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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锦绣

    肩头的痛又开始剧烈起来,血并没有止住,还在往外渗,她闭了闭眼,感觉得到心正扑腾扑腾跳得个更加厉害,像是要蹦出来一样,手心和脸上一阵阵的出汗,她在虚脱。

    死亡像是一个随时悬挂在头顶的达摩里斯剑,越发的逼近。

    这个时候她突然才发觉,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惧怕死亡的,她和这个世界所有普通的人一样,想要活下去。

    “你在害怕?”童远遥冷静的问,神情背着光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口气并不是很吓人。

    他看着梅芯:“怕什么?怕我杀了你?还是怕听到那个小瘪三的死?你难道没看到过杀人?姓厉的不是善茬,他手底下的人命,只会比我多。你当他那个老板是吃素的?被他那个商业王国逼着破产了自杀的,恐怕比童家都要多。”

    “你跟他在一起,就该想到有一天,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来要你的命,那些被他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和那些人死,比起来,其实和我死一块,没什么区别,呵呵,也许还是我好,好歹,我这皮囊还不错,你不该拒绝我,活着这世上,本来就该有一天欢乐就乐上一天,谁他妈知道谁什么时候死?”

    梅芯抿着嘴,她不知道童远遥和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从来也没有和那些黑幕接触过,厉怀璧的家族,或者童远遥的童家,其实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而童远遥却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揭开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世界。

    这让她有种隐隐的不适。

    她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下眼皮看着眼前几个饭盒子,里头冰凉的菜,此刻却像是她唯一的生机,可惜,已经见底了。

    这是否预示着自己真的会和跟前这个疯子死在一起呢?

    “你想什么?”童远遥感觉到女人的沉默,眼神并不在自己这,有点不高兴:“这种时候你还要挑?怎么样,临死的时候要不要享受一下什么叫极致快乐?我技术不错哦。”

    梅芯没有搭理对方,她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究竟想什么,都这样了,他还想引诱自己,这个人不是疯子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在这讨论,根本就是**和鸭讲话。

    梅芯的不理睬终于让童远遥觉得烦躁了,他突然伸出脚又踢了踢对方:“你不是想活嘛,刚才那一副样子哪去了,这会儿半死不活的干什么!”

    梅芯被他踢的疼,倒是晕乎乎快厥过去的神智又醒了几分,睁开眼:“我是想活,可是你会让我活着吗?”

    她静静的躺在地板上,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苍白的脸此刻和童远遥的肤色有的一拼,带上了点青灰,童远遥知道这个时候女人已经在生死的边缘了,那眼神,他很熟悉,曾经他就是这么样躺在一个肮脏的地沟里,绝望的看着天空,灰蓝的天,阴翳的云,没有一丝生机的空旷。

    他用他空洞的眼睛居高临下看了会女人,然后将手头边那个烟盒子拿过来,点了一根出来,却捉在手里放到女人面前:“知道这是什么?”

    他也不管女人有没有反应,笑了下说:“你大概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烟吧,没抽出来它的不同吗?普通的烟,可没有那么好的提神止痛效果呢。”

    女人终于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过来,她的这种反应令童远遥很满意,晃悠着手里的烟,凑近却又不递给她嘴边:“这里头可是好宝贝,知道那个送饭的家伙为什么会中招嘛?贪婪的人总是会不知道节制,尽管我提醒过他,我给他的另一半,里头的分量可是纯的,冰毒,这个就比较悠着点,只是大麻哦。”

    他笑嘻嘻看着女人,眼神里充满了诱惑:“要不要?它可以帮你解脱,让你脱离现在的痛苦,当年我比你还糟糕,被人追得小命都快报销了,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嘛?就是这个玩意哦。”

    他的笑,渐渐染上一种罂粟般的美艳:“我知道你懂这些东西,它不能够救你的命,但是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用它的话,可以使你的神经麻痹交感兴奋从而延长些时间,说不定可以等到来救你的人,不用它,你也许很快就会因为失血和休克,尽早去见上帝,想好了就来拿哦,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已经抽了几支了,如果再用,它的量就该超出医用剂量,我不保证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梅芯只觉得眼前昏沉沉天旋地转的,但是她的听觉却依旧敏感,她明白童远遥的话,也知道此刻他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也许从一开始,童远遥就算计好了这步困局,他是一条毒蛇,总是窥视人心最深的**,而他似乎很喜欢给人留下无法逃避的选择,就像是给厉怀璧的一样,梅芯眼前的选择,近乎绝望。

    她的视线随着那个被他轻轻捏着手里的烟而飘荡,对方的轻笑变得有些遥远空灵,那袅袅的青烟,却如同蛛网,益发缠住了她。

    那烟尘中透出男人的脸,坚忍的面容里有那么一丝裂缝,那是在游艇上他最后看她时那一眼,隐忍中隐隐的悲伤。

    她猛的伸出手,穿透了那抹烟尘,握住的却是那支细细的烟,然后迫不及待的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了口。

    因为太急,她咳了下,撕拉牵扯着伤口,倒是又把她的神智拉回来几分,然后又吸了几口,将自己卷缩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婴孩,并不去看身旁的童远遥。

    不知何时,一滴泪开始滑落,滴落在木地板上,吧嗒一声。

    童远遥静静的看着,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就那么想活嘛?”

    梅芯不搭理他,只给他一个弯曲了却坚韧的脊背,但是肩膀的轻微耸动却泄露了她这个时候的情绪,他甚至听得到女人像猫一样的哭声,细弱,绵长。

    他突然不说话了,两个人一个卷曲着一个站立着,安静的不说话,只有微微的哭泣声在静谧中流淌。

    梅芯紧缩着抱住自己,眼泪益发的流淌,不知道是痛苦的,难过的,还是绝望的,悲伤的,只是无法阻止它从眼眶里出来,明明知道应该节省身体里的水分,可她却无法压抑。

    她的人生总是这样,一次希望,一次绝望,喜悦的东西美好的事情,总是轻易的会失去,她什么也抓不住。

    她想到那个男人临走时那一句话,简短的一句话,等我,她默默的想,对不起,她等了,很辛苦的等着,很辛苦的和眼前这个喜怒不定的孩子周旋着,他那样的世界何其残酷,本不是她能够应付的,可是她努力着,想法子活下去,比生活的苦难还要艰难的是一种意志力的坚持,黑暗的世界,神经质的人,朝不保夕的生命,陌生的环境,坚持到这一刻,突然就要崩溃了。

    她似乎等不到那个男人,她同他的缘分,浅薄如斯。

    童远遥站着看了会儿她,也不知神情里掠过什么,只是背着光的身体,额头血迹半干挂着,划过一侧脸颊,即便有些不雅观,但他的身躯是完美纤细的,精致得像一个艺术品,苍白的皮肤犹如易碎的瓷器,神情是漠然的。

    底下的女人却是一副失败品的模样,狼狈而难看的,满脸油污血迹泪痕的脸,衣衫凌乱,有些惨不忍睹。

    她像小兽一样呜咽着,神情是绝望的,但是眼底的那抹不甘心,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她似乎明白这个选择下,她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也许只能是更糟糕,可她还是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没有希望的希望,就像他当初一样,能不能活下来只是个未知数,可内心的渴望,却是无法遏制的。

    他能感受到这种选择下的痛苦,只是当初他不会哭,而这个女人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难过。

    这哭声让人感到心烦,这个女人失败的让人觉得厌恶,可她偏偏又有一股子孤勇,明明并不抱着希望,却又义无反顾的去做。

    他安静的看了好一会,突然从床上拉过刚才脱下了的衣服,穿好了过来踢了踢她:“让让。”

    梅芯没反应,他有点不耐烦:“让开,不然我怎么出去!”

    梅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过来,眼神有点茫然,眼里还雾气蒸腾的,那张脸惨兮兮的,有些可怜,神情的绝望的,但是眼底的那抹不甘心,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她发呆的看着他,那脸蛋那表情看得他益发烦躁,皱着眉:“不是想活嘛,我给你机会,我出去见你男人,如果你男人能给我一条生路,我就让他来接你。”

    梅芯吸吸鼻子,有些不信的看他,童远遥一脸的嫌弃,用力又踢了她一下:“你不让开咱俩一起死算了。”

    梅芯这时候因为药效有点精神清醒了,屁股一挪,连滚带爬的往旁边动了,然后巴巴看着他。

    童远遥被她那个眼神看得嘴角一抽,捅开门,却在门口站住了,回头看了眼:“如果你还想活的话,记住我的话,不要自己走出这个房间!别想跑,你跑不远的。”说完咣当一下关了门。

    第六十二章 孤独沉睡

    梅芯抱着身子看着那个门,像是看着怪物,她觉得身体都麻木僵持了,才从混沌的意识里渐渐回过神来,耳边听到窗户外又传来孩子哭声,大人的喊叫声,那声音,听起来此刻居然有种天籁的味道。

    她慢悠悠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却丝毫没有力气,虽然精神上她是清醒的,可是身体本质是虚弱不堪,房间仅有的窗户吹过一阵风,吹得她一个接一个的哆嗦,也不知过了多久,头开始发涨,晕乎乎的只觉得胃里头翻腾着什么,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一侧身倒在地上,把身体尽力蜷缩起来,身上开始发冷,冷的她听得到自己的牙齿扣动撞击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开始发烧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的脆弱,梅芯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她鼻子发酸,眼睛里头发涩,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侧了侧头,呆滞得望着头顶的房梁,老旧的房梁漆黑斑驳,上头还挂着几个蜘蛛网。

    这阁楼空间非常狭小,从这头到那一头,也不过几步距离,偶尔从小窗户透过来的光线能照着一尺距离开外的空间,却是无法把整个房间照亮。

    昏昏沉沉中她看着日头从窗户前的地面一点点移动,离开窗户,越来越暗沉,直到黑暗,又一次笼罩在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再一次透射来一点点,然后那些充斥在耳朵里的咳嗽,哭喊,打骂,笑闹声,渐渐安静。

    月色朦胧,凄婉哀绝的二胡拉了半宿,梅芯觉得那声音就像是拉给自己听的哀乐,她就这么凄凉的躺在一个不知名的阁楼里,等候着死神带走她,谁也不会知道她在这里,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

    能够听得到的,除了哀乐,还有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这是一种挺奇特的感觉。

    很多年以后,梅芯都会记得那个黑暗而奇特的时刻,那是一种很难忘记的回忆,是她真正头一回面对死亡时的情形。

    她记得自己摸索着在身边找了一圈,手边只有童远遥给她的那盒烟,童远遥走的时候没拿走打火机,被他穿衣服时带落在脚边,这看起来是这里唯一能入嘴的玩意了。

    她抖着手打着火,点了里头的烟出来一支接着一支抽,胃因为饥饿痉挛而产生的痛,发烧而产生的不适,倒是真被尼古丁或则大麻压了下去,只是她明白,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脑子没多少精明,能够想一下这两天经历的,也就至多明白童远遥和童家,大概是势不两立的地步,童远遥原本打算用自己让厉怀璧和童家作对,只不过这个办法没行得通,这里头也不知谁动了手脚,他反正是失算了。

    童远遥这个人确然有可怜的地方,童家不怎么待见这个出身不太好的,可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这个人乖戾狡诈,心狠手辣,看他对徐妙,利用完了那么不客气,只怕也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人。

    他让厉怀璧不得不做出选择,使得自己依旧被他挟持,想必是想拿自己再做一回交易。

    他这一回能不能成功,肯不肯告诉男人自己下落,她也不清楚,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声都发不出,要是没人来,那就只能等人给自己收尸了。

    她唯一能够做的,却是等待,等待那个男人。

    相信他说的那句话,等我。

    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相信男人的每一句话,就是这么简短的两个字,她却是坚信的。

    就这么抽着烟,糊里糊涂的想着,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厉怀璧,如果你再不来,她就真的要死了,为什么还不来呢,她快要熬不住了呀。

    最后连点火的力气都没有,她模糊着开始把盒子里的烟往嘴里头塞,嚼着,合着唾沫星往下咽,她有点忘记了这里头是什么,只觉得有些苦涩,干得让她想吐,可她总想法子在吐前深深吸气,再拼命咽下去,她想,是不是要等她开始吞咽那床上被子里的棉花,就能等到人了呢?

    要是这都等不到,那她死了可不想被人解刨,一肚子草啊棉花的,丢死人了。

    再接着她眼前开始冒金星了,她就想,这算不算是进天堂的路上呢,漫天的星星,可她是能够进天堂的人呐,她这辈子没做多少坏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人,充其量算是个平庸的庸人,她有资格上天堂嚒?

    后来,再后来,就真的是一片漆黑了,连思想都停顿了。

    不过耳边开始断断续续有什么声音,嗡嗡的,她有点难过,好不容易得了点清静的时候,怎么就不让人舒坦呢?

    她想挥开那些烦人的声音,可是浑身都像是被约束住了,一点力都用不上,而那些声音却开始越发的不客气,鼓噪得越来越大。

    “姐……你醒醒!姐……”

    “你醒醒啊,我是小宝,你别睡了,起来看看我,小宝回来了!”

    小宝?嗯,是梅宝啊,你在外头好不好?姐姐好想你哦,不过姐姐很累呢,你让我休息一下吧。

    “梅芯!喂,女人,醒一醒!别睡了啦!你不会真要不行了吧,跟我没关系啦,可不是我让你发烧的哦!虽然,虽然我也有点对不起你啦,你听到么?”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听起来还是那么……娇气。

    “你个死女人,又来干什么,滚远点,妈的要不是你,我姐会这样躺着?你,还有姓厉的,你们厉家都是些害人精,你还敢来看我姐姐,你给我滚!”

    小宝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这不好,多大了都,也该收敛了,厉怀璧你不是说你能教好他的吗?这孩子怎么就还是这么冲呢?

    “你混蛋,敢这么和我说话,这是你家么,你个死小孩,你才该滚呢,没人教你懂礼貌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本姑娘不跟你计较,滚开!”

    “徐妙你他妈算个鸟,再给我这唧唧歪歪被以为我不打女人!”

    “我怕你啊,怕你啊,打呀,有本事你打呀!”

    好热闹,梅芯觉得四周都被一种火爆的气场笼罩着,耳边是鼓噪的吵闹声,可惜她只能听着,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希望这俩个祖宗能够安静些,真的好吵。

    “小姐,宝少爷,这是病房,你们能不能安静些,回头厉先生问完了医生过来,小心他发火啊!”康展还是那副和事老的声音,梅芯心底下觉得,这个人跟着厉怀璧,多数时候真的很有些管家的味道。

    两个小孩子不吵了,徐妙还有些嘟囔:“是他吵的,可不是我啦,大表哥凭什么要训我!”

    梅宝冷冷道:“徐小姐,这是我姐的病房,我不欢迎你,你最好立刻消失,你害的我姐姐还不够?别以为你是姓厉的家里的,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姐醒来之后,该怎么算,我不会忘了的。”

    徐妙声又高了:“你当我怕你呀,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错了事我会道歉的,不过关你屁事呀!”

    “道歉?道歉有个屁用,我姐姐用不着你道歉,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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