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如若本宫同样看不上,你又当如何?”雒妃悠悠的问。
听闻这话的解凉毓,怔怔地望着公主,因为瘦弱而越发显大的眸子,流露出透骨的绝望和无措来。
良久,他缓缓起身,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可却比哭还难看,“暂避佛门,带发修行。”
说到这,那眸子里的绝望倏地被锐利破开,如冬雪消融,展露出汩汩野心仇怨,“待他日,欺我、辱我、压我之辈,一一讨还!”
第039章 驸马:哭瞎,公主拒绝和我约会
薄薄的账本,不过几页,猛一翻开,还以为是谁写的诗词歌赋。
槐序面色不太好看,她来回看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自个看不明白,“公主,婢子无能。”
雒妃不甚在意,她朝少年老成的解凉毓问道,“此账册出自解左骁卫,你可看懂几分?”
解凉毓能以幼龄就干出出卖嫡兄的事来,自然也是聪慧无比的,他指着账册第一行的诗句答道,“一望两三里,这说的是一车货,以二银入,十三银卖,两相一去,剩下的十一两便是所赚银两,再是一车的量,所得即是此笔进项的盈余。”
槐序连忙取了毫笔,在纸上刷刷记下解凉毓说的账,这样一理,她顿时豁然开朗,后面的勿须提醒,她也能将这账册整理出来。
雒妃暗自点头,解凉毓说的分毫不差。
这样记账的法子,是秦寿自创,盖因她上一世想了解秦寿喜好,故而也是问询过他的,当时,他也是解凉毓那般解释的。
槐序似走火入魔,她嘴里念念有词,一面看着账册,一面下笔如游龙,不过一个时辰,她就将整本账册整理的来一目了然。
“公主,这解左骁卫,可真是该死!”她将账册呈给雒妃,义愤填膺地道。
雒妃直接翻到后面,果然上面详细记载着,解左骁卫哪年哪月哪日在何处与何人接头,所收货物多少,又是哪些货物。
“哼,”雒妃冷笑一声,眸色锐利刮人骨,“该死的何止解左骁卫,驸马可真是大殷好大的卫国功臣,与外族私运金银首饰不说,他胆子大到连牲畜粮食也敢与外族交易。”
听闻这话的宫娥侍卫,包括解凉毓皆低头不语,没人敢在这时候冒头,公主的怒火,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住的。
雒妃捏着账册,力气大的指关节泛白,她深吸了口气,压胸腔之中翻滚不休的愤怒,面无表情的对解凉毓道,“你的杀母之仇,本宫准了。”
这便是要对付解左骁卫解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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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凉毓并无多大的欢喜,他皱了皱眉,“小子多谢公主收容之恩,不过,还请公主允小子一个不情之请。”
“说!”雒妃道。
解凉毓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就浮起无邪又残忍的浅笑,“解左骁卫的命,小子要自行动手!”
雒妃定定看着他,好一会才粉唇轻启,“准!”
得到公主应允的解凉毓,眼一弯,露出焉坏焉坏的小尖牙,又显出几分的狡黠来。
即便雒妃目下就想动手,可她到底还是晓得不能当着秦寿的面。
她遂隐忍蛰伏下来,并让槐序每日都到红妆楼去继续查账,造出一种外紧内松的假象,她还时不时暴躁地摔上几个杯盏。
是以,秦寿听着延安的回禀,想象着雒妃无可奈何,张牙舞抓的色厉内荏模样,心绪就越发的好了。
他甚至有一晚,忽起念头,踱到安佛院那边,落井下石的在雒妃面前晃荡,无甚表情,可雒妃就是瞧出他嘴角微翘。
显然,他同她一样,但凡见着对方过的不好了,自个才能欢喜。
彼时雒妃正在用晚膳,她瞪着秦寿,嘴里恨恨咬着块细嫩的鸡脯肉,她硬是翻来覆去的咬,权当是在啖面前这禽兽的血肉!
秦寿难得颇有开怀,烟色的凤眼都亮色了几分,他自顾自的在雒妃对面坐下,屈指轻敲桌沿道,“再有十日便是端阳,公主若无事,府中今年的端阳宴,还要劳烦公主置办。”
毕竟,哪家的端阳,都是当家主母在准备。
雒妃嗤笑一声,她动作优雅地揩了揩嘴角,“本宫没空,驸马自个担待。”
没给她当家主母的中馈权利,这会需要了,就想起使唤她来着。
秦寿根本是还将她当从前的雒妃不成,以为为了他那点微末欢喜,就什么事都愿意干?
秦寿并不意外雒妃的拘拒绝,他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端阳那日登高上普济寺,公主也是定然不会去的了?”
雒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提起裙摆,露出三寸金莲小脚,“你让本宫登高,安的是何居心?”
谁不晓得她雒妃公主是千娇百宠的,走哪都有公主鸾驾,莫说是登高,就是多走几步路,身边的宫娥都是惶恐不安的,若让她那母后和皇帝哥哥晓得了,还不心疼死。
秦寿目光落在那只莲花绣鞋上,鞋尖上偌大一颗南海明珠,上好的墨缎锦,妖娆的缠枝并蒂莲,小小的精致绣鞋,颇有让人想脱了一看那其中隐藏的玉足真容。
他落开眼,抿了抿薄唇,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雒妃瞧着他人走出了安佛院,她腾的起身,一拍桌案,“去,端阳那日,让顾侍卫点齐侍卫亲兵,本宫要杀鸡儆猴!”
第040章 驸马:公主要杀我的人
几日的功夫,转瞬皆逝。
端阳这天,日头毒辣,甫一早起,就开始渗热汗。
雒妃端坐在花厅里头,四个角落,六个冰盆,散出丝丝的凉意,可六宫娥与顾侍卫皆不敢言语。
辰时中,有亲兵来报,驸马出了南城门,正往普济寺方向去。
雒妃眸色一闪,艳丽逼人的小脸一刹气势蜚然,她起身,一挥手喝道,“容州左骁卫解闽勾结外族,贪墨粮饷辎重,援外族之势,误我大殷将士无辜性命,如此卖国求荣行径,本宫岂能轻饶,来人,解家上下,给本宫一并捉拿归案!”
“喏!”
在厅中的顾侍卫和厅外的侍卫亲兵叠声应喏。
首阳亲自带着公主令,并鸣蜩季夏,与三十侍卫、一百亲兵往解府去。
沿途市集,本是在与亲朋友人三三两两登高过节的百姓,见着这阵仗,纷纷侧目。
一行人径直到解府门外,首阳扬公主令,声灿如莺的冷喝道,“容州左骁卫解闽勾结外族蛮夷,贪墨粮饷辎重,并与突厥两方交战之际,牺牲我大殷将士性命,助其军功,所犯罪行罄竹难书。”
“我等奉雒妃长公主之命,捉拿解闽归案!”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顷刻哗然。
容州本与是突厥挨邻,数年来一直深受突厥骚扰,就没有谁不痛恨外族蛮夷的,今个一听这左骁卫竟做出卖国求荣之举,当即愤怒难当。
解府守门的门房,一见着架势,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进府,赶紧回禀去了。
顾侍卫一马当先,抽刀率先闯了进去,随后的亲兵一拥而上。
解闽一早起来,眼皮就跳的厉害,他揉了揉,反而越发难受起来,边上夫人张氏还在不停的唠叨,“夫君,今日可要带上小叔?”
解闽嘲讽一笑,“一个出生在外的庶子,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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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略有迟疑,“看门的婆子说,这几日小叔时常往外跑,也不晓得在干些什么。”
解闽不想再提解凉毓,遂板着脸喝了声,“见识短的妇人,凭的嘴碎。”
张氏被这话训的委屈,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当,管事面色苍白地冲进来,“大公子不好了……”
解闽邪火腾地冒起来,他想也不想一脚朝管事踹过去,“本公子好好的,哪里就不好了?”
那管事来不及揉胸口,爬起来跪着道,“雒妃公主来拿……”
话还未完,鸣蜩与季夏已经到了后院,两人齐喝道,“解闽勾结外资,卖国求荣还不速速就擒!”
这话未落,两人齐齐朝解闽抓去。
解闽心头大骇,但他挥袖格挡开两人,就已经冷静下来,“哼,我乃容王麾下,雒妃公主那是污蔑,我要面见王爷!”
鸣蜩冷笑一声,“公主与王爷夫妻一体,岂容你这卑劣小人狡辩,如今证据确凿,便不得容你!”
解闽晓得要不好了,他目光闪烁,转身猛地冲到木窗边,就要跑。
等待他的,是早守在木窗外的顾侍卫手上的刀光,他划下利刀,手腕翻转,就着刀把背在解闽当胸一拍,就将人打的个趔趄。
鸣蜩与季夏趁机攻上来,一左一右将人制作做,顾侍卫顺势摸出特意带的绳子,将人捆了起来。
首阳在外,带着亲兵把解家老小一并抓了,当看着解凉毓出来,她冲拎着他的侍卫齐臣使了个眼色,齐臣福至心灵,咧嘴一笑,顺手就带着解凉毓去了旁的地儿,总归于解家老小不同的待遇。
顾侍卫押着解闽出来,首阳朝他冷笑一声,“将解家老小带到北城朝门,公主亲自监斩!”
第041章 驸马:不听使唤的腿
雒妃早等在了北城朝门,没有监斩官,她亲自坐镇,刽子手被拖来的时候还颤颤兢兢的。
她桃花眼一扫,那身穿红衣的刽子手便打个冷颤。
雒妃讥诮一笑,烈日当空,晒的人头昏眼花,朝门已经围拢了无数容州百姓,所有人都好奇,这会不是秋后,况还在端阳节气上,本不是监斩犯人的时候,可雒妃贵气逼人地坐在监斩官位置,也不像是闹着玩的。
巳时三刻,首阳等人到了,她身后押着解家老小,侍卫亲兵身上杀气凛然,骇的人不敢多看。
顾侍卫率先将解闽押上斩杀台,一踢他膝盖,解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要见王爷,”解闽披头散发,可他脸上带起不屑的冷笑,“公主今日所为,可是经过王爷同意?我乃王爷麾下左骁卫,听命王爷吩咐行事,公主无权干涉容州内务。”
雒妃拢着手,搁在腰腹,背脊挺直,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解闽,“听命王爷吩咐行事,你敢说勾结外族,贪墨粮饷辎重私卖外族,这也是驸马吩咐你干的?”
解闽目光闪烁,不敢应这话。
雒妃冷哼一声,将那本账册给身边的槐序,槐序当即大声念道,“腊月十一,八车米粟,与城郊八百里地,同突厥少族长换的异族金银首饰不计;二月初八,得突厥腹地舆图一份,换戈剑计百把……”
不用槐序再念下去,解闽面色一变,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雒妃。
雒妃怒道,“你敢说,这也是驸马吩咐的!”
解闽哪里敢承认,他只一口咬死,“我要面见王爷!”
雒妃起身,她身上艳红的深衣裙裾,在灼热的气浪中,越发猩红如血,她对朝门外的白百姓问道,“此等不忠不义,卖国求荣的卑劣小人,本宫当不当斩?”
这一清冷如冰的嗓音,却似一点星火,将所有人心底的愤慨点燃,当即就有无数百姓附和道,“斩!斩!斩!”
三声斩,让解家老小面如死灰,就是解闽都渐渐绝望了。
雒妃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就算容王此时敢来,面对众多被愤怒的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保住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雒妃眼尖,她瞅见混迹在人群中的容王亲信,急匆匆退走,与秦寿报信去了。
她早料到如此,故而才马不停蹄地将人押在北城朝门,管它是不是合适监斩犯人的时节,先杀了解闽,断了秦寿这一臂膀在说。
雒妃挑了支鲜红的斩令,纤细指尖轻飘飘的,可却握着解家老小的性命。
“今时,圣人以仁义治天下,本宫也是个仁慈的,解家解闽卖国求荣,罪无可恕,然解家女眷,十四岁以下幼小,居与后宅,不谙世事,故死罪可免,贬为庶民,后世五代,不得出仕!”
鲜红的斩令,在解闽的视野中从雒妃细白的指尖落下,划过飞燕的弧度,烈日下,他闭了闭眼,期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然而
“啪”的声响,斩令着地。
他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到这地步,他依然不晓得那账册是如何落入公主手中的,可这些在生死面前,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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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起先对雒妃还心有畏惧的刽子手这会没了顾忌,对杀卖国贼他一点负担都没有,还比谁都积极。
那刽子手到解闽面前,抹了抹大刀,对着他毫不客气地啐了口,“到阎罗王那,记得说是俺李铁牛砍的你头,下辈子你若还是卖国贼,俺李铁牛还能砍你一次!”
说着,刽子手李铁牛就扬起了大刀,那刀背有六环,叮咚作响,煞气冲天。
哪知,雒妃却抬手道,“等上一等,驸马治下不严,总也该让他亲眼看看,日后才能将封地打理得更好!”
她趁他不在,杀了他的人还不算,还非得让他亲眼瞧着解闽是如何死的,这等心思与秦寿来说,无异于是剜心之举。
上一世,他可不也是这般对她的,杀她的人,当着她的面!
偌大的北城朝门,端阳的日头,能将人晒晕过去,可没有一人离开,就算是满头大汗,汗水浮了眼,捻起袖子一擦,又眼不带眨地盯着监斩台。
雒妃坐在阴凉华盖下,身后有绀香与莺时打着扇,分明背心热地渗出了汗,她却心绪十分的好。
果然,在她的期待中,远远的忽起打马声响。
桃花眼倏地一亮,雒妃勾唇点笑,她虚眯眸子,瞧着由远及近的俊美男子,再是没有过的欢喜从她胸腔蔓延出来,细细密密,纠纠缠缠的就开出怨怼的花来。
“驸马来的正是时候,”雒妃亲自起身相迎,“快快上来与本宫一道监斩!”
秦寿头簪白玉冠,一袭月白底阔袖菖菖蒲纹杭绸直裰,腰上金镶玉镂空雕双鱼腰封,俊美无双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与朝门人群外与雒妃隔空相望。
他抿着薄唇,烟色凤眼深如黑曜石,一身气息冷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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