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情人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刘文正十
说起去焦作事,爹很夸带来那皮袄,“又暖和,又柔软舒适。今年冬,可亏了它,有了它,说不定,真想多活几年哩。”
“当时不好意思要,人家非要孝敬。真难为人家了。”
刘学林陪爹拉扯闲话,看看婆子做好饭,搀扶爹吃饭不提。
刘文在茅厕呆了小半个时辰,没见刘秀秀露面,怏怏回来。
午饭刚吃过,忽然乱糟糟声响传来,估摸着是大街。一家子凝神听了,不知咋回事?又猛听炸响,过一会,看见两股烟雾。刚想坐下,听见这边街上响起杂乱扑通扑通,还有乱哭喊。刘学林赶紧闩上门,又用粗木棍抵上,然后猫在墙角窥视。刘文一闪,从后院那边去察看。
只见村西头几个娘们、孩子,慌里慌张,边跑边回头张望,像是有人追赶,孩子脸上,鼻一把泪一把,灰头土脸。这一拨过去,又有街对过的几个汉子,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白跑进家门。再停一会,大街那边有人嚎叫,哭丧,又有几个年龄大点男男女女,颤颤悠悠晃来,刘文泽的奶奶,腿还瘸着,一拖一拖,磨蹭过去。声音渐渐消失,这边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前前后后,一个时辰多点。
刘文去后院时,意外地看见刘秀秀在那张头探脑,像是向这边看。感到稀奇,就悄悄从侧面绕过。到她后边,顺着看看,没看见啥。再踮起脚尖,也没看见啥稀奇。
拍拍她圆屁股,刘秀秀扭头要骂,见是他,白他一眼,继续看。刘文挤过去,并头看,也没有看见啥。转头看刘秀秀,眼睛睁得圆溜溜,手指噙在嘴角,直瞪瞪地,刘文稀奇,这是闹啥哩?
瞧着她耳朵边,细茸茸的头发,发现她好像洗头发了,顿时觉得自己头皮痒痒地,不禁挠了挠。再顺着看,看不见啥。贴着她耳朵顺着看,也看不出啥门道。
刘秀秀让出点地方,指着墙上洞口,“刘大孩,你看!”神秘秘地。刘文不以为然,“有啥哩?”
低头往前凑凑,洞口那边日头照着,黑乎乎圆东西晃,“谁家的猪?”
“咯咯,你再看!猪,俺看你是猪哩!咯咯……”
刘文眯缝眼看,前边还有个圆圆白生生的东西晃,“嗨呀,你不害羞,看俩猪屁股哩!”
“咯咯……咯咯……”刘秀秀笑得直打跌,雪花被她踢的四处乱飞。刘文被笑得不好意思,又去看,“不是猪是啥?”自己一想,也对,以前看种猪配种,也没有到肩膀头高,它们屁股上还有毛毛。再看,哦,露出衣服,“是人哩!”大冷天,这屁股露出来晒日头哩?刘文不解,爬墙洞跟前看,不由目瞪口呆:东邻刘之望和他婆子,在他家日屄哩。
刘秀秀看着小脸通红的刘文,“咯咯”羞他。刘文四下看看,除了地上积雪,有几只麻雀在干枯枝杈上吱吱喳喳蹦跳,没有别人。就拽着刘秀秀手,指指。刘秀秀伸伸舌头,扮个鬼脸,跑去了。刘文又回头看看“啪啪”俩屁股前后摇晃,掉头跑了。
半下午,大街乱声小了,刘学林给爹说“去看看”,他爹摇摇头,“不知几家遭殃哩。看看吧,能帮点忙,出点力,尽人心哩!”刘学林开了门,两边看看,街里没人,家家院门关着,摇摇头,走出去。从东胡同穿过,两边商铺关了,胡同飘着烧焦的烟味。到了大街,左右乱糟糟,就朝胡同右走,见老铺有的砸烂,东西扔掉到处都是,有两家冒着烟,有人在泼水救。看他叔药铺子,倒是好端端,不见凌乱。就放心了。走到近处牛财旺铺子,牛财旺爹正提桶歪歪趔趔泼水,过去接过桶,顾不得寒暄,泼出,去井边打水,再跑回泼出。跑了十来趟,明火灭完了,再过去招呼牛财旺爹。他爹揉着一只眼,一行泪咋也擦不干。“叔,咋不见财旺呢?”
“打……打个半死,在屋里……等……等……死哩!”老人一只眼红红地咧嘴哭诉。刘学林递过水瓢,财旺爹“咕咚咕咚”,瓢里水洒到前襟也不知道。
“叔,哥在哪屋?”
财旺爹哆哆嗦嗦抬手朝上屋指,刘学林进屋,见婶坐在八仙椅子斜躺着,上下衣服污七八糟,里间门帘敞开,行医郭满行朝外走。见他来了,作个揖,刘学林回了揖,俩人坐在旁边小杌子上。
“咋样?”
“左腿断了。左肋骨断了三根。小伤不说了。”郭满行迟言钝语,搓搓手,“惨!”
财旺婆子托茶盘端来两盅茶,两块面糕,四色干果,丫鬟摆上。财旺婆子肿着红眼,瞧着行医。郭满行宽心说她,“不打紧。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接好了,夹板夹着,两个月去掉,第仨月就可以下地。咱老郭家膏药,那是有天数管着哩。尽情放心了。”
财旺婆子哽哽咽咽谢了,留住要吃饭,行医赶紧告辞。封了礼金,刘学林送出去。
财旺在床上哼哼,丫鬟守住,见刘学林进来,要丫鬟扶起,刘学林赶紧上去按着。“咋样?”
“唉呀,别提了。这边正招呼人哩,那边土匪闯进来,见人就打,在咱店哩,能不上前拦?唉呀,劈头盖脸,只管拿棍子砸。接着搬你东西,也不敢拦了,都搬空了哩呜呜……”
“那这腿……”
“腿倒没事,该倒霉哩。可这货呜呜……”
“人没事就万幸。东西还可以再挣来哩!”
“呜呜,几十年老底呜呜……”
刘学林自家还密不外露哩,听财旺这话,估计气糊涂了。赶紧岔言,问叔婶身体之类,安慰会,交代注意身体回来再来看,又给叔婶安心几句,出来看他叔。
他叔在后院喝闷心酒哩。
听着脚步声,“他婶,拿副筷子——”
“俺来就是,婶婶,您歇着。”刘学林拐向灶房,婶拿着杯盘筷子走出来。
“估量你也该来哩。”他婶打量侄子,见他上下干干净净,放心了。让到座上,随手拂了拂他叔肩上浮灰。
“看见了吧?”
“就这一片,别地没去。”
“可不就这一片!从东到西,二百四十二户铺子,这一片三十七家大铺子遭抢,两边几户小铺子受牵连,拉走**十辆大车。这回,司马农可动着了筋骨。这热闹劲,恐怕没有了。”
“那咱……”
“咱这铺子在中间,干的是积善行德,医治杂难,算是菩萨保佑,躲过一次灾。下一次哩……”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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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年节
[第1章冲出末路乡村]
第44节第四十四章年节
“叔,俺看,俩人干吧。”
“俩人?”他叔端着酒杯,疑惑。
“您当行医,雇一个小伙计。”
“侄儿说的在理。树大招风,店大招贼哩。咱不干,能饿着咱?”
“也是。舍不得也得舍哩。算了,守住老物业,手艺不丢,有口汤就中。学林,你是咱孩,到时要饭,你可别吓跑喽——”
“叔,婶,啥时候俺有口汤,绝不让您喝水。不过——”
“啥不过,还有条件哩?”
“就怕您那银元在地底下不答应哩!”
“好你个侄儿,敢开你老叔玩笑?”作势要用筷子敲头,他婶赶紧护住,“孩说你两句,你还不谢孩子伤脑子?”
“俺叔也是操劳一辈子,乱世,享享清福也是福气。”
“中。咋说咱村名气大的行医二十多个,也不是世世代代传下去哩。有侄儿,咱也不怕谁!”
“店里,摆些常用,不值钱。该收起来收起来。”
“这药,可不好存哩。唉,咋着也不顺心!”
“货铺里,刘思陶这回?”
“响枪的,就在他家。不知人咋样。铺火烧掉的,是柳林家,还有牛财旺家。”
“那牛一眼,活该!”想起以前两家争铺面,仗着亲家是府里钱谷师爷势欺人,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个俺特意拐他家一趟,怕是财旺他爹,活不了多久哩!”
“哦?”
“气血瘀滞,面堂发暗,腿脚哆嗦。”
“哦,去年没有这些症状,也是。”话锋一转,“学林,你没有跟我学徒,真不是事哩。你看,我现在也没个传人。”
“哪也叔,俺就是个种地的粗鲁汉!”
“做人不能太不显眼。不然族里也会有人骑你头上哩!”
叔侄仨人扯闲话,天黑透了,刘学林才回去。
穷人日子长,一天一顿饭,费尽周折,还凑不够各人肚饱,只好睡觉。日头偏西了,起来,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胡乱将就一锅杂七杂八,一家人,有衣服的下床筛糠,没衣服的,省事,就着被窝,边哆嗦边西哩呼噜,饿,好办,把碗再舔舔,省点水。站门口撒泡尿,半瘪着肚子回床,让周公辛苦些吧,老娘是没饭了。
可日头撵人脚后跟哩,这不,年又到了!躲在被窝里分掰指头,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哩。这可省不得,今年难过是今年,明年可不能再难过哩。都怨前年婆子偷懒,没有用糖水粘灶王爷牙,叫灶王爷在玉皇大帝面前,奏咱家一本糊涂账。这不,一年满打满算,六口人高高低低没有三百斤粮,开始小升量着吃,后来瓢挖着吃,再后来手抓着吃,咋也不够吃。娘哎,那四个小的,胳膊腿加起来,还没他爹拳头大哩!
“刺啦——”
“谁个屄娘养的,又把被子蹬破了?”
“啪!”脸肿老高。
“不是俺哩……周公正请俺喝高粱汤……小三和俺抢……俺俩脚踮得老高……不是俺哩……呜呜……”
“呜呜……不是俺。”见巴掌高举头顶,小三迷瞪着眼,两脚朝天。“俺睡着哩。看那墙根暖和,俺正把狗剩挤跑哩。娘你看,俺脚指头还扣着哩……呜呜……”
“俺没有……俺没有……”女孩四条腿齐举,“俺十三了,还没有衣服穿……俺……俺……”
娘低头瞧自己,裤衩自己穿了十二年,鱼网眼化了;没有上衣,天天露着俩黑奶,不敢出门。裤裆烂了,树皮挂着,上床还得先把树皮取下,不然前后洞洞都敞着。回头看汉子眼屎两堆,还在呼噜呼噜,不禁气上头顶,唰——唰——把裤衩撕下,扔到女孩头上,往床下一跳,坐地嚎啕,“爹吆——娘吆——你咋把俺闪在这穷窟窿里——成天过这露屄的日子呦——天爷爷,地爷爷,你咋不睁眼可怜可怜俺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没个饱饭哩,天爷爷地爷爷你可死了一直瞎着眼——”
四个孩子,吓得喉咙张得溜圆,直着脖子“嗷……嗷……”他爹也不吭不动嘴角流血……四肢凉凉的……
二十三的祭灶,没有糖葫芦、芝麻糖,大货铺没卖的,被抢走了;小货铺不敢卖,告诉土匪,自己有货?关张了!村里冷冷清清,街上少有人走。即使有个把人,也是左顾右盼,扭麻花般,怕土匪有孙悟空的能耐。小脚妇女,还得注意脚下,要是土行孙……低头捯饬小小的裹布,八字摇摆,赶紧走路。
二十五,没有家蒸馍;二十六,没有家蒸馍;二十七,没有家热热闹闹打扫房屋;二十八,没有家给祖先祭祀;二十九,几家偷偷磨面,鬼鬼祟祟藏在柴草、衣襟之类下面拿回去。三十晌午,能有点粮食的家户,都在蒸馍,货铺开业,赶紧卖储存良久的年货,人人匆忙,人人手脚不闲,村里的年气氛,蒸高了!
第一锅馍揭开,无数手伸过去,抓过来,顾不得热烫烧吃进去,
喜气脸上洋洋,顾不得说话,眨眼,馍没了,到肚子里了,终于吃个新新鲜鲜的过年馍!
第二锅,第三锅……蒸到第四锅,馍刚刚放好,土匪进村了。见到谁家冒烟,先抢进去。人翻锅翻灶翻,馍抢面抢人抢……家里翻腾,寻找值钱东西;见到想中的人,人也捆走……一时,富裕户们鸡飞狗跳。
刘学林家里没蒸馍,静悄悄地。面,是外村磨,夜里车拉到新婆子家,自家就有石磨。套上骡子,连夜转圈,磨了两石:一石细些,一石粗些,天不明,卸到地窖里。第二天夜里,蒸了五锅馍,埋在院子雪堆里。
土匪瞅着烟,看抢谁家。所以刘学林这一片街道,土匪没来。下午,有些大户才动手蒸馍,备办年货——年货价格,贵了两倍!
初二走亲戚,空手的家户多了,哭丧着脸人多了,亲戚见了亲戚面,黑面孔待客的家户多了……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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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春雨
[第1章冲出末路乡村]
第45节第四十五章春雨
初二、初三,婆子她们走两天亲戚,剩余亲戚就只让刘文、刘武兄弟俩跑了。初六走亲戚回来,刘文和刘武分两岔,刘文先回来。到家,见娘她们睡觉,拿本书,去后院。
后院没人。刘文拿块瓦,扔过去,“啪嗒”响了。停了会,不见人。上树荡过去,沿着墙根,走过茅厕,看见刘秀秀提着裤腰从里面出来。
“刘大孩,去哪?”
“不去哪。”
“不去哪,那你去哪?”
“哪也不去。”
“不去哪,刘大孩咋在这?”
刘文掀开书页,刘秀秀顺着他动作看,见露出红红东西,一股香味穿鼻子而过。
“肉?”上前就要夺——
刘文跑前面,刘秀秀不舍,追过去。刘文噗通跌下去,刘秀秀跟着跳下去。
“给!”
嘴先过去,狠狠咬一口,“哎吆——俺的手指……”
“慢点吃,看呛着!”
褪下她裤子,再褪下自己裤子,坐下,抱着她,让她岔开腿坐着。刘秀秀只顾啃,只顾吞,只顾咽。刘文呆呆地看,刘秀秀侧着头,鼓动腮帮子,两手忙不过来。刘文没意思,低头看她胯,中间一条缝,红红的,跟她啃肉的嘴一样,比妹妹的长,宽,妹妹的,比她白净。刘秀秀扭动头舔指头,她的缝,也跟着歪扭。觉得好怪,伸手探探,软软的,弹弹的,小指头伸进去,里面潮潮的。
“刘大孩,你干啥?”
刘文赶紧抽出来。
“放着你**不用,用你手指头哩!”
这里有个村里的典故。司马农村仨兽医,其中一个左手长着六个指头,人称徐六指。不管给猪,狗,羊,还是牛,骡,马配种,都要用六指捅到屄眼里查看配上了没有。只要经了他的手,谁家的牲畜,都能高高兴兴牵走,高高兴兴送钱来,百试不爽。因此,好事的人编排他,叫牲畜配牲畜**不管用,必须用徐六指的手。村里大大小小,平时玩笑,都要讲它,所以妇孺皆知。徐六指听见了,也不责怪:这不正好给自己拉顾客嘛。其他俩兽医,生意就没有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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