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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锦绣

    浑身透湿的冰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心悸,他浑身的骨骼都在刀锯般的痛,咧开,千万只蚂蚁啃噬着的瘙痒,他开始颤抖。

    哆嗦着在黑暗里摸索,终于摸到身旁的那卷烟,再哆嗦着从里头抽出烟来,打火机打了几回才终于把火点着了,凑近了点烟,然后深深的,再深深的,吸了又吸。

    贪婪而又迫不及待的,终于在吞云吐雾了几口后,身体的战栗开始慢慢停止,身上的那些痛苦和不适,随着暖意的袭来开始慢慢恢复,四肢百髓都被一种舒适的懒散包裹着,发散着,他摊开四肢又重重砸在床上,空洞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黑暗。

    好久才又动了下,爬过床,接着从窗户外透过来的月光,他看到了卷缩在床边上的女人。

    梅芯此刻也正在做梦。

    她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四周是壁立千仞的山崖,黑暗笼罩在四周,只有袅袅的烟雾,在山间飘荡。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诚如她一惯的那种慢半拍的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些什么来改变此刻的情形。

    于是就这样茫茫然站在悬崖边,不知哪里来的古怪的风声像野兽的嚎叫,瘆人的在耳边响着。

    她抱臂缩肩,感觉到身体在瑟瑟的发抖。

    “梅芯。”半空里有人喊她,抬起头,她看到面前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高大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张脸。

    “把手给我。”他一如既往的用那样强势的口吻和她说,在她面前把手伸出来,“我带你回家。”

    钟磬一般沉浑清朗的声音,回环在山谷,激荡着心头,男人的脸,清晰而镇定,站在瑟瑟发抖的她面前,如山一般稳重。

    她伸出手,四周的环境突然明媚起来,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她看着男人,浓郁清新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干燥,苍翠,豁然。

    她想笑,可是就在伸出手那一刹那,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中途握住,然后一张苍白如死人一样的脸横亘在眼前。

    漆黑而狭长的眼睛,笑得死气沉沉,血红的嘴唇咧开来:“你去哪?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她赫然一身冷汗,猛觉得身体一震,然后啪一声,浑身一阵骨头疼。

    睁开眼,四周被黑暗笼罩着,半天她才朦胧得意识到,自己做了场梦。

    “做恶梦了?”冷不丁黑暗中冒出一句话,吓得她一回头,一团黑影,只有那嘴里一撮火苗一明一灭的。

    伸手把那支烟递过来:“我也刚醒,陪我一起抽根烟吧。”

    梅芯望望窗户外,天空有些蒙蒙亮,该是一晚上过去了,此刻正是最安静的黎明,默默的拿过对方横递的那支烟,吸了口,又看着对方悉悉索索摸出来一支,再点上。

    梅芯其实很想问,咱俩这么你抽一支我抽一支,究竟要干啥?

    她身上有做了噩梦出了一身的汗后的黏腻,有昨夜吃了饭没刷牙的口气,她觉得这辈子就是在村子里,也没这么不讲究过。

    经过一夜的睡眠,也许此刻她脑子有些许的迷糊,不得劲的睡了一晚,她觉得浑身累得慌,身体是诚实的,即便她有强大的耐受**痛苦的精神,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她仅仅只是下意识的问,神情毫无喜怒和期待。

    童远遥盘坐在床上,与那双呆滞的眼神对上,看了会,说:“我在等。”

    “等什么?”

    “等死吧。”他耸了耸肩,口气随意的就像吃东西,面前的女人倒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多大的反应,依旧一大早醒过来的那副呆样。

    看了会儿女人机械吸着烟的样子,童远遥掐灭了吸到头的烟蒂,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这人穿衣服就是个骚包,黑色紧身的一套,看起来显得身材尤其纤细,不过一下两下就扒拉干净,大咧咧在房间里脱了个精光。

    然后他也没瞧女人的反应,跳下床往房间里那个极其狭小的卫生间过去,这房间非常老式,只是用了一个窗帘隔出个卫生间,马桶边有个淋浴头,下头摆着一个大木盆。

    童远遥没有把那个有些脏的浴帘拉上,就这么直接在莲蓬头下冲起澡,水,是冰冷的,可他像是没什么感觉。

    洗完了,他出来随手拿个件衣服披着,又对梅芯努了努嘴:“不想洗洗?”

    梅芯吸了支烟,仿佛才从一种混沌的状态中稍稍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孩正裸着身子冲自己站着,顿时脸红了。

    她撇开头,很不自在的说了句:“不用。”

    童远遥嗤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能有多镇定呢,你家的男人不光身子的?”

    梅芯不搭理,只是尽力把身体扭过去抱团,她多少明白眼前这个乖戾的男孩是不能用常理来交流的,只好用沉默来不搭理。

    可是她的这种躲避,并不能让她清静,身体突然被人压住往地上一摁,童远遥倾身过来居高临下压着她,眼里露出几分戾气:“干嘛,你是怕我?还是厌恶我?”

    梅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随即开始挣扎,试图从他手掌底下把身体挪出来,可是别看童远遥身体看上去纤弱的不像个男孩子,可手劲却是极大,梅芯挣扎只换来双肩剧痛,只听他阴测测道:“又不是没男人过,不知道大早上这么扭,只会让男人更兴奋么?还是你的男人没教过你这些?正好,我也想试试,厉老板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说完俯下身,越发用力的压住她的身体,嘴狠狠的啄上女人的唇,丝毫不客气的吻住。

    黏腻的舌舔舐着她的面颊,在她牙关处用力顶着,试图进攻。

    梅芯只觉得浑身爬满了**皮疙瘩,一阵恶心感油然而生,她的手试图把对方推开,触手的都是冰凉而湿漉漉的皮肤,挣扎间童远遥身上的衣服早就滑落,整个光裸的身体就彻底压在她的身上。

    两只手被对方握住后死死抵押在地面上,那看起来细长的腿却大力抵开她的双腿,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裤子奋力往下拉,皮肤暴露空气中的寒凉,令梅芯只觉得一阵压过一阵的绝望。

    她并不在意死亡,也不怕什么伤害,可是这个人突然压在身上触碰自己的时候,曾经过往的屈辱悲伤突然强势的涌上心头来,她有些模糊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的脸,精致的面庞模糊成一张熟悉的脸,那个恶意的,分明虚伪的脸。

    她突然挣扎的更加厉害,眼泪模糊了视线,尖锐的叫了起来,那尖叫吓了童远遥一跳,手里胡乱的开始试图抓住什么,然后摸着了什么东西,也顾不得细看拿起来就朝对方砸过去。

    童远遥额头被狠狠撞击了下,视线里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眼神突然变得乖戾起来,一扭手臂将她的手反扣住猛地夺下梅芯抓在手里的枪,然后恶狠狠的咒骂一声:“贱人!”随手扣动了扳机!

    第六十章 困兽之持

    窗户外突然一阵不知哪来的孩子大哭声,咳嗽,洗漱,安静的外面世界像是才醒过来,突然间就各种各样声音开始源源不断的传来。

    那声音阻隔了夹杂在中间的那一声枪响,使得它仿佛只是其中一个意外的噪杂。

    肩部剧烈的疼痛让梅芯有些失神,这种身体的创伤令她恍惚有种又回到曾经的家庭暴力日子里去的感觉,嘴里头的咸腥味让她一阵阵的恶心,好半天都没法子反应。

    她并不是那种很机灵的人,长期的暴力让她学会最擅长的,并不是身体冲突,而是忍耐,这一回那么激烈的反抗也至多是昙花一现,被那一股子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她立马就不会动了。

    肩膀处烧灼般的疼痛随着一股子热往外喷涌,梅芯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随着这股子喷涌而渐渐无声的流淌着。

    像是生命,又像是活下去的动力。

    那边童远遥捂着额头丝丝作响,一抹手看到一手的血,不由骂了一声,那一股子邪火却被这么一出给闹得灭了大半,站起身来去莲蓬头下龇牙咧嘴的冲了冲。

    等他再一次走出来,看到梅芯还那么卷缩在那里,伸脚出来踢了踢:“喂,装什么死?小爷我还没死呢,起来给我包扎一下。”

    看梅芯没动弹,又踢了一脚:“喂,听到没,我要是流血死了,你休想再见着你男人!”

    梅芯终于动了下身体,只是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家伙额头血顺着脸颊下来,看起来倒是比自己还要恐怖些,便说:“你不是说要等死的吗,还要包扎干什么?”

    童远遥咧嘴乐了下,刚才的戾气像是一场梦,低头俯视了会,蹲下身来:“啧,还是有脾气的嘛,比死气沉沉好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要等死,只不过我这一身花容月貌的,死也要死得漂亮,你快点起来,要是我流血死了,我就让你死得比我更难看!”

    梅芯抹了抹额头渗出来的冷汗,肩膀的灼痛更加厉害,她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有点模糊,刚才那一声响,格外突兀,却不知道惊动了人没有,她有气无力的说:“我没有力气给你包扎。”

    童远遥低头看了她一会,就像一个讨要玩具的坏小孩,眼里兴味浓浓,像是狩猎的人看着猎物,梅芯知道自己没有法子对付这个复杂而多变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顺服,拖延,忍耐,以及等待。

    静默的忍耐,是她最大的本事,

    而现在,她连等待都似乎等不久了,梅芯干脆闭上眼不愿意再去搭理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她反正快死了,用不着去伺候面前这个爷。

    手臂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痛,感觉到有人压住了自己的胳膊,这一下很猛,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别动,不想成干尸就别动,小爷我可难得做回好人。”

    梅芯有些意外的睁开眼看着对方,童远遥此刻正拿着几根布条压制在她伤口上,不远处耷拉着件被撕扯开的衬衣,那是他原先穿在身上的,显然包扎伤口的东西是从这件衣服上取用的。

    梅芯尽管常年忍耐这**疼痛,可是这种被枪击的伤口还是让她难以忍受,她浑身汗出如浆,越发觉得面前昏沉沉的一片,这时候她的面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别睡,不然那可就醒不过来了。”

    梅芯被扇醒了,可是很快就又陷入模糊中,她已经跟这个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家伙呆在一起很久,原本就消耗了她大半体力,这么大伤口这个时候没有昏过去已经是她极限,她也知道如果睡过去很可能醒不过来了,可是她现在巨大的疼痛和体力精神的压力,都让她快要到崩溃的边缘。

    童远遥目光闪闪的低头看着她,他脸上喷吐的热气和嘴里的烟丝吐出来的烟雾萦绕在对方的面门,氤氲出一片朦胧的味道,有好一会那眼神深邃而有些意味不明,而这个时候他面对着的房间里唯一的窗台此刻正好一抹朝阳的霞光正破窗而入。

    她细腻而略带疲倦的脸庞深深刻着隐忍和一种宁静,低头的时候带着无言的卑微柔弱,倒映在童远遥的眼里,也不知有意无意,连童远遥自己都没发觉,悄然在他心里磨下一道印痕。

    七彩霞光把她的脸涂抹上一层别样的色泽,有些酡红的味道,像梦幻里的那个女人,卑微,弱小,单纯,隐忍。

    而此刻,却面如金纸的躺着,虚汗浸染了她的发丝,几缕**的发脚贴在脸颊上,像是几道刺目的伤痕,还有些沾染上的血污,那气息虚弱的就像随时都要随风一般逝去。

    她若死去,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卑微的生命而有所改变,可是人心呢,谁的心里,会因此而埋下伤痕?

    “喂,醒一醒,女人,别睡!”他又伸出手去扇了下她,只是这回下手不自主的轻了些,看她睁开眼,他把自己嘴里的烟取下来塞进对方嘴里:“吸一口,能提神。”

    女人这时候像是有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恍惚,嘴唇哆嗦着,却下意识的吸了口,不过一会儿,那涣散了的眼神开始聚焦,依旧带着些失神的望着童远遥。

    童远遥龇牙冲着对方笑了下,他那模样原本妖气十足,这时候的笑,却带着几分纯洁,竟然有种天使般的绝美。

    梅芯静静看着他,嘴里却叼着根烟,这情形有点古怪,却又格外安宁。

    沉默被外面突然划过的警笛声打破,梅芯的目光闪了闪,童远遥似乎看出来她的意思,笑笑:“别紧张,只要不从这里出去,谁也不会找得到我们的。”

    梅芯涣散的眼神不掩饰几分绝望,只是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烟的关系,她清醒了过来,她安静的说了一句:“有吃的吗?”

    童远遥显然有点诧异,他觉得自己够让人琢磨不透了,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比他还难捉摸:“嗯,你倒是还真能想得到吃。”

    梅芯听得出他话里有讽刺的味道,这种时候,一个刚被男人差点强暴了的女人,和胁迫自己的人单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而且快死了,好像她这个时候还能问这么一个平淡的问题有点太脱线。

    可梅芯一向都是简单的,她没有那个大脑去想很多事情,对于很多问题都是后知后觉,在她看来,其实生活理应简单得很,就像无论怎么样,只要没死,总是要吃饭的,她从小到大,哪一天不是在为吃饭忙活?

    忙别人,忙自己,都是一张嘴罢了。

    “你既然不想让我流血死,就不该让我饿死,没有东西吃,我很快就会因为营养不足而死的。”大量的流血使她近乎休克,这个时候又没有医疗救护,除了靠吃点东西来维持,恐怕她真的找不到法子维持生命。

    童远遥既然给她包扎,想必并没有要她死的意思,所以她才会提出要求。

    如果能活下去,总是要尽力的。

    “只剩下昨夜那点了,你将就吧。”童远遥把昨晚留下的那点东西递过来,送到她嘴巴边。

    梅芯没有选择,也顾不得形象,她用那个好的手臂勾着快餐盒,也不敢去问童远遥讨筷子,只能用嘴和手尽力把剩下这点肉和冷饭往嘴里扒拉。

    艰难的吃了会觉得没动静,不由看了眼一旁,童远遥正静静半蹲着,用那双鬼魅深幽的眼珠子盯着她,那没有光芒的黑眼珠直勾勾的,有些瘆人。

    “真难看!”童远遥突然嗤之以鼻的样子:“为了活下去,你这个女人倒是挺有胆子嘛。”不在意形象,不在乎脏乱,如果可以活下去,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一无是处的女人敢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

    梅芯看了看他,脸上因为趴着吃而沾染了许多油水,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问:“你还要么?”

    童远遥皱皱眉,有些嫌弃:“你吃吧,就这么点,脏死了。”

    梅芯没再说什么,她本来就压根没准备让给他,不要说她现在的悲催是对方所赐,很显然这点吃的也还不够她填肚子的:“也对,一会你的朋友该给你送吃的来了。”她觉着其实应该用同伙两个字,只是不想再惹面前这个。

    低下头,继续将盒子里最后的一点油水尽力吃下去,失血的感觉还在家中,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觉得心悸正在加重,那是心脏的血流量在缺失的警告。

    “他回不来了。”童远遥看着她在那里铺陈饭盒,不温不火的说了句,看梅芯愕然抬头,他突然笑了笑:“昨天给他的东西里,有让他上能天堂的好东西,现在他一定已经去那逍遥了。”

    梅芯冷不丁从心里冒出一股子寒气,她突然觉得童远遥昨晚说的这是最后一顿恐怕并不是吓唬自己的。

    第六十一章 达摩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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