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沉闇
的颈椎刚才折断了,他只要一放开,就会被人看出来。这恐怕也是孩子的死因。怪不得刚才许母
掉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原来就是这个。只是,许蹇墨一直托着这个孩子,他
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叫急救车来呢?是不是,其实他心里,也根本不愿
意相信,刚才他上来之前还在蹦蹦跳跳、跟他有说有笑的孩子,这么一转眼的时间,就像一棵小
草一样,被人残忍地践踏了,甚至是,连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连一点儿反抗的时间都没
有?
陶诗序猛地朝后面一跌,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是刚才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杀人了。而
且杀的,还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可是,无论她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如此,她真的杀
人了。那她,跟许蹇墨的妈妈,又有什么区别?她们一样是凶手,一样是刽子手,杀的,都是善
良的人。她还记得,那一天她去找许蹇墨,他就带着这个小男孩,和他一起出来吃早饭。看许蹇
墨的那个样子,恐怕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弟了,那个孩子也很依赖许蹇墨。虽然还不知怎么会说
话,但是已经十分的讨人喜欢。说起来,她偏过头看着被脑门儿上面有着淡淡鲜血的孩子,他们
还是姐弟呢,有亲姐姐亲手杀了自己弟弟的么?她虽然恨许蹇墨的妈妈,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
会把愤怒和仇恨牵扯到孩子身上,就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喜欢他,对他也是恨不起来的。脸上猛
地一痛,却是一个耳光不声不响地打到了她的脸上,那人下手颇重,将她的脸打得不由自主地一
偏,她觉得口腔里又是一阵腥甜,看来这些又出血了。那人举高了手又朝着陶诗序狠狠地挥下
来,她的背后就是栏杆,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跟何况,她也根本就不打算躲。她不是那样没有
心的人,孩子没有了,她也很伤心,很自责,起码这样,能够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儿。只是预
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再次让她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到,她抬起头一看,却是许蹇墨抬高了手臂,将那
一巴掌给挡了回去。她有些不明白地转过眼睛朝他看去,可是,就好像她的眼神是针一样,许蹇
墨刚刚一触到就偏了过去,不再看她。
头顶上方那个喘着粗气的男人闷声说道,“你让开,我今天要打死她!没见过这样忤逆不孝的,
居然敢亲手推自己的后母,杀了自己的弟弟。”他转过脸来,冲着陶诗序嚷道,“你给我滚过
来,滚过来!”他的眼里全是仇恨,像是恨不得一下子把打死,跟他和许母的孩子抵命一样。陶
诗序在心里微微笑着跟自己说,看吧,那就是你的爸爸,如今,他看你,还像不像是看他唯一的
女儿?她自己对心里的那个她默默说道,不,从他和那个女人,不,是他回来跟母亲和自己摊牌
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她爸爸了。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说,她心里都还是一股涩涩的感觉,
那股涩意一瞬间就将她自己的心填满,涩意太多了,她的心太小,装不下,让她的整个心房都是
胀胀的,胀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刚才他去送那些医生去了,回来就毫不犹豫地给了陶诗序一巴掌,他在那里喊了两声,见陶诗序
依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火气更大,只是碍于许蹇墨就在他们中间,才没有一下子冲上
来把她从地上拎起来。饶是这样,他都还在那里暴跳如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陶诗序弄死在原
地,连尸首都不存。他叫得烦了,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凶猛,像是一头野兽一样,马上就要冲上来
将她撕得粉碎。陶诗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爸爸,再也不是她爸
爸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
那个男人终于不再等她了,直接冲上来想要把她抓起来,只是他刚刚动手,一旁半跪着的许蹇墨
放下男孩儿,突然站起来,转过脸来盯着他说道,“你够了!”他的表情淡淡的,可是眼睛底下
却是汹涌着的寒流,好似一下刻就要冲破他眼眶的束缚,将这里的所有人统统淹没。许是被他这
幅样子给怔住了,那个男人本来是要冲过来打陶诗序,被他这样一喝,反倒止住了脚步,站在了
原地。他是大人,想的东西自然比较多,况且,许蹇墨也是别人的孩子,他眼下忙着讨好许蹇墨
的妈妈,自然对他千依百顺,不敢有半点儿的违拗。
只是那个男人止住了脚步,许蹇墨的妈妈却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冲
着许蹇墨喊道,“什么够了?什么叫够了?就算是拿她抵命都是不够的。”她说着就冲到那个男
人的裤兜里,轻车熟路地将电话掏出来,像是怕人来抢一样,迅速地拨下了110。许蹇墨想要去
阻止,却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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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子(上)
第二十六章母与子(上)
陶诗序被带走了,许母报了警,无论是不是她故意的,她都杀了人,况且以许母的性格,也
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许蹇墨坚持要回他以前住的地方,陶诗序的爸爸也不太愿意让那个孩子的尸
体放进家里,于是就叫来了殡仪馆的人把孩子带走了。本来许母今天就打算住进陶家的,但是许
蹇墨坚持要回去,她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今天本来是月假的,高三平常周末都不放假的,全都拿来补习了,没办法,全国的大趋势就
是如此,更何况许蹇墨他们念的学校是本市最有名的,自然严厉。一个月只有那么一天,若是往
常,他都是在家里休息的,可是今天妈妈要他帮忙搬东西,他虽然不情愿,不想去陶家,但是耐
不住弟弟的央求,便帮忙搬过去了。他像弟弟这么小的时候,爸爸还在,那个时候家里虽然算不
上有多富有,但是也称不上清贫,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倒也幸福。那样的时光虽然短暂,但
他总归还拥有过,只是弟弟,他连身份都是非婚生,说穿了就是私生子,更不要说享受到来自父
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了。弟弟从一开始就是被母亲当做工具来利用的,她想要挤走那个男人的原
配,必定要用点力气,那个男人虽然当的官不大,家里也称不上家财万贯,更不是什么豪门,但
是以她的那个年纪,能够找到这样的下家,已经算是不错了。妈妈要忙着和那个男人晨夕周旋,
生弟弟的时候为了吓那个男人,没有用剖腹,却又碰上难产,所以根本就不喜欢弟弟。那个男人
在的时候对弟弟还好,不在了莫说根本就不问他一句,很多时候看见了他在脚边,也是直接绕
过。弟弟年纪虽然小,但是却已经十分敏感聪明,知道自己不受妈妈的欢迎,那个所谓的“爸
爸”连称呼都不敢让他叫出声来,也只跟他最亲近了。所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可
怜、内心怜悯那个孩子年幼却已经遭遇了这些,还是他们骨子里的血脉在作祟,那么多的人,还
是他对弟弟最好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许蹇墨才坐到沙发上,缓缓地舒出来了一口气。可是这样的一口气,
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多少,他的心中,依然是沉甸甸的。洗完澡出来,都还听到妈妈嘴里有些不
情愿地在嘀咕着,“都说了,今晚上在那边多好,又宽敞又凉快,环境又好,非要回这
里”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许蹇墨淡淡扫过来的一个眼风给吓得立刻住了嘴。她马上就
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当妈的其实不应该这么怕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自己养的儿子,又
养了这么多年,平常里也还是很孝顺她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倒越来越怕他了呢?许蹇墨
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儿过了,他偏过头,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方才说道,“你说了这么多的
话,脸不疼了?”经他这样一提醒,许母立刻差距到自己的脸上身上被陶诗序弄出来的疼痛感,
回答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了,一说我就觉得痛了。”许蹇墨将水喝完,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面,依然不看她,语气也依然很淡,“要不要去看看?”许母摇了摇头,一边转身去抽屉里找
药,一边跟他说道,“不用了,我吃点儿止痛药就好了。”她今天被陶诗序打成那个样子,脸上
都还有没有洗干净的血迹,被高跟鞋鞋跟弄出来的那个伤口差一点儿就要刺穿她的脸了,怕是要
过好久才能好,她却只吃几片吃痛药许蹇墨只觉得心里一酸,那是他的妈妈啊,无论她做
了什么,做了多大的错事,她始终都是自己的妈妈,生他养他还不够,还要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奉上来给他。她努力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好的条件,却又因为能力不及,不能做到,可是为什么,
她又要去做那些事情呢?
许蹇墨走不过去,将她放进手里正准备送到口中的止痛片拿过来,倒进盒子里,对她说道,
“去看医生吧,你脸上的伤,拖久了小心发炎。”他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现在的医院,
去一趟什么不做都是差不多一千多,她这样子,是想节约钱出来,供他念书,把能够提供出的最
好的给他许蹇墨心中发酸,一直在脑中徘徊不去的那个念头终于被他说了出来,他低头看
着自己妈妈,恳切地说道,“妈妈,你跟,陶叔叔,分开吧。”第一句话说了出口,后面的话就
很流利地说了出来,“我们母子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非要一个男人进我们家
里才行的。我可以不出国,可以不要那些好衣服好手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不要,不要跟他
一起走好不好?”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她责备地看了一眼许蹇墨,将他手里药拿回来,一口喝掉,“如
今我好不容易才让那个小an人被警察带走了,她妈妈也死了,路都给力铺平了,你怎么能这样
说呢?你不要出国,那你以后怎么办?现在好多有条件的家庭都送孩子出国去了,我们家里虽然
没有那个条件,但是妈妈现在不是在努力给你创造吗?”她将杯子放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许
蹇墨,口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还是你现在依然有什么不满意的?”许蹇墨张了张口,刚想要
说话,就被她给打断了。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本来就不比其他
人,你如今能够上学都已经是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人家父母离婚的时候,男方给了女方大
量的安抚费,也只有你爸爸那个窝囊废,走的时候什么走没有给我留下。”她掀了掀眼皮儿,不
痛不快地对许蹇墨说道,“你若是真要怪,也只能怪你爸爸,是个没用的窝囊废,钱还没有赚
到,就忙着要跟我离婚,这些年来给你的抚养费,也才那么点儿,我们这样的家庭,单凭你妈妈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怎么都不可能让你出国的。”
许蹇墨脸上淡淡的,他妈妈刚才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情绪波动。是啊,任何一个
人,同样的话听了十多年,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再打动他什么了。几乎是从他们离婚的那一天开
始,他妈妈就无数次地在他耳边唠叨,他爸爸是个窝囊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能给她锦衣玉
食,连一个像样的工作都不能帮她找到。不,应该是他们离婚的前几年,她就是在一直这样说,
直到后来爸爸和她离婚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外人嘲笑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不清不白
地讥讽的时候,她都会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些话拿出来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妈妈不容
易,而对她心生怜惜,可是后来大了,渐渐懂事了,他心里对她只有怜悯。生活早已经将她的棱
角磨平了,眼前这个站在他面前絮叨不止的中年女人,和这个世间任意一个欲壑难填却毫无能力
的人一样,只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却从来不去想一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得好好
的,他们却只能依附于他人,只能以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这样的
人,往往生活早就让他们失去了最好的一点自尊和做人的尊严。换句话来说,这样的人,为了自
己的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其实早就已经算不得人。再去把人的道德往他们身上加,那不是显得自
己很愚蠢?唯一的办法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进一尺,我就要朝他还过去一丈。
许母年轻的时候是市歌舞团的伴舞,那个时候的她就比较喜欢虚荣,只是那时还是少女,也
没有现在的不折手段,能够让她满足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东西,比如,上个月团里的那个新来
的男生送她回了宿舍,给她买了糖果瓜子,她回来的时候一边将瓜子糖果分给同宿舍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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