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狂霸酷炫三爷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露出了几分欣慰满意的神色来,拍了拍周语的手背:
“你呀,就你懂事……”
老妈妈得了好处后,心里头也爽快多了,便坐到周语的身边来,很是关切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忍不住吹了又吹。她心头一转,想到周语还没回报去秦府的事儿,便问了句:
“小语儿觉得秦公子如何呀?”
这戏院青楼,不管哪处都是极为忌讳富家公子与落魄女的故事的,一些故事演演就罢了,要是真的在现实发生了,那可就是没眼力见了。
老妈妈细细看着周语的神色,心里又是期盼又是担忧。如果周语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少不得让她吃点皮肉苦头,好让她知道知道,是谁给她吃穿用度,又是谁让她名满都城的。
谁知周语却是神色一换,带了些许委屈的模样,扑到她的怀里:
“妈妈,您有所不知啊,我昨日在秦家唱曲儿,为的是秦家嫡亲的少爷。想着今日秦家公子叫我去,莫不是爱我唱的曲儿。谁知道,竟然是秦家的小少爷叫我过去陪着玩儿的!”
“妈妈,您也知道秦家小少爷是个什么人物……我连秦家嫡亲公子一眼都没瞧着……”
老妈妈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她也以为是秦丰秦大公子看上周语了,这才叫人来叫她过去。
却没想到竟是那个小少爷!
秦流韵秦小少爷,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傻,如今都十四了,还是个痴痴呆呆说不了什么字的,他居然在昨日看到了周语的戏,还喜欢上她的戏了!
但虽然他痴名在外,总归是个大家的少爷,老妈妈也不敢明着嫌弃,只能拍着她的手背喃喃了几句:
“小语儿担待些,担待些……”
她如此安慰着,心中却放心了些。
周语将她的神色瞧得仔细,心里头冷冷地笑着。老妈妈说是喜欢她爱护她,可还不是想要囚着她拴着她。
她眼下脱不开身,日后也不会走。
只是这戏院的主子还依旧是不是老妈妈,这就不得而知了。
周语在这边哄着老妈妈,秦丰对面则是坐了他那痴傻的弟弟。
他的弟弟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对他这大哥黏得紧,哪怕他再冷脸,依旧笑盈盈地凑上来。
每次秦丰看书,他必定是要待在他身边玩才安心,或是靠着他玩自己的木人,或是躺在他膝上听他讲故事。
而这次,秦丰依旧是看书,秦流韵趴在他的书案边上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仿佛怕他飞了去。
秦丰最受不了他的盯人功力,他放下书,看了秦流韵一眼:
“流韵,哥哥有事情要嘱咐你。”
秦流韵眼睛一亮,很是欢欣响亮地回答:
“好!”
秦丰顿了顿,有些不忍心利用这个纯真的孩子,但到底他跟周语间不能明面上交好,总归得有一个人来中间当一个牌子挡着。想来想去,也就流韵最适合了。
周语是他的暗棋,对他而言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总得护着些。
“昨天来我们家唱戏的那个姐姐,你喜欢吗?”
秦流韵想了想,还是能隐隐记得那个漂亮姐姐的,他跟周语又不熟,也没讲过话,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不知道!”
秦丰教他:
“那你得帮哥哥一个忙,以后人家问起,你要回答很喜欢,特别喜欢。还要常常请她来家里玩,就算哥哥对她不客气,骂她叫人赶她,你也要继续喜欢她请她来,知道吗?”
秦流韵记不得那么多话,他只记到了不管哥哥怎么着自己都要喜欢那个姐姐。他反应了一下,依旧是那般欢欣地模样,响亮地回答:
“好!”
人活在世上,总是因为各种事情烦扰,倒不如这稚子,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好。
秦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一向毒舌心狠。加上这次又死过,心肠黑的都能淬出毒来。可是面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总归是心软。
怕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都无法对一个稚童狠心吧。
不过,这也是之前秦丰与周语商量好的托词,找秦流韵来当两人的屏障,面上两人并不交好。
等周语拿下了老妈妈手中的权利,把那青楼戏园子的势力都收为己用后,两人才能将秦流韵这个屏障放一放,寻一个新的出来。
眼下,周语要来秦府,只能是靠流韵请了。
除了这遭事,秦丰还要想想自己如何报复才甘心。
是东宫那位害了自己,要报复自然也该是他。但太子他如今得势,在朝的皇子无一人能有他那般权势。
太子贪污受贿谋财害命的事情本都与秦丰无关,但他既然没被害死,又猜出了是谁针对自己,这太子怕是日后不杀死他不安心了。
既然总是要死一边才能安心,那他势必要找个能跟太子相抗的人扶持了。
秦丰的身份说来也有趣,他还没有继承爵位,但已经可以入朝议事了。虽不上战场握有兵权,但在朝中说话不比那些皇子们的分量轻。皇帝见此,竟也不打压,由着他做大。
皇帝不打压他,大抵是他母亲的缘故。他母亲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妹妹,素来受宠,下嫁给了他的父亲后,两人恩爱非常。
早些年,他母亲生下了秦流韵后便去了,他父亲自此后一振不厥,死活出去当了和尚。
秦家大小事突然就落到了年仅十几岁的秦丰身上,他要对付庶弟们的争夺,又要对付皇子们的拉拢,这毒舌刻薄的脾气也渐渐磨练了出来。
秦丰先前还恨过他的父亲无作为,母亲去了后,就把一切都丢给了他,不帮衬一二。
但自从看了本子后,才发现他父亲的苦。
秦丰的母亲是在宫内难产失血过多致死的。
那日本不该是秦风母亲的产期,不知怎么的,在入宫见过皇帝后突然就腹痛生产。产下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后,止血不住而死。
秦丰在看见本子上的事实之前,一直以为母亲难产而死,却不曾想她的难产他弟弟的痴傻,都是因为太子要给父亲一个教训。
太子为了警告秦侯,迫使他不再相助贤王李世,在秦丰母亲入宫喝的茶水中加了药,更是在她生产时派了人害她。
她的嫡儿在前朝什么都不知道地等候,她的夫君在外办着差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独自在宫内拼尽全力生下了流韵后,被人活活晾在那里不理不睬,失血而死。
若不是流韵出生后表现怪异,太医认定是个痴傻的,如今秦丰还不见得有个嫡亲的弟弟。
皇上当时震怒,杖毙了好些人,为此还追责了许多太医,而周语的父亲作为太医院之首,自然也在其中。
周语的父亲本是无辜之人,被那些混账们设计替了罪,说是他无作为看着公主血崩而死。皇上大怒之下,抄了他们全家,男的远走边疆为奴,女的入风尘之所为婢。
而秦丰的父亲为了护住他们两兄弟,从此退出党争,却也不敢把爵位给了秦丰,怕他成为太子的目标,只能自己隐世不闻。
不曾想秦丰虽然没有爵位,却也能凭自己的手段坐到让太子忌惮的地位,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太子的目标。
杀母之仇,杀身之仇,还有弟弟的痴傻,父亲的远走……这一条条的恨加起来,秦丰不去报复都不甘心。
秦丰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弟弟,极轻极柔地揉了揉他的发,眸中暗沉沉一片,瞧不见半分光。
作者有话要说: 莫心疼,我既然给了这般委屈的身世,自然要还他们公道。
☆、四 一场好戏(始)
四处茫茫,明明不见丝毫水汽,但身子周遭却寒冷刺骨,胸口像是压着千斤的大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看不见东西,听不到声音,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刺骨的痛楚与冰冷纷纷围绕过来,无法求救,无可救赎。
周语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湿透,一如那晚从深不见底的湖下面,一步一步踏上来,破冰而出。
她惊醒的动作很大,很快就引来了外屋的女侍前来询问。
那孩子才十二岁,年纪小小,也不知道是怎么沦落到了这里,前几日被老妈妈以表关心时拨给了周语,周语给了她一个名字,晓晓。
若是有一日,能看见破晓,该是多么绚丽。
漫长无际的寒夜,总是叫人心惊。
晓晓疾步过来,周语是她的第一个主子,又是红透半边天的姑娘,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拿了椅子上的披风半坐到她的床边轻声细语地询问:
“姑娘,可是梦魇了?要不要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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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问话间,就把披风给周语披上,摸到她滑腻冰冷的手时也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这么凉?还出了一身的汗,可要沐浴更衣?”
小姑娘年纪虽小,照顾起人来很是老练。几句话间就忙着倒水唤人,生怕周语出了什么事情。
周语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僵了一会儿后才有些回神。她将自己过于冰冷的手缩回了被子里,轻声问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晓晓并没有在意她不正常的体温,姑娘家有体寒症的人并不少,又是大冬天的,手冷些也是正常。
晓晓先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确保周语是舒舒服服躺着的,才又跑出去问了值夜的人时辰回她:
“回姑娘,现在是寅时,天还未亮,姑娘还能再睡一会儿。”
周语顺着窗外的光亮看去,看见天边很远处有一星半点的红光。那红光看着甚是遥远,仿佛还要很久才能到达眼前。
而周语却知道,自己这是该起了,哪还有什么时间睡。
昨日老妈妈来提醒过她,今日卯时要去梅园准备下午与晚上的戏。梅园与她住的兰园隔了三四条街道,过去得好一阵子。更何况她现在出了一身臭汗,起床就得沐浴更衣,用了早饭后赶过去便差不多了 ,即便是要睡,也只能是在马车里眯一会儿了。
“起了,不睡了,叫人上来帮我沐浴吧。”
周语收起了倦怠的神色,将神智一点点恢复过来,又慢慢地紧绷起。
每一天每一夜,只要这里还不是自己的地盘,她就不能掉以轻心舒舒服服地大睡。
谁知道老妈妈会不会突然让她接客,谁又知道老妈妈会不会突然投靠了□□的人,谁知道那些个想让她死的人还有没有在暗处盯着……
一切都还是尚未开始,她还不可以累。若是现在就累了,秦丰又该笑话她没用了。
周语想到秦丰,眸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这世上,清清楚楚了解她所有的,大概也就他一人了。然而他的毒舌有时候也实在叫人受不了,一张嘴就能把人批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他怎么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的。
不过再仔细想想,他这样的人当了御史中丞,也的确是能让一部分人收敛作风。
周语勾了勾唇,心情好了许多。她坐在床边,看着晓晓帮自己穿上木屐,又来扶自己过去沐浴。
她正要起身时,看见从窗户外头翻进来一个人。周语一眼就认出那是秦知,她冷下脸立刻看向晓晓,她跟秦丰交换信息通过的便是秦知的好轻功与秦流韵的偶尔相邀,这小女孩儿来伺候她后,还是秦知第一次来与她送信。
周语心里暗自纳闷,今日秦知怎么如此没眼力见,又旁人在场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地进来?
再一思索,她大致也明白了,放心大胆地由着他从窗户进来。
果然,晓晓十分谨慎地关上了门窗,跟两人告了退,主动去门口守着。
“这也是你们秦公子的人?”
周语待晓晓出去后,挑眉问了句。
秦丰在她身边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想方设法地给她送人进来。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能叫他训练到来此地接应,该是何种能耐。他就这么拨给了她使唤,也不知道心疼人家小姑娘。
秦知还是那个木头模样,把怀里包了牛皮的信件往周语面前一拍,剩下就是站在一旁发呆等候回信了,半天都不见得能逗出个字儿来。
周语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也知道秦知这人的脾性如何。她不跟他计较,取出信过了一遍,把信纸放进火炉里烧了。
她粗粗一看秦丰的信,对今日的演戏也有了几分掂量。
本以为今日老妈妈特地把她安排去梅园演戏,是来了哪家的公子哥,这般气派。
但看过秦丰的信后,这公子哥可不只是一般的气派了。
太子殿下要来看戏,哪能不奉上最好的戏子?
而且来的还不单单只是太子殿下,贤王,秦丰都会到场。
这三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一起来了,他们可不是能一起和气喝茶看戏的缘分。这恐怕是秦丰有意安排得了。
秦丰的父亲支持贤王,可是他却久久不见有何表示。出席任何场合也不见得他去跟贤王攀谈,从来都是自己独成一流。
太子既然现在对他起了杀心,只将他以前的中立全部看作是为了跟贤王避嫌,这私下早就跟贤王交好了。
他这样一来,反倒是把秦丰推向了贤王,加上这杀母之仇,秦丰早在前些天就跟周语明确表示了要助贤王抑太子。
但秦丰站在中立之位颇久,先前他虽然名声大人脉广,却并没有介入这两派之间,从来都是站在皇帝那头,冷眼看着这两帮人互相斗。
不管是谁犯事到了他的手上,他素来毫不留情面地解决。
这样一来,难免两方都要得罪。况且他又不好私下约见贤王,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暗中设计三人在梅园的巧遇,请周语暗中相助见面。
周语回复了秦知后,又坐到镜前。她手中取了几枚花簪把玩着,眸色深沉一片,宛如从最纯粹的黑夜里截了一抹黑,丝毫不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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