银子收紧荷包里,笑米米地说道,“雷掌司说什么他女儿已经许配给了他师弟的徒弟,那都是哄人的,为了面子好看才编出来的瞎话!其实啊,那个雷玉竹一直都很迷恋江公子,可她呢,偏偏总是挨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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