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娇花别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木源
“你自己宫里的郎将告你谋反,还说你不仅仅是向自己宫中增加兵甲,更是向翼州行台那里送,我问问你,你到底想要干甚么,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面目可憎,所以等不及我死,就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
草原上的父子如同头狼和年轻的狼,头狼老去,年轻的狼自然而然就发动攻击,夺去老头狼的地位和权力。
拓跋还有宇文,别说鲜卑,就是匈奴人里头,弑父之事半点都不罕见。慕容奎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
“阿爷,阿爷!”慕容煦满脸涕泪,“阿爷听儿解释,儿的的确确是令人在东宫增加兵甲,也的确是曾经向翼州行台那里送过盔甲,但是那并不是那几个小人说的那样,儿不过是为了增加东宫的防卫,东宫之中所增兵甲不过几十来具,若是儿真的狼心狗肺,有谋逆之心,又怎么会只有这么多?”
慕容煦想起来之间李洋说过的,面对皇帝一定要舍得下力气,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万万不可和皇帝顶嘴,最好还能流点血。
他一面说一面额头重重的磕在面前的地面上,很快额头上就青紫一片。
“为了加强东宫防卫,你是在防谁?”慕容奎看着年轻力壮的儿子,怒火越发不从一出来,他坐在上头冷冷的看着太子,“东宫就在宫城之旁,隔着的不过是一道东墙!你给我说说看,你是要防谁?”
“阿爷,阿爷,儿是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儿只是真担心有人谋害!”慕容煦听慕容奎厉声质问,他差点就把慕容泫和慕容明两个人说出去了,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把这两人说出去,恐怕才是火上浇油。
“阿爷不信,儿只有以死明志了!”说罢,慕容煦把头重重往地上一磕,咚的一声响,慕容煦便瘫倒在地,鲜血满面。
中常侍一看,目瞪口呆,心下瞠目结舌。这皇太子对自个还真不是一般的狠。
“陛下,太子好像晕过去了!”中常侍转过头来,禀告道。
皇太子脸上的血不断流出,额头上的伤口也狰狞着。
“抬下去,叫人救治。”慕容奎还没到能看儿子在自己面前失血而死的程度,“把他送到一个僻静的宫殿里头,不准他随意走动。”
秦萱把盖楼犬齿拎到外头给好好“关爱”了一下,秦萱当年对盖楼虎齿,都是压倒性胜利,甚至把人给打成了乌鸡眼,对上弟弟更有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盖楼犬齿直接乌了眼圈,他知道自个打不过秦萱,真的和他动真格的,恐怕就是横尸当场了。
“兄弟,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啊!”盖楼犬齿嚎起来,让人耳朵都隐隐作痛。
秦萱提起的拳头差点没有因为他这话抖一下,“谁要你死了?”
“你这么打我,还不是要我死么!”盖楼犬齿身上伤处不多,基本上全在脸上,眼圈乌了一只,其他的都是被秦萱当做沙包丢来丢去。
“切!”秦萱瞧着盖楼犬齿这怂样儿,也没有刚才的兴致了。她放下手,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我说你,以后和你媳妇能不能注意点儿?”秦萱想了一下,还是和盖楼犬齿说了。秦蕊以前就有心理阴影,她对这个并不知道该如何妥善的处理,只能够尽量的不去碰这段记忆,让秦蕊忘记这件事。结果她没想到秦蕊对男女之事这么抵触,不过也好想,可她又拉不下脸和秦蕊说那些事,怎么说,要是说身体发育还能讲个通透,但是男女那点子事,她愿意说,秦蕊也不一定愿意听啊。
“啥?”盖楼犬齿一时半会的没听明白秦萱话里是甚么意思。
“就是你和你女人办事的时候,能不能动静小点,二娘听着脸皮薄很不好意思。”秦萱没说的是,这会盖楼犬齿在秦蕊看来已经是人皮兽心了。
她对秦蕊这个想法也很是无奈,这种事原本就是人的正常需求,和吃饭喝水一样。她觉得自个只能和妹妹慢慢说,至于盖楼犬齿这里就只能让他动静小点。
“啊?哦——我还以为是啥事呢。”盖楼犬齿抓抓脑袋,他还以为秦萱会拿甚么事来找他,原来是这种事啊。
“你也知道,这憋了许久,尝到滋味了都忍不住。”盖楼犬齿想着替自己说两句话,结果那边秦萱一眼瞪过来,他立刻讪笑两句,“二娘也年纪大了,知道这些事也无所谓,我们鲜卑人从来不忌讳这些东西!”
秦萱想起鲜卑人那些奔放的让人眼珠子都凸出来的作风,恨不得把盖楼犬齿的脸给按到土里头去。
鲜卑人除了传统的春季相亲大会之外,男女关系混乱,从贵族到普通的部民,要多乱有多乱,部落酋长带头乱搞男女关系,下面的部民自然有样学样。
盖楼犬齿说的那些话,鲜卑人看来还真的没错。
“你声音小点。”秦萱按下打人的冲动,把盖楼犬齿从地上提起来,“二娘年纪还小,脸皮薄,她听到这个多不好意思,尤其大家还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二娘年纪也不小了。”盖楼犬齿倒是觉得秦蕊年纪也不小了,知道这些也没有关系,“你不在家不知道,左邻右舍的有好多年轻小子过来找她。”
秦蕊容貌出众,又渐渐长大,自然许多鲜卑男孩子跑到盖楼家里来,有事没事就找话和秦蕊说,可惜秦蕊几乎都是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
“……”秦萱简直想要扶额了,看来下一回要是还有迁都,她是真的要准备一大笔钱,把全家安顿在一个僻静地方。
“我说你这么护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二娘不喜欢男人亲近,这总要想个办法。”盖楼犬齿道。
“甚么办法,你少出馊主意,二娘这会心里不好呢,你要是乱来,指不定她会更加讨厌。”秦萱连忙和盖楼犬齿说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盖楼犬齿知道这对儿兄妹好的和甚么似得,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嘴上答应。其实这段时间阿冬大着肚子,他根本就不可能做些甚么。
盖楼犬齿说的那些,秦萱也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怎么做还真的不是靠旁人来说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贺拔氏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和慕容泫说话。贺拔氏还记得慕容泫的,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是记得清清楚楚,有些人样貌气质让人见了一会就难以忘记。
“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把客人丢在这里。”贺拔氏见着秦萱和盖楼犬齿两个回来,立刻就没好气道。
“老人家,我和秦郎是好友,到您家里来也是为了探望您,并不算是客人。”慕容泫对贺拔氏说道。
“这哪里能成!”贺拔氏被慕容泫这话说的眉开眼笑的,秦萱见状赶紧就扯着盖楼犬齿下去到庖厨里头做饭。
阿冬一个是做不来几个人的饭食的,尤其还怀孕着。
贺拔氏笑眯眯的和慕容泫说了几句话,而后就问到了慕容泫如今是否娶妻。
“家中有阿爷赐下的妾侍两人,尚未娶妻。”他道。
贺拔氏一听到慕容泫家中竟然有妾侍,顿时目瞪口呆。平常的鲜卑人,能够有一个妻子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想到慕容泫竟然还有妾侍。这……只能是她原先猜测的那样,这位年轻人,是一个贵族。
贺拔氏看了一眼那边垂着头的秦蕊,心里有些不得劲,其实她是想要把自个的外孙女和眼前这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凑成一对。
这年头男人遍地跑,但是好男人却难找。贺拔氏瞧见慕容泫模样周正,身材高大,家境也不错,想着看能不能让慕容泫和自家外孙女成一对,如今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难。
“照着你这年纪,难道家里阿爷还不给你娶妻啊?”贺拔氏心中失望,可是嘴上还是问了一句。
“我家阿爷不管我这件事,不过我早已心有所属。”慕容泫说起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原本就出色的面容上,越发让人心醉。就连年纪大了的贺拔氏都忍不住看呆了眼。
“那你怎么不娶回来呢?”贺拔氏难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既然喜欢为何不娶回来?她印象里头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毛毛躁躁的,见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恨不得立刻就抱过来。
“我娶了她,怕是害了她。”慕容泫说了一句让贺拔氏听不懂的话。
这是甚么意思?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能害了人?贺拔氏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不过她倒是明了一件事,自个外孙女怕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说话的时候,烤羊被抬了上来,普通部民家的烤羊腿自然比不上鲜卑贵族平日吃的那么好,烤肉表层别说蜂蜜了,就是连盐巴都少。
不过慕容泫从来不讲究这个,他拿了匕首在羊腿上割下一块肉来,吃的津津有味。
秦蕊没有多少胃口,她只是看着慕容泫,心下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能够知道自己姊姊的女儿身。
她虽年少,但也明白男女之事了,心中觉得男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只要是男人,就会变成畜生,不管他们之前看起来有多么好。
等到一顿饭吃完,秦萱和盖楼犬齿两个人在收拾,秦蕊看到慕容泫去牵马,立刻跟了上去。这人和她说话的时候,语速不急不缓,甚至语气也很是温和,但是不知为何总是让她觉得莫名的害怕。
“贺兰郎君,你等等。”秦蕊咬咬下唇,还是走了过去。虽然心里害怕,但是事情是有关姊姊的,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以前都是姊姊保护她,怎么着这回也该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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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有事?”慕容泫听到身后有人,转过头来对秦蕊笑笑。
“贺兰郎君,你是怎么知道我姊姊……”秦蕊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只是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二娘子觉得是怎样的呢?”慕容泫面对少女的质问,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
秦蕊和秦萱完全不同,秦萱可以自己扛起一片天,但是秦蕊却需要人仔细呵护。慕容泫看在她是秦萱的妹妹份上,嗓音还是柔和了点。
“你心里想的事,我哪里知道!”秦蕊的语气不禁急切了些。
“二娘子认为我和家姊,是怎么样的关系?我是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慕容泫对秦蕊一笑,他把马的鬃毛顺了顺。
秦蕊脸却立刻就白了,“你、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她当然想到了。才会怒不可遏,这么一个男人,怎么配!
“你搞清楚,这世上不是你想是甚么样子,它就是怎么样子的。”慕容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没有耐性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原本就是平常之事。”慕容泫的耐心只会用在自己在乎的人和仇人身上,“何况你也是爷娘做这事来的。”
秦蕊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想要骂,但不知道要骂慕容泫甚么。
“你姊姊不容易,你也懂事些,别让她操心了。”慕容泫对着这么一个小女孩,不会也不屑说出甚么伤人的话来。
秦蕊却是被这句话点到了痛处,她站在那里,看着慕容泫,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第207章 相斗
皇太子在汤泉宫哪怕自掷于地,撞了个头破血流,却还是没有让皇帝打消怀疑。慕容奎年轻的时候可是狠角色,年老之后,行事手段虽然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杀伐果决,但绝对不是优柔寡断。
太子已经被软禁在汤泉宫,那么接下来就是对质了。慕容奎不打算轻易对儿子喊打喊杀,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又不是兄弟,行事还是比较谨慎,他派出使者前往翼州,准备将行台尚书找来和太子进行对质。
邺城之中,慕容泫在堂上和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说过话后,就靠坐在凭几上。
“大王,眼下如何?”裴敏之轻声问道。
“陛下已经派出使者,召行台尚书和太子对质。”慕容泫道。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裴敏之听慕容泫此言,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
“嗯,的确是。”慕容泫点了点头,他看向秦萱。秦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可莫名的就让他觉得安心。
“是该让人出去告诉那位尚书一些事了。”慕容泫道。
“我去的话,恐怕不太好,”秦萱沉吟一二,“那位尚书见过我,也知道我是你这边的人,不如派出悦氏兄弟前去,他们的阿爷也是掌军权的人物,二来,这两人也是大王手下人。”
慕容泫听后,点头,“也行,你若是离开邺城,未免太显眼了。”
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激烈的争执,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定下来了。
慕容泫双手交拢,手指不停的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一步步走的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却是惊心动魄。太子没有那么好撼动,真的比起兵力来,他眼下所有得力的干将不是在外面,就是和秦萱一样能够调动的兵马不过是手下原先的嫡系精锐,和皇帝还有东宫正面对抗根本不明智。
既然不能明来,那么只能智取。不过就是这智取,也不容易。
“敏之,你家中如何了?”说完了太子的事,慕容泫看向了裴敏之。裴家被慕容泫弄了个底朝天,太子动秦萱,他直接就冲着太子太傅去了。太子想要断他臂膀,他就毁太子的智囊。
太子东宫中的那些人里头,要说聪明和眼光长远,最出色的莫过于裴松。裴松世家出身,而且看多了诡谲的时局变化,这个老头子可是相当的不一般。就算慕容泫两世为人,他都不敢小看这个老儿。
所以他非要除去裴松不可。
直接动裴松实在太过显眼,那么就动他的儿子,反正因为惊马而丧命的人不计其数,就算裴松想查,从何处查起?
“家中还是那个样子。”裴敏之道,“阿娘病重,阿爷也身体不好每日都要饮用汤药。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致仕了。”
裴家里头乱糟糟,再有底蕴的人家在主人全部病倒,儿媳摆明就是要改嫁的情况下,能好到哪里去的。他这个能管事的,被嫡母痛斥一番之后,干脆就做足了姿态,家里的事一概不管。
裴家的那些东西都会是他的,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能不能活到长大都不知道。裴家的其他族人怎么会同意让一个小家伙继承这么大一个家族,可是族长的位置拱手让人,裴松也不甘心。
这世上就没有几个是真正的能够放下权力的。
“好好在父母面前尽孝心。”慕容泫也知道裴敏之家里的那些糟心事。不过眼下受利的是裴敏之,所以裴敏之更要小心谨慎。
“臣知道了。”
悦氏兄弟两个曾经在慕容泫手下做事,后来又被慕容泫提拔到别的位置去了。他们的父亲是不想要掺和到皇子争嫡的事情中,但是儿子们野心勃勃,觉得可以靠着此事出人头地。
不投靠任何一个阵营,反正到时候不管谁上位,都要用这个人。这种办法是最保险的,可是比不上站队正确之后的富贵。
年轻人野心大,不比父辈那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悦氏兄弟在得到慕容泫的密令之后,立刻起身前去翼州行台尚书那里。
宫外风云诡谲,邺城的人看见皇帝思子心切,把皇太子召去了。皇太子仁孝,在君父的话送过来的当天只带了几十个护卫就去了汤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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