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浔生产时的命悬一线吓得宇文修好久都睡不着觉,更是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样的折磨了,是以简浔才出了月子,他便找到丁前辈,让他给他配了一剂有避孕功效的药,要不是丁前辈好说歹说,他甚至想直接配一剂绝育的了。
然后,便一直吃到了现在,果然效果绝佳,可简浔知道后,却一是怕于他的身体有损,二是还想生个女儿,过不了几日就会劝他一次,一如此时此刻,只可惜,至今都收效甚微。
果然宇文修抱着她的手立刻紧了紧,道:“姐姐不是很快就要生了吗,等姐姐生了,昀哥儿不就有弟妹了?何必非要我们自己生,何况,你身体不好,我这两年也忙,还是以后再说罢。”说完改抱为拍,轻轻哄起她睡觉了。
简浔却也不气馁,以前师兄可都是一口回绝的,如今却是‘以后再说’,已经算是进步了,她得继续再接再厉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一直不松口,她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譬如把他的药给换了?所以,她的女儿,是生定了!
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冷了,转眼便到了年底,简浔又开始为过年的年节礼忙活儿了,自然各处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去了几次后,她惊奇的发现,平大太太出席的次数少了不说,便人来了,也变得低调多了,不再跟以前似的,她在哪儿,就得让人人都跟着她转一般,喧宾夺主,让主人和客人心里都不得劲儿。
等正旦进宫朝拜时,简浔更是连平大太太的人影都没瞧见了,据说是病了,毕竟她也是交五十的人了,冬日天又冷风又大,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从小病拖成大病,倒也没怎么引得旁人疑惑。
但简浔却知道,一定是平隽做了什么,因为这阵子整个平西侯府都低调了下来,除了育儿堂还在以外,前阵子他们家的高调与热闹,就好像是人们的错觉,根本就没真正发生过一般。
她不由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得亏平表哥当机立断,把一切都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不然届时最难做的,就是他了。
如此不知不觉的出了正月,进了二月,前方传回了讨逆大军开拨以来,最大的好消息,李慎带着三路讨逆大军,先是互为犄角,再呈包抄之势,大败庆亲王叛军于漠北腹地,这一代庆亲王宇文炤自尽于城楼之上,随后被手下枭首并缚其妻儿敬献于朝廷。
为时一年零一个月的“庆王之乱”至此终于彻底结束。
消息传回盛京,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欢欣雀跃,张灯结彩,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
但最高兴的,还是简浔,接到消息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备车,带了昀哥儿回娘家去。
过去一年以来,虽然简君安与平氏嘴上什么都没说过,更没有流露出过半点怪责宇文修和简浔的意思来,但简浔知道,他们心里一刻也没有安宁过,且不接到讨逆大军大胜,简泽平安无事的确切消息,甚至是不亲眼见到他人平安无事的再站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一刻不能心安。
简浔如今自己做了母亲,就更能明白自己父母的心情了。
所以她一度觉得没脸回娘家去,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父亲和母亲,好在这一切如今都结束了,她终于不必再愧对自己的父母了!
一时回了崇安侯府,简浔才在垂花门外下了车,简君安与平氏便齐齐接了出来,老两口儿都是满脸的激动,一见简浔简君安便先激动的问道:“浔儿,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好消息?可真是太好了!”
平氏随即含泪而笑的接道:“我这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浔儿你也是,总算不必再觉得没脸面对我和你们父亲,连家都难得回一次了罢?害我们两个老的,少见了多少次我们心爱的小昀哥儿啊,是不是?”
说着,伸手抱过昀哥儿,在手里掂了掂:“这小家伙儿,又长沉了些……昀哥儿,大舅舅就快回来了,你高不高兴啊?”
简浔被说得讪讪的:“我这不是,这不是日日都琐事缠身,没空回来吗,好在该忙的都已忙得差不多了,以后一定多带了昀哥儿回来探望爹爹和母亲,爹爹和母亲届时可别嫌我们母子呱噪才好。”
还以为父母不知道她的心结呢,原来他们都知道,那就更是她不孝了……不过万幸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的!
朝廷收到捷报后,很快便颁下了专门针对漠北的十余条政令,以稳定民心,休养生息,毕竟漠北也是大邺的疆土,漠北的子民也是大邺的子民,总不能因为叛贼宇文炤不少,就迁怒当地无辜的百姓。
很快进入三月,漠北初定,宇文修下旨设漠北都护府,命周四平镇守,厉兵秣马,与九边总兵府一起,拱卫大邺的江山和百姓。
四月,大军班师回朝,沿途百姓夹道欢迎,主帅李慎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王师越发民心所向。
而宇文倩也在此期间,经过一日一夜的阵痛,平安生下了一个六斤半的女儿,母女平安。
简浔看着宇文倩喜极而泣的眼泪,还有胡严抱着女儿,就跟抱着全世界一般珍视与满足的神情,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果然苦难以后的幸福,才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么?
五月,李慎与简泽等人顺利抵达盛京,朝廷论功行赏,李慎封了忠勤伯,接替其父李如海,任大同总兵,继续戍守山西,简泽功劳小些,不过捞了个四品的只会佥事,但以他的年纪,这已经算得上厚赏了,何况经此一役,他还注定前途一片光明。
以致崇安侯府的门槛,一时间差点儿没让媒婆给踏平了。
这一年,大邺果然从头至尾都风调雨顺,并且接下来两年都如是,老天爷终于在看够了老百姓们的苦难后,大发慈悲,开始恩泽他的子民了。
更兼摄政王宇文修与首辅平隽爱民如子,轻徭薄赋,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和地方豪强,整个大邺的风气都为之一新,老百姓终于在流离失所了多年后,重新尝到了何为安居乐业,大邺也终于又有中兴强盛,海清河晏之象了。
时间不紧不慢的进入嘉兴六年,小皇帝宇文翀开始出阁念书。
却不知是天赋不够,还是小孩子顽皮、没有定性,怎么也坐不住,怎么也念不进去书,一个月下来,竟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还气跑了三位太傅。
与此同时,一个流言开始悄悄的在皇宫流传开来,渐渐更是传得宗室、勋贵和文官三大圈子都知道了,那就是小皇帝的生母淑太妃,据说竟是先帝的嫂子,二人当年苟合后,明贞帝便偷梁换柱的将淑太妃给救了下来,然后方有了小皇帝。
如此一来,小皇帝的出身就实在有那么些不光彩了,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他可是生在天家,还是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这样的出身哪里配得上?
百官因此陆续上本,请求摄政王和首辅彻查此事。
小皇帝却越发顽皮,还在早朝时,大骂老臣,口口声声:“当皇帝无聊死了,朕不要当了,朕只想玩儿,天天玩儿的,什么都不做,只是玩儿……王叔,不然你替我当这个皇帝罢?”
小皇帝一开始可能只是无意喊了这句话出来,但喊出来以后,便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再好不过,自此时不时的就要念上一回,并终于于嘉兴七年的正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第一次正式提出了禅位。
宇文修自是坚决推辞,小皇帝却是心意已决,又于二月二龙抬头和端午节两次大朝会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第二次第三次提出禅位,并且说若摄政王再坚决不受,他便出家为僧了。
百官见小皇帝的心意已无可回圜,也因此苦劝摄政王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要。
摄政王的心尖毒后分节阅读221
宇文修坚辞不过,终于同意即位,是为新元帝。
尊生父睿郡王为亲王,世袭罔替,册正妃简浔为后,逊帝宇文翀为平亲王,世袭罔替,其母淑太妃为平亲王太妃,许其出宫随子别府而居。
同时大赦天下,与民休养,广开恩科,招贤纳才,以期能真正海清河晏,八方来朝。
“皇上回宫——”
登基大典后,宇文修没有在前面多做停留,径自回了后宫。
就见简浔正抱了盂盆吐得面无血色,他忙抢上前几步,给她拍起背来,脸上没有半点嫌弃之色,反而只有心疼与嗔怒:“我早说了,咱们已经有昀哥儿曜哥儿了,很不必再生了,你偏不听,如今知道难受了罢?这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不管你以为怎么说,我都绝不会再松口,你也休想再换我的药了!”
简浔有气无力的笑道:“行行行,我不换了,也不生了,师兄别生气……”心里却想着,若这次是女儿便罢,若还是儿子,她铁定还得换他的药。
宇文修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知道自己从来都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一个,只得暗暗在心里祈祷,她这一胎可千万要是女儿啊,他真的、真的不想怀孕的是老婆,更辛苦的却是他这个男人的经历再来一次了……果然他这个皇帝当得前无古人的憋屈,可是,谁让他甘之如饴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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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大结局了,感谢亲们这么久以来的支持,要不是你们,我不能又圆满的完成一本作品,更不能在写作这条道路上,坚持到今日,非常非常爱你们,鞠躬感谢,么么哒o(n_n)oo(n_n)o
摄政王的心尖毒后分节阅读168
好在总算没误了老崇安侯入土为安的吉时,之后又是一番忙碌,到事情都完毕了,大家回了城时,天已快黑了。
简君安便与宇文修简浔道:“王爷王妃都病着,王府可离不得你们,且快回去罢,家里再收拾善后两日,便可以彻底清净下来,以后只消按制守孝即可,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你们只管放心。”
简浔点头应了,道:“爹爹这些日子累坏了,我瞧您脸色都有些发青,母亲也是一样,等彻底忙完了,可得好生歇息调养一番才是,虽说要守孝,必须食素,但鸡蛋牛乳这些却是算不得荤腥,不但泽儿沂儿要多吃,爹爹与母亲也是一样。”
宇文修也道:“牛乳的味道虽有些奇怪,但加点旁的东西,譬如甘蔗汁儿苹果汁儿之类,就很能入口了,师妹一直都是这样吃的,岳父与岳母也可以尝试一下,对身体是真个好。”
“嗯。”简君安道,“我记下了,回去就让你们母亲做了来试试,这些日子我们的确都熬得不轻,等忙完了,第一件事就是先狠睡两日再说。”
爷儿三个又说了几句话,见时辰是真不早了,宇文修与简浔便又去平氏的马车前辞过平氏,方与大家分道,回了睿郡王府去。
睿郡王的病情这些日子却是有了很大的起色,不但时常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都认得了,之前的事已想起了好些,眼见彻底恢复神志清明指日可待,宇文倩宇文修自是高兴不已。
宇文信与睿郡王妃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做了那么多事,难道真要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吗?那他们就真是再没有翻身雪恨那一日了!
宇文信为此还疑上了崔公公,总觉得崔公公一定瞒了他什么事,甚至崔公公早已背叛了他,投向了宇文修他们那边也未可知,指望因无根而唯利是图的太监有多忠心,本来就是笑话儿不是吗,不然他也不能轻易就背叛了父王了。
可崔公公的侄儿和未来的侄孙还捏在他手里,宇文信可以肯定任何人都查不到他们的踪迹,崔公公应当没有那个胆子背叛他,且高嬷嬷也说了,那药便是神仙也难查出来,更别说治了,这些日子他也的确没发现银安殿有什么异样或是生人出没……
崔公公亦跪下自己为叫屈辩解:“奴才除了出恭,连吃饭都是守着王爷的,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是真没发现任何异样,亦真不敢有丝毫背叛二爷的心,且不说奴才的侄儿侄孙都在二爷手上,奴才不能让崔家的香火断在自己手里,只说奴才做了这样背主的事,除非二爷心想事成,否则奴才便只有死路一条,奴才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求二爷明察。”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时间长了,药效在逐渐流失,所以睿郡王的身体在缓慢的恢复,神志也在缓慢的清明。
高嬷嬷对这个解释却仍存疑:“老太太当初可说了,那个药只要吃下去了,药效便只会累积,而不会流失……会不会,真是鬼之子背着我们,做了什么?”
宇文信皱眉道:“外祖母可亲眼见过吃了那个药的人,从头至尾都是什么症状?既没见过,那她怎么知道药效只会累积,不会流失,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再过一阵子父王的身体越发好了,我们却再找不到机会,就真正是功亏一篑了。父王之前就说过要立宇文修为世子的话,如今宇文修位高权重,给他大大长了脸,他只会越发看重他,我们的机会也只会越来越小!”
“那我们就再下药!”睿郡王妃在一旁嘶声接道,满脸凶狠的样子配上她久病不愈,而又干瘦又憔悴的脸,实在有些可怖:“让崔贵祥下,他贴身服侍王爷,再合适不过了,便是回头不幸被抓了包,我们也可以全部推到他身上,他既那么看重自家的香火,必定不会放着自己的侄儿侄孙不管的。”
高嬷嬷皱眉道:“可侄儿侄孙的命再重要,自家的香火再重要,也重不过自己的性命,万一崔公公不从呢?”
宇文信冷声接道:“他从了,至少还有五分生机,任何事成与不成的几率,都是对半分的,可他要是不从,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得父王信任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该怎么选的!高嬷嬷,把药取来交给我罢,我回头就找崔公公去。”
他实在有些等不到了,心里的憋屈与仇恨总得报,那些他们强加给他的耻辱,他不加倍奉还给他们,又如何甘心,这是其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也想出去被人人都捧着敬着,而不是像现在,只能跟宗室里一些与自己差不多,更多还是比自己差得远的人交好往来。
他更怕有朝一日,自己和自己的儿孙,会沦落得与那些闲散宗室一样,只能靠四处打秋风过日子,脸面尊严通通都荡然无存,所以,他一定要做睿郡王,一定要!
高嬷嬷见宇文信满脸的坚决,本来还想劝他的,到底还是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去取了药来交给宇文信。
宇文信便辞了睿郡王妃,退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余下睿郡王妃想起如今的局势,对自己母子着实不利,又是着急又是懊恼,心口免不得又痛了起来,痛苦的抓了高嬷嬷的手喘息着道:“嬷嬷,我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早听你的话,那段时间,鬼之子和小贱人都不在,再好不过的时机了,我却放不下多年的情分,一再的心软,终于让事情发展到了今日这般于我们母子大大不利的局面,我真的好后悔啊……”
如今想来,那些情情爱爱的又算得了什么,能吃还是能喝,能让她的病立时好起来,还是让她的儿子当王爷?她真是糊涂到家,愚蠢到家了!
高嬷嬷忙叫人取了太医特意对症下药配的丸药来:“娘娘,您先别说话儿,先把药吃了,好生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如今再来说这些,除了让自己更痛苦更懊丧以外,又有什么用?王妃娘娘这辈子,都吃亏在曾经对王爷用情太深上了!
睿郡王妃把药咽了下去,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总算觉得心口不那么痛了,可心里的火却仍不能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架势,烧得她简直快要疯了。
因喝命高嬷嬷:“把刘氏那个贱人给本宫叫来,本宫不好过了,她还想好过?”
高嬷嬷见她满脸潮红,眼睛里闪着不正常的亮光,知道她这是又躁狂了,不叫她把心里的怒火和多余的精力发泄出来,她还不定得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说来她明明身体就虚弱得很,怎么有时候精力反倒比常人还旺盛呢?
反正高嬷嬷也不待见刘纯馨,自然更不会反对,忙扬声叫了外面的丫鬟:“去把刘氏叫来,王妃娘娘要她服侍。”
很快刘纯馨便来了,不过才过门短短十来日,人便越发瘦得可怜,也卑弱瑟缩得越发可怜了,眼圈还红红的,一看便知道才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