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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狂霸酷炫三爷

    他长得俊美,却偏偏背后是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子,还要配上这般妖冶诡异的笑。他甚至还蹲下身去夹起了一片带着血腥气的肉片,阴恻恻地看向他们:

    “你们……谁要做下一个?”

    那被绑得动弹不得的两人,心里头早已动摇得不行。他们所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恶鬼!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丰:我生气了哼!

    周语:……我也生气了哼!

    ☆、二一 老姑婆(终)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还头一次集齐了那么多重要的人物。

    夏时正这是第五次审理驸马爷的案子了,前几次太子的人左一句右一句没证据,硬是把这案子拖到了二月中。要知道,这案子报上去可是大年初七。

    只是今日的开审,夏时正还是满手的虚汗----大理寺并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要是太子的人继续要求证据,这一滩泥水又要继续搅了。

    这一次皇上都亲自前来观看了,要是再不能定驸马爷的罪,恐怕日后再要定罪就难了。

    夏时正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见人都到齐,挨不了时间了,这才苦着脸拿起响木拍了下去:

    “升堂!”

    “被告秋严令,我朝知念公主驸马爷,同时还任工部尚书一职。原告王倩芝,漳州小户出身。下面是陈述案情,大年初六晚,原告王倩芝来我大理寺要求告御状,状告当朝知念公主的驸马爷秋严令为一己私利而抛妻弃子。今日,是第五次堂审此案,请出被告与原告一起上前。”

    秋严令与王倩芝一前一后地出列,站到堂中。

    贤王坐在角落里,位子看似偏僻,却能将堂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能看见太子看到夏时正满脸心虚时的快意,也能看见皇上事不关己的漠然冷淡。

    这些,都不能让这个带着温润笑容的男人在意半分。

    让贤王真正觉得值得玩味的,是秋严令。

    秋严令方才见到王倩芝的时候,虽面上依旧是不清不淡于己无关的表情,但眸中却飞也似的闪过些许异样。随后,他又像是怕人发现似的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看着夏时正审判。

    而王倩芝全程没有再看他一眼,她年纪并不比知念公主大上多少,两鬓却已然有了霜痕。一次次的祈求,一次次的失望绝望,让这个可怜的女人终于磨尽了心里的期盼,决心状告到底。

    秦丰现在还未出现,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敲开那些人的嘴。

    从昨日上午捉到人,到今日上午的开审,快一天一夜过去了,那些人的嘴巴,确实有些硬。

    贤王端起茶碗,捋了捋茶叶,抿了一口。

    他依旧是温温润润的模样,眼中含笑,不急不躁。仿佛眼下,没有证据的人是太子一方而不是他们这边。

    太子从贤王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来,自己的人又在秦丰的手里,不由得狠狠地灌了一口茶----他最恨的两个人如今凑到了一起,看着都火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贤王一派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夏时正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这局面了。

    他手里没有证据底气不足,此时又没人听他的,就连皇帝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正当庭辩激烈之时,两方人马都快打起来了。

    太子碍于皇上在场,没敢做得过火,却也是重重地将茶盏一方,冷声道:

    “在父皇面前还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如今这准天子一怒,虽不至于伏尸百万,却也能叫在场的撸着袖子准备干架的臣子们安静下来了。

    太子很满意地看到局面被自己所镇住,复而转向皇上:

    “父皇,您看这大理寺既然拿不出证据来,却又一口咬定是秋驸马抛妻弃子,这未免太委屈了驸马。一连五次庭审,驸马都次次到场,而大理寺却拿不出证据,您看这……”

    皇上看了太子许久,而后才意味不明地道了声:

    “的确是拖得久了些了。”

    太子闻言,还以为是皇上赞同自己。想到自己大胜在望,表情顿时明朗许多。

    贤王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心里道了句:

    蠢货。

    他这个哥哥,实在冲动了些。

    父皇还没退位呢,他没发话要看戏,哪里轮得到太子来说话?太子他今日镇住的又岂止是吵吵闹闹的场面?他还镇了父皇的皇威!

    今日不论太子是胜是败,之后的日子,皇上势必会打压太子一党了。

    而太子此时正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着头脑,哪里想得那么多?他朝着皇上行了一礼,又转向夏时正:

    “夏爱卿,你但凭一个农妇的诬告就耽误了秋驸马与众臣时间,还让驸马与公主生了间隙,你说,怎么办?”

    夏时正被众人看着,一身汗涔涔。他一个劲儿地擦着汗,无可奈何地正想同意太子的建议,用诬告结案,那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人。

    紫衣长冠,玉面阎罗,不是那秦拔舌又是谁?

    夏时正脸色一沉,心道:完了,他又要来抢功了。

    果不其然,秦丰捧着手中的东西,不跪太子不跪贤王,径直走到皇上面前,这才一撩袍子屈膝行礼:

    “臣,不负声望,已经取到了证据。”

    皇帝面露赞赏,将秦丰虚扶起来。等秦丰站到他身侧后,才面向群臣,似有不虞:

    “一个个,都瞧瞧你们是什么样子!大理寺的庭审,硬是被你们搅和成了村妇骂街!一个小小的案子,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还拖了五次庭审这么长时间。如果朕今日没让秦中丞去查证据,难道还要有第六次第七次庭审吗?!夏时正你真的老了吗?!”

    被点名的夏时正闻言,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颤地跪下求恩。

    好在皇帝知道这并非他所能,在太子与贤王两派之中做人,本就难做。大理寺管的还是民间冤情,跟一直处理朝臣是非的御史台不能相提并论。皇帝这次发怒,也不过是那他杀鸡儆猴,并未打算真的就责罚他。

    余下群臣见到皇上发了怒,皆是喏喏地下跪,不敢有丝毫忤逆。

    皇帝看到都跪下了,这才冷哼了一声,将秦丰先扶了起来:

    “秦中丞,说说吧,朕让你查的结果是如何?”

    “回皇上,臣在漳州城外的月老庙月老像下,找到了两份庚帖,庚帖的笔迹与驸马爷当年高中的文书对过,确与王倩芝所说的无异。”

    秦丰将庚帖递上,任由皇帝翻来覆去的看。

    当初殿试,可是皇帝亲自选了秋严令为状元,这几年也对秋严令的字大加赞赏,他对秋严令的字可谓是喜爱的很熟悉的很。

    如今庚帖一到,这事,已经是定局了。

    皇帝看着这还欲对掐起来的群臣,心头烦燥。又因着这事既是欺君,又损了皇室颜面,对秋严令也没了几分好颜色,直接把庚帖往他跟前一扔:

    “驸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秋严令从头跪到了尾,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激辩,又看着太子发怒,皇上发怒。

    他跪在这头,王倩芝跪在那头,两人自始自终都不曾挪过半分。

    庚帖抛掷到他的面前时,他才像是活过来般,有了些许反应,缓缓地弯腰去拾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庚帖。

    他看着庚帖,眸中有释然有怀念,更是有满满的愧疚,叫人一时间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他当着众人的面,仔细地将庚帖收入袖中,俯身下叩:

    “臣认……”

    “秋严令你不准认罪!本宫不准你认罪!”

    门外又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进来,知念公主人未到声音却先到。她逆着光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秋言令身侧,向皇帝求情道:

    “皇兄,这庚帖又能说明什么呢?成了亲还能和离,驸马早就休了那村妇了,臣妹都是知道的。是我不让他告诉您的,我怕您生气,就不让我们成亲了……”

    秋严令叩首的动作,因为公主的一声呵斥而顿了顿。可是他并未停止,依旧是磕了下去:




还愿录分节阅读26
    “臣,认罪。”

    贤王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只觉得今日这戏,前所未有的好看。

    知念公主紧紧地拉着秋言令的衣袖,红着眼,强忍着朝着秋严令道:

    “你就一定要这么对我么?你就非要认那个村妇么?欺君之罪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秋严令的睫毛颤了颤,他沙哑着嗓音道:

    “我知道。”

    欺君之罪是死罪,他自然知道。他学富五车,高中状元,这些东西如何还能不知道?

    只是,这日子,委实累了些。

    他欠倩芝良多。

    听着他此话出口,知念公主终于忍耐不住了,由着面上泪如雨下: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的却还这么做。你果真没爱过我……我们都有了东儿了啊,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多少动心了的……”

    “知念,”秋严令似有不忍,却依旧缓缓道,“那日,我便与你说过的。”

    他初见她是在皇家御林,那日她穿着飞凤裙,美过了林中百花。众人皆是痴迷相,唯有他目色清明。

    后来她与他吐露衷肠,却被他一句回绝。

    他说:家有娇妻,不思他娶。

    她头一次被人拒绝,心头又难堪又不甘,愤愤地回:你希望你家中的娇妻,是活生生的呢,还是冷冰冰的呢?

    如今,知念公主虽然没有当年的美貌,但保养得当,也是风韵十足。她流着泪抬起头,悲切得叫见的人都心疼:

    “是,你是与我说过,家中有娇妻,不思他娶。是我逼着你娶了我,也是我逼着你对她不闻不问。她不过是一个村妇,她等你这么多年,我又何尝不是伴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喜我穿金戴银,我自从嫁了你后就没戴过一次!你想漳州了,我亲自寻来漳州的厨子学着做给你吃!你为了她,你为了她居然要舍弃我们多年情分么?!”

    秋言令闭了闭眼,眸中也似有泪。

    他对着公主道:

    “知念,倩芝是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出生,她小名冬儿。”

    这一句话,更是让知念公主面如死灰跌坐在地。

    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下了药灌醉他,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居然用她的小名,来为他们的儿子命名!

    东儿,冬儿,他从来没忘记过她!

    众臣觅得了皇室丑闻,没想到驸马爷竟然是被公主逼婚,被逼着抛妻弃子。

    听到了如此叫人震惊的丑闻,众人一个个低头不敢去看圣颜,生怕自己一抬头,就成了下一个夏时正。

    秋严令在一片静默中,朝着皇上叩拜,不多说什么,只道:

    “是我抛妻弃子,是我负了公主厚爱。皇上,臣认罪。”

    他说完后,一口鲜血喷出,吓得众人一阵惊呼。

    知念公主顿了顿,赶紧爬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奔溃似的大叫:

    “御医!御医呢?!快找御医!”

    秋言令口中满是血,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他身子被公主抱着,眸子却依旧紧紧地看着王倩芝那边,哪怕眼前发黑发晕,都舍不得移开。

    自从高中后,他被迫娶了公主。公主不让他见家人,不让他见她,说了保她一世富贵,没想到竟让她如此操劳。

    她上门来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他都在公主门前跪着,只求公主救救孩子。她一个人,该是多么伤心无助啊。

    可是公主却闭门不见,生生地挨到孩子死去。

    最后一次她来,朝着公主府扔石头,哭着骂秋严令狼心狗肺。

    秋严令在门内被家丁压着出不得,一双手都快在地上磨烂。她一哭,他的心就一阵痛。她哭了多久,他便痛了多久。

    他从没忘记过她,他心里一直有她,到死,他都望着她的方向。

    一直如木头人似的跪坐着的王倩芝,终于无声无息地掉泪。

    一滴滴的泪打在地上,承载了这个女人的心酸苦涩。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从姑娘到老妇。她没有精致的容颜漂亮的衣服,连儿子都离她而去。她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才知道他并非是愿意的。

    “倘若那日,我不送你出门就好了……”

    王倩芝喃喃了一句,嘴角也是一口血喷出。

    贤王离她最近,赶紧过去查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竟藏了一把匕首在怀中。

    她原本是想要是失败了,就亲手杀死那个负心汉。没想到到头来,是送了自己一程。

    他们分别了太久,也该是团聚了。

    偌大的殿堂内,两人先后赴死,被留下的公主紧紧地抱着驸马的尸体,谁都不让碰。

    皇帝见也没什么戏可看了,冲着夏时正道了句: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驸马认罪了吗?!”

    随后,便是不闻不问地挥袖而去。

    夏时正能力差些,领悟力却不弱,知晓皇上的意思是按着驸马抛妻弃子的结果结案,绝不能让公主逼迫驸马的事情传出去,污了皇室颜面。

    他又一拍响木,终于为这出闹剧拉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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