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策之帝妃有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泡芙姑娘
上首所坐的五旬妇女,梳着雍容的花冠高髻,簪满了制作精良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深红牡丹,配上一袭深绿色的孔雀锦长袍——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经由百名绣匠数月编织而成。
可谓华贵。
此刻她受着来往妃嫔宫人的祝贺,笑容和蔼而客气,不时和这个应对,又和那个闲聊,殿中一派热闹场面,同东宫馥太后的庄严肃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她光溜溜的脖际,垂着一串沉甸甸的东珠项链,每一颗都硕大如葡萄,光泽鲜亮。据说这正是前番南楚王前往南海捕鲛时意外所得,赶制而出递送过来的生辰大礼,同前日恭贺天黎帝后大婚的使团一日达京。
秦无衣让小琴将所赠的礼物呈了,给那耶律太后行了礼。
耶律太后将秦无衣浑身上下扫了一遍,嘴边的笑意未停:“你便是无衣吧?”眼角弯弯看起来十分和善,同那个冷冰冰的馥太后相比,慈祥得多。
耶律太后一句话,将场内许多人的目光集中到秦无衣身上——才不过两天,“秦无衣”这三个字已然在前朝后宫都闹得沸沸扬扬,这个获得黎湛超越新王后宠爱的女人。
大多数人从流言中得到的秦无衣的形象多与狐狸相伴。
“身份低微而获得盛宠的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这是应夫人的原话,此时她正狠狠地剥着葡萄,将那辣辣的目光**裸地钉在秦无衣身上,钉在秦无衣今日身上所穿的再次夺了许多人风头的服饰上——一袭雪色的曳地飞鸟妙花长裙,在色彩艳丽的百花中间,无疑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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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恨的是偏偏这样素的服饰,穿在秦无衣的身上,反而将她的五官衬托得越发明丽,让人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她。
“启禀太后,臣妾正是无衣。”秦无衣在耶律太后的脸上似乎能看见耶律雄奇那个老头儿的影子,这两个兄妹皆是笑脸迎人,外表看来一个放荡不羁,一个平易近人,殊不知他们都有着一双泛着睿智光芒的眸子——笑谈间将你的野心尽收眼底,然后出招。
耶律太后亲切地拉着秦无衣的手:“真真是个标志的人儿,瞧瞧这脸蛋嫩的,瞧瞧这手儿细的……不知无衣可做针线活不曾?”
瞧瞧,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转的,秦无衣感觉到耶律太后执着她手的劲儿略大了些,目光朝她的手上一扫——那眼神,让她想起当日在御书房给父王磨墨的时候,父王试探她手上如何没有茧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无衣不动声色地轻笑:“无衣自小顽皮,不爱女红。”父王是为了探听她手上是否有所谓秦绿萝伤到的口子,耶律太后却不知是为何?
耶律太后眼神一动,正要继续套话,边上的秦莺儿凑了上来,掩着帕子笑道:“太后岂不知秦美人屋里的奶妈子云姑,针线活儿在秦宫时候就是数一数二的,秦美人若真是肯学,女红定然不差的。若秦美人不肯学,倒也不必学,有云姑就够了。”
秦无衣看着秦莺儿那叽叽喳喳的劲儿,声音虽然清脆却有些刺耳,那模样像极了当日在秦宫王后殿中数落她的司徒夫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是么?”然而秦莺儿却成功地吸引了耶律太后的目光,眼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依旧带着笑,问秦无衣道,“这位是……”显然对所谓的什么“云姑”这个话题并不很感兴趣。
“姑母怎么连她都不认得了?”这时候在一边周旋的司徒婕妤终于找到机会蹭了过来,对着耶律太后行了礼后又道,“您可记得司徒老郡王?”
“自然记得,司徒老郡王可是南楚的老功臣了,也是南楚难得的几位以功勋获爵的老臣之一……”耶律王后回忆了一下,再次看向秦莺儿,“难道这位是……”
秦莺儿有些欣喜:“禀太后,司徒老郡王正是臣妾的外祖。”
秦无衣在一旁暗暗感慨,秦莺儿从秦泱嫁到天黎来,竟然还能找到在南楚的亲戚,这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的亲戚关系还真是乱七八糟得名不虚传。黎湛的这个后宫,女人间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大王驾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无衣赶紧跟着众人齐齐向黎湛行礼。
黑压压的人头,黎湛一眼便看见被挤在角落里的秦无衣,那身雪色的长袍是他亲自为秦无衣挑选的,不料当真合适。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浮起一丝清雅如莲的笑:“都起来吧,今日太后生辰,不必拘束。”
“谢大王——”
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软软糯糯,秦无衣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丫的,成天在这些女人当中生活,迟早会发疯的——虽然她也是个女人。
“既然大王来了,那咱们开席吧。”耶律太后依旧慈祥,待众人都找到自己的位子,便让人吩咐传菜。
秦无衣找到自己的位子,难得安静地坐了。不安静不行,自打进了黎宫,除了睡觉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她——那种时时刻刻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谨慎。
本能。
窗外的雪扑簌簌地又开始下了,开着殿门垂着精品湘妃帘子的储元殿内却正一片融融景象。众人席位不远处,隔几步便摆放一盆上等的金丝炭,烤得满殿饭菜香酒水香愈发满溢。
贺寿之后,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正在祥和之际,却有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进来,附在耶律太后耳边嘀咕了两句,耶律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七十章 暗藏玄机的生辰宴(二)
“太后,不知发生何事?”暂时代掌封印的左爰左贵嫔发现了耶律太后的异样,出声询问。凡是出在后宫之事,暂时都由她来代理。
席间人都疑惑,不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耶律太后失态若此。
“哦,也没什么,”耶律太后缓了缓脸色,“不过是贪嘴的下人偷吃了几道菜而已,让田姑姑下去查清惩治了就完了。只是恐怕这几道南楚特色菜各位是吃不到的了。”
“太后不必担心,今日所备下的宴席已经是山珍海味了,”司徒婕妤轻举酒樽,笑得有些怯怯,还特意拿那双秋水似的剪瞳溜了对面的黎湛一眼,“臣妾替各位姐妹向太后呈上谢意。若不是趁着太后知非之寿,臣妾恐怕还吃不到这些美味呢。”
秦无衣看着面前猪肚鲍鱼一色菜系,胃口缺缺,这席上应酬她实在也不喜欢,特别是看着那么多女人对着黎湛抛各式各样的媚眼,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她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堵得慌。
丫的,要暧昧等天黑了岂不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算个什么劲?
只是黎湛只默默地喝着酒,置若未见,倒让秦无衣心里平衡了些。
想着宴席已过半,秦无衣朝小琴招了招手,想趁着位子靠后溜出去。
“谢太后隆恩——”这时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樽,秦无衣只好随着大家朝耶律太后举盏。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秦无衣总觉得耶律太后的目光越过众人,刺啦啦直接便投在她的身上,还特意朝她轻轻举了举盏,笑得越发慈爱。
秦无衣知道这下自己走不成了。
果然,举盏过后,耶律太后面带红光地道:“哀家新近让人排练了一曲歌舞,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见?”
彼时耶律太后身边的田姑姑匆匆忙忙而去,秦无衣朝后努了努嘴,小琴意会,悄悄跟了出去。
殿内暖和,殿外却正严冬。扑簌簌的大雪将各处宫殿披上了厚厚的毯子,地面上的雪一踩便能出个深深的印子。
田姑姑到偏殿取了厚厚的大氅子披了,风尘仆仆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只是若细心一看就会发现,这串脚印比起一般人的,要浅得很多。
“想不到这位田姑姑竟然也是个习武之人,深藏不露啊……”小琴将她那件粉色的小披风抓了抓紧,小声地嘀咕。
前头的田姑姑耳朵一动,似有察觉之象。她微微侧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的步子迈得很重很小,想来不会功夫。
然饶是这样,她还是加快了脚步,忽然在一处拐角一拐,不见了踪影。
小琴循着那串浅浅的脚印往前去,然到了一处顺安门前,那脚印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人呢?”小琴走进顺安门又四处探了探,一拍脑袋有些悔恨,“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而就在她所站身后的高墙之上,正站着她所跟踪的田姑姑,一双锐眼,正死死地盯着小琴的后脑勺。
喜乐声起,十二名着樱粉色深衣舞服的舞女婀娜着身材鱼贯而入,储元宫中的气氛一度达到**。
但见这十二名舞女齐刷刷一致身高,身子窈窕,眉眼各异但气质风华一致柔美——南楚舞女,就同南楚国相耶律雄奇所说,是恒渊大陆最出名的舞者。
其舞者,初始为巫也,然而自从三年前其左国师换为不到二十岁的战北冽后,其巫者之舞渐渐多了许多人性的味道。
长袖漫舞,十二名女伶瞬间化为两朵旋转的莲花,笑脸转合间女子蛮腰漫拧,墨发飘飞,胜似仙舞而非凡舞。
秦无衣下意识朝黎湛看去,却望进黎湛投来的溶溶目光里。他嘴角的轻笑,依旧如莲清雅,轻举酒樽,遥遥朝她敬酒。那一贯天青色的衣袍,散开如冷水之泉,秦无衣心头一动,举盏与其对饮。
这一切看在应夫人等人眼中,眼中越发带着嫉妒之火,重重地将酒樽往桌上一砸,好在舞乐嘈杂,未有人注意。
然而正主秦无衣却无甚感觉,黎湛于她,目前来说不过是生意伙伴关系而已。顶多,他多了个天黎王的身份。
黎湛太神秘了,照她这种只求生活越简单越好的性子,她没心思去猜谜,也没心思去了解更多。她打算尽快离宫,去找她的师傅——她同师傅的约定很快就要到了。
何况黎湛身边这么多女人,她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席间两朵旋转的莲花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在大家都快眼花缭乱忘记鼓掌的时候,两朵莲花忽然一合,成了一大朵盛放的雅莲。
就在人们惊叹的同时,更让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在这朵盛放的莲花花心,十二名女子共同托起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第十三名女子,身着淡月色广袖长裙,如同登月的嫦娥,弯着腰摆出舞动琵琶的姿势。
睡莲托月!
秦无衣眼前忽地闪现之前刺杀她的两名刺客剑上,以及所挂腰牌上的图案,正是这样的睡莲托月。秦无衣眉头皱起,这些人舞出睡莲托月,究竟是有人刻意,还是只是巧合?
秦无衣看向耶律太后,她正满意地盯着席间的舞者,脸上颇有些得意,似乎正在为她能拥有这样好的舞者而感到自豪。
十二名女伶鱼贯退去,场中只剩下那惊鸿一现的第十三名女伶,怀里捧着的琵琶“叮咚”两声,立即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那音色,宛如天泉落玉盘,饱满得仿佛那水滴落在玉盘上都能炸开千万滴晶莹。
秦无衣眼前有什么影像飞速扫过,快得她来不及抓住。女伶的琵琶曲她确定她并没有听过,可她心里,却隐隐地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昨日听过今日回想的熟悉,而是仿佛千百年前灵河岸边听过一曲,辗转千年物事轮回之后,恍然又因为这一个音符,而勾起某些尘封在心底深深处的回忆的,那一种熟悉。
☆、第七十一章 暗藏玄机的生辰宴(三)
事实上秦无衣的脑海中,确实同时回荡起了相同旋律的曲子,只是这曲子并不是用琵琶所弹奏,而是用一种她本来不认得,但此刻却由她的潜意识浮现出来的一种乐器,似竖琴,水蓝色,海的颜色。
那琴有十三根弦,有一根特别细特别晶亮——可她从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琴,也从没听过这首曲子。要知道她最讨厌歌舞,她喜欢的是吃好伐?!
耶律太后却还在笑着,慈祥而无害。她端起一盏清酒举到唇边要喝,却抬眼瞅了秦无衣一眼,随即却将酒樽放下:“无衣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不适?”
秦无衣侧脸。怪了,殿中这么多人,她坐这么偏,为什么还能关注到她?
秦无衣敛了心神,赶紧扬起笑脸:“没事。”
没事才怪。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进了这黎宫,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见到的人,经历的事,全都透着一股玄玄的味道。而这个看起来慈祥无害的耶律太后,浑身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耶律太后点点头,未曾深究,但她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
却说小琴跟踪田姑姑到了顺安门前,正四处张望着,田姑姑却从墙头跃了下来,停在小琴身后。而她藏在大氅下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两寸来长的弯刀,闪着锋利的冷光。
小琴看着前头的路,全然不知危险已朝她逼近。雪还在扑簌簌地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一片雪花落在小琴肩头,小琴烦躁地伸手掸了掸:“人呢?”
田姑姑目露凶光,翻了下手腕举起了手——
“田姑姑。”
身后有人叫她。
田姑姑赶紧收了匕首,回头,正看见黎湛身边的大太监赵常山,手里搭着浮尘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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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惊得回头,看见田姑姑在她身后,吓了一跳,心知这次跟踪被发现了,张了张嘴却也不敢说什么。
“赵公公。”田姑姑向赵常山行了礼。
“田姑姑这是要去哪儿?”赵常山走近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琴眼尖,发现正是小伍。
田姑姑恭顺一笑:“禀赵公公,奴婢这是奉太后之命查找偷食御膳的小贼来着,却不知赵公公为何不在储元宫伺候大王,却也到这儿来?”
一个“也”字,田姑姑说得顺溜,赵公公却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赵公公却走过云姑,朝小琴走了过来。他伸出他的经典兰花指一指小琴,而后带着数落的语气对着田姑姑道:“还不是这个小妮子,昨儿个秦美人不过一时兴起念叨了一句想要枝梅花搁在殿中,她就连太后的宴席也不顾,想着悄悄儿地出来给美人折几枝回去。结果还不识得路,这不,就迷在了这儿,要不是老奴看见,这小妮子不知道还要迷到哪里去呢。”
“是么?”田姑姑笑得意味深长,“赵公公真是慧眼,极为体恤人的,这秦美人身边的丫头,赵公公都能猜得她的心思,还真是不一般呢。”
“田姑姑见笑了,”赵公公依旧十分谦和,“哪里是老奴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思,原是秦美人方才发现这小妮子不见了着急,问起来才知道这小妮子竟悄悄地做这等事情去了,一时间又喜又气,偏身边又没带什么别的丫鬟,大王便命老奴来引这小妮子回去。这大王关心的人,咱们这些为奴的,自然也该多些个心眼儿好好保护。田姑姑,您说呢?”
田姑姑看着赵常山那张笑得谦和半眯着眼的老脸,暗暗骂着老狐狸,一边面上保持恭顺:“赵公公说得极是。既如此,还请赵公公亲自送这小妮子回去,下回可别再让她跑丢了。奴婢还有太后的吩咐,这便告辞。”
“去吧去吧,”赵常山十分随和地挥挥手,一幅“你去忙你的吧,我们不会打扰了”的样子,却在等田姑姑走了几步之后“好心”地将兰花指一指另一条路提醒道,“田姑姑,御膳房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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