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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狂霸酷炫三爷

    她从一开始与秦丰还有些生疏客套,到如今没人时该讽刺回去就讽刺回去,该给白眼就给白眼,动作间自己都不怎么察觉的亲昵。

    而秦丰也没怎么发现这个事情,他只是觉得她这些日子越来越财迷了,连个杯子都要心疼。但是看着她眸中含水地娇嗔,秦丰心里头还真起了少许不好意思的感觉,仿佛自己是捏坏了她的一件亵衣,而非是一只杯子。

    他别过头去,没好气地回她:

    “赔你行了吧?瞧你那市侩样!”

    “得得得,我市侩我市侩。怎么样?坏了我一只杯子,心情可有好上些许?”

    周语说着心疼,自己却毫不手软地把那只坏了的杯子往窗外一扔,又重新拿了只新的给秦丰斟茶:

    “要不要……我寻个由头把他们两人逼出皇城去?”

    秦丰瞥了她一眼,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我家里头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他本意是不想让她在原本就要应付太子顺从贤王的份上,还要继续为自己家里的事情费心。但出口时就变成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把她当成了外人。

    秦丰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这后悔只是一瞬----周语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对他红过脸生过气。

    周语敷衍地嗯了几声,知道他不愿自己插手,也不多说。她坐在秦丰边上,抿了口茶水,抬眸看着秦丰:

    “那我早上叫人给你送去的消息,你有把握了吗?”

    秦丰听到这个,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

    “派人去了,眼下贤王这边以及我都不好出城。只能派人过去,太子那便稍迟了几步,可以算作几乎是同时出发,现在消息还没有回来。”

    消息回不来的确让人担忧,但秋严令这人的表现也着实叫人琢摩不透。他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却依旧安心地上朝下朝,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反倒是太子与知念公主一直在为此事操劳,这看着实在是怪异。

    “倘若……你有什么最坏的打算吗?”周语问道。

    要是有什么打算,他赶紧说出来,自己也好提早配合做准备。

    要是像之前太子贤王还有他三人一起到访,简直能累得死人。

    秦丰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十分暴力血腥地回:

    “那就宰了那些渣滓们抢过来。”

    周语回想起了那日她所承受的烈火焚身的痛苦,和本子上显示出来的东西。

    秦丰虽然是御史中丞,但大部分行刑都是有人代劳,他做的不过是抓人拷问递证据。看着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拿本子后亲自杀过人的。

    周语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提醒了一句:

    “吩咐下人去做,你用不着自己去做,免得脏了手。”

    秦丰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她说的是不要亲自去宰那些渣滓们。作为御史中丞,她该知道他手下死过不少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提醒他?

    而且是:不用自己去做,找别人去做。

    周语并不是心地善良到见不得死人的人,也不会说一些没理由的东西,她的模样更是带着一丝……后怕?

    难道他自己杀人会出什么事情吗?

    秦丰想到此处猛然间想起,自从那日从湖面下起来后,他还真是没亲自杀过人,动手的几次也不过是折磨人,并不致死。

    胡妈妈的死,是周语亲自动的手,这点他也是知道的……难道,周语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秦丰拉住周语的手,将她拉回了神:

    “你受伤了吗?”

    他这句话只是试探,并不确定。但周语的表情,却告诉他了事实。

    秦丰很快就又推断出了周语伤的不轻----要是小伤她也不会特地提醒他了。

    杀人会受伤,这个伤还只争对他们,那么结果很明显了,就是本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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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获得了这么多能力,还可能永生,本子对他们有些许限制也算是正常。

    但是,一想到她受伤了还瞒着自己,秦丰心里还是有些不悦。他拉着她来到里屋的房间里,亲自锁上了门。然后才转身走到周语身边,沉声问她:

    “伤到哪里了?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勤劳的小蜜蜂!

    ☆、二十 老姑婆(十)

    “秦丰!你干嘛?”

    周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蒙了,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领口,像极了面对穷凶极恶的强盗的良家妇女。

    秦丰心里头急,他一急就懒得解释。直接掏出袖口处的短匕首来,几下就划开了周语的衣服:

    “别捂了,你身上你哪块皮我没见过?”

    他当时几乎是从她小时候到大,身体力行地经历了一遍。她几岁来的葵水他都记得,还在乎这种小事做什么?矫情。

    周语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自己的衣服成了碎片往下掉。她该庆幸秦丰还给她留了件肚兜,免得她着凉。

    而秦丰的关注点完全不在周语捂的那处。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腰上的伤口。

    那地方虽然处理过,也擦干了血,但皮肉依旧是鲜红的,被那根线歪歪曲曲地缝着,看着就像是随时都会崩裂似的。

    周语的皮肤很白,这伤口又如此狰狞,新鲜得仿佛是片刻前他捅了她一刀,他光是看着眼中都是一阵酸涩。

    秦丰垂下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颤抖着的手。

    他低垂着眼,周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约摸觉得他心情有些低落。

    “转过去。”

    他低哑着嗓子继续道。

    周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既然感觉他的心情并不开朗,也不敢忤逆他,乖乖地转了身。

    那一后背的鞭伤,就又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秦丰的眼前。青青肿肿,一点也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看这些做什么呢?谁没个磕磕碰碰的时候?你……”

    周语叹了口气,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覆上来一个冰冷的身子,与她一致地带着生人没有的冷意,让她缓缓地住了嘴,愣愣地被他环住。

    他其实有抱过她的。

    在混沌那些日子,他们走了一路,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期间,从一开始的不相熟到后面的互相搀扶,他背过她也抱过她……

    但回到这里后,还是头一回如此亲近。

    秦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手环过了周语的腰,紧紧地抱着她,道了一句:

    “……对不起。”

    男人总是有很重的自尊心,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责任,要是稍有出错,就都是自己的不对。

    秦丰又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他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身边的人成了这般模样,而自己却还一无所知呢?

    这大概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周语做得最越距的事情了,但是却无关情爱,只有满满的自责。

    他不好受,周语听着也不好受,她拍了拍秦丰的手,安慰道:

    “你别把我看得太重,明知道我不可能有事的。你若一直挂心我,那我岂不成了你的牵绊吗?”

    他们都是初次经历这种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没有经验,不吃一点苦,怎么能记得住呢?况且,皮外伤罢了,算不得什么事情。

    他们的复仇,不只是简简单单地杀人那么简单。倘若只是杀了仇人就可以,那么回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依旧是毒害公主的罪医,他们依旧是难产而死的妇人!要为他们正名,让他们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出现,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周语拍了拍秦丰的手,慢慢地掰开,勾起自己的外衣套上:

    “秦丰,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我也知道你看重我。但是我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你该清楚我的能力。”

    她实在有些忧心,秦丰把她跟流韵看得太重了,这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御史中丞这么个惹人嫌的活,是不该这么明晃晃地把软肋摆在人家面前的。

    秦丰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

    “清楚你的能力是一回事,可是你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不过是我们的第一步,你已经中了一刀,背后伤成这样!要是走到最后,你难道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吗!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要瞒着我至此?!”

    他难得失态一回。

    他以为她是懂他的,他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过。他们一路走来这般艰辛,她却把自己这具千金难求的身子看得这样不重要。

    他们都已经不是人了,在很久的以后,二娘会老会走,流韵也会老会走,难道连她也要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么?!

    秦丰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那晚,朱红宫墙灯笼泣血。

    屋里屋外人来人往吵杂不已,脚步声纷纷沓沓却依旧遮盖不住最里头那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等一声声的吼叫渐歇时,他被谁拉着进去,迎面扑来的皆是血腥。那一直温柔的妇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拉着他的手道:

    “丰儿,护好弟弟……”

    他终究是谁都护不好。

    他回来一遭,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丰的思绪又渐渐清明起来,他才回神,就听得周语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分心!再说了,只要能报仇,就算同归于尽又怎样?!”

    她也是有些急了。

    这世间多的是二选一的抉择,少的是万全之策。她回来是报仇,不是享福。

    秦丰突然就觉得有些累了,他落寞地垂下眸子,拂袖起身,丢下一句:

    “随你喜欢罢。”

    周语看着他出门,沉默地坐在自己的雕花大椅上,只觉得今日又分外冷了些。

    她或许不该瞒着他,老老实实告诉他一切。可是她又不是流韵,处处都要他分心照顾。她也想要帮他,她也能护好自己,不过皮肉伤,总是能有办法治好的,谁知道他会那么生气。

    周语又坐了许久,她缓缓地缩起腿,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椅子上。她把脸埋进腿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闷闷地说了声:

    “……我想吃白糖糕了。”

    一屋寂静。

    秦丰离了梅园后,叫人把流韵送回去,让秦恩好好看着,不准那两人接近半步,而自己则是径直到了御史大牢里头。

    他一身煞气地进去,把看守的几人都吓得脚底发寒,丝毫不敢多话。

    “东西拿到了吗?”

    他的语气都似乎带着外面的霜雪,叫人听了心里一抖。好在牢房里等着几个都是心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赶紧上前禀告:

    “回大人的话,迟了一步,没拿到。但是我们寻了一个理由把人都扣住了,确保所有人都带过来了,那边也拿不到。只是……这些人嘴巴硬……”

    秦丰阴狠地一笑,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头,显得更加诡谲可怖:

    “带上来,我看看。”

    狱卒默默地为那几个新被抓进来的人捏了一把汗,再硬的骨头到了这秦拔舌的面前,都会变得跟醋浸似的软,只希望今日不要弄脏太多地方,他家婆娘还叫他早点回家吃饭呢。

    被抓的一共有三个人,都是普通平民的打扮,样貌也普通的很。

    如今他们拿了那庚帖,人却在秦丰手里,这一局是太子赢还是贤王赢,还要看秦丰能不能撬出话来。

    现在的情况对贤王还是比较不利的,这些人只要闭口不言,太子就能说没证据都是假的。等到拖得皇帝没了耐心,随随便便结了案,那秋严令也不过是作风不好被轻惩一下。

    秦丰知道这三人的重要性,因此一开始就叫人卸了下巴拔了牙,免得他们自己先把自己弄死了。

    太子多疑,手下的人大部分是死士,无妻无子无牵挂的,因此不能利用他们家里头的人来威胁。而且死士都是几百号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拿一般的刑罚对他们而言跟挠痒痒似的。

    只是……秦丰这里,就没什么一般的惩罚。

    第一个人往往是为了彰显自己宁死不屈的气节,讲不出什么话来。秦丰也懒得浪费口舌问他,直接下手那刀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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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据说能片成两千多片晶莹剔透的薄片。

    薄薄的一片,带着血丝带着经络,透过那薄片还能瞧见剩下两人惊恐的眼神。

    秦丰原本不用亲自动手,他手下的人也没少干这种事情。只是他突然想起了周语的警告,不由得想,要是杀了人会怎么样?

    他带血的刀尖再次落到地上的时候,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

    浑身如坠阿鼻,明明已经快被烧的灰飞烟灭,在旁人看来却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生。

    秦丰很痛,这是比那日活活淹死还要疼上许多的痛,持续不断,一潮高过一潮。但他却又觉得莫名的舒爽----那日周语也是如此的吧,不知她一个人,该是多么难挨。

    秦丰闭了闭眼,唇边隐隐有笑。但是那笑,却看得剩余的两人分外心寒。

    他转过眸子去看他们,那眸中漆黑一片,沉沉不见底,比那深渊更叫人害怕,像是有无数的残肢断臂印在他的眼中,叫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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