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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锦绣

    这个男人高大,强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也许在他那个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的无奈,可是就在看到梅芯时,他的视线射了过来,就这么固定在她脸上,贪婪,而又深邃。

    这种交流,却也仅仅只是一瞬,旁人也许谁都没有察觉那属于二者的波澜。

    梅芯只看到对方扫过自己那深深的一瞥后,又重新将视野扩散,那俾睨纵横的眼神,多了一份阴冷,他没有开口,却是身边的康展大声喊:“怎么样,人可以交给我们了?”

    方忠达看了眼被梅芯身体遮挡住的童远遥,有些头疼的沉默了下:“小遥,放人吧。”

    童远遥没动,却听见人群里那个被挟持住的徐妙在跳脚:“童远遥,你个混蛋,你骗我!”

    童远遥看了眼,弯了下嘴角:“抱歉,你我各取所需罢了。”他突然扬声说:“厉先生,我们这有两个人,你只能换一个,你选谁?”

    厉怀璧不动神色,方忠达却有些急:“小遥,你又要干什么,别闹了!”

    童远遥笑了笑,将女人往自己身上压得更紧实些,他身体纤细,完全可以被梅芯挡住身体,即便是有狙击手,也奈何不了自己:“你的条件,只够救一个女人,我给你一个选择,带走一个,留一个,下回我想好了要什么,你再来换!”

    第五十六章 生死选择

    康展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老板,厉怀璧却神色不动,只是冷冷淡淡问:“你要什么?”

    他钟磬一般的声音在江面上被放大,随风而来,铿锵震耳,掷地有声。

    听不出声线中的起伏,依旧是那样稳如泰山,在梅芯听来不自觉的,扑腾的心跳变得温和了,血管里的激动,渐渐平复了下来。

    童远遥却冷笑了声:“姓厉的,还没听明白么?一次换一个,我没工夫和你磨,厉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有本事可以杀了我,不过劝你不用想法子把我弄死,我肚子里装了个和心跳相连的炸弹,你的狙击手如果打死了我,这个女人就会给我一起陪葬,我只给你换一个人的机会,她,还是徐妙!”

    徐妙被人紧紧抓住,只有一张嘴气急败坏的骂:“童远遥,你他妈不是东西,你混蛋!”

    突然一阵啪的枪响,惊起了不远处一群水鸟,扑棱棱的拍着翅膀从水面一掠而起,飞向远方。

    惊魂未定的众人定神一看,却只见这徐妙躺在地上,脸上痛苦和震惊交织,扭曲了她那张漂亮得像洋娃娃般的脸,痛苦的呻吟着,雪白的一条白纱裙角被大腿上的伤口一瞬间染得鲜红,惊心怵目的晕染开,又无声的向四周蔓延。

    童远遥举着手里那把刚刚打过的枪,终于露出半张脸来,那妖魅的脸,冷漠如冰:“吵死了!”

    他仰起头,看向远处快艇上的男人,咧开嘴笑:“要不我替你做个决定吧,把她带走,再磨蹭二十分钟的话,她就会失血过多死的。”

    水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风浪晃动水面,发黄的江水倒映着有些阴沉的蓝天,远处有几朵云,纹丝不动。

    静谧,在枪声过后仿佛凝滞,安静处,只有那些许的呻吟在时断时续,而女孩惨白的脸色,正在循着暗红色的血液无声流淌后迅速的失去生机。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即便有人心中急切,可也只敢看向这场对峙中的双方,尤其是那个可以决定一切的男人。

    方忠达一时没忍住:“小遥……你,你别胡闹了!”

    童远遥头颅歪了一下,笑的肆意残忍,眼神却透着冷漠的望着远处的男人:“厉先生,机会只有一个,你也知道,我总要留一个确定保住我自己性命才能再放人的,今天,只能还给你一个,而且我不能保证,下一回,还能留个全须全尾的人给你哦。”

    “老板……”康展在厉怀璧身边轻唤了一声,清楚的看到老板牙关僵了下,声音低沉:“去把妙妙抱过来。”

    “老板……”他略有些吃惊,又有些意外,可是看到老板随即看了自己一眼,微微一缕红芒,令他心头一震,垂下眼皮,迅速招呼快艇靠过去,上了船把已经陷入昏迷的徐妙抱住重新跳回了船上。

    厉怀璧已经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他们得到消息以后紧急调了快艇赶来,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就像童远遥说的那样,如果再磨蹭下去,徐妙的生命不会超过二十分钟的救治期,童远遥对时间把握的非常精准,那正是他们可以剩下的回头送治的时间。

    裹紧了徐妙顺势将小女孩抱住,厉怀璧在扭身过去一瞬间,不自主的回头,同梅芯远远的对视了一眼。

    对面的女人此刻脸上因为江风而显得有些苍白,一如往日那样的带着一种呆滞茫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不确定的那种惶惑,有刹那,男人一直引以为傲的坚强差一点要溃决,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也许,是对这个女人又一次的伤害。

    梅芯曾经的经历,生活的磨难,从来都没有什么给过她永恒的,美好的东西,她生命里有过的都是些破碎,抛弃,厌恶,以及丑恶的,不只一次命运给过她希望,却总是在希望之后,给了她绝望。

    他答应过给她这个世界的,他厉怀璧做出的承诺,却头一次,没能够在一个女人面前得到兑现。

    可是徐妙,是他的母亲临死前最后的嘱托。

    有时候,人生便是那样无奈的抉择。

    厉怀璧目光凝重,从未有过的沉重感在他面前以及心理,然后他就看到女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弯起了她的嘴角。

    那是一抹很淡,几乎无法看透,却清晰的印在男人眼里的,微笑。

    梅芯知道男人看见了自己冲着他的笑,因为她也清楚的看到男人在看到自己那笑之后,别样的动容。

    她确实不擅长笑,也并不是一个懂得笑的人,她的人生很多时候带着悲剧色彩,阴郁和痛苦的童年以及充满了暴力的婚姻,让她几乎丧失了一种情感表达,那就是笑。

    只不过她在这一刻,是真心的。

    她知道男人看的懂。

    她倒不是有多么高尚的自我牺牲,也不是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童远遥可以说已经不是很正常,他就是在玩毁灭的游戏,稍稍刺激下,只怕后果更难说。

    此时此刻,她迟钝不代表不明白事,厉怀璧只能有一个选择,也只能是徐妙,她并不意外于自己被放弃,她也并对男人的这种选择有什么难过。

    只是她在看到厉怀璧看过来的眼神的时候,却有一抹难过,并不是为自己,她总是对自己的人生有一种认命的坦白,反倒是对男人的那种深沉的眼神有些心疼。

    是的,她觉得可以感受到那抹眼神里难以忍受的绝望,痛苦,和抉择后的浓浓不舍,这样一个男人,强大到无以加复的男人,却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对她充满愧疚,那样的痛苦,让她动容。

    她这辈子,可有什么人,会对她那样的在意呢?

    她望着他,无声无语,可是她却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他那么难过,也舍不得那个人,所以她笑了,很淡很淡,因为她不太擅长,可还是努力笑了下。

    希望男人不要因为他的决定而难过,她不怪他。

    “小宝……”她有些口齿不清的喃喃了一句,声音被江风刮得破碎,即便近在眼前,怕也是没什么人听到,可是厉怀璧像是听到了,浓黑的眼睛动了动,张口:“等我。”

    说完扭头就吩咐开船,快艇激烈的马达突突突的响着,迅速的远去。

    他没有再回头,即便此刻他就站在快艇的最前端,留给梅芯一个孤傲,伟岸,绝然的背影。

    梅芯的心情却并未因为男人远去而失落,反而在马达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很不甘心,你的男人还是选择了别人?”身后略带讥讽的声音传来,梅芯并不搭理,只是沉浸于自己的心思中。

    童远遥倒也无意等她的回答,而是将她推了推,露出自己被压在身后的身体,朝着方忠达说:“干爹,麻烦你送我去码头。”

    方忠达看了眼,皱眉:“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童远遥冲他摊了下手:“放心,干爹,你好歹救过我,我不会连累你,只要把我放上岸就行,我知道你现在也不待见我,我们谁也不欠着谁,你放我上岸,我的命,我自己负责。”

    方忠达脸色阴沉,可是他到底不敢真和这小子硬来,他了解童远遥的脾气,刚才的话不会是开玩笑,如今青爷发了话,道上几乎没有童远遥容身的地方,童家又对童远遥恨之入骨,只怕这小子真是无路可去。

    可是他手上还握着这个女人,算是奇货可居,连厉怀璧都忌讳着不敢动手,他自然是不能奈何的,这烫手山芋他也不想留着,青爷,童家,厉家他都不想惹,把他送上岸,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方忠达没有再说话,阴着脸色吩咐掉头,很快就把船开回码头,眼睁睁看着童远遥拉着女人的手,悠哉悠哉上了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梅芯再一次被童远遥带着绕了一个圈,稀里糊涂只看到一条道又一条道,只看着他让司机开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指使的团团转之后,终于停在了一个极小的弄堂里。

    付钱下了车,一只手依然被童远遥牢牢捉住了,拽着往那个狭长的弄堂口走,这里的景致,梅芯几乎可以说是见多了的,在s市,这样的弄堂几乎可以说是老城区里最多见的,被外头偌大的牌坊式的弄口遮挡着的弄堂狭小,潮湿,阴暗,偶尔有铃铛声,小孩子的噪杂声掠过,头顶的电线杆子几乎可以撞到头。

    童远遥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拉着梅芯穿过弄口,也不知从那一扇门里进去,来到一个屋子前,咚咚咚敲了会,开门出来个半大的毛孩,就看童远遥给了对方几张票子,对方让开身,两个人擦过去,又被攥着上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人上下的老式阁楼。

    吱吱呀呀的走上去,猫着腰在阴暗的阁楼里穿行,却是过了一处天台,又来到另一间屋子。

    就这么跟迷宫一样窜来窜去,最终,终于看到童远遥在一个房间里停了下来。

    “妈的,累死老子了。”进入这个房间,童远遥这才松开梅芯,却把自己往那床上一倒,大呼了一声。

    第五十七章 黑色过往

    梅芯被孤零零扔在一旁,似乎进了这个屋子,童远遥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也不搭理梅芯,自顾自在床上打起了呼。

    梅芯有些茫然,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做什么,逃跑是不必说的,她没有蠢到以为这个时候她能够跑得了,童远遥既然拿她做最后的筹码,那就一定不会轻易放了她。

    看了眼横躺在床上的人,那张床并不大,可是看上去童远遥纤细而柔弱,只是一个孩子一般,真看不出此刻那无辜的睡脸曾经能无视一条生命。

    想起徐妙,她心里头不知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自己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站着不累吗?”正在心里头捉摸不定,躺着没动静的童远遥突然开口了。

    然后睁开眼,却并不起身,就这样大咧咧仰视梅芯,此刻那双眼里,倒是没有白天看上去那么阴鸷,也许是室内没开灯阴暗的关系,他的脸色比平常还要暗沉了许多。

    连声音都有些疲累的味道,口吻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梅芯就更没法子琢磨得了这个人目前心里想着什么了。

    她只是一惯的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看起来像是很镇定,说白了就是不知所措的发呆。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会,童远遥龇牙,往旁边滚了下,让出块地方拍着:“一起躺着,你不累我还累呢。”

    看她就是不动弹,他笑了下:“怎么?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被一个妖孽模样的男孩子这么露骨的调戏,梅芯还是头一回,顿时脸红得发烧,却挪动了下屁股,半沾半提得坐在了边缘上。

    不过是拿着背对着对方的脸,这样隔绝了对方窥视一般的眼神,只不过这样做,并不能隔断背脊上那种阴冷冷探究般的眼神。

    她不由梗直了很是不自在。

    童远遥看着这个女人,她的一切表现就像这个人一样,直接,纯真的有点白,明明知道没用,还是自我安慰的拿背对着自己,以图自欺欺人,这么样一个女人,其实是让他看不上也不明白的。

    这么蠢的女人,究竟哪点值得那样的男人惦记呢?自己拿着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有够资本去让厉怀璧那种人屈服?

    是不是自己压根就是被算计了,厉怀璧借着这个成就了什么?而事实上他压根没对这个女人有多么在意呢?

    依照童远遥的生活法则,他从小就活在一种算计和被算计里,为了保命,什么样的手段没有用过,他不相信人性,更不会去信任什么世界美好这种狗屁。

    “你喜欢那个叫厉怀璧的人嘛?”童远遥突然问。

    梅芯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童远遥的脑子里转了多少年头过,只是僵硬了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太过私人化,她没想过和一个外人,还是个绑架自己的人去聊这种话题。

    看她不答话,童远遥也没发火,只是拗起了身,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我说你怎么不说话,这没外人,就咱俩,聊聊呗,打发下时间嘛。”

    梅芯古怪的看了眼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这个情形是绑架和被绑好不好,这种聊天一样的口吻是闹么回事呢?

    “我妈是个歌女,”童远遥仿佛没看到梅芯的眼神,自顾自开始说话:“说得好听点,是卖唱的,其实在那种地方,只卖唱怎么能过得下去呢。”

    童远遥调整了下姿势,盘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又打了个哈气,懒懒说着:“我小时候总是听到很多男人喊我妈婊子,那个时候我很小,不懂这词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就是我妈的名字呢,所以我也跟着喊她婊子。呵呵,她听到我第一次这么喊她的时候的表情,我一直都记得。”

    童远遥小时候还不懂得好坏善恶美丑这样的区别,他会这么叫,只是纯粹一种孩子的模仿,他喊的时候,他的妈正和一群人围在一起,有个男人在拼命给她灌酒。

    他看她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想上去把她拉出来,结果喊了这个名词之后,所有人愣了下,就是一片哄堂大笑。

    他妈妈也在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那酒还是灌了下去,灯光打在黑暗的角落,烟酒迷障,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他就是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的,常年看着这个女人岔开大腿迎着一个又一个,换取母子俩个的生活,一直到十二岁的时候。

    一辆崭新的车子把母子俩个都接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家里头,屋子比酒吧的厅堂还要大,五颜六色的比酒吧的彩灯还要绚丽,屋子里的人装饰打扮的非常漂亮,连他,也穿上了很好看的衣服。

    “那个时候我妈笑得是最开心的,比在那个黑暗的酒吧里笑得开心多了。”童远遥的目光因为回忆,显得有些遥远,空洞洞的眼睛,黑得无声无息的,没有焦距,没什么光亮。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有时候,精美的东西,里头未必也同样美丽,华丽的外衣下,往往也许就包裹着一包臭虫。”他吸了吸鼻子,揉了下眼角,显得有些萎靡颓然,说话的调,变得生涩:“那个家,就像是烂了的苹果,很好看,里头却是腐烂的,人心都是烂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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