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飒飒
关意晟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女人,内心着实有些吃惊。她的这段话是否出自真心还尚未可知,但不管怎样,她对自己情绪的控制,以及迅速的临场反应,都让关意晟刮目相看。
方琼站了起来,脸上是得体合宜的尴尬笑容:“我想,我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平静一下。这件事情,我会自己跟家里解释。冯姨那边…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告诉我。”
关意晟也跟着起身,送她到办公室门口,帮她开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一个人静静地站了很久。
这几天关孟河在家静养,关意晟每天都会去老宅一趟,有时候有应酬,很晚了,也会打个电话给管家问问情况。大多数时候,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只是相对枯坐一阵而已,偶尔也会言不及义地聊起一些时事新闻。这天,两人正在客厅默默地看着电视新闻。冯月华参加完一个酒会回来,衣袂带风地经过二人,略略停了步,让关意晟到三楼她的书房去等她,便踏着优雅的步伐上楼去了。
关意晟看了眼父亲,慢慢站起身来向楼上书房走去,对方只是盯着电视,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儿知觉也没有的样子。
冯月华换了家居服过来,见关意晟正站在书柜前看着什么。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把手中拿着的漫画书又塞了回去。冯月华知道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这本书在关意群走了之后,她已经翻过无数遍。关意晟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漂洋过海地给关意群寄来一叠一叠的书,其中就有这套讲述超级英雄拯救地球的漫画。关意群出事之前,正好看到这一册。小儿子其他的书和杂物,冯月华都打包埋进了地下室的角落里,独独留了这一本漫画放在自己的书架上。
两个人大概是都想到了那个早逝的阳光少年,一时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静得毫无人气,只听到窗外树枝的簌簌声。
冯月华先醒过来,指了指造型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的椅子,说:“坐吧,有话跟你说。”
关意晟依言坐下,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一杯红酒,品了一口,却觉得舌头都是木的,完全喝不出滋味来。冯月华放下酒杯,淡淡地看了一眼关意晟,说:“我重新考虑过林一一的事情。我觉得林朝澍并不适合你,也不适合继续抚养林一一。”
“为什么?”关意晟不自觉地捏紧了细长的杯脚,“您之前不是说不会插手我和她的事情吗?”
“我询问过她家里长辈的意见,他们也觉得让我们来抚养林一一,对你,对孩子,对她妈妈,都好。”
“您能告诉我原因吗?”
“既然之前你们都已经断了往来,证明你也觉得你们两个人不合适。我当时也不过是想着一一,才说了那样的话。”
“妈妈,我想您很明白,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我有全权处理的自由。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您要重新考虑?”
冯月华侧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眉头微蹙,承自自己的方形杏眼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她不想搪塞过去,她眼中的关意晟已经是个足够坚强的男人,故而也说得坦率:“我想,你爸可能没有跟你说过。当初,林朝澍是拿了钱才离开你的。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花费心神,当然也不适合继续抚养林一一。”
“喀嚓”一声微响,关意晟手里的酒杯应声而断,杯中剩下的酒连着断成两截的酒杯落在他脚底的白色长毛地毡上,除了溅出的一团红渍,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是我爸告诉你的?”
冯月华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杯,她没料想到关意晟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不过,情绪反应总是会过去的,脑子不够清醒的人,怎么能够领着华越一步步走到现在?她语气里带着劝诫的意味:“你可以去求证,也可以去查。查过了,确实了,接下来,这件事儿该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
关意晟不知道该跟母亲说什么,他心里烧着一团火,却是冷的,冷得他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战栗。这么多年,尽管不认同关孟河的某些观点和做法,但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得悲凉、耻辱与愤慨。那个男人啊…居然是他的父亲!
“很晚了,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关意晟不知道自己如果不马上离开,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步伐,不让它们泄露了此刻他心底的躁动与狂暴,不曾想到,关孟河还在客厅,刚刚放下电话,n沉着脸迎上了自己的视线。关意晟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已经做不到,只当没有见到这个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站住!”关孟河一声暴喝,连三楼上的冯月华都被惊动,推门出来,从楼上往下看。
关意晟猛地收住去势,旋身过来,讽刺地回应道:“您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别说入常了,能不能撑到退休的年纪都难说。”
关孟河脸色发白,忍了一口气,喘着粗气问他和方琼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方卫国会打电话来兴师问罪。
“我想要怎么做,您不清楚吗?需要我在这里再详细解释给您听吗?”关意晟明明是笑着说的,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冷冰冰的。
“你做了什么?老方说了什么?”见到父子二人对峙场面的冯月华,前一句话是问儿子的,后一句则是向着关孟河说的。
“妈,我和方琼已经谈过了,私人关系没可能,但她会继续留在华越工作。上次我已经说过,方家那边的问题,我会解决。”他看了看母亲,目光又如冰刀般刮过关孟河的脸上,带着一锤定音的气势坚决说道,“我一定会和林朝澍结婚。你们可以不认同,但请不要再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语毕,留下怔忪的冯月华和已经颓然坐在沙发上的关孟河,他决绝的转身而去。
关意晟匆匆走在前院的花园小径上,又忽然停住,回身看这座中西合璧风格的老宅子,多数的窗口都黑着,优雅、静谧,然而在他眼中,却像是一个监狱,一处坟墓,在夜色中,又仿佛怪兽,张大了嘴想要吞噬一切。他眯起了眼,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几处窗户里亮起了灯,宅子里突然人声喧哗起来,管家从大门里跑了出来,冲着他大喊:“关先生,老先生犯病了,您赶紧来看看啊!”闻言,关意晟脸色一变,无暇多想,箭步流星地冲回老宅里,见到关孟河痛苦地躺在地上,脸色雪白如纸,满头大汗。冯月华在一旁大惊失色,束手无策。关意晟赶紧给关孟河的私人医生打电话,简单描述了症状。很快地,救护车呼啸而来。
到了医院,关孟河被直接推到了p病区。私人医生已经等在门外,跟着一群专家一起进去会诊。没过多久,他便与另一位主刀医生一起出来,向关意晟详细解释了关孟河的身体状况和即将进行的治疗方案。关意晟拿着医生递过来的一份近年来关孟河身体情况的报告,压下心里的不安,认真地从头看到尾,才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随后赶到的冯月华素着一张脸,细细问过了各种情况和安排,这才松了口气。关意晟把母亲送到休息室里等候,自己却因为内心里太沸腾,太芜杂,只能憋着一口气,在手术室外漫无目的地踱步。
突然,电梯方向一阵的喧哗,病床滑轮在地板上快速滑动的声响裹着人声往手术室这个方向滚来。关意晟退到一旁,让出路来,不经意瞥见床上血迹斑斑,医生迅速地交代着身旁的护士,很快就消失在手术区的门里。关意晟看着后面跟过来的家属,他们都紧紧盯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其中有个年轻男人率先回过神来,转头看见了关意晟,先是一惊,迟疑着问道:“关总,您怎么…”关意晟显然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眼神越过他,落在后面的赶过来的一对男女身上
“哥!究竟怎么回事儿?外公怎么样了?”林朝澍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着高礼秋,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你先别急,刚刚送进去。”高礼秋拍拍她,又嘱咐她身旁的男子道:“白皓,你先带小雨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有消息了,我会通知大家的。”
白皓上前一步,揽着林朝澍的肩往旁边走,拥着她坐下。林朝澍微低着头,身体颤抖,没有眼泪,神色却远比流泪更凄怆。白皓拍了拍她的头,在她额前安抚的轻轻吻了一口,复又搂紧了她,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要先吓自己。”
关意晟站得很近,近到能看清楚林朝澍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全身放松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不抗拒,不设防;她的指尖紧紧拽着男人身侧的衣服,这是掩饰不了的依赖与信任;男人亲她额头的时候,她神色如常,仿佛这个动作早已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他的心突然一阵尖锐地疼痛,这疼痛突如其来,让他根本无法掩饰。他强迫自己转头不看,却在高礼秋的眼里见到了然与可疑的同情。
第50章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生活是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它插入腹腔,一个旋转,便爽快的分割了存在和虚无。”——林朝澍
“诶,小晟?你怎么也在这里?是家里谁…”赵如平一声惊呼,走过来殷勤地询问。其他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关意晟的身上,就连林朝澍都迟疑着,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下意识地轻轻挣开白皓环住的手,扭头看过来。
关意晟向着赵如平嘴角轻扯了一下,随即又绷紧,低声回应:“赵阿姨,我父亲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您呢?刚才进去的是…?”
赵如平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他话里诸多保留,并不在意,也不再追问下去,只哀哀叹气:“那是我们家老爷子,开会回来路上发生了车祸…”
突然手术区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匆匆地直接走向高礼秋:“高教授情况很不乐观。外伤并不严重,但是碰撞导致了严重的颅内出血,现在必须要开颅。这一张是病危通知单,这一张是手术同意书。”赵如平一听,缓缓地往下滑坐在了椅子上,再也无心与人说话。高礼秋匆匆扫了一眼医生递过来的单,干脆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高明仍在赶来的路上,现场就只有他足够镇定。
医生接过签好字的两张单,扫了一圈在场的人,凑近高礼秋,小声说:“高教授年纪太大,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出血实在很严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高礼秋点点头,明白了医生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拿出电话,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医生的话像是一阵一阵的音波,穿透层层结界,撞在林朝澍的耳膜上,锵然作响,把她从慌乱和逃避中敲醒。她定了定神,转过头看着一脸担心的白皓,轻声劝阻:“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赶早机。我很好,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白皓状似不经意地抬头,撞上关意晟的视线,毫不躲避地直视,两人视线相交,心思各异。白皓先收回眼光,冲林朝澍摇摇头:“没关系,等会儿让秘书去我家取行李,早上我直接从这里去机场。别!不许反对!反正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正好能睡过去。”
林朝澍见他这么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能无言。她心里本就纷乱,担心着手术室里的高弘毅,眼角的余光能见到关意晟直挺挺地站在墙边,像座雕塑,无声无息。即便如此,他的存在感依然强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中,让她面对白皓时觉得分外的别扭,连他的身体稍微靠近一些都忍不住后退闪躲。
这夜并不安静。高弘毅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来关切情况的人来了好几拨,赵如平和高礼秋出面接待,车轱辘话反复说。林朝澍一径呆坐,来了人,连眼皮都不掀。她其实耐不住熬夜,早就困顿不堪,闭上眼却又睡不着,脑中闪过各种画面各种声音。白皓体贴地买了些热饮回来给众人,就连关意晟都分到了一杯热烫的咖啡。他盯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那杯咖啡许久,才伸出手接过,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低声道谢。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高明终于赶到医院,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纷沓的脚步声打破了等候区肃杀一片的气氛。赵如平一见丈夫,眼泪马上就落了下来,站起身来,只顾着擦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明看也不看她,只沉声问高礼秋关于高弘毅的情况,两父子边说边往外走,随行人员也跟在身侧,脸色全都凝重起来。这时,一个小护士冲了出来,急急忙忙地把人都叫过去,解释了现在医院缺血的情况,正等着血库调血。林朝澍忙冲了过去,问道:“不能献血吗?我是型的。”护士问清楚她的身份,向她简单地解释了直系亲属不能献血,又匆匆回去手术室了。
快近六点的时候,白皓跟林朝澍耳语了几句,就静静地离开了。林朝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四周的风开始肆无忌惮地往身体里灌。一夜未睡,到了此时她的精神极度地恍惚,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无法脱身的噩梦,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常常在某一刻好似与过去的时空重叠,让她的冷汗湿了又干。早上出门时,外公仍是笑眯眯地跟她和一一道了别。晚上,她和白皓吃饭时接到了赵如平的电话,然后事情就像是一列脱轨的列车,凶猛地,不受控制地,朝着未知的方向奔去。手术室里传出来的,全都是坏消息,他们坐在这里,无非就是等最后的奇迹,或是最后的结束。她慢慢转回头,看向手术区大门的方向,却在中途被关意晟的眼光拦截。他一个人独坐一隅,浑身是孤冷的气息,一脸掩不住的疲惫,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看不出光亮来,像一口幽深的井。
林朝澍与他遥遥相望,像是失足跌入了那深井,直直下坠。她突然想起,他也在这里守着,意味着那个男人不止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同样地躺在手术台上。还来不及多想,突然手术区的自动门向两边滑开,几个身着手术服的医生步伐疲惫地走了出来。高明父子慢慢站起来,见走在最前方的医生神色沉重地摇摇头,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两人还是全都呆立在那儿。赵如平急匆匆从休息室里赶过来,见着这样的阵仗,眼眶一红,反倒哭不出声音来。林朝澍撑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地站起来,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起来,接着头一重,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都被猛地抽掉,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往地上滑下去。她被困在一团黑暗中,明明听到有人快步跑来,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她甚至清醒地知道那是谁的声音谁的臂弯,却完全无法从黑暗中挣脱。
关意晟全然不理会高明发黑的脸色,打横抱起林朝澍跟着护士就去了病房。高明瞪着他的后脑勺,却因为要处理高弘毅的后事无法走开,只能示意赵如平跟过去。
医生检查之后,初步判断是血糖过低,先冲了一杯葡萄糖水喂她喝下,人才慢慢苏醒过来。医生问了问她最近的情况,嘱咐她一定要注意饮食作息,不能为了减肥连命都不要了。林朝澍愕然不能言,关意晟则是神色复杂,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赵如平本以为这二人间早已经没了关系,方琼会嫁入关家这已经不是新闻,但是,看看现在这情形,她倒不那么确定了。见林朝澍挣扎着要起来,她忙伸手按住她,劝道:“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外公的事情有我们呢。这个时候如果你又病了,这不是让你外婆更伤心,让我们大家更着急上火吗?”
林朝澍这才勉强地躺下,让护士给她扎针,挂上一袋葡萄糖。不过几分钟,她神智便迷糊起来,在一片心伤中沉沉睡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浓重的暮色,阳光粘稠成一团,挤进了窗棂,跌落在地上。病房内只剩下关意晟一人,坐在椅子上,偏头望着窗外,神色苍茫,正是入神的样子。
“几点了?”林朝澍的嗓子冒着烟,声音干涩,她看看天色,不能确定是清晨还是薄暮。
关意晟回过神来,转头见她醒了,忙起身过来端了一杯水给她,低声说:“差不多下午六点了。你舅舅他们在忙高老的后事,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吧。”关意晟仔细查看着她的脸色,生怕又勾起了她的难过。
的确,关意晟的这句话,让被林朝澍暂时遗忘在昏睡里的现实突然地砸在了地上,就像一座灰色的城市凭空出现,从无到有,排山倒海。林朝澍本来正起身要下床,蓦然没了动作,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或是某个时空之中。
说得直白残酷一点儿,如果去年高弘毅第一次犯病时就去了,整件事对林朝澍的冲击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大。对那时的林朝澍来说,高弘毅是一个严肃、倔强、冷漠的老人,是清高、自傲的大学者,却并不是她心中可以爱可以敬可以依赖的外祖父。若是那样,感慨或许会比伤心更多。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老人颤巍巍的手曾带着不能言语的歉意紧紧地握住过她,带笑的眼睛毫不遮掩地展示着因她而起的愉悦,他给了她和一一虽迟不晚的无条件的接纳与宠爱。而林朝澍,她曾为老人擦过脸,帮他一遍一遍地做复健,看着他从口不能言到一切渐渐如平常…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时光里,高弘毅和林朝澍,都努力地从零开始,重新学着做一对普通的祖孙。林朝澍渐渐地敞开了心胸,尝试接纳这个被爱的自己,接纳爱自己的亲人。突然,她甚至开始愿意再去相信一些东西,愿意和这个世界和平地相处,命运却又一次残忍地斩断了她和这个世界的情感脐带。突然间,一切曾经发生过的存在被瞬间抹平,她又被扔回起点,一切归零。
人生太过漫长。林朝澍一直是这么觉得。痛苦不断地换了面孔循环往复。她甚至想过,如果没有林一一,她会不会放任自己的生命,让它随意地流淌,让它随意地干涸?
然而,高弘毅的猝然离世,却让她朦胧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短暂——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改变过去;只要活着,就能够再一次的爱与被爱。然而,他去了,她还来不及说的话,他听不见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出的爱,她再也不能有了。这么多年,自己四处飘零独自悲苦,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自己会不会少一些遗憾?本以为自己是早已看透这个人生,参透这人世一遭,到今天却发觉原来只是逃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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